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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東窗事發歸故土(下) 文 / 蕭適

    眼見雙方僵持不下,寶蟬忽然從二代弟子中走了出來,跪到道悟子面前道:「啟稟掌門,二代弟子寶蟬有話要說!」

    道悟子目光一轉,盯著寶蟬憤怒的一聲冷哼,聲音生硬的道:「說!」

    「師父,蝶心乃是徒兒的道童,原本打算收為弟子。但徒兒一直忙於煉丹,無暇顧及其他,既未收他為徒,也從未指點過他的道術,這才導致他偷經學道。因此徒兒應負有管教不力,授徒無方的罪責,請師父明察。」寶蟬跪在地上,依然如同煉丹時一般,不緊不慢的說道。

    「哼,你以為為師會放過你嗎?」道悟子眼中射出一道歷芒,盯著寶蟬凶狠的說道。

    「師父明察秋毫,弟子罪責難逃。此事雖是蝶心所為,但弟子應負主要責任,請師父念在蝶心年幼無知的份上,免於廢除道法的懲罰。」寶蟬低下頭道。

    「混帳!」道悟子一聽寶蟬的話,立時暴跳如雷,一腳將他踢翻在地,大吼道,「犯了如此大逆不道之罪,豈能說免就免!」

    「徒兒不敢奢望師父赦免,只是希望能代他受罰!」寶蟬爬起身,依然跪在道悟子身前,語氣平靜的道。

    一聽寶蟬竟願意代他受罰,所有人都是一愣,蝶心也是大為意外。他有些驚訝的朝這老道看去,只見他依然道髻歪斜,一身煙塵,佝僂著身形跌跪在那裡,一如每次煉丹時,那一副邋遢而又沉默的樣子。

    寶禪自從六年前救蝶心一命,後來幾乎是天天見面,雖然一直說話不多,但只要他有一點小恙,這老道必定想著法兒為他治療,其愛護之心,卻是熱切無比。

    想起這些,蝶心心中不由一陣溫暖,眼睛也有些潤濕,他這樣一個從小無依無靠的孤兒,現在不但有了一直關心他的左瓊,還有這老道在身邊暗暗愛護。

    那道悟子愣了一愣後,猛然暴吼道:「混帳,你憑什麼要替他受罰?」

    寶蟬淡淡一笑,轉頭看了看正愣愣的看著他的蝶心道:「師父,徒兒與他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情。況且師父也時常感歎,我潛山派勢小力微,總是良才難求。如今,徒兒既然遇到了這樣一塊百年一遇的璞玉,怎忍心看他還未經雕琢,就破碎凋零?」

    說到這裡,寶蟬看著蝶心的眼神閃過幾絲慈愛的光芒,忽然抽出頭頂的銀簪,猛然插入自己的氣海。他體內的法力立時崩散爆裂,如同脫韁的野馬般,四處亂撞,體內的經脈立時就被衝擊得七零八落,眼鼻中隨之噴出幾股血箭,臉色也變得焦黃如臘,嘴中卻喃喃的道:「師父,請答應徒兒的要求。」

    「不……」蝶心親眼看到寶蟬自毀氣海,不由恨得目眥欲裂,一個箭步衝到他身邊,抱住老道緩緩倒下的身子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寶蟬臉色灰敗,卻還是笑著道:「傻小子,貧道當初將你留在身邊,就是愛惜你的天資,如今眼看著你就要雛鷹學飛,翱翔天際,貧道怎能讓你因為一個錯誤,而墜入無底的深淵。」

    蝶心看著這老道到了這個時候,還強自歡笑,不由一陣傷心,眼中的淚水已忍不住流了下來,嘴中卻道:「道長,你也說過,小子生性玩劣,你這樣做值嗎?」

    「呵呵,相逢即是緣,你我既然有緣,貧道這麼做何來值與不值?」寶蟬臉色越發蒼白,卻再也笑不出來了,他喘了口氣接著道,「況且貧道相信你的本真不壞,一切只因環境使然。因此貧道只希望,無論以後如何風雲變幻,在你心底的最深處,一定要留存一分本真,一份你最真的心。修道是什麼,不就是修煉本心,與天抗爭嗎?」

    「修煉本心,與天抗爭!」蝶心喃喃的念著這句話,內心對這個平日庸庸碌碌,只知煉丹的老道忽然升起無限敬意。

    修道既是修心,寶禪雖然沒有高深的修為,沒有精妙的法術,卻在癡心的煉丹中,將自己的一顆心修到了圓滿,因此他即使沒有高深的修為,也同樣讓人敬佩。

    道悟子為了一本經書就要毀去蝶心,而寶蟬因為惜才與情誼,卻願意用自己的一身修為為他救贖,雖然一個是修為高深的掌門,一個是庸庸碌碌的劣徒,但是兩人一比,高下立判。

    至此他終於明白了寶禪的偉大,於是扶著老道慢慢坐到地上,然後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給他磕了三個響頭,道:「道長,我蝶心緣薄,不能做您的徒弟,但在我心中,您將和我的師父一樣尊崇。」

    至此,蝶心與潛山派之間的恩怨已是糾纏不清。他因為偷了靈印的飛劍,而險些喪命於地牢,對靈印已是恨之入骨;但靈印的師父寶蟬卻將他的命救了回來,還給了他師徒一般的情誼,對此他除了感激就是尊敬;可寶蟬的師父道悟子卻因為一本經書,險些就廢了他的道法,毀了他的一生,但他的小徒弟左瓊卻給了他最真的關愛。這些理都理不清的愛恨糾纏,連蝶心自己都弄不清,對潛山派究竟是愛還是恨。

    蝶心磕完頭,站起身來,冷冷的對道悟子道:「老道,看在寶蟬道長的份上,《太清丹經》小爺就還給你,但你若再為難道長,小爺就是拼著性命不要,也要與你潛山派沒完。」

    還了丹經後,道悟子倒沒有再為難他,就讓他順利的離開了潛山派。站在神秘谷外,看著面前這如夢似幻的濃霧,他的心中又想起在七星潭邊的溫馨,心中不由一歎,暗道:「瓊兒,不知你什麼時候才能出關?若是出關後,沒有見到我,你會想我嗎?今日不辭而別,不知何日才能相見,瓊兒,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

    一步一回頭的向著山下慢慢走去,雖然他依依不捨,可是再長的路也有盡頭,一天後,他終於離開了天柱山,離開了他生活了六年的潛山派。

    除了潛山,蝶心最熟悉的地方莫過於故鄉廬州,於是他在山腳的一處小鎮上問明了方向,縱身就向著廬州城的方向飛躍而去。

    不知是天意還是緣深,六年前離開廬州時正是陽春三月,而今再回廬州竟又是繁花盛開的春季。走在人來人往的街上,雖然廬州城沒有一點改變,但蝶心竟已沒有了一點歸屬感,也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隨著人潮走了一陣,不知不覺的竟又到了那條小巷前。摸著巷口的土牆,他心中不由一陣傷感,也不知離開這麼久後,那存錢的瓦罐還在不在?他歎了口氣,朝那破敗的小院走去,很快就跨入了那間無頂的廂房。

    看著他曾經坐過,如今卻已腐朽的靠背椅,他不由一笑,心卻彷彿穿越了時光,又回到了過去,那個機智狡猾的蝶心又在他的心中慢慢活了過來,他不由一陣好笑道:「他奶奶的,小爺不過就是修了幾年道而已,怎麼就變得跟個娘們似的,還他奶奶的多愁善感起來?」

    想到這裡,蝶心忽然呵呵笑起來,雙眼閃著金光,自言自語道:「以小爺現在的本領,會有什麼東西偷不到?呵呵,看來小爺想不發財都難啊!」

    蝶心高興了片刻,又將那瓦罐掏了出來,發現裡面的銀子竟和他離開時一摸一樣,他不由一陣激動,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廬州城,小爺又回來啦!黃大黃二,你們這些混蛋,等著舔小爺的腳趾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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