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一章太平山
就在徐毅的心情越來越好的時候,完顏宗望的心情卻是越來越差了起來,他這個菩薩太子這會兒一點吃齋念佛的心情也沒有了。
本來從大宋撤軍的這件事他是沒有任何意見的,但是他卻不太同意吳乞買這次的安排,在他看來,當初吳乞買就應該聽他的意見,先放下大宋,集中兵力先解決了遼東的伏波軍再說,可是吳乞買最後卻採納了
遼東既然已經如此了斜也還有宗干的意見,分兵兩方作戰,結果是宗干大軍全軍覆沒,他也沒有能一舉吃下大宋,到頭來落得了一個尷尬的地步。
在他看來,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樣的程度,金國現在就應該暫時休養一段時間,待到冬季過去之後,在集中兵力攻打遼東,但是他的意見再次被吳乞買否決了,卻令他們立即進軍,務必在冬季結束之前,將遼東的問題給解決。
冬天用兵本來就是大忌,而且他們的大軍已經是連年征戰,不說疲憊不堪了,也起碼已經有些疲勞了,何況冬季北方寒冷,想要大規模作戰,會受到各種氣候的影響,無論是騎兵還是步兵,都不能完全發揮戰力,加上大軍行動還需要大批糧草的供應,這些事情都尚未做好就動手,又是一個倉促之舉!
可是這還不算,假如下定決心進兵的話,就應該速戰速決,趕在大雪之前動手,盡快攻下蓋州城才行,可是這次又因為他和宗翰的意見不合,最終讓時間白白浪費了不少,等到協調好了出兵的時候,卻發現天氣已經冷的夠嗆了!
昏招簡直是一個接著一個!最讓宗望心裡面堵的慌的還不是這些事情,他心裡面積存了更多的怨氣。作為兩路侵宋地大軍之一的統帥來說,自己東路軍的戰績那是何等的輝煌,連大宋的兩個皇帝都給抓了回來,拿下了大量宋人的土地,而宗翰又做了什麼呢?
從出兵開始,宗翰的西路軍便一頭撞到了那個似乎永遠不會被攻克的小小地太原城下,從此便裹足不前,一個小小的山西。他宗翰只拿下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小地方,那宗翰還有臉回來,和自己爭奪大軍的控制權。
想想這次出兵,宗望就要生悶氣,宗翰整個就是一個莽夫,只知道好勇鬥狠,自己定下的策略是先集中兵力攻蓋州城,等拿下了蓋州城之後。再攻打復州城,切斷遼陽府伏波軍和遼南的聯繫再說,到時候主動權就全回到了他們金軍的手中,進可攻退可守,想怎麼收拾伏波軍就是自己說了算了!
可是這個宗翰偏偏要去打遼陽府。最終鬧得分兵三路,各自為政,好好的拳頭又要張開成巴掌,這樣地打法能成嗎?
再想想伏波軍。當初的時候他其實也不是非常重視伏波軍的戰力,覺得再怎麼說伏波軍也都只能算是一幫烏合之眾,但是現在他早就不這麼想了,如果一幫烏合之眾,何以能連連將金軍擊敗呢?
宗強、宗幹的本事他不是不知道,他們兩個人各自率領近十萬的大軍去攻打伏波軍,結果是什麼呢?一個落荒逃回了遼陽府,一個乾脆就被人家給俘虜了。兩次大軍出擊,結果基本上都以全軍覆沒而告終,這就太出乎他地意料之外了!
現在如果還有人對他說伏波軍只是烏合之眾的話,他第一個要用鞭子抽他,烏合之眾恐怕只能拿來形容宋軍,用到伏波軍的身上,那等於是抽自己金國的嘴巴,如果他們是烏合之眾地話。金軍又成了什麼?那豈不成了連烏合之眾都不如的軍隊了嗎?
所以在從錦州出發的時候。宗望便開始有些惴惴不安,祈禱這次去打蓋州城。千萬不要再走上了宗強和宗干的覆轍,最後讓他一世英名毀在了蓋州城下了。
眼看天氣也已經冷了下來,而且開始下雪了,宗望反倒不再著急行軍了,他令自己手下的兵將謹慎慢行,並派出了不少斥候先行到蓋州城打探消息。
結果是派出去的斥候去的多,回來的少不算,帶回來地消息也一個比一個要糟糕,讓宗望更是感到有點心驚了起來。
從收回來的消息上來看,伏波軍果真是有一套,他們利用自己從大宋回師還有拖延的這段時間,在蓋州一帶做了打量的準備工作,絲毫沒有慌亂要撤軍的跡象,反倒是大興土木,作出了一副要再次和自己大軍決戰城下的姿態。
斥候回報說自蓋州城以外數十里之內的所有百姓幾乎全部被清空,一部分進入蓋州城安置,另外大部分被南遷,這樣做其實是堅壁清野,讓自己大軍在蓋州一帶無法就地補充糧秣,增加自己金軍的後勤供應地難度。
其二是蓋州城地伏波軍清除掉了城外十里之內的林木,將木材轉運到城中,加固城防並儲備起來,這樣地做法更絕,讓他們大軍到了蓋州之後,想要就地趕造攻城器械都不容易,加上蓋州城已經經過了一次戰火的洗禮,城外到處遍佈各種工事,也被守城的伏波軍再次加以修繕利用,現在哪兒已經是成為了一座異常堅固的堡壘,這邊更是增加了他攻打的難度。
其三是對於蓋州城內的消息,他只知道從自己開始回師開始,蓋州城便實行了軍管,城中以前金國的細作再也無法順利的將消息送出蓋州城,讓他對城內的情況可以說一無所知,對方到底多少守軍,都有什麼武器,裝備的怎麼樣全無法知曉。
綜合了這些事情之後,完顏宗望更加不敢小看眼前的這支敵人了,他也不得不收起了對漢人的蔑視,重新審視這次攻打蓋州的計劃起來。
經過一番思考之後,宗望忽然發現,這次進軍蓋州,根本不似以前和大宋作戰的時候那麼簡單,他居然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對付這個蓋州城了。原來他還想靠人海戰術一舉拿下蓋州城,但是現在看來,突擊作戰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於是他只能採用穩紮穩打地方案,到了蓋州城之後再想辦法好了!
宗望從錦州一路行來,隨著越來越多的消息匯總起來之後,腦袋也越來越大了許多,暗呼佛祖。這支伏波軍到底是哪兒鑽出來的妖魔鬼怪呀!居然連妖獸都能調動,難道他們還真是有通天的本事不成?還是佛祖看不慣他們大金的做法,派來一支這樣的兵馬來懲罰他們金國呢?
宗望信佛,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他卻不是一個虔誠的信徒,他自己清楚,自己從隨父起兵之後,雙手沾染了多少人地鮮血。死於他大軍的各族百姓,恐怕早已不下百萬之多了吧!宗望在佛前每次誦經的時候,都覺得自己有些慚愧,可是為了大金,他還是一次又一次的舉起了屠刀。
眼看路上的雪越積越多。大軍行進起來也越來越困難了,宗望命大軍再次減緩前進的速度,他心裡面有一種強烈的不安,自己派出了不少的斥候。為何會連連失蹤呢?彷彿這些人都如同石沉大海了一般,紛紛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作為一個熟知兵法地將領來說,他深刻的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兄長,情況似乎越來越不對頭了,昨天我派出去的一些斥候,到現在還沒有一點消息。是不是……?」金兀朮撩開了帳簾,從外面走了進來,帶入了一股冷風,讓大帳裡面的燭光搖曳了起來。
「我知道!不光是你的斥候,完顏昌那邊也一樣,斥候出去就不回來了!這次咱們面對地對手不簡單呀!在咱們金人的土地上,居然能大批獵殺咱們的斥候,看來我們要多加小心一些了!路上不太平呀!」完顏宗望喝了一口酒。抹了一把鬍子上的酒水一臉無奈地說道。
「真是該死!這支伏波軍實在是可惡之至!我聽說他們先前兩次對付阿魯還有斡本大軍的時候。沿途就沒少幹這樣的事情,咱們是要多加小心一點了!」兀朮也坐在了桌案旁邊。自己倒了一杯酒,大口的喝了下去。
「看來他們早已做好了準備,這一仗恐怕不好打了!我料定現在我們大軍附近一定有他們的斥候在盯著咱們,咱們的斥候估計是不會回來了!對手不簡單呀!比起大宋的軍隊,他們行事要詭異異常,我們不得不防著他們,也會這麼對付咱們,他們想要斷了咱們的眼線,讓咱們在自己地土地上兩眼一抹黑!真是可惡之極!明日清晨,不要再派小股斥候出去了,選五百精騎,作為先鋒,在前面探路,沿途清除伏波軍的埋伏!」宗望對兀朮吩咐到。
兀朮起身答道:「遵命,看來也只能如此了!對方實在太狡猾了,要說咱們的斥候都是精銳,十個人足以幹掉漢人百人也沒有問題,到底他們用什麼辦法將咱們的斥候一隊又一隊的吃掉,我真是想不通這個事情!」
「明天大軍開拔之後,盡快通過太平山,過了這裡之後,就快到蓋州城了,我這兩天一直都覺得心神不寧,現在平地已經走完了,進山的路會更不好走,這該死的雪,今年似乎要比往年大不少,我們要守住山道,切點蓋州通往遼陽府的通道,不能讓遼陽府那邊再接到蓋州這邊地給養!」宗望看了看身後地地圖,對兀朮說道。
「確實是的!今年天氣似乎比往年要冷不少,連我都有點覺得受不了,下面地南人們不少凍傷的,士氣受到不小的影響,這些南人們真是沒用,要不是他們走的慢的話,估計這會兒咱們早該到蓋州城外了!我真恨不得砍掉他們,輕裝上陣,加快一些速度!」兀朮接口道。
「不可!不要小看了這些宋人兵將,他們雖然和咱們打的時候不行,但是咱們這次還離不開他們,我們女真勇士雖然驍悍,卻不善於攻城,要不然的話,這次南征,咱們打下的城池絕不會只有這麼一些。宋人雖然無能,步軍卻還是有用的,攻城少不了他們,再說了,到了蓋州之後,讓他們宋人打宋人,死了也不心疼!」宗望又喝了一口酒。
這個時候門外又傳來親兵的問好聲,接著門簾又是一掀。一股冷風再次貫入暖烘烘的帳子,大鬍子地完顏昌跺著腳走了進來,鬍子上結了不少的白霜,用力的搓著手,先到炭盆處烤了一下手,嘴裡面罵道:「真是該死,這鳥天氣還真是冷的厲害呀!元帥!這麼下去不是辦法,還是要加快點速度。趕快到蓋州紮營,要不然的話,實在有點受不了呀!還有,前面就是太平山了,這裡有分岔口。可以到復州城!要不然我看我率一支輕騎,先從這裡奇襲一下復州城,切斷復州和蓋州的聯繫如何?」
宗望和巫術都立即將頭轉向了地圖上,宗望沉思了一陣之後點頭又搖頭似乎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偷襲復州城?不錯!不行。這樣的鬼天氣,過去又能如何?」
「正是這樣地鬼天氣,我才想去復州偷襲一下他們,估計這會兒他們打死都想不到會有人去偷襲他們,蓋州城肯定是已經做好了準備,復州那邊估計會鬆懈一些,一旦咱們偷襲成功的話,定會令伏波軍士氣大衰。到時候元帥再去圍攻那裡,估計也好打一些!我用不了多少人,只需要兩千輕騎,趕過去之後,看情況再說,如果他們有準備的話,我便退回蓋州城,如果他們沒有準備的話。我便一鼓作氣。拿下復州城!不知道元帥意下如何?」完顏昌顯然是已經打定了主意,這才來找宗望的。
宗望想了一下之後。點點頭道:「既然你想好了,也罷!你去一趟也好,順便偵知一下那邊的情況,復州估計不好打,這伏波軍狡猾的厲害,而且他們當初在復州可是擊敗過阿魯的大軍,那裡防禦估計很是嚴密!萬事小心一些,不可為地話,千萬不要冒險!」
完顏昌於是立即點頭,興沖沖的答應了下來,然後轉身離開了宗望的大帳,回去開始準備了起來。
「撻懶是個虎將呀!」望著完顏昌離去的背影,宗望不由歎息到。
次日天一亮,金軍行營裡面再次喧鬧了起來,到處都是軍官吆喝著要大軍拔營的聲音,一座座帳篷被拆掉,撞在了大車上,完顏昌點齊了兩千精騎,然後從岔道上先行出發,朝著復州城方向趕去,而兀朮則點了一名猛將,令他率領五百精銳在頭前開道先行探路趕往蓋州城方向。
天空雖然已經不再下雪了,但是卻依舊是一片陰霾,只有幾縷微弱地陽光透過一些雲縫灑落在地面上,在空中形成幾道霞光,大地一片雪白,看上去瑰麗卻有令人覺得壓抑。
宗望的大軍再次踏著積雪,朝著蓋州城方向行去,遠遠的只能看到幾支飛鷹在天空中盤旋,一些雪兔冒著危險在雪地裡面跳躍,尋找能吃的東西。
在山谷之中一些不起眼地雪堆之中,周駿宇鼻涕流的老長,是不是的挪一下窩,活動一下僵直的身體,眼睛不時的從一些縫隙處朝遠處張望,最裡面罵罵咧咧到:「該死的宗望,居然走的這麼慢,誠心讓咱們在這兒受凍,幸好咱們提前在這兒搭好了窩棚,要不然的話,他們大軍未到,咱們就都先凍僵在這兒了!這兒怎麼會這麼冷呀!真沒有南方舒服!呼呼……」他用力地拽掉厚厚的毛皮手套,用手搓著凍麻了的臉蛋子,把鼻涕抹到了袖子上,這會兒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了。
劉大這個時候披著白布披風,爬到了他的窩棚裡面,整張臉都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了一雙眼睛,進了周駿宇的窩棚裡面之後,拍打了一下身上的雪說道:「這次咱們都有點料錯了,金人前兩次看來被咱們給打怕了,這次過來走地很小心,讓咱們白白在這兒鬼地方多挨了幾天凍,奶奶地,昨天那些斥候們還真是不好對付,差點就讓他們跑了!」說話的時候,他把一把也塗成白色地狙擊弩從背上摘下來,放在了腳邊。
「我說劉兄弟,金軍還要多久才能到呀?在這麼挨下去,弟兄們可都要凍僵了!」周駿宇對劉大問道。
「快了!最遲今天下午過來,你們可以準備了!不過要等我發信號之後再動手,早的話,可能幹不死他們多少人!」劉大開口答道。
窩棚裡面的這些人聽完了之後,立即興奮了起來,各個臉上露出了喜色,周駿宇立即命令到:「都去準備吧!選好的地方大家都知道,各自負責一處,埋好火藥,把引線拉到窩棚裡面,注意不要讓金人看出來咱們的行跡,順便通知下面的弟兄,準備好點盤香,掛線!該咱們登場了!哼哼!這次要宗望的好看!讓他們嘗嘗什麼才叫埋伏!」
話音一落,附近一些地方的窩棚也都有了動靜,一個又一個雪人從窩棚裡面鑽出來,然後爬到了一些巨石下面,開始忙活了起來。
「你們可千萬要記著,不看到我的人的信號,千萬不要點火,宗望的大軍裡面有不少我看都是宋軍的降兵,弄死他們沒多大用處,要干就挑女真人下手,只要女真人死得多了,那些宋人自然就會嚇破膽,不戰自潰了!本來你這活應該我來做的,可是李統領非要你來做,真是便宜了你們了!」劉大晃著腦袋說道。
「這可怪不得我,誰讓你沒幹過這事兒呢?我這手藝可是主公當年在安南的時候親傳的,玩兒這東西,你不是我的對手!當然了,幹你那買賣我也不是你的個!你們毒蛇總不能把所有功都給佔去了吧!」周駿宇笑道。
「也是!這玩意兒我還真是害怕的緊,在這東西下面,功夫再好都是白搭!太厲害了!還是你來幹吧!我可告訴你,你幹完活之後什麼都別管,立即帶你的人從山後面下去,不要管我們!估計搞完這一下,金軍定會派人搜捕咱們,剩下的事情你們幫不上忙!交給我們來做好了!」劉大接著說道。
周駿宇有些不以為然,但是還是答應了下來,他們兩個人各有分工,誰的事情誰做,這個是當初在蓋州城的時候李波安排好的,所以他也會遵守約定。
劉大和周駿宇聊了一會兒後,又拿上了狙擊弩,然後批好披風,出了窩棚朝著山頭方向走去,遠遠的望去這一身打扮很難發現他的蹤跡。
周駿宇也出了窩棚,開始在山谷中四處查看自己帶來的這些人的動作,不時的指點他們,將一些成包的火藥,放在更合適的位置上,並將引線插好,一點點的拉到藏身的地方,每個人的腦袋上都開始冒起熱氣,這也難怪,雖然天氣冷的厲害,但是在雪地裡面幹這個事情,還真是消耗體力,一會兒時間,僵硬的身體便熱了起來。
當周駿宇檢查過所有實現安排好的地方之後,看看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問題,才招呼這些手下從山坡上撤離,身後的腳印也都用松枝抹平,不留任何痕跡,並用小銅鏡對著對面的山上發出了信號,看到對面山頭上也閃了幾下之後,周駿宇這才最後一個又回到了窩棚裡面,重新將自己裹成了一團,省的一會兒又凍硬了!
宗望騎在馬上,看著一隊又一隊的兵馬拖著沉重的步伐在雪地中前進,心中不斷的咒罵,也不知道他在罵誰,有可能是在罵吳乞買,也有可能在罵宗翰,還有可能在罵天氣,總之這會兒他還是不爽透頂,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出兵攻打蓋州城,現在的完顏宗望一點也沒有信心了,這仗接下去到了蓋州城,又該怎麼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