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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言刀 文 / 雁九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言刀

    雖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可曹顒也不願一味容忍。

    不過,太快了的話,又太著眼,還是等著外頭風平浪靜些為好。

    莊大姐已經回鄉,回去變賣了家中一半的地,湊了幾百兩銀子,央求了堂弟莊延平進京打點。並非是親戚里沒有其他男丁,不過是怕曹家不認,看著堂弟同曹家關係還算交好的緣故上。

    莊延平哪裡曉得,自己先行一步後,京裡會鬧出這麼大動靜,還驚動了衙門。不是沒發覺莊大姐兩口子的貪婪之心,可他卻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冷眼旁觀了許久,而沒有去勸阻。

    回到京城的時候,他真是又羞又愧,見到曹顒的時候直賠罪。

    曹顒曉得事情同讓他沒干係,自然也不會遷怒到他身上,依舊是客氣地寒暄……

    莊延平也是個曉得分寸的,並沒有不知趣地為柴姐夫說情。

    那幾百兩銀子,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求遞到河工上,讓柴姐夫在河工上少遭些罪,平安度過這幾年。

    妞妞那邊,倒是對堂兄一切如常,並無怨憤之意,使得莊延平心中頗為感慨。到底是養在世家大院,為人處世帶著雍容大氣,比起另外兩個堂妹強出太多。

    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若是那兩個堂妹安分些,姊妹之間走動得近些,連帶著兒女都跟著獲益;卻是貪心太甚,盯著妹妹的嫁妝不放,手足成了仇人。

    妞妞不落井下石已經夠寬容,想要再借光已經是癡人說夢,這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五月底時,曹府眾人還是去了暢春園。

    妞妞回曹家住對月,也隨著初瑜住在曹園裡。

    雖說有官司波折,又「休養」了大半月,可面色紅潤,眉眼間褪去少女的青澀,多了幾分婦人的柔媚。

    李氏同初瑜是過來人,看出妞妞的日子「滋潤」,為她們小兩口琴瑟相合高興。

    其他人,卻是感覺各異。

    天慧有些感傷,雖說同妞妞差著輩分,可兩人打小一起長大,感情並不亞於血親。如今小姑姑出嫁不過一個月,卻像是分別一年那麼久。

    做了婦人的小姑姑,也沒了閨閣女兒的閒適,似乎一下子成熟了,同親長們說著家長裡短。

    曹顒的心情很是複雜,有些酸溜溜的,總覺得自己教養大的閨女便宜了魏志那小子;又覺得同魏信結了親家,對得起魏信了,心裡很踏實。

    不是他自誇,別說妞妞到魏家做次媳,就是進哪個高門大戶做長媳也是夠格的。

    同樣是酸,天祐同恆生可直白多了,直接架著魏志,灌了個半死。

    酒席之間不軟不硬的話,不像是侄兒對「姑父」,更像是小舅子對姐夫。瞧著那架勢,往後魏志但凡有半點對不住妞妞的地方,就要小心板磚侍候。

    這已經是老生常談,早在妞妞沒出閣前,魏志已經受過這樣的教育。

    眼下見兩個「侄兒」舊話重提,魏志哭笑不得,很是不厚道地在心裡數著,莊王府那邊有幾位阿哥,簡親王府的阿哥有幾位。

    而後自己安慰自己,眼前這兩個小子不用得意,真要是論起小舅子的數量與彪悍,自己算是頂少的,哈哈。

    天祐已經正是入宮當值,雖只是三等侍衛,可因在御前,親戚朋友說起亦極為體面。

    恆生雖也是內班侍衛,可因奉命隨侍弘歷身邊,兄弟兩個在園裡並不常多見。幸好,兩人時常休沐,不休沐時,每日也就當班兩個時辰,其他時間都得閒。

    恆生早在宮中行走,同侍衛處的同僚更相熟些,由他帶著,天祐也很快融入了侍衛處。

    因守孝的緣故,理郡王弘皙這幾年一直居喪未出,直到三月孝滿,才領了禮部的差事,在御前行走。

    而從三月開始,禮部忙得最多的,就是四阿哥弘歷大婚之事。

    恆生隨侍弘歷身邊,也曾見過理郡王兩遭。

    這他的印象中,這位理郡王同父親年紀相仿,待人溫煦有禮,一點也沒有郡王的架子。

    同弘歷說話往來,既有長兄的敦厚,又恪守臣下之禮。換做其他宗室如此,如此態度正是應當之事;可弘皙做起來,卻總令人側目。

    畢竟他是聖祖嫡孫,理密親王之子,身份尷尬,要是遠著大家些,彼此反而更容易自在。

    不管心裡到底怎麼想,弘歷同弘皙堂兄弟兩個表面上其樂融融,倒是顯得比其他宗親要親近幾分。

    倒是弘晝,向來是不愛人前作偽的,每次遇到弘皙與弘歷這哥倆兒好的模樣,過後都忍不住抱怨兩句:「四哥,何必看他惺惺作態?真當誰是傻子不成,一個郡王,何必謙卑至此?要是不知道的見了,還道我們驕縱,不顧長幼尊卑打壓他這個聖祖嫡長孫。」

    弘歷卻只是笑笑,什麼也不說。

    因四阿哥大婚定在七月,所以聖駕七月初就移駕回宮。

    原本沉寂的宮城,因聖駕回駐變得熱鬧起來。

    弘皙身為宗室,又是禮部堂官,協同宗人府與內務府忙著弘歷大婚事宜,出入宮禁越發頻繁。

    慢慢的,他發現有些不對。

    原本恭敬的侍衛、宮人,在他的面前添了拘謹與小心,竟像是強撐著,才沒有避而遠之的模樣。

    弘皙心中驚詫莫名,反省自己最近有沒有行事不當的地方,卻是越想越糊塗。他既沒有同人發生爭執,也沒有處罰或處置下人奴僕,怎麼就嚇得大家如此?

    不僅侍衛與宮人的態度發生變化,就是龍椅上那位四叔,望向自己的目光也帶了探究。

    弘皙覺得自己像是被剝了衣服似的,在那冷冽的目光下無處遁形。

    他驚恐難安,仔細打探一番,才知曉一個令人膽顫的消息。

    「聖祖曾有遺詔,立皇嫡孫為嗣」、「《李朝實錄》上曾記載,聖祖晚年曾以皇嫡孫為嗣,接見屬國使臣」、「聖祖親自教養皇嫡孫,妻以公主女,有心選為嗣君」……

    不管那種說法,都緊咬「皇嫡孫」三字。

    滿清入關十年,儒家嫡庶尊卑已經成為滿人尊奉的法理正統。

    弘皙雖是側妃所出,卻是養在嫡母名下,又是理密親王一脈。同他的叔叔們相比,他卻是藉著父親的光,佔了個嫡孫名分。

    他的心裡,未嘗沒有因為自己的身份驕傲過;可捅破到世人面前,卻只有令他惴惴難安。

    這個嫡孫名分,會害死人的。

    他恨不得立時跑到御前,表白一番,表明自己安分得緊,可那樣又太刻意了,說不定倒引得龍椅上那位忌憚;他想要什麼都不做,等著風平浪靜,可傳言卻越演越烈。

    除了那些聖祖欲立其為嗣的話,沒幾日又有新的流言出來。

    這回越發有鼻子有眼,都是理郡王府內的秘事。

    理郡王府本府在昌平龐各莊,京中並沒有府邸,有處園子在海澱。出服前,弘皙一直在昌平王府守孝,三月裡才移居海澱王園。

    因理密親王的緣故,還有距離京城遠,大家對於理郡王府是陌生的。

    這回,大家卻是在卦中,對理郡王府熟悉起來。

    什麼仿六部設六司,自設小朝,什麼謀臣如星、武將如雲,什麼王府私兵數千,皆是旗青壯……

    人皆有趨從之心,當理郡王府的「秘密」大白天下,連帶著同弘皙早年相關的舊事也被人翻出來。

    在上書房端著身份,欺負生母不顯的叔叔們;對待薨了的嫡母也不算恭敬,曾杖斃嫡母所賜侍婢,云云。

    有了這樣鮮明的對比,往日裡覺得弘皙謙和有禮的,也認定他虛偽狡詐,故意作態。

    流言越演越烈,說法也越來越直白,就差直接說弘皙有不臣之心了。

    弘皙心中驚疑不定,卻是焦頭爛額之下,又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他懷疑,是龍椅上那位容不下他,才安排了這一出。

    他不敢節外生枝,也怕適得其反,所以只有硬著頭皮忍耐。

    他卻不知,自己遭受的這些,完全是自作自受。

    流言的最初,只是一個郡王府侍衛在外頭吃酒時多了一句嘴。自然,這次醉酒的飯局,說巧不巧地有京中其他幾個王府的侍衛。

    於是,沒幾日弘皙就從溫厚謙和的郡王,成了包藏狼子野心的「逆王」。

    最覺得爽快之人,當然是曹家父子。

    「言語如刀,有這個先例在,你們也長點記性,省的往後落下把柄,被人用語刀凌遲。」這個時候,曹顒亦不忘教子,對天祐與恆生這樣說道。

    天祐與恆生皆垂手受教。

    父子三人,雖在追討弘皙的細節上有所差異,可卻是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上岸」,完全沒有落井下石的意思。

    事到如今,不管是弘皙安分,還是不安分,在雍正心中都有了芥蒂。有哪個帝王能允許自己身邊,有個比自己更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

    尤其是雍正這種,養在嫡母名下的庶出阿哥,對於自己的身份,是驕傲中帶著幾分自卑,更是容不下弘皙這樣的「嫡孫」。

    養心殿內,內侍已經被揮出門外。

    雍正黑沉著臉,將手中的折子往御案上一摔。十三阿哥同十六阿哥站在御案前,都帶了幾分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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