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章三代出身
轉眼,到了端午節。
朱之璉與劉氏帶了兒女過來總督府,給高氏請安。
高氏多了這門親戚後,也不再像過去那些每日靜坐佛前,脾氣越來越謙和。
對於老太太的變化,李氏母子自是樂觀其成。十天半月的,朱家要是不來人,她們婆媳也要送帖子去請。
只是看到朱霜兒的時候,高氏少不得想起香玉,有些傷懷。
初瑜察覺出老人家心事,送走客人,便提及準備中秋往宮裡給密太妃送節禮之事。
李香玉與孫家三姑娘,都在慈寧宮執役。要是老人家實在放心不下侄重孫女,可以使人稍話過去。
高太君想了想,還是搖頭,道:「罷了,太妃出身李家,論起同李家的遠近來,不比我這老太婆差。香玉能得她庇護,已經是福氣;老婆子再多嘴,倒是惹人厭。」
李氏見老人家感傷,安慰道:「有太妃娘娘護著,斷不會讓香玉委屈,您就放心吧……」
初瑜則是說到:「京裡有消息過來,說是十五叔這兩年就要分府,要是消息是真的,現下請人安排香玉去十五爺處執役,到時候說不定就能跟著出宮……」
聽聞此言,高太君與李氏都望向初瑜,露出幾分關切。
「此話當真?」李氏道:「那孩子身世飄零,孤苦可憐,能早日出宮總是好。」
初瑜點點頭,道:「是十六叔那邊傳出的消息,想來不假。只是十五叔一家如今在守陵,到底能不能往那邊賜人,何時能往那邊賜人,還不保準……」
高太君歎了口氣,道:「但凡有一絲希望,總要試試。她無父無母,打小養在我身邊,同李家的人並不親。如今她祖父母又在關外,能不能活著回來都是兩說。要是真等到熬成老姑娘再出宮,耽擱了終身大事,後半輩子就要沒著落。」
香玉雖不是曹家子孫,可從牙牙語時就養在曹家,李氏與初瑜也有幾分憐惜,也都希望她能早日出宮。
從慈寧宮賜到十五阿哥處執役,再到等到十五阿哥開府,再過個一年半載尋個由子使香玉脫籍,少說也得兩、三年的功夫。
到時,香玉及笄,說親也並不耽擱。
因提及香玉,高太君想起一事,問初瑜道:「劉夫人這幾回來府裡,每次都帶著霜姐,聽著那意思,像是看中了左成,她同你提過沒有?」
初瑜聞言,苦笑道:「開始是問了一句,而後托了朱氏來打聽左成出身,像是在猶豫中。」
左住、左成的身世,對外頭說的含糊,只說是曹顒的義子,至於父親是誰、祖父是誰,知曉的人並不多。
因這個緣故,這些年來,外頭猜測各異。
同樣不是曹家骨血,多有人猜測恆生是曹顒私生子,因為上了族譜。而左住、左成兄弟兩個,要真是庶子,也沒有理由以義子的名義養在曹府。
即便曹顒夫人馴夫有道,這家族血脈是大事,長輩們也不會允他們胡來。
在京城時,王公權貴林立,曹家只能算是新貴,加上他們一家子行事低調,平素並不引人關注;到了直隸卻是不同,他們作為直隸第一家,整個直隸官場都望著他們家,恨不得將他們家祖宗代都研究透徹,看能否有可乘之機。
恆生身世,盡些年倒是有些風出來,只說是蒙古小王子,早年由聖祖皇帝安排養在曹府。
左住、左成這邊,只知道雙生子之母是莊席的外甥女,父親是誰並不為人所知。
尋常還好,倒是真想要嫁女的時候,不問清祖上三代,連女兒給誰家做媳婦都說不清楚,就是笑話了。
不過,既然大理寺少卿家的嫡長女,都能許嫁給雙生子中的老大,要說雙生子出身尋常,也沒有幾個人會信。
劉氏看中左成的相貌人品,有心將庶女許他,與曹府也能親上加親。可父祖不詳這頭攔著,到底是不好開口。
高太君尋思了一會兒,對初瑜道:「早年我還想著,孩子們一起長大,要是脾氣相合,就將香玉許給左成……沒想到李家敗落,那丫頭又進了宮……如今已經不匹配,想來也是無緣……霜姐我瞧著還好,你們夫妻兩個也商量商量,要是左成的身份能選宣之於口,就對朱家透個話兒;要是實在有苦衷,也早日點明,省得拖久了,往後親事不成傷交情……」
初瑜聽了,與婆婆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有些驚訝之意,這是頭一回聽高太君說這樣的打算。
雖說憐惜香玉,可兩人也明白,即便香玉出宮,也是犯官之後,左成往後卻要走仕途,不管是初瑜還是曹顒,都不可能讓他娶香玉。
高太君想來也明白這點,雖有遺憾,卻也樂意促成曹家同朱家這門親事。
到了晚上,初瑜同曹顒提及左住、左成出身之事。
曹顒最近也在想左住、左成兄弟的問題,現下兄弟兩個是秀才,在衙門備案上,還在曹顒早年添的那些。
等到兩人中舉或者捐官,要是還有昔日履歷,往後想要更改就要麻煩。
寧春之父,早年雖依附太子,可不是嫡系,又死於太子與阿哥的博弈中,其中恩怨就難白扯的清。
「看來還是得寫封信求求十三爺,看看能否為寧春父子平反,要是有希望,即便不安排他們兄弟認祖歸宗,也能堂堂正正地亮出父祖姓名。」曹顒道。
雖說前兩年他在十三阿哥面前探過一次口信,得到難以平反的答覆,可曹顒仍是不死心。
「章佳氏也是大姓,寧叔父祖上也有世職與爵位傳下來,要是能為左住他們兩個討回來,總是好的。」初瑜道。
在旗中,爵位不算什麼,世職極為難得,有資格參加旗務。
次日,曹顒便寫了一封信,使人送往京城。左住、左成身世,十六阿哥盡知,十三阿哥也知道。
寧家父子慘死,歸根結底,還是因奪嫡大戲的牽連。真說起他們父子,並無死罪。
曹顒記得清楚,雍正收拾完年羹堯與隆科多後,就開始處置「爺黨」。
如今,隨著阿哥的早逝,好像兄弟之間矛盾淡化許多。可九阿哥仍是圈在青海,十阿哥圈在張家口,天家兄弟之間的關係仍僵持著。
要是雍正放過「爺黨」一脈還罷,要是要追究早年罪責,那寧春家的案子說不定就有轉機,就可以利用一下為寧家平反……
數日後,京城,怡親王府。
看了曹顒的信,十三阿哥口中低吟道:「章佳氏……」
雖說不同族,可這與他母家一樣的姓氏,還是讓他生出幾分親切。
他抬起頭來,問十三福晉道:「曹府那對雙生子,你這幾年見過沒有,怎麼樣?」
十三福晉身子有孕,已經五個多月,開始顯懷,正是饞嘴的時候,捧了一碟切好的香瓜吃的正香。
聽十三阿哥發問,十三福晉放下碟子,道:「前年在十六府裡看過一回,同曹家兄弟在一塊,雖說相貌比不上天祐,卻也差不到哪去。還是曹顒教養的好,小小年紀,就有了功名,比一般勳爵家子弟都要強上三分……幸好不是曹家血脈,要不然年歲這麼近,又個個有出息,有曹顒頭疼的……」
「章佳氏……福晉還記不記得康熙五十一年春,在京裡鬧得沸沸揚揚的烈婦著紅衣吞金自盡之事……」十三阿哥問道。
「啊?爺問的是不是鈕祜祿氏家的那位……」十三福晉問道:「當年的動靜那麼大,怎麼會不記得。前些日子,還聽人提起過……
十三阿哥聽了,倒是奇怪:「誰提起?都過去十多年了……」
「從十二嫂那邊聽過一遭,說是當年冤死的鈕祜祿氏是熹妃的堂妹,夫家被二阿哥與阿哥害死……」十三福晉道。
十三阿哥聞言,立時皺眉,道:「怎麼又牽扯到後宮?」
「若不是同宮裡幾位后妃相關,誰會翻出陳芝麻爛谷子說嘴?況且如今後宮中,年貴妃臥病,熹妃協助皇后署理宮務,身份不一般,巴結那邊的人還少了……」十三福晉道。
十三阿哥還是有些不舒服,實在是被九龍奪嫡的陰影鬧的,一聽到牽扯後宮,牽扯皇子,他就覺得堵得慌。
見丈夫皺眉不語,十三福晉忙岔開話,道:「不是說起曹家的雙生子麼?曹顒都帶去直隸教導,這是想要送回京城?」
十三阿哥搖了搖頭,道:「雙生子就是章佳氏子孫,已故的那位鈕祜祿氏就是他們兄弟的嫡母……他們父祖蒙冤而死時,他們還沒落地,生母是曹顒好友身邊的丫頭。早年曹顒曾同我提過一回,這次又再提起……」
十三福晉睜大眼睛,道:「還真是沒想到,他們兄弟兩個是這般出身。曹顒是想要他們兄弟認祖歸宗?要是他們兄弟身世大白天下,倒是同四阿哥成了表兄弟……」
十三阿哥想起這個,有些躊躇,道:「不知曹顒到底是何意?他要是知道左住、左成同熹妃有親,當不至於在這個時候想要為寧家平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