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八章寡人
聽聞怡慶沒有被趙栩為難之後,徐毅也就放心了許多,他就怕怡慶使小性子,惹怒了趙栩,現在看來,趙栩對她這個妹子還是比較寬容的!
「現在朝中局勢怎麼樣?」徐毅問道。
「啟稟主公,朝中這段時間因為和金人議和一事,李相和吳敏一夥人鬧得很不愉快,李相力勸聖上不能此時和金人議和,被聖上斥責,現在稱病不出,而張所張大人也因議和一事被貶黜京城,到了利州路任職!朝中現在是主和派橫行,而且聖上連續下旨,令北方諸軍就地屯駐,不得擅自對金人用兵,看來聖上現在是鐵了心要同金人休兵罷戰了!」這個手下搖頭答道。
徐毅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狠狠的在桌子上拍了一掌:「該死!真是該死!」也不知道他說的是趙栩該死,還是那些主和派該死,總之聽了這些事情之後,徐毅很生氣。
而跟隨徐毅的侯成等人也都一臉怒色,只是礙於徐毅在這兒,他們沒有當場破口大罵出來而已。
徐毅很快冷靜了下來,然後思量了一下之後,對這個手下吩咐道:「你現在盡快安排一下,我想要拜訪一下李相!」
這個手下立即點頭答道:「此事好辦,李相為人剛直,雖然這次因為反對和金人議和,但是聖上還是對他很看重,著令李相負責河北諸路軍機大事,另外整備器甲,看來並未因此而疏遠李相,而李相也多次在人前稱讚過主公您,假如主公想要迎回二夫人的話,先找李相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卑職這就去安排一下,馬上帶主公去李相府裡!」
很快徐毅便帶了侯成一人。隨著這個手下離開了小巷,乘上了一輛馬車,朝李綱的府邸駛去。
李綱正在書房批復一些稿件,忽然有手下跑來通稟,說有一個杭州的徐公子想要求見,問他是否接見。
李綱這些日子很不痛快,起因也是同金人議和的事情,雖然他也知道大宋現在很艱難。趙栩這個皇上當的很不痛快,但是他卻認為,現在不是和金人議和的時候,大宋難怪,難道金人就不難過嗎?大宋後方有人作亂,那麼金國後方恐怕比大宋還亂!現在就是看誰比誰撐地時間長,可是沒成想,一直以來都堅持抗金的趙栩。偏偏選在這個時候下了個軟蛋!
所以李綱這些日子沒少和吳敏這幫人發生衝突,更是沒少去找趙栩,懇請他收回成命,但是結果卻很是令他失望,趙栩現在是鐵了心要先攘內。才說安外了!他這個權知樞密院事,現在只能乾瞪眼,看著金人從大宋捲走了大批財物,大搖大擺的離去。卻不能令諸路兵馬趁機收復失地,真是讓他鬱悶的要死。
聽聞有人求見自己,又只是一個不認識的人,李綱沒這個心情,於是擺手道:「你就說我身體不適,現在不便見客,讓他留下名帖,自行離去吧!」
這個下人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道:「那個徐公子剛才給小的說,有是有關遼東的要事求見相爺,小的怕……」
「哦?」李綱立即抬起了頭,心中猛然一動,姓徐?遼東?這事情似乎有點意思,於是思量了一下之後吩咐道:「你將他帶到我這裡來吧,我且聽聽他有何要事!」
李綱地府邸佔地雖然不算小,但是明顯要比一般官宦人家簡樸一些。而且府中也沒有幾個僕人。顯得十分清淨,從這一點上來看。李綱就不是那種喜歡招搖的當官之人,難怪李綱在朝中頗有清譽。
徐毅一邊跟著那個李府的下人朝後書房走,一邊留意打量著四周的環境,心裡面暗自讚歎。
繞過一條長廊之後,徐毅被帶到了後面一個清淨的小院之中,一個身穿便服的老者正站在門前朝自己打量,不用問他也知道,這位一定就是名揚天下的那個名相李綱了。
只見這個青史留名的李相,身體高大有點微胖,面色有些蒼白,但是臉上卻帶著一種堅毅地神色,雖然他的兩眼炯炯有神,但是有給人一種他有些疲憊的感覺,想來他身為朝廷重臣,要操心的事情實在太多,這半年多來,和金人連連交戰,他想不累都難呀!
徐毅緊走幾步,來到李綱面前,很是恭敬的對這個大宋地忠臣名相深施一禮,這一禮他是代表整個後世大漢民族對李綱所施,所以顯得十分真誠。
「草民參見李相,冒昧前來叨擾,還請相爺多多原諒!」
從徐毅出現在眼前那一刻,李綱就一直在打量著他,雖然徐毅身上的衣服並不華麗,但是他身上卻有一種讓自己熟悉的氣質,這種氣質只有久居高位的人才能具備地,而且他以前身為兵部侍郎的時候,沒少和武將打交到,這個年輕人身上隱隱中還有一種殺伐之氣,也只有在血泊中滾打出來的武將才能有這種氣質,還有就是他身上的那種淡定,讓李綱毫不猶豫的便確定了他的身份。
「不敢當!徐公子太客氣了,老夫可不敢當呀!李忠,你去吩咐一下,任何人不得打擾老夫!」李綱趕緊上前托住了徐毅的手臂,客氣到,並吩咐他的那個下人,讓人不要進來打擾他和徐毅說話。
坐定之後,李綱看了看李忠退出書房,然後笑道:「如果老夫眼神沒問題地話,徐公子應該便是伏波軍的徐大統領吧!」
徐毅微微一驚,李綱眼光果真老到,自己什麼都沒說,他居然通過先前告訴李府下人那遼東二字上便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身份,盛名之下無虛士這句話還真不是蓋的!於是拱手對李綱說道:「李相果真厲害,徐某佩服!其實徐某對李相早已是仰慕已久了,今日能見到李相,實乃徐某三生有幸呀!」
李綱看徐毅沒有辯解,便知道自己果真沒有看錯,於是捻著鬍鬚笑道:「豈敢!要說仰慕。也只能說老夫一直在仰慕徐將軍才是!放眼天下,除了你之外,還有誰能如此不把金軍放在眼裡呀!何況老夫還知道,我之所以能有今日,恐怕還與當初徐公子在當今聖上面前力薦有分不開的關係吧!這個疑問老夫心存已久,老夫從不認識徐將軍你,徐將軍卻怎麼會那麼早便向當今聖上舉薦老夫呢?」
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看來趙栩肯定是在李綱面前提起過自己和他的關係了。徐毅總不能告訴李綱,自己是後世穿越之人,當然知道李綱的忠奸了,於是推說道:「李相雖然不認識在下,但是在下卻早已聽聞過李相的為人,當初和聖上交往,無意中才提到李相您地,以李相地所作所為。老百姓自有公論,徐某知道李相,自然也不是什麼怪事!」
李綱聽完徐毅的話之後,頗為高興,兩個人相互又是一陣寒暄。才將話題引到了正題上面。
「徐將軍在遼東地所作所為,李某也都聽說了,大宋能有徐將軍這樣的大才,實乃我大宋的福氣呀!看看徐將軍在遼東的戰果。再看看我們大宋的戰果,老夫想起來就覺得有愧呀!現在恐怕遼東形勢正處於緊張之中,但不知徐將軍為何卻到了汴梁了呢?」李綱一邊歎息,一邊對徐毅問道。
徐毅地臉色也漸漸沉了下來,對李綱抱拳說道:「身為宋人,徐某不過是做了該做之事罷了,想必徐某不用解釋,李相也應該想到徐某為何而來。現在的局勢別人看不出來,但是李相恐怕應該是看得出來,聖上此時和金人議和,實為不智之舉呀!徐某不為別的,此次前來,正是想見一下聖上,一是盡量勸聖上收回成命,趁著金軍北還之際。盡快出兵收復失地。另一個恐怕李相也聽說了,在下還想迎回在下的夫人。今日前來叨擾李相,便是想請李相給在下幫幫忙!」
李綱聽完之後,沒有立即答話,而是端起了茶碗,喝了一口茶,看著徐毅的表情,緩緩說道:「此事我看難呀!要知道李某也已經數次向聖上進言,但是卻毫無結果,至於對將軍你,朝中卻頗有一些非議,說將軍你擁兵自立,有不臣之心,我想知道,將軍為何不肯接受朝廷的封賞呢?」
徐毅聞聽之後,臉上露出了一絲怒氣,立即答道:「徐某所為日月可鑒!如果徐某有擁兵自重,心存不軌的話,徐某何必要冒險帶著手下起兵去打金國呢?如果我有不臣之心,那我即便不用起兵造反,單是在金兵攻宋之際,作壁上觀即可,又何必要傾盡所有,千里迢迢揮軍北上,攻入金人的腹地,要知道,金軍現在並不好對付,在下不知道多少兄弟都已經血灑遼東,如果只因為徐某未接受朝廷封賞,便指責徐某有不臣之心地話,那豈不是大大涼了我伏波軍上下將士的心了嗎?」徐毅憤然說道,但是卻還是沒有解釋他為何不肯接受朝廷的賜官的原因。
聽了徐毅一番話之後,李綱也面帶愧意,雖然徐毅一直都沒有說朝廷如此所為,等同於出賣伏波軍一般,但是李綱卻能看出,這次徐毅來汴梁,是帶了一肚子的怒氣地。
「哪呀!現在宋金已經罷戰,要想讓聖上現在答應立即揮軍北上,恐怕不容易呀!何況聖上也有聖上的難處,現在大宋府庫空虛,不少軍隊已經很久沒有發放糧餉了,兵將多有怨言,命他們出兵,將士士氣堪憂不說,所需大批糧秣補給也難以為繼,加上後方亂民連連作亂,更是令大宋雪上加霜,聖上也是迫於無奈,才出此下策,就是想讓大宋有一個喘息的機會,先平息了各地的亂軍,做好了充分地準備之後,再謀北伐收復失地!也怪不得聖上呀!」李綱作為大宋的宰相,還是不得不為趙栩開脫道。
徐毅聽完之後,不由微微冷笑了一下:「話雖然是這麼說,徐某一路走來,也看到了不少情況,大宋雖然現在確實困難,但是卻也不見得真如李相所說那樣。拿不出軍資,卻拿得出大批金銀賠償金人,在下也知道,這並非是李相您所願,只希望能見一面聖上,當面勸一下聖上,已盡人事而已,還望李相能為在下引薦一下。在下畢竟是布衣之身,想要面聖,恐怕不太容易呀!」
李綱忽然問道:「這個事情倒也好辦,徐將軍本來就和當今聖上為故交,聖上也多次在李某面前提及過將軍你,只是李綱想冒昧的問一下,假如聖上不答應出兵的話,徐將軍又有何打算呢?」
徐毅知道李綱是想套一下自己的口風。瞭解一下伏波軍以後的打算,於是答道:「這個徐某倒還沒有仔細想過,還是先見一下聖上再說吧!」
李綱從徐毅臉上能看得出他不願說,於是搖頭苦笑了一下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進宮一趟好了!……」
趙栩聽聞李綱忽然在宮外求見。說有要事啟奏,有點不想見他,雖然他也知道李綱乃忠心之臣,但是他這個脾氣實在是有點讓人受不了。這段時間沒少因為議和之事,來煩自己,只差要指著鼻子罵自己了,這皇上當的實在有點憋屈,居然讓他有點怕一個臣下!
思量了一下之後,覺得避而不見有點說不過去,於是無奈之下,只得點頭答應。傳召李綱覲見。
「啟奏聖上,臣今日給聖上帶來了一個人,此人乃聖上故交,正侯在宮外,想要覲見聖上一面!」李綱上殿之後,立即對趙栩跪倒啟奏到。
趙栩聽他今天沒有老調重彈,又說起議和之事,心中多少有點鬆了口氣。真是被這李綱弄地有點怕了。可是一想,李綱地話有點問題。什麼人敢自稱自己的故交?居然還使動李綱這個當今相爺來當傳話筒?
「李相今天說話怎麼如此吞吞吐吐?到底是何人自稱朕的故交?居然能讓李相親自前來通稟?」趙栩不解道。
「這個……此人乃杭州人氏,想必聖上應該還記得吧!」李綱還是沒有說出徐毅的名字,徐毅現在可是大宋的超級名人,如果說出來的話,讓宮中這些宦官宮女們傳出去保不定汴梁城還真是能亂套了!
趙栩心中猛然跳了幾下,杭州故人?那豈不是……?他怎麼現在跑到汴梁了呢?他不是正在遼東和金人打仗嗎?
「張虎!令左右都立即退下,我有要事和李相相商!」趙栩立即對張虎說道,現在張虎已經是殿前侍衛統領,也是他最信得過的一個人了。
張虎立即將殿中地那些閒雜人等驅趕了出去,只剩下了幾個一直跟著趙栩地老手下在殿中侍立。
看看左右已經沒有閒雜人等之後,趙栩立即對李綱問道:「李相是說徐毅親自來了汴梁不成?」
「正是!徐毅現在正在宮外侯旨,想要見聖上一面!」李綱點頭答道。
「他現在怎麼來了?他不是正在遼東率軍和金人交戰嗎?」趙栩忽然覺得有點手足無措地感覺,雖然前段時間他非常想讓徐毅來到他的身邊,能替他出出主意,可是今天當聽說徐毅到了汴梁之後,他反倒有點怕見徐毅了,其中原由他自己當然清楚,自己這個時候和金人議和,等於是出賣了伏波軍,還扣下了怡慶,不用問,徐毅這是來興師問罪了!
「啟奏聖上,伏波軍現在已經打下了遼陽府,但是軍力損失巨大,暫時正在進行休整,徐毅這才抽身回來,想要面聖一面!」李綱答道,可是心裡面卻頗有腹誹,暗道你做地好事,出賣了人家,還扣下了人家老婆不讓回家,人家不來找你找誰呀!
趙栩楞了一下,腦子急轉了幾下,於是只得點頭道:「快快傳召他上殿來見!呵呵!哦!張虎,還是你親自去將徐公子接過來吧!」趙栩露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說道,畢竟他登上皇位時間還不長,這臉皮還遠沒有練到厚得跟老爹趙佶一般。
徐毅隨著張虎一路進入宮門,宮中的侍衛們很奇怪一個身穿布衣之人為何要勞動聖上的殿前侍衛統領親自來接,即便是朝中重臣求見聖上,也都是宦官出來通話,今天這個人怎麼這麼有面子呀?
徐毅進宮,只是孤身一人,他不可能隨身帶著侯成一起進宮面聖。何況假如趙栩真地要對他不利的話,別說帶了一個侯成了,即便帶上一百個侯成也是白給,他也不怕趙栩會對他怎麼樣,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輕易以身犯險了!
「徐公子果真是有大才之人,沒想到數年不見,徐公子居然能在外面打造出一支這麼厲害的雄師,可惜我只能在這裡保護聖上。要不然地話,小將也真想和徐公子一起,好好去痛打一番金狗們!」張虎可是徐毅地老熟人了,一見到徐毅,便忍不住說道,其實張虎這次對趙栩和金人議和也是頗有一些非議,只是他身為侍衛統領,自然不會說什麼罷了。這段時間也憋得夠嗆,今天終於可以說些痛快話了。
「張將軍客氣了,現在你可是殿前五品侍衛統領,我不過還是一介布衣而已,萬不可對在下如此客氣!」徐毅笑道。
「唉!說那個作甚呀!聖上前段時間可是沒有少念叨您呢。現在你已經算是大宋的駙馬爺了,還說什麼布衣之人呀!我說的都是實話,其實在下對公子也是欽佩之極,當初公子所料的事情幾乎是一個不差地都被料中了。現在想想,在下都覺得公子實在是堪稱神仙了!」張虎一邊前面帶路,一邊和徐毅說話。
徐毅大汗了一把,這個神仙倆字,他現在聽到就想起雞皮疙瘩,自己哪兒是什麼先知先覺呀,只不過是來這個時代之前知道一些歷史知識罷了,可是現在他再也沒有先知先覺的本事了。歷史已經被他這一來,搞得面目全非了!
「草民徐毅叩見聖上!」雖然覺得不願,但是畢竟趙栩現在是大宋的皇帝,徐毅上殿之後,還是不得不對趙栩行這個大禮,古人就這禮數,權當是入鄉隨俗了吧!
「快快免禮平身!來人,給徐公子賜座!」趙栩看到徐毅進殿之後。不自覺地趕緊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徐毅於是立即從地上站了起來。張虎趕緊讓人給徐毅搬來了一個錦凳,請徐毅坐下。徐毅用眼角餘光看了一下之後,發現殿中的侍衛基本上都是以前濟王府的那些侍衛,而李綱卻不見了,於是便知道李綱不願再摻和這個事情,起碼知道,有許多話,他是不方便在這裡聽的,暗道這個李綱也是老滑頭,看來不似史上所說的那樣,不知為官之道呀!
看看殿中都是自己人,趙栩尷尬地咳嗽了一聲,然後對徐毅問道:「徐公子怎麼現在到了汴梁呢?怎麼不先來見我,卻跑去找了李綱呢?難不成現在我當了皇上,你就不再當我是朋友了嗎?」
趙栩問這句話,倒是有點出於誠意,可是聽到徐毅的耳中,卻令是一番滋味,朋友?皇上這個東西能有朋友嗎?要是有的話,那就不稱寡人了!自古以來,就沒聽說過哪個皇帝能有知心地朋友,當上皇帝之前,可能還有,當上皇帝之後,就沒有了!那叫君臣!而皇帝的朋友能落得一個好下場的貌似真的不多!徐毅想到這裡忽然心中升起了一份警覺。
他從開始就犯了一個錯誤,趙栩為閒王之時,和他做朋友還沒有什麼問題,現在他們已經不可能再是什麼朋友了!要麼是君臣,要麼就是敵人!這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
「草民不敢!聖上乃一國之君,草民豈敢和聖上攀交?聖上說笑了!」徐毅趕緊低頭說道。
趙栩暗暗地歎了一口氣,現在他忽然覺得徐毅和他疏遠了許多,相互之間忽然彷彿如同陌生人一般,自己再也不可能和他把酒言歡,徹夜長談了!難道自己當了皇帝,就真地不可能有朋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