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報門而入
遠在數千里之外的東京汴梁此時已經進入到了初夏時節,蟬兒在枝頭拚命的鳴叫,但在艮岳的水殿中卻絲毫感覺不到一點初夏的燥熱,這裡依舊是涼風習習,清涼的泉水從高出淋在大殿上面,飛濺的水花將燥熱隨水流帶去,使大殿之中異常涼爽。
大宋天子趙佶端坐在龍椅之上,心情頗為不錯,自從這個水殿建成之後,他便再也不用受那夏季悶熱之苦了,對於設計這個水殿的匠人他頗為讚賞,著令蔡京重賞這個獻策建造水殿的工匠,然後天氣稍微轉熱之後,便搬到了這裡居住,現在連早朝都改在了這裡。
享受著習習涼風,趙佶隨手翻越了幾本奏章之後,對下面的眾臣說道:「今日可還有其它事情需要啟奏的嗎?如果沒有的話,你們跪安吧!」在他看來,現在方臘已滅,北方燕雲等地盡復,他隱然已經完成了先祖的意願,隱隱中自以為堪比開國先皇太祖的功績了,而現在正是大宋的太平盛世,能有什麼事情呢?與其無聊的聽這些大臣們唧唧歪歪,還不如去寫寫畫畫來的清爽一些,於是隨便處理了幾件不疼不癢的事情之後,便準備退朝回轉後殿繼續他的繪畫大業去了。
此時一個大臣出列啟奏到:「微臣有奏!昨日廣南西路送來一封安南李朝的加急國書,言稱我朝一支海賊船隊近日連續在他們李朝沿海大肆行掠,連續攻克他們數處州城,屠殺李朝子民無數,令他們苦不堪言,現責問我朝為何縱容這等匪患,禍殃他國,希望我朝能嚴查此股海賊。斷其根源,以示兩國友好!」
趙佶聞聽微微皺眉道:「安南李朝?他們遭受海賊襲擾,干我朝何事?這倒是奇怪了,什麼海賊能有這麼大的勢力,居然能連續攻克他們李朝沿海州縣?李朝國書可有闡明嗎?」
這個大臣趕緊說道:「李朝國書言稱此股海賊高懸黑色骷髏旗,共有百條之多,賊眾多達數千人,十分凶悍。他們自稱為伏波軍,現在正在安南李朝沿海為禍作亂,希望我朝能給予配合,剿滅這股海賊!以昭示我們兩國兄弟之誼!」
趙佶問題呢之後微微有點吃驚,於是問道:「伏波軍?數千人之眾,戰船百條?什麼時候我們大宋海上出了這麼一股海賊了?為何寡人從未聽說過呢?」
這個大臣也趕緊搖頭道:「確實如此,伏波軍這個名字聽來確實十分陌生,微臣也從未聽說過這支海賊。想必應該是新出現的一股海賊吧!」
朝班之中本來有些心不在焉的趙栩本來很煩這樣的早朝,每天都是這麼一群白癡在為老爹歌功頌德,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可今天聞聽這個消息之後,他的眉毛突突地跳了幾下。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今天在朝堂上會聽到伏波軍的名號,前些時候,他派張虎去查訪伏波軍的底細,現在張虎已經基本上弄清了伏波軍的情況。所有矛頭都指向了那個徐公子,如果沒有差池的話,他認識的那個徐公子應該就是這支自稱伏波軍的海賊頭領,趙栩很是感到欣慰,而且根據張虎所查,這支付波軍實力現在已經相當雄厚,而且行事十分低調,並沒有因為他們勢大而大肆襲擾大宋沿海村鎮。如此行事作風,令他很是有點疑惑,不過以他看來,這個徐公子絕非是那種想要造反之人,可沒有想到,今天居然忽聞他的伏波軍闖到了安南沿海,大肆作亂,這可就有點奇怪了。事不關己。關己則亂,趙栩趕緊豎起了耳朵仔細聽了起來。
趙佶想了一下之後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是先著令沿海諸路先查一下這個伏波軍地來歷再說吧,此事既然安南國有求於我,我們也該去過問一下,此事交給兵部處置好了,如果沒事的話,退朝吧!」
眾臣跪下將趙佶送走,然後紛紛退出了大殿,該忙什麼的忙什麼去了,沒有幾個人對這個事情引起重視,反正這個什麼伏波軍禍害的是安南人,又不是什麼大宋,由他們去好了,安南李朝的這個事情就這麼給擱置了下來。
趙栩回府之後,暗自思量了起來,這個徐公子到底在幹什麼呢?怎麼千里迢迢的跑到了南方去找那安南國的晦氣去了呢?
而安南的升龍王城裡面,經過朝堂上地一番爭論之後,那些反對議和的大臣們因為他們實在拿不出什麼好的對付這個骷髏船隊的辦法,不得不作出了讓步,而李朝國王經過一番諸臣的勸解之後,雖然不情願,也只能接受了這個議和地建議,派出了那個提出議和的大臣作為特使,前去找那個骷髏軍船隊,看看有沒有這個議和的可能。
接受了這個差事的戶部侍郎張孝惴惴不安地帶了一條船,沿淘江順流而下,一路出了海之後,朝著南方的湄島駛去,現在湄島已經被這支可怖的骷髏船隊佔據的消息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可安南人現在就是乾瞪眼,卻拿這支伏波軍沒有一點辦法。
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整之後,在船隊隨行工匠的全力修復之下,船隊中受損的船隻基本上都被修復,只不過看起來多少沒有以前那麼威風了一點,船上的船帆因為這一戰,被補上了不少大補丁,如同丐幫地褲子一般,讓人看了覺得有點忍俊不止,不過這也沒有辦法,想要全部更換船帆的話,在這裡他們沒有這個力量,只能待回去之後再說了,不過即便如此,當骷髏旗升起之後,這些滿佈補丁的船隊,似乎給人的感覺更像是一支海盜船隊了一些。
而那些傷員們經過這段時間醫護營的精心救治之後,輕傷者基本上已經恢復,回歸了各船,而一些重傷者也基本上已經穩定了傷情,只不過要想全部恢復的話,恐怕還需一些時日,徐毅於是便派出了兩條船先行將這些傷者送回了流求島令他們安心回去調養。而開始和這些弟兄們商議起了下一步的行動。
「奶奶的!這次安南小鬼子讓我們吃了這麼大地虧,我們豈能就這麼輕易放過他們?卑職以為,現在安南人地水師精銳已經被我們幹掉了,現在退回去實在可惜,還不如趁著安南人此時青黃不接,我們就留下再狠狠地敲打他們一下,撈夠了之後,我們再回去如何?」王直恨恨地說道。
「卑職也覺得王統領說的不錯。這次卑職吃了這麼大的虧,說什麼也要找安南人討回來!不能這麼便宜了這幫灰孫子!」鄭廣坐在一旁恨恨的附和王直到,經過一番楊慈精心調治之後,鄭廣身體恢復的很快,現在已經可以行走了,他拒絕了徐毅令他回轉調養的要求,堅持留在了這裡,咬牙切齒的要報復安南人現在沒有什麼人比他更惱安南人了。
「我看也是這樣。趁他病,要他命!現在安南人被我們打地連頭都不敢露了,這安南沿海已經是咱們的天下了,要不趁這個機會好好撈他們一筆的話,豈不是可惜了嗎?」林雄現在早已經迷上了這種呼嘯海上大肆劫掠安南人的生活了。說什麼也不想回去接著幹他那為人護送船隊的生活了,立即抖著他的大鬍子跟著附和到。
其他人也紛紛表示不能就這麼便宜了安南小鬼子,要好好的報復一下他們再考慮回去的事情,徐毅點點頭。這次安南人讓他遭受了從來都沒有過地這麼大的損失,他也被安南人給惹惱了,正打算著該怎麼報復一下安南人,現在看到眾將都不願就這麼離開此地回家,於是也就答應了他們的要求。
「那以你們所見,我們下一步該對他們什麼地方下手呢?這次我想,既然他們已經拿我們沒有辦法,我們不妨找他們一個痛處下手。使勁的干他們一下,把這些安南人打疼,要不實在難消我們心頭之恨!」徐毅站在海圖前面目光不斷的在海圖上巡視,琢磨著找什麼地方下手比較合適。
眾將也都圍在海圖前面七嘴八舌地討論著這個事情,在他們眼中,現在安南沿海州縣簡直如同他們面前的一盤菜一般,只是他們想怎麼吃的問題了,這種態度還真不是一般的囂張。不過他們現在確實有這樣囂張地本錢。誰讓他們一戰之下,便將安南整個最精銳的水師給幹掉了呢?
正當他們在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外面忽然跑進來一個親衛稟報道:「啟稟主公!我們哨船在外面抓住了一條安南官船,上面的那個安南官員聲稱是他們安南國王派來找您議和的特使,現在他們已經被哨船拖到了島上,請主公定奪!」
徐毅聞聽這個消息,還真是有點感到意外,眾人也為之一愣,這安南人在打什麼主意?居然派個什麼狗屁特使前來找他們議和?
「現在那李朝特使在什麼地方?」徐毅轉身對那個親衛問到。
「回稟主公!安南特使就在碼頭被弟兄們看著,等候主公的召見!」親衛趕緊回答到。
「安南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我看乾脆將這個狗屁特使給砍了算了,議和個屁,我看他們肯定是來偷偷打探咱們的消息來了!」鄭廣現在恨安南人恨得咬牙切齒,聞聽安南的當官地來了之後,於是立即恨恨的說道。
徐毅笑了一下勸慰他道:「我知道鄭廣兄弟你現在的感受,不過自古便有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之說,既然他們派人來和我們談判,我們也不能就這麼殺了他們的使臣,否則就該讓人笑話我們是野蠻人了!我們且先聽聽他們葫蘆裡面到底賣的什麼藥再說也好,我估計這李朝國王現在也已經成了黔之驢了!傳安南特使報門而入!我倒是很好奇這個時候他們派來個特使是要和我們談點什麼!」
張孝自從在海上遇上了那條高懸著黑色骷髏旗的船之後,便一直惴惴不安,他很緊張,因為他不知道這些宋人海賊們會如何對待他,當他被這些如狼似虎的宋人帶到船上之後,看著這些用仇視的目光注視著自己地水手和披甲兵卒之後,他驚異地發現。這些海賊遠沒不像他想想的那樣,在他眼中,這些海賊更像是一支訓練有素地軍隊,如此海賊,他還真是大開眼界了。
因為他自報是李朝國王派來前來和伏波軍當家的議和的特使,所以這些伏波軍部眾也沒有難為他,將他安置在艙中,令他的座船隨行在後。一路回到了湄島,當船隻停穩之後,被伏波軍士卒請出船艙之後,張孝再次被眼前的景象給徹底驚呆了,如林高聳的船桅排滿了整個海灣,巨大的戰船高大如樓,黑底的刺眼骷髏旗隨風獵獵飄揚,黑衣黑甲地骷髏軍士各個神情肅穆井然有序的在各自忙碌。毫無一點烏合之眾的模樣,無不彰顯著這支骷髏軍的雄壯,遠處的一片船隻他初看過去覺得甚是眼熟,仔細一看才知道是原來是俘獲他們安南的戰船,這些曾經是他們安南人的戰船現在靠在這些骷髏軍的船隻旁邊地時候。給人的感覺卻如同嬰兒一般,現在他終於明白陳長海為什麼會敗的那麼慘了,無論是誰面對如此一支船隊的時候,恐怕都沒有自信能一舉將他們擊潰了。
望著這片雄壯的船隊。張孝更是不敢再有半分輕視,小心翼翼地跟隨著看守他的那些伏波軍士下到了岸上,隨行的座船上的那些武弁水手也立即被伏波軍看押了起來,眾人看著四周地這些景象,無不感到驚悚不已。
那些伏波軍士卒看到一幫安南官兵被帶到島上,於是紛紛向他們望了過來,眼神中充滿了不屑和憎惡,更是令張孝感到揪心不已。小心翼翼的盡量不去和四周打量他們的這些骷髏軍士卒們眼神相交,作出一副沉穩的模樣。
「我們主公有令,請特使大人前去大帳參見!」一個身挎腰刀的青衣侍衛快步走到張孝面前,大聲對他說道,臉上同樣是一副不屑的表情,原來前來通傳的人正是崔巖,現在他已經是徐毅親衛小隊長,專司這類事務。
張孝心中哀歎一聲。作為失敗一方的他們。即便是在這麼一群海賊面前,他這個李朝重臣。也沒有一點尊嚴可言,於是點了點頭,盡量穩定了一下情緒,跟著這個侍衛朝著岸上地那處營寨走去,幾個隨行侍衛於是舉步打算跟著張孝一同前往,可立即被崔巖喝止道:「我們主公有令,令特使一人入賬參見,其餘人等在此恭候,不得隨行!」
那些安南侍衛聽了隨行通譯的解釋之後,於是立即爭辯道:「我們是特使大人的侍衛,豈能不一同前往?你們這麼做也太過無禮了!」
那個崔巖於是立即將眼睛一瞪喝罵道:「這裡現在是我們的地盤,規矩自然由我們來定,你們這些混賬東西難道還想做反不成?還不給我退下,否則修怪我們對你們不客氣!」崔巖話音剛落,四周立即響起了一片刀劍出鞘的聲音,接著一群伏波軍弓箭手立即搭箭瞄準了這些安南人,作出了隨時放箭將他們射殺當場的架勢,一點情面也沒有給他們留。
張孝和這些隨行武弁們立即臉色大變,紛紛按住了腰間的刀柄,緊張的對四周張望著,假如現在動起手來地話,那他們這些人絕對連一息時間都活不過去,便會立即被射成刺蝟,看到這樣地場景張孝趕緊說道:「這位將軍千萬莫要動怒,既然貴方主公有命,那我便獨自跟你去好了!我們本是前來議和,這些侍衛不過是擔心我的安危而已,還請將軍莫要計較便是!你們聽了,我前去參見伏波軍大頭領,你們在此等候我便是,不得鬧事,違令者斬!」他一邊對前來接他地崔巖解釋著一邊趕緊對自己的這些侍衛們吩咐到。
岸上的營寨不算太大,但作為識兵的張孝來說,馬上便看出了這裡的營寨設置的十分嚴整,絕非一般人所設,能紮下這樣營寨的人絕對是一個能將,而這裡身穿奇怪黑色盔甲的士卒更是令他感到驚詫不已,只見這些兵卒們挺胸疊肚肅然挺立在營門前面,各個面無一點表情,彷彿鋼澆鐵鑄一般,散發著一種渾然天成的悍然殺氣,這樣的殺氣絕非是一般軍卒可以模仿出來的,只有那些經過多次血火征戰的真正士卒才可能擁有這樣凜冽的殺氣,張孝望著這些虎視眈眈注視著他的伏波軍士卒,於是更加不敢輕看這支海賊了,這樣一支軍隊,即使放在任何地方,也堪稱一支精兵,他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這支軍隊居然只是一支海賊,於是趕緊垂下眼簾,跟著那個侍衛朝著營寨裡面走去。
「我們主公有令,令安南特使報門而入!」當看到大帳之後,前方引路的崔巖大聲對張孝吩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