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實戰第一要素
程廷華與王若道約定的十日之期已過，不過因為發生了與橫山作次郎師徒比武的事情，再加上李存義和孫祿堂先後來臨，程廷華自然不好再提此事。而王若道想走也走不成，之前在天門廣場發生的義和拳與洋人們的衝突事件，死了幾十個洋人。雖說清廷將一切過錯都推到義和拳的身上，但也沒能平息洋人們的怒火，各國列強都派出了外交官或領事跟清廷交涉，不少的船隻和軍隊集結在沿海地帶，只等著一聲令下，就登陸上岸，發動侵略戰爭。
在這種情況下，北京城自然的又被戒嚴了，清廷幾乎將所有的城門都關閉了，並派出了重兵把守，無人能出得去。整個北京城都籠罩在緊張的氣氛中，戰爭一觸即發。此時就算王若道有本事再聯繫到西摩爾，只怕也無法利用他將自己和王五帶出北京城。何況西摩爾自從上次被馬車拖走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就是黃月蕾也無法聯繫上他。
李存義等人無奈，只有繼續留在程廷華的眼鏡鋪，就是孫祿堂、耿繼善和李書文師徒也被迫留了下來。因為清廷為了平息洋人的怒火，派清兵到處抓捕義和拳的拳民，北京城幾乎所有的跟「武」的關的拳社或武館都被查封了，四民拳社也沒有例外。
王若道一直擔心洛天羽等義和拳在天門廣場那麼一鬧，會導致八國聯軍侵華戰爭提前開始。然而這件事情卻最終沒有發生。
三天後，清廷和洋人的交涉終於有了結果。清廷必須交出當日在天門廣場殺死了洋人的義和拳拳民，並得交出此事的罪魁禍首。洋人也不是傻子，事情過後一查，就查出了當日的義和拳拳民們在清兵護衛隊的火槍下「毫髮無損」的神奇事件乃是他們合演的一場戲，火槍被做了手腳。對於這種情況，洋人們自然是「義憤填膺」，堅持的要求清廷交出此事的策劃者，否則就戰場相見。於是，一個名不見傳的倒霉官員被清廷推了出來當替死鬼，而此事真正的劃策者剛毅卻躲了起來，逃過一劫。
洋人自然不會只這樣就算了，永遠利益至上的洋人們向清廷滿天要價，要求清廷為每一個被殺的洋人付巨額的撫恤金。一開始定價於一人一百萬兩銀子，後經過清廷的談判官員討價還價，最終被砍去了一半，改為一人支付五十萬兩銀子撫恤金。
只是，事後核實了一下人數，當日在天門廣場死在義和拳拳民手中的洋人們「突然」的多出了一倍，幾乎超過了當日在場的洋人們的總人數。於是再次經過幾天的「討價還價」，最後被敲定的賠償撫恤金是五千萬兩銀子，其中超過三千萬是屬於英法兩國，因為當日就數英法兩國的「死難者」人數最多。
等到協議簽下，各國列強集結在沿海地帶的軍隊才慢慢的撤退，戰爭的陰雲暫時的消散。等到北京的城門再次被打開時，王若道等人已經在程廷華的眼鏡鋪又呆了十天。
這十天對王若道來說，可以說是很難得的機會。因為他前世最佩服的兩位技擊宗師，孫祿堂和李書文都在。王若道自然不會放過這種能學習的好機會，幾乎天天都要向他們請教有關拳術方面的問題，並請求他們指導自己練拳。
因為李書文比較沉默寡言，再加上之前王若道在四民拳社時，向他的請教的次數可不少。因此，王若道這段時間將主要的精力和時間還是放在孫祿堂的身上，恨不能在這短短十天之內從他口中將所有的拳術機密都掏出來。
對於王若道的熱心好學、虛心求教，孫祿堂倒不反感，每次都有問必答，悉心指導，並不像王若道之前在四民拳社所見到的大部份拳術家一樣遮遮掩掩的，還非要王若道下贏一盤象棋才肯吐露一兩句，而且還故意說得玄之又玄，讓王若道理解得十分費勁，甚至根本就不能理解。
孫祿堂對拳術的見解有自己的一套，大多數的理論都與眾不同，不但是王若道在李存義等人的口中從未聽到過的，甚至還顛覆了他前世所知道的拳術理論。
比如有一次孫祿堂在看了王若道和程有龍的實戰練習後，即問他道：「若道，你認為拳術實戰最重要的要素是什麼？」
「反應、速度和力量！」王若道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孫祿堂卻搖頭道：「那只是中低水平的實戰要素，要想成為超一流的實戰高手，必須掌握的實戰最重要的要素是感應力！」
王若道愕然了一下，暗想孫祿堂此時難道已經開始信仰鬼神之說，追求虛無飄渺的仙道了？於是他問道：「孫師叔，你所說的感應力，該不會是指神秘的第六感或是心靈感應能力吧？」
「什麼神秘第六感和心靈感應，我們練拳人不談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否則就會成為洛天羽之流的神棍了！」卻聽孫祿堂說道：「我所說的感應力，是一種對大氣，對勁力的感應。只有練成了這種感應力，才能在實戰中搶得先機，掌控一切，而戰無不勝。想要練成這種感應力，你必須將大氣想像成水，想像自己是在水中行走或練拳，當你感應到大氣如水一樣拂過你的肌膚，在你的身邊流動時。感應力就初步入門，這時候你就能練習感應對手的攻擊。當你的對手向你揮出一拳或是踢出一腳時，必會蕩動大氣，就好像蕩動了水一樣，你不需要用眼去看用耳去聽，光憑皮膚對大氣變化的感應，就能瞬間判斷出對方拳腳攻擊的方位、打擊點以及力道的大小，然後從容不迫的作出反擊。只有將這種感應力練成，才能真正的在實戰中無往不利，而且敵人絕對無法暗算你。因為他們不管用什麼手段暗算，都必須與大氣接觸，蕩動大氣，哪怕是丟出一根針，也能讓你感應到。」
說到這兒，見王若道和程有龍都是一臉癡呆的表情，孫祿堂即又說道：「我光這樣說，估計你們也不會真正的明白。這樣吧，讓我給你們演示一下吧！」
說罷，孫祿堂去了自己的客房，出來後手上多了一條長長的棉布條，他用這條棉布條將自己的眼睛遮了起來。王若道還以為他要演示「聽聲辯位」的能力，卻見他又從口袋裡面掏出兩團棉花球，將自己的耳朵也堵了起來。
這一下，孫祿堂的視覺和聽覺都被封住了。然而他卻從容不迫的走到王若道和程有龍之間，好像仍然看得見似的。
只聽他說道：「若道，有龍，你們盡力向我攻擊試試，無論用什麼手段都行！」
王若道和程有龍互視了一眼，雖然他們都知道孫祿堂的實力高得出奇，但卻很難相信一個人將眼睛和耳朵都封住了，還能應付得了兩個人同時攻擊，除非他全身都是「眼」，真的能以皮膚來替代視覺和聽覺。
沒有等到王若道和程有龍出手，孫祿堂即笑道：「怎麼，擔心我應付不來？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先攻擊吧！」
說罷，孫祿堂左手就呼的一掌向左邊的王若道肩膀拍去。王若道剛剛要後退，即見孫祿堂突然之間退到了右邊，右手一掃，一個斜飛式即掃中了程有龍的鎖骨，將程有龍掃了個四腳朝天。
沒等到程有龍爬起來，孫祿堂的身體又移向了左邊，一掌繼續向王若道推去。王若道見狀，本能的一掌拍下，打算將孫祿堂這一掌拍下去。然而，也沒見孫祿堂如何動作，他這一掌就很詭異的拍了個空。接著，孫祿堂的手掌原路不變，仍然推中了王若道的肩膀。
雖然目標只是肩膀，而且孫祿堂這一掌看起來也輕飄飄的似乎沒有用力。王若道卻感覺到一股古怪的力道從上至下擊來，身體不由自主的仰天而倒，也像程有龍一樣摔了個四腳朝天。
將程有龍和王若道兩人連續的放倒後，孫祿堂即停止了攻擊，笑道：「怎麼樣，有龍，若道，這下好意思出手了吧？」
與大氣的感應力，他所說的應該是無所不在的空氣吧？要是真的能周圍的空氣產生感應，的確不需要視覺和聽覺也能查覺到對手的位置。
一個翻身從地上爬起來後，王若道再次與程有龍互視了一眼，輕聲對他說道：「這樣吧，有龍師兄，你攻擊他背後，我攻擊他的前面，我們一起出手……這樣看著我幹嗎？不用擔心了，沒見到他剛才用棉花球塞住耳朵了嗎？他是聽不見我們說話的！」
程有龍反應過來，點頭說道：「好吧，我們一起出手攻擊！」
話雖然如此說，但是一想到孫祿堂剛才神鬼莫測的攻擊手段，程有龍和王若道兩人即心有餘怵，於是先小心翼翼的靠近後，才同時的向孫祿堂的前面發動攻擊。
只不過是切磋交流，兩人自然不敢下重手。程有龍用的是雙撞掌推擊孫祿堂的背部，力量只用了一半，並沒有用足。而王若道則是一個崩拳擊向孫祿堂的腹部，雖然力道也不大，卻跟程有龍同時出的手，而且速度極快。
眼見雙撞掌和崩拳就要擊在孫祿堂的背與腹，孫祿堂卻突然的一個側移，程有龍和王若道只是眼前一花，即見孫祿堂換了個位置，令他們的雙撞掌和崩拳都打在空處，險些收不住勢而打在一起。
心中雖然為孫祿堂如鬼魅般的身法感到吃驚，王若道的鬥志卻也被激起來了。崩拳落空後就立即一個低掃腿向孫祿堂的小腿掃去。態度開始認真了起來。
然而，孫祿堂卻好像膝蓋上長了眼睛似的，只是輕鬆的一抬腳，就踩在王若道掃來的腿上，化解了他的低掃踢。
接著，孫祿堂的手再向後一推，正跟程有龍又擊來的一掌撞在一起，力道也拿穩得十分巧妙，剛好的抵消了程有龍的掌力。然後他的手由掌變爪，抓住了程有龍的手腕，一個「拖墜」，程有龍的身體就不受控制的低頭向王若道撞來。而王若道這個時候卻正好又向孫祿堂踢出了一個中段掃腿，只是他的腳才剛剛抬起，程有龍就低頭撞了過來。猝不及防之下，兩人成了滾地葫蘆。
這一下，王若道和程有龍終於知道，孫祿堂在封住眼睛和耳朵的情況下，真的一點都不受影響。於是，兩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將孫祿堂視為平生大敵來對待。
可惜不管他們如何的攻擊，眼耳被封的孫祿堂好像能提前預知一般，一出手或是一出腳就能擋下他們的攻擊，同時還能將他們反震出去或是放倒在地。更令王若道和程有龍吃驚的是，孫祿堂還有一種奇妙的操縱力道的手段，只要跟他們的手腳一接觸，就能把他們的攻擊力道轉換個方向，由直變橫，或由橫變斜，甚至能令力道彎回去，導致王若道和程有龍失去平衡而倒下。
一連進攻了十來遍都被孫祿堂輕輕鬆鬆的擊退後，王若道眉頭不由一皺，計上心來。低聲的吩咐程有龍繼續的攻擊，而他則以最緩慢的速度向孫祿堂接近。
王若道心想，孫祿堂在封住了視覺和聽覺的情況下，還能準確無誤的封擋住他們的攻擊，並能作出反擊。靠的必是他之前所說的對空氣動盪的感應力。自己只要放慢速度，將空氣的動盪幅度降到最低，孫祿堂的感應力即會失去作用，說不定就能被自己襲擊成功。
程有龍看出了王若道的意圖，於是更加積極的攻擊，配合王若道的襲擊計劃。
然而，卻聽孫祿堂笑道：「若道，你倒是極機靈的，不過你以為慢慢的上前，我就無法感應到你的位置嗎？這樣想你可錯了，要知道大氣是不停的流動的，它雖然看不見摸不著，但卻一直在緩慢的流動。當你把感應力練到極致，就能感應到大氣的流動。這樣一來，哪怕你是站著不動，我也能根據大氣流動的方式判斷出你的位置所在。」
孫祿堂說罷，右手一掌橫向橫出，就擊中了程有龍的肋下，頓時又將程有龍擊翻在地上。接著，他朝王若道的方向來了一個虎撲，王若道連反擊都來不及，就被他撲在雙肩上，再次仰天而倒，襲擊計劃還沒有施行就報廢。
「孫師叔，我們服了，請停下來吧！」卻是程有龍在大叫道。
說來也奇怪，耳朵被棉花球堵住的孫祿堂在程有龍開口認輸時，就立即停止了攻擊，並掏出了耳朵內的棉花球，摘下了遮著雙眼的布條，然後對王若道和程有龍兩人笑道：「現在，你們明白何謂實戰第一要素感應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