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狐篇
第三節
1933年是萬事之始的一年。很多影響後事的事在這一年定型了。包括希特勒和羅斯福的上台。
3月3日,德國**中央主席台爾曼被捕;4日,美國羅斯福就任總統,在就職演說中提出「睦鄰政策」;6日,美國總統羅斯福宣佈全國銀行停業4天,禁止黃金出口;14日,德國宣佈**為非法組織。4月24日,德國國家秘密警察(「蓋世太保」)建立。9月,老一代廣東軍閥,1922年反叛孫中山政府的陳炯明在流亡數年後於香港病死。
而在中國廣州,一個16歲錦衣玉食的少年的眼裡,一切還是老樣子。除了因為前幾年的內戰而引發的軍人戒嚴帶來的外出遊玩的不便和社會騷亂的不安定因素,在家裡悶頭苦讀的少年根本沒閒心去瞭解外面征戰背後的利益交易。
3月是春暖花開的時節,是南方的廣州也瀰漫著新春的氣息,即使是街頭偶爾可見的搜捕共黨的荷槍士兵也無法驅趕人們心頭對新的一年的憧憬。作為廣州的大戶,陶家也自然受到政府的盛情邀請參加一系列的社交活動。
蔣先生在去年登上了國民黨的權利顛峰,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廣州政府也充斥著一番阿諛奉承的風氣,到處是遙祝蔣委員長萬事盛意的賀詞。小孩子當然對此興趣缺缺,在大人腿邊到處流竄。而我在這裡又看到了林鋒。19歲的他已經有資格陪同父母一起交際周旋於顯貴之間了。一身筆挺的西服看的我兩眼發直。
家人自然也看到了競爭對手的林家,於是不溫不火的冷嘲熱諷開始夾雜在掛滿微笑的問候之中。商人的精打細算被表露得一覽無遺。從小處於這種環境的熏陶下,我也堪稱交際高手了,老爸還一直打算要我將來當外交家呢。不過越是瞭解這些就越是厭惡這種虛情假意。還是我和林鋒的過命關係實在多了。
「你又溜出來了,小心回去你的小屁屁。」發育的林鋒俯視著我,一臉老成的樣。我考,不就是長我4歲嗎,他母親的呈什麼能啊。「別別個死耗子就冒充打獵的,不就是換了套西服梳了個分頭嗎,整個一奶油小生德行。」我憤憤不平地說(不過那時候好像都是這樣…上海灘全是這類的)。「倒是你,要是你姥爺知道你跑出來和陶家老三一起,非蹬腿了不可。」
他一臉不在乎的樣子:「現在都忙著發財了,誰還管我啊,好歹老子也是廣州城裡的一霸。你呢,學了什麼東西沒有?」人家現在可是廣州黑幫青年一輩響噹噹的一號頭頭了。「我說,等幾年來幫兄弟吧。別人不知道我還不曉得嗎,你小子腦袋裡的東西頂得上一千個混混(他母親的就那麼少啊)。」
我嘻嘻一笑,「得了吧你,記得我要當什麼嘛,當兵耶,到時候就和你玩官兵抓強盜。」一句話整得他哭笑不得。「走走,兄弟我做東,咱哥倆好好的喝幾杯去,怕是有一年多沒坐一起過了吧。上次還是在蔣委員長新任南下視察的時候候,你小子還往車隊丟了串鞭炮搞得雞飛狗跳的。這次剛好帶你見一個人,去了就知道了。」
廣州最大的滿春樓已經擠滿了春節歡慶的人。忙得腳跟打後腦勺的跑堂一看我們就立馬跑了上來,一付連抱12個兒子的表情把我看得直皺眉頭:「哎喲,林少爺什麼風把您吹來了啊,樓上雅座恭候呢。要不要找幾個姑娘坐陪啊?」
林鋒擺擺手:「這次不用了,我還有客,準備個清淨的檯子。」跑堂的一轉頭看到了我:「喲,陶家三少爺也在啊,小人真的瞎了眼,沒看到您……」他一看到我的眼神馬上沒話了。他母親的我就那麼小啊。(16歲…大家那時都在幹什麼呢?)
座是東三樓的包廂,柚木紅漆的屏風,景德鎮的全套瓷器。紅木桌面是大理石鑲嵌的奔馬圖。酒也不再是幾個銅子一瓶的白干,而是正宗紹興女兒紅。「好懷念那時哥倆大鬧學堂的威風啊。」
「就是,你小子那時候就開始收保護費了。」
「那有,蒼天作證,只有那幾個不長眼睛的傢伙。你也是直接收益人啊,還好意思講我。」林鋒一臉表情就好像是在說「我們是一條繩上兩隻螞蚱」之類的。「老子最恨傷害無辜了,你知道的。」
我點點頭。林老大手段之恨廣州盡知,單單瞞著他家人。不過那只是對敢太歲頭上動土的人來說的。林鋒本人怎麼看都是個大個點但知書達理的闊少爺。
而我呢,剛剛才被跑堂的當沒長大的小傢伙……
門開的聲音傳來。「客人來了。」林鋒說著站起來,我也跟著去迎接。
先是客人繞過屏風,然後我愣住了。
那是一頭金髮。林鋒這小子不會外語啊。
在廣州,外國人不少見。但是這個也太另類了。因為……在那頭濃密的金髮下面……
那是一張臉。
(眾人憤怒,抄傢伙向作者招呼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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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東方人的臉。_del_log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