第七百二十三章作壁上觀
隨著秋收的尾聲,靖海國和大金國之間的決戰也越來越臨近了,對於靖海國來說,經過這段時間的整編,各軍兵力都已經達到了鼎盛狀態。
而這一次靖海國一改往日的守勢,從幾個方向,主動發動了進攻,所有大軍幾乎都被調動了起來。
遼陽府的高俊兵團在湯州集中起了兩萬精兵,另外還在遼東一帶徵調了近兩萬民夫充當輔兵,完成了集結,在八月中旬,從湯州出發,步步為營,逼向了屯紮在懿州的宗翰軍,以此作出威逼龍化州的態勢,而高俊又命遼東各地其他兵馬,移動到了沈州一帶,在那裡集結,對金國腹地形成了威壓。
現在靖海國最放心的便是遼東一帶了,高麗國在被暴揍了一頓之後,加上他們東北沿海倭寇橫行,令他們自顧不暇,而樸銀劍在參加了靖海國的建國大典之後,再也興不起對遼東的覬覦,所以整個遼東根本不必擔心後方會再出什麼麻煩,故此才會大舉抽出兵力,全線集結在了北方一帶,對金國形成了進攻的態勢。
而蕭劍鋒兵團則主動出擊,從大定府出發,大軍直逼儀坤州,其目的昭然若揭,便是拿下儀坤州之後,威逼舊遼上京臨潢府。
而南線方向,李波兵團則集中在了灤河中游一帶,在灤河上搭建起了十多座浮橋,一隊隊兵馬,越過灤河,朝燕山府挺進,在那裡迎擊兀朮大軍。
就連一直處於輔助地位的伏波水軍也一改常態,在錦州集結起了大批船隻,從遼東和中京道一帶地方徵調了一萬餘人的兵力,揚帆啟航,駛向了平州方向。
靖海國如此行動,頓時令整個中國北方戰雲密佈,形勢一下緊張到了極點,而徐毅這個時候,卻悄然跟隨李波兵團,離開了大定府,踏上了南下的征程。
而就在伏波軍開始行動的時候,金國這邊也沒有閒著,吳乞買在金國北方徵調了近二十萬大軍,也開始行動了起來。
北方他派出完顏斜也親率六多萬大軍,到臨潢府一帶集結,打算從臨潢府方向南下,進逼大定府,而同時在通州方向,也集結起了一支五萬大軍,由他的三子完顏宗英率領,開始朝沈州方向移動,還有懿州的宗翰軍,也得到了數萬人的補充,被著令起兵攻打廣寧府,共分為三路大軍,開始朝靖海國進攻。
南方的兀朮則受命,從燕山府出兵,過灤河攻入靖海國腹地,直取大定府和興中府,就連在大同府的完顏宗雋,也被著令,抽調一萬兵馬,充入兀朮大軍一起協同出兵。
總之金國這一次基本上動用了傾國之兵,對靖海國發動了攻勢,打算這一戰一雪前恥,將靖海國扼殺在搖籃之中。
但是吳乞買的如意算盤能打響嗎?恐怕也只有這些主將們自己心裡面清楚。
而就在北方大戰將至的時候,河北和山東山西三路的宋軍,卻連續接到了朝廷送來的數道金牌,著令他們原地駐守,不得擅自對北方發動進攻。
這樣的聖旨,頓時讓各軍將領們一片嘩然,這段時間他們也都聽說了伏波軍立國的消息,雖然對於這件事眾說紛紜,有人不置一詞,有人破口大罵,也有人心中悚然,但是整體上卻有一個共識,就是金國現在已經不再可怕了,仗打到這樣的地步之後,戰局已經明瞭,他們所面對的金軍現在已經徹底陷入了腹背受敵的窘境之中,金軍已經沒有精力,在對大宋用兵了。
只要一鼓作氣,打下去的話,那麼收復失地絕非是一句停留在口頭的空談了,所以諸路軍將帥各個都摩拳擦掌,憋著一口氣,想要趁此秋收之後,糧秣充足的機會,再一次發動對金軍的猛攻,將金軍夾擊滅掉,驅逐韃虜出大宋國境。
但是就在這種士氣高昂的狀態下,幾路軍都收到了大宋官家的聖旨,嚴令他們不得善動,並且還令後方,延緩了對北方諸軍糧秣的供應,這一下可就讓北方諸軍暈倒了一片。
頓時諸軍之中的將士們紛紛上書各自的主帥,問詢為何選擇這個時候休兵罷戰,眼睜睜的放棄這個大好時機。
他們這些將士不明白,但是作為主帥的宗澤、張叔夜、種師道等人,卻心知肚明,徐毅立國一事,已經徹底觸怒了當今聖上,這一次聖上看來是下決心,要讓金國和靖海國拼一個魚死網破了,而聖上趙栩,這一次是要坐山觀虎鬥,等著坐收漁翁之利了。
種師道到底是個軍人出身,聽聞此令之後,勃然大怒了起來,他自從到了山西之後,便日夜練兵,準備北伐,這一次北伐,他麾下大軍可以說是一掃去年的頹勢,雖然沒有能光復山西全境,但是和宗雋所率金軍卻打了個旗鼓相當,雙方拉鋸一般的在忻州一帶打了數仗,並且最終收復了忻州一帶,將宗雋所率金軍,擠壓到了代州,只要再努力一把,便可以拿下代州,收復山西全境了,而且為了這一仗,他已經盡出山西全境精兵,陳兵於忻州一帶,只待後方糧秣到齊之後,便揮師北上,猛攻代州,以他看來,代州的宗雋軍根本不足為慮,收復代州只是眼前的事情了。
而他也探知宗雋所率的金軍數量不過兩萬多精銳,這段時間又抽調出了一萬精兵,開赴了燕山府,這一下他便更有把握,將代州一舉收回,可是偏偏在這一刻,聖上卻送來了八百里加急金牌,著令他不得善動,這一下可把種師道給氣壞了。
要不是擔心手下的諸將會造反的話,他真的想在帥府裡面破口大罵趙栩卑鄙,即便他不喜徐毅在北方立國,也不能在這個時候看著人家靖海國自己對抗金軍吧,這也就罷了,卻眼睜睜的要他放棄這個收復失地的最佳時機。
種師道當即便決定,不聽趙栩的這個聖旨,並給山西監軍送了一份厚禮,然後不顧聖旨,著令諸軍只攜帶七天糧草,從忻州出兵,攻向了代州。
而宗澤在收到了趙栩的聖旨之後,哀歎了一聲,只得將命令傳達了下去,然後閉門不出,謝絕任何人的求見,在親筆寫了奏折,派人急送汴梁,力陳不能這個時候休兵紙糊,便病倒在了邢州帥府之中,這一年多的艱苦奮戰,已經讓宗澤心力憔悴,再也撐不下去了。
而岳飛等大將們在收到了這個命令之後,頓時都氣炸了肺,岳飛本來就性格剛直,甚至可以說是孤傲,以前就多有抗命的行為,但是他的本事卻放在眾人的面前,故此宗澤也拿他沒有多少辦法,在得知了這個事情之後,岳飛根本就沒有將這個命令繼續傳達下去,而是乾脆就壓在了案頭,權當沒有收到,甚至派人將傳令的軍官給看押了起來,領兵出了高邑大營,直接撲向了真定方向。
而王彥也是火爆脾氣,接到了命令之後,立即丟下自己的大軍,一路快馬加鞭,趕回了邢州,非要找宗澤問個明白,為何要在這個時候停止北伐。
但是他卻被擋在了帥府之外,親兵告訴他,宗帥現在身體有恙,不能見客,還傳宗澤的話,令他回去自己的大營老實呆著。
王彥無奈之下,只得返回大營,結果路上便聽聞岳飛的兵馬已經開始朝北方開拔而去,於是一怒之下,回營召集了自己的部下,也連夜拔營,緊跟岳飛軍朝真定府方向殺去。
宗澤在病榻上得知了他們二人的行動之後,又是歎息了一聲,卻沒有去派人追他們回來,而是招來親信手下,讓他私下去其他營中調集糧秣,悄然運往岳飛和王彥兩軍之中。
明面上宗澤來了個病重無法理事,手下諸將善動他根本不知道,一切就看他們兩軍打的如何了,勝的話,一切好說,敗的話,悄悄回來便是。
而山東這邊的張叔夜因為先前被兀朮狠狠的收拾了一下之後,戰力大損,在得到了聖旨之後,他也只能無奈的認命,畢竟他即便想攻打德州,手頭堪用的兵馬也不多,只有韓世忠的一萬兵馬還算是精銳,其餘的都是一些新招的烏合之眾,去打德州,估計也不好打。
所以三路大軍真正停戰的也只有山東的張叔夜軍,其餘兩路大軍都沒有遵照趙栩的聖旨,也在金兀朮開始收縮兵力的同時,朝北方進軍了。
趙栩之所以這麼做,正如那些將帥們所料的那樣,吳敏一路從靖海國跑回來之後,將所見所聞都告訴了趙栩,趙栩聽了之後頓時震怒異常,在他思維之中,他絕不允許以前的錯誤在發生一次,當初他老爹趙佶就是錯看了形勢,結盟金國滅遼,結果養虎為患,最後被金國險些滅國,現在徐毅在他的眼中,已經和金國一樣,遲早也會成為他大宋臥榻之側的惡虎的,所以他力排眾議,著令諸路大軍停止北伐,就是想坐山觀虎鬥,看著徐毅和大金國拚個魚死網破,這樣一來,北方便可以高枕無憂了,到時候不管是誰勝了,都沒力氣和他的大宋對抗了,說不定還能趁勢收復幽燕諸州,那可就成就了他這個新帝的不世功勳了!
這一次趙栩的決定,意外的還受到了李綱等主戰派的支持,這些人和他基本上一個看法,就是覺得徐毅的靖海國很可能會成為下一個金國,於其讓他坐大之後,回過頭咬一口大宋,還不如這麼看著他們自己卻和大金一決生死呢!
故此這件事便這麼定了下來,趙栩倒是想看看,徐毅如果真的打敗了金國的話,到時候他的靖海國估計也早就打成破爛了,還怎麼跟自己算賬。
而這個時候,恐怕金軍之中最忐忑不安的人就算是兀朮本人了,作為南方的主力,金兀朮調集了自己所轄領地內的大批兵馬,集中在了燕山府一帶,而且還從各處強征了不少的宋人老百姓,為他們充當輔兵,足足湊起了八萬大軍。
這個數字聽起來十分可怕,八萬人排成行讓人殺,似乎都要殺好久,但是兀朮自己卻知道,自己現在的大軍,可以說已經根本無法跟第一次伐宋時候,那麼精銳可怕了。
經過一年多的輾轉征戰之後,宗望帶著這批人確實取得了非常輝煌的勝利,也正是他們,一直攻到了汴梁城下,俘獲了大宋的兩個官家,但是那都已經是過去了,他們當初的那支強軍,現在經過一年多的征殺之後,大批精銳硬是在大宋這個泥潭之中,消磨殆盡,而他能補充的卻大多是一些舊遼人或者乾脆連一些宋軍降兵降將也編入到了自己軍中。
看起來他的大軍數量還不少,但是戰鬥力下降之快,換成別人的話,幾乎是不敢相信。
原本在他們面前不堪一擊的宋軍,現在都敢於正迎其鋒,甚至以少量軍隊都敢和他們相抗,別提當初他們一個百人隊,就追得宋軍過萬的大軍滿山遍野的四散逃竄的場景了。
越來越多的傳言,讓金軍現在只要提起伏波軍就有些心驚肉跳,經過太平嶺一戰之後,現在他這一路兵馬,都被嚇的不輕,連他們這一路的完顏昌都栽到了伏波軍手中,加上前段時間被他們視為戰神的菩薩太子完顏宗望之死,更讓他的大軍在聽聞要去和伏波軍決戰的時候,立即士氣大落。
這些還不是最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他的這支大軍在這半年多的時間裡,處境越來越艱難了起來,面對大宋,他們沒辦法一口吃掉對方,而河北山東一帶,在經過兩年的征戰之後,百姓大批南逃,到處都是赤地千里的景象,大批大批的糧田荒蕪,讓他們再也不能跟以前那樣,隨便到大宋境內突擊一圈,便可以裹挾回來大批的糧草、女人,供他們肆意享用了。
山東一戰之中,他雖然從宋軍手中奪取了不少的糧秣,但是那也僅夠他們支撐到秋收季節,本來想著趁著秋收季節的時候,再去大宋那邊撈一票,弄夠了糧食之後,掉頭再對背後的伏波軍動手,但是待到秋收的時候,兀朮派出了大批兵馬南下劫掠,卻沒想到的是一直殺到了邢州,也沒有能搶到多少糧食,邢州以北幾乎都荒無人煙了,哪兒有老百姓給他們種好糧食等著他們來搶呀!
這一次劫掠,不但沒有給他們帶來好處,反倒在邢州撞上了枕戈待旦,等著他們的宋軍,岳飛和王彥等人的大軍,現在也早已今非昔比,悍勇的讓他們金人幾乎不敢相信,這些人還是宋人。
岳飛和王彥的手下,絕大多數都是河北一帶的人,早已將金人給恨透了,加上河北一帶的民風彪悍,在經過最初的混亂之後,現在他們被收編到了宗澤手下,有岳飛等名將的率領,一年多的操練,讓他們這些人早已成為了悍卒,根本就不怕金軍什麼。
硬碰硬的金軍在邢州一帶和宋軍狠狠打了一仗,結果是雙方各有損失,兀朮擔心被大批湧來的宋軍拖在了邢州的話,耽擱了對伏波軍的用兵,於是只得再次收兵,回了真定。
自此他心知,想要擊敗大宋,僅憑他的大軍,已經實無指望了,只得按照吳乞買的吩咐,集結兵馬於燕山府,準備反攻中京道,打通於北方的聯繫,這一戰與其說是事關大金國興衰,還不如說是事關他麾下這十幾萬兵將的生死,勝則可以退回北方故土,敗則只能被餓死在燕山府一帶。
所以對於兀朮來說,現在他已經是背水一戰,沒有任何退路了。
大軍從各地集結到燕山府,耽擱了不少的時間,就在他留下部分兵馬,鎮守真定燕山府等要城,打算北上的時候,卻聽聞徐毅親率一支靖海國大軍,先行動手,越過灤河,朝燕山府這邊,攻殺了過來。
兀朮大驚,心道這個徐毅果真膽大包天,居然以少數兵馬,便敢主動前來攻打燕山府,於是趕緊點兵,出了燕山府迎擊靖海國大軍。
徐毅這一次出兵充滿了自信,再也不像以前那樣,現在是一改往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般的行事作風,大刀闊斧的在北方這片土地上揮灑了起來。
「進攻才是最好的防禦!我們現在已經不能等著金軍來攻我們靖海國了,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們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容不得任何人再染指我們的土地,如果要打的話,我們便去敵人的領土上作戰,而不能讓戰火再燃燒到我們的國土上!」
這句話是徐毅前些日子,在大定府王宮的武功殿中說的一句話,在他看來,無論從任何一個方面,現在他都有資本說這句話了,現在他麾下帶甲十萬,而且這些戰將們早已都是身經百戰之人,對於帶兵打仗,已經是駕輕就熟了,何況現在他的武備已經遠超越了這個時代至少數百年之多,這樣的情況下,還龜縮於自己的地盤上等著別人來打,簡直就是恥辱。
故此才會毅然決定,主動出擊,先下手為強,將戰火燒到對手的領地之中,有了這個調子為基礎,所有行動計劃,都在這個平台上搭建了起來,才會形成了眼下的攻勢作戰的態勢。
徐毅自認為自己這絕不是狂妄,而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結果,而且這一戰他將主要進攻的方向,其實放在了燕山府這邊,因為他深知,想要短時間之內,北上攻打到金國的會寧府去,是一個眼下絕對無法完成的任務,與其這樣,他就必須要先拿下南方的這支兀朮的大軍。
現在可以說金國眾多名將,他的伏波軍都已經會過了,而且一個接著一個,將金國的這些名將,給一一打趴下了,只有宗望只是小小的教訓了一下之後,便率軍退走,沒有能實實在在的碰上他一下,結果是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宗望卻提前死在了真定府,讓他錯失了和這個金國的不世名將一較高下的機會。
不過幸好還剩下個金兀朮,接替了宗望的職位,沒了宗望,能擊敗兀朮這個名將,倒是也能彌補一下這個缺憾,所以徐毅才會讓楊再興坐鎮大定府,負責協同蕭劍鋒對北方金軍作戰,而他自己力排眾議,親自和李波軍團一起上路,越過了灤河之後,殺向了燕山府的兀朮大軍。
而他第一站,便將目標鎖定在了燕山府的東北門戶薊州城,而此時的兀朮也已經率軍出了燕山府,開到了薊州,雙方在薊州城外,擺開了大陣,揭開了北方大戰的帷幕。
薊州城依山而建,之所以雙方都將第一戰選擇在了這裡,就是因為雙方都看到了這裡的重要性,因為薊州城一旦攻克,那麼對於金軍來說,他們燕山府便門戶洞開,一馬平川再也無險可守。
而這裡恰好有有黃崖關長城,本來是北齊所修,是為了用來抵禦北方遊牧民族的侵襲所建,但是到了大宋的時候,卻早已是遼國的地盤了,而這裡的長城,也失去了它本身的作用。
徐毅看重薊州的原因也是如此,只要他能突破薊州城,便可以出薊州來到一馬平川的平原上,如果這裡拿不下的話,就休想打下燕山府,他就不得不繞道去攻打西北的奉聖州,一旦此戰失利,那麼對於他經略燕山府一帶的戰略計劃,便會造成嚴重的拖延,戰爭很可能不得不拖到明年才能繼續進行。
故此雙方在都看到了這一點之後,不約而同的將戰場選擇在了薊州,從地勢上來說,徐毅的大軍顯然是處於劣勢,而對於金軍來說,他們卻可以以逸待勞,等著徐毅大軍送上門來。
故此兀朮對這一戰看的十分重要,在得知徐毅大軍兵發薊州之後,立即調集了三萬兵馬,提前趕到了薊州佈防,並依托黃崖關,力圖阻徐毅大軍於薊州以北,並將其即潰在薊州一帶,這樣一來,徐毅兵敗之後,靖海國南方,便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他北上的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