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悍匪
徐毅一行離開湯陰地界之後,繼續一路北行,在湯陰縣城,徐毅花了不少銀子,給楊再興臨時買了一條長槍,雖然算不上是什麼太好的兵器,但也比他以前用的那條白蠟桿的長槍好上了許多。
同時利用手頭上那封濟王的親筆信,在當地縣衙那裡,找到湯陰知縣,把知縣嚇得是連連施禮,想他一個七品芝麻官,人家手裡面有王爺的書信,雖然只是一個商人,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主,將徐毅等人視為上賓,款待有加。
徐毅先是半買半騙的從縣令那裡弄來了幾匹馬,交給楊再興等幾個會騎術的人乘騎,同時對這個知縣說自己是岳飛的朋友,現在岳飛已經投軍為國效力,請他要多加照顧岳家,日後自有厚報,但要保密,不能說是他姓徐的所指使的,縣令聽了也連連點頭,沒有想到自己小縣城的管轄範圍裡面,居然還出了一個這樣的人物,讓王爺的朋友過來特意交待,滿口答應一定照辦,請徐毅放心,徐毅這才帶著眾人離開了湯陰。
他不知道的是,這個知縣大人一送走他們一行之後,立即丟下所有公務,跑到了永和鄉孝悌村,找到了岳家,又是送米又是送油,還找來當地裡正交待特別照顧岳家,說什麼聽聞岳飛為國盡忠去了,乃是他們湯陰縣的榮耀,把岳母弄的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岳母也是聰明人,很快便想通了其中原委,知道此事一定和那奇怪的徐公子有關,心中對他更是感激。
楊再興彷彿天生便是一員戰將,雖然好長時間已經沒有騎馬,但當他接過馬韁之後,翻身上馬便將馬匹控制的非常好。身體隨著馬兒的行動微微起伏,彷彿和馬匹融為一體一般,這樣的騎術,可以讓馬匹省下不少力氣,當他上馬提槍走在隊伍前面的時候,不由自主身上便散發出一種彪悍之氣,看得徐毅李波等人暗自點頭,心想果真是一員猛將的材料呀!連自覺騎術不錯地錢貴都看的眼熱。大呼要拜楊再興為騎術師傅,而大牛也同樣對楊再興很是崇拜,這個大牛彷彿天生就喜歡長兵器,現在用的是一根四十多斤的熟銅棍,很是孔武有力,四十多斤的大棍輪開是虎虎生風,大有一種殺伐之氣,前幾天看到楊再興用槍和李波打的是難分難解。一條大槍使的是出神入化,於是便又想和他學槍術,被楊再興勸下,說他現在棄棍練槍不好,他的棍法已經初成。只是棍法變化還不夠,多加習練之後,也能成大氣,並指點出了他不少棍法中地失誤之處。連李波這個行家聽了都覺得欽佩。
眾人一路上行來,徐毅還發現楊再興確實是個人才,他不但武功高強,而且對於行軍佈陣也深有研究,一路上隨行的眾人在他的調配下,按照行軍之法行進,邊走便加以調教,很快便將徐毅原來帶的這些人和楊再興留下的這十幾個人融為一體。不時的傳授他們一些步下攻防之術,經過幾天之後,雖然還是這麼一些人,但已經頗有一些像軍隊的模樣了,一旦遇上事情,戰力比起頭些天高出不止幾倍。
以楊再興所言,打仗不同於單人對戰,講求的不是單單地個人武功修為。而是更要將就相互的配合。每個人都要有所專一,才能將眾人的力量發揮到極致。只有大家都一起進退,才能做到萬無一失,本來這些人個人能力就都不錯,經過他一番傳授之後,更加厲害了幾分,雖然只是幾十個人,但統一行動起來,卻很有一番氣勢。
對於李家的那些家丁,楊再興也進行了編配,按照他說,李家這些人上陣不行,但在他們中間卻可作為輜重兵使用,只要調配好,他們這些人同樣也會在關鍵的時候起到很大地作用的。
李慕天不是傻子,他知道到了磁州之後,他便要和徐毅分手,這邊現在兵荒馬亂的,離開了徐毅之後,他靠著自己這些家僕可不行,乾脆就求楊再興將他這些人也好好調教一番,好歹讓他們一旦遇上危險也能自保,楊再興看在徐毅的面上,對於他這些手下家僕們一路上嚴加訓練,現在教他們習武肯定來不及,楊再興只傳授他們配合之法,沒有幾天這二十多個李家家僕便也練地有模有樣起來,起碼看起來已經不是一群烏合之眾了,讓徐毅他們佩服不已。
徐毅大發感慨到:「其實我們宋人並不弱,關鍵是缺乏會帶兵的將領,長時間的農耕經濟,將中原人的銳氣已經磨滅,所以才無法對抗那些遊牧民族,他們野蠻我們文明,現在文明可不是野蠻的對手,但我看只要是人,骨子裡面就還有破壞的**,身體中便還有一腔熱血,被激發出來的時候,便會同樣爆發出巨大的殺傷力,關鍵就是要有人能夠激發他們地體內的血性,咱們現在的宋人之中就是缺乏像再興這樣的人呀!有句話說的好,把一群老虎交給一頭羊來帶領,那麼這群老虎便是一群羊,而將一群羊交給一頭猛虎帶領的話,這群羊便能變成老虎,兩方相遇,羊帶的虎群一定不是由虎帶的羊群厲害!」
「妙!這個解釋實在是妙!大當家果真厲害,居然把人性看得如此透徹,這個比喻也是妙不可言,再興佩服!」聽完徐毅地話之後,楊再興大加讚賞,他現在也跟著李波他們喊徐毅為大當家,不敢再喊徐大哥了,否則讓徐毅地這些手下覺得他好像跟徐毅特別近一般,他性格孤傲,不願背著這個名聲,想要靠自己的能力得到眾人地認可,李波他們也覺得徐毅這麼形容實在是貼切跟著紛紛點頭。
「大當家,當日在岳家的時候,我看你對那個小岳雲特別喜愛,神色也頗為奇怪,難道你以前真的沒有見過那岳飛嗎?」楊再興當日跟著徐毅在岳家看到了徐毅對待這個小傢伙很不一樣,很是好奇的問道。
「沒有,絕對沒有。我只是看到了這個小岳雲之後,十分喜歡他罷了,我覺得這個小岳雲雖然年紀還很小,但以後必成大器,你們可相信我的眼光嗎?」徐毅答道。
楊再興有些不太相信,畢竟岳雲現在還只有三歲,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傢伙,怎麼能看出他以後能成就什麼呢?可李波卻立即答道:「我信!只要是大當家說的。我便相信,大當家能如此推崇一個三歲小孩子,不會是無地放矢,我也相信以後這個小岳雲肯定能成大器!」李波現在可是徐毅的鐵桿粉絲,徐毅的話他無不相信。
徐毅被李波的話說的有些哭笑不得,搖頭笑道:「我可不是什麼聖人,也會有犯錯的時候,我早就說過。不要這麼盲目相信我,這樣對咱們島上以後不好,你們必須要都能有自己的思想,要知道分析問題才行,我之所以這麼說那岳雲是因為他小小年紀。便十分懂事,顯然受過嚴格的管教才是,窮人地孩子早當家,一歲看大。三歲看老,生活在岳家的那種環境之下,想不成材都難!所以我才會說此子以後必成大器!」他又開始給自己的話圓了起來。
不過徐毅還在琢磨一個事情,古人結婚早還真是厲害,岳飛現在也就是虛歲二十,實歲不過十九而已,而小岳雲便已經三歲多了,那他不是十五六歲便有了孩子嗎?佩服。佩服呀!以後我也要多多努力才行,到現在我才有一個女兒,兒子還沒有出生呢!失敗,比起這些古人實在是失敗呀!這趟回去是不是自己的兒子也該出生了呢?他的心不由得飛回了獨龍島上。
看到楊再興如此深諳帶兵之道,而且對本地地形人文熟知,李波乾脆便退居二線,專心當徐毅的保鏢,將帶隊的事情全交給了楊再興打理。這樣他也省了不少力氣。楊再興也不客氣,接過這些事務之後。將隊伍整頓的井井有條,行駐都十分妥帖,讓眾人放心不少。
湯陰過去之後,就是磁州,一路上難民不斷地從北方逃往南邊,景象十分淒慘,但徐毅知道,以他目前的能力,還無法幫助這麼多人,而且現在還遠沒有到局勢更加惡化的程度,畢竟宋金兩國徹底撕破臉皮還有兩三年時間,到那時候逃難的人將比現在更多不知道多少倍,假如到時候他的流求島雞籠寨發展地好的話,再過來多接納一些難民好了!反正現在李家已經通知磁州那裡的管事,收容難民朝揚州輸送,也算是已經盡力了吧!
路上果真不太平,出了湯陰地界之後,便遇上了不少匪盜,這些匪盜勢力都不大,聚集在一起大的幾百人,小地幾十人,不時的襲擾過路的商隊或者是糧車之類的隊伍,圖的不過就是想要搶點糧食錢財,聊以度日而已,不到磁州境內,徐毅他們便遭遇了數次小規模的襲擾,不過好在他們早有準備,往往是楊再興帶隊一個衝鋒,便將這些人衝散嚇走,也沒有遇上什麼危險,徐毅下令,不得殺傷他們,只要嚇退他們便可以了,楊再興感激,嚴格遵從,只嚇人不傷人,除非遇上對方凶悍,一味攻擊他們,楊再興才動手解決掉,對於那些不長眼的悍匪,楊再興是一點都不留情,縱馬過去,一個照面就將對方刺死,手段相當狠辣,徐毅很是讚賞他的行為,做事有度,知道事有輕重之分,是個帶兵地好料。
雖然此行是要到邢州,但磁州地界之內也有鐵礦,而且產量相當不小,所以徐毅讓隊伍先到磁州駐留,在這裡先進行採辦,問過李慕天之後,徐毅才知道,磁州這裡的鐵冶不再磁州城中,而是在磁州轄內的武安縣固鎮冶務,買鐵不用到磁州,直接去武安固鎮便可,於是徐毅將李慕天送至磁州之後,便和他分手,讓他去磁州李家的瓷窯處理查賬事務,同時安排轉運難民的收容一事,而他沒有進入磁州城,帶著李波等人打聽了道路之後,直奔磁州西北方向的武安固鎮而去。
經過來到大宋一段時間之後,徐毅瞭解到了這個時代的許多事情,宋代堪稱中國古代歷史上最為發達繁榮的時代,也是資本主義萌芽地一個時代。私人經濟在國家經濟體系中佔有了非常大地比重,許多商業都在世界上處於極度發達狀態,比如這種冶鐵業就是一項,大宋地礦坑大多為私人所有,而朝廷只負責管理收稅,所以宋代礦冶行業也十分興盛,徐毅之所以跑到北方這裡,看重地便是這裡乃大宋的鐵礦主要產地。據李明山所說,大宋的鋼鐵十之有七以上便出自河北西路邢州和磁州兩地,可見這裡的鐵礦業和冶煉業是何其發達了。
盛產之處定會價格相對低廉,而且磁州此地也多產石炭,也就是煤炭,就地取材方便,運輸成本低廉,所以也帶動了這裡的冶鐵業的興旺。但徐毅知道,用不了兩三年時間,這裡便淪為金人所轄,大宋便失去了這裡豐富的鐵礦,對於大宋來說是一個沉重地打擊。所以他要爭取時間,多多儲備鋼鐵,以備以後使用,以防北方淪陷之後。鐵價暴漲,這也算是一種未雨綢繆吧,而這種想法的來源之處還是他對歷史的熟悉。
他們一行經過兩天疾走,終於在第三天趕到了武安縣城,可到了這裡之後,發現這裡卻城門緊閉,不得進城休息,找人一打聽才知道。近期多有賊人在附近作亂,武安縣城守軍不多,所以只好關門自保,一天只在中午時分開門放人進出,現在如果不是官府的人,是休想叫開城門的,鬧不好還會挨上一陣箭矢。
聽本地人介紹之後,徐毅也只得搖頭歎息。他沒有想到還沒有到靖康年間。北方便亂成了這副模樣,難道身居汴梁的那個便宜老丈人就一點都不知道嗎?肯定還是他手下的那幫奸臣刻意隱瞞真相。粉飾太平所致,有機會定要那些混賬東西地好看。
罵歸罵可肚子問題還是要解決的,於是他們便繞過武安縣城來到了一個村子之中,找到一個驛站投宿,搞點吃食再說,天亮之後再趕往固鎮冶務好了。
可驛站的大門也是緊閉不開,讓錢貴趴在門上猛拍了半天,才有人顫聲在裡面叫道:「外面何人?驛站沒有房間了,到其他地方投宿去吧!」
錢貴氣的只想一腳踹開院門,明明裡面鴉雀無聲,連個鳥人也沒有,偏說什麼客滿,這不是誠心不想讓人住嗎?於是站在外面大喊:「這麼晚了,我們還能到什麼地方投宿呀?快點開門,老子知道裡面沒有住人,再不開門老子就要踹門而入了,老子又不是什麼強盜,怕什麼呀!快點開門!」喊完之後他自己品了品味道好像不對頭,自己不也是強盜嗎?只不過是在海上干的強盜罷了!切!
隨著錢貴地大吵大嚷,裡面終於有了點動靜,有人跑到門口扒著門縫朝外面觀望,接著便聽到那人又撒丫子跑進了裡面,不太長時間之後,裡面又有些人走到了院處戰戰兢兢的叫道:「外面的大爺們,我們這裡不過是一個驛站,早已被你們搶過了兩次了,實在是已經沒有什麼好東西了,就放過我們一馬吧!」
徐毅他們在外面面面相覷,敢情裡面的人還真是把他們當成了強盜了呀!不過相互看了一下之後,也就釋然,楊再興他們幾個騎著高頭大馬,後面跟了四五十個彪形大漢,而且各個都掂著傢伙,難怪裡面地人會把他們當成強盜,要是自己的話,看到這個場景,也難免會有所誤會。
錢貴把小眼睛一瞪,正要開口罵人,卻被徐毅攔住,瞪他一眼讓他退下,錢貴還真聽話,馬上乖乖的退到了楊再興的後面,牽著馬不再言語了,徐毅自己走到了門前,和氣的說到:「我想你們肯定是誤會了,我們不是什麼強盜,而是自南方來的商人,要前往固鎮冶務辦貨的,這麼多人主要是因為路上不太平,都是我的商隊地隨護,並非歹人,還請快快開門,我們絕對不會驚擾各位的!」
聽到外面徐毅的話之後,裡面又沒有了動靜,估計是在合計什麼,過了一會兒裡面才有聲音問道:「你們真的不是改天大王的人馬嗎?」
改天大王?口氣倒是不小呀!改天,改誰的天?趙佶的嗎?切!小蟊賊也敢稱王,老子現在手下過萬,也沒有敢稱王,你就敢稱王?徐毅覺得好笑,於是又用和藹的聲音答道:「當然不是,我們是杭州來地商人,不知道什麼改天大王,現在天色已晚,還請兄台體諒,我們已經趕路一天了,需要休息一下,有勞開門了!」
聽外面徐毅說話十分客氣,裡面地人總算是放心了下來,於是聽到門裡面叮鈴光當的一陣亂響之後,估計是在搬開頂門地傢伙,然後院門才吱吱呀呀的打開,裡面露出了幾個戰戰兢兢的驛站之人。
看到他們幾個之後,徐毅他們先是楞了一下,然後接著險些沒有當場笑噴,這些人哪兒像是驛站的人呀!簡直就跟叫花子一樣嘛!這些人穿的破破爛爛的不說,有一個人居然連褲子都沒有穿,拿了塊麻袋片裹著屁股,這模樣算是要多慘有多慘。
「你們這是……?」徐毅愣神了一下之後趕忙問道。
為首的一個四十來歲的人苦著臉答道:「還不是那改天大王鬧的嗎?不怕您笑話,我們已經被那改天大王的人洗劫過了兩次了,他們連衣服都不放過,我們這些人的衣服……!」這個人看看自己這些人的德行自己都覺得好笑,於是苦笑了起來。
徐毅這就奇怪了,問道:「這裡離武安縣城並不算遠,難道那些賊人居然這麼大膽不成?官府難道就不管嗎?還是你們沒有報官?」
這個驛丞搖頭道:「不是官府不管呀,武安本來就沒有多少兵士,只有一些鄉軍,用來築城還行,可對付這個匪盜他們就不行了,馬步弓手至多也就是二百人,廂軍又去了北邊,這裡便更是空虛了下來,這個改天大王手下聚集了七八百人,呼嘯鄉里,一旦官兵來剿,他們便躲藏起來,官兵一退,他們便繼續出來作惡,誰也拿他們沒有辦法,他也不去攻擊縣城,整日在外面四處襲擾,劫掠大戶不說,還燒殺奸『淫』,為禍鄉里,百姓們都怕他們,這不我們也是被他們欺辱的對象,所以我們才早早關上大門,實在是沒有法子呀!」
徐毅他們聽完這個驛丞的話之後,也就明白了大概,這個改天大王整個就是一個土匪嘛!搶點大戶人家還有情可原,可為禍百姓就是不對了嘛!不過這個事情他們也管不了,還是先休息再說吧!
眾人湧入驛站,驛丞看著他們各個彪悍,稍微放心了一點,於是吩咐手下去關門,徐毅招呼他道:「這位老兄,我們走了一天,還沒有吃飯,你這裡可有什麼吃的東西嗎?」
驛丞一臉淒苦的回答到:「不是我藏著不給你們,你們看我們現在都這個模樣了,能有什麼吃的呀!要想吃東西的話,西面還有一個村子,你們不妨派人到那裡找找,說不定還能找來一些吃食,我這裡已經沒有東西了,過了今晚,我便準備帶人回縣城去,現在驛站也不安全呀!」
徐毅看他可憐,知道他說的也是實話,於是無奈下,只好派兩個手下去附近村子買些吃的東西,他們先在驛站裡面安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