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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蓮花書院(下) 文 / 雁九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蓮花書院

    京城,莊親王府。

    王府內外張燈結綵,今日是王府二阿哥弘普娶親前一日。京城百姓,見識了什麼是十里紅妝。

    大清早由十三阿哥府的幾位阿哥,帶著幾個莊王府旁系子弟,前往國舅府催妝。

    國舅府嫁女,氣派非同尋常,絲毫不亞於宗室女出嫁。送嫁的隊伍,足有數百人,陪送的莊子就有兩處,城裡的宅子鋪面,更有十來處。陪嫁侍女、下人有數十人。

    因送妝的隊伍太過惹眼,引得不少百姓駐足觀看。

    除了那些全套傢俱不算,剩下的擺設與日用,不是銀晃晃,就是金燦燦。看得眾人,直流口水。

    只有那些官宦人士,破有幾分見識的,知道這是國舅府送妝,都覺得有些怪異。

    按理來說,像國舅府那樣有身份的人家,就算給女兒豐厚的陪嫁,也多在古董珍玩、珠寶首飾這些既值錢,又體面的東西上使勁;只有不管不顧的地主老財,才給女兒置辦金銀之物。除了耀富,也為了以後便宜女兒在婆家不夠開銷,好直接化了金銀來使喚。

    不過,想到國舅府那位「鼎鼎大名」的夫人,就又覺得置辦這樣的嫁妝,才「附和」那位的出身。

    國舅府這邊,來湊興的,權貴人家少,多是京裡攀附佟家的小官,雖看著繁花錦簇,卻已呈衰敗之相。

    從正日前三天開始,國舅府便擺開了流水席。即便沒有帖子,只要看著乾淨體面,也能來混一頓吃喝。這使得國舅府添了不好熱鬧,放在外人看來,真是潑天富貴。

    佟家女眷,不管素日關係與李四兒如何,倒是來的齊全,不過是看在莊王府面上。

    十六福晉雖已經有身孕,但是能不能生阿哥,生阿哥能不能站住,都是兩說。這嫁入王府的玉敏,說不定就是未來的親王嫡妃。即便是瞧不上她生母,誰也不肯在這個時候得罪人。

    況且玉敏早年由嫡母教導,規矩言行都是好的。大家就算是挑剔她生母,也不會昧著良心,空口白牙說她不好。

    有兩位經年的長輩,看了玉敏這樣的品格,都帶了幾分遺憾。要是玉敏是從先頭那位肚子裡出來的,別說是王府阿哥,就是宮裡的阿哥也匹配得上。卻是被生母身份拖累,到底有些不足。

    前院,偏廳。

    隆科多揉著額頭,這幾日老陪客人,宿醉難耐,只覺得心裡犯嘔,腦袋沉沉的。再加上看到長子岳興阿眉目清冷地站在跟前,他只覺得頭更疼了。

    有心想要說兩句軟話,可嚴父的架子端慣了,實在放不下。

    他清咳了一聲,道:「這幾日辛苦你了。」

    岳興阿嘴角露出幾分譏諷,道:「不過是當個擺設,不敢稱辛苦。倒是父親,酒量卻是見長。人都說借酒消愁愁更愁,就算日子不好過,父親也當多保重才是。」

    明明是家中操辦喜事,卻說起這個。

    隆科多神色一凝,已經躥起心火,瞪眼道:「怕是不能如你的願,一時三刻我還死不了!」

    岳興阿皺著眉,側過臉去不看隆科多,冷冷地說道:「父親高壽才好,也成全了兒子,兒子去迎客了!」說話的功夫,不待隆科多應答,他已經轉身出去。

    隆科多看著長子的背影,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最後化為一聲長歎。

    要是擱在十年前,長子敢這樣忤逆,他早就使人請家法,動手管教;現下他卻充滿了疲憊,曉得自己已經老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方恨恨道:「混賬東西,怕是不能如你的願。就算你撅蹄子,還得給我披麻戴孝……」

    想著兒子一身重孝,倔強站在靈堂的表情,他竟然忍不住笑了好幾聲,直笑出了眼淚……

    紫禁城,養心殿中。

    雍正面前,擺放著一個打開的小匣子。他打開裡面折子,仔細看了起來,臉色變的難看起來。

    看著看著,他冷哼一聲,撂下折子,從左手邊,拿起另外一本折子,越發著惱,輕聲道:「娶妻不賢,到底是郭羅絡家的人……」

    他沉吟了一會兒,抬起頭來,自言自語道:「曹顒這個傢伙,是不是開始在直隸斂銀子了……」

    他想的是曹顒年前遞上來的那個「直隸發展大計」,內務府已經派了幾個司官,派駐清苑城。兩年的時間,並不算長,曹顒也沒工夫耽擱。

    他卻是猜錯了,曹顒年後著手的第一件事,並不是民政,而是軍政。

    清苑城,總督衙門,官邸。

    直隸境內的幾位提督、總兵、副將,受曹顒所召,齊聚總督衙門。

    堂上高坐的曹顒,沒有眾人初次來拜見時的溫煦,神情中帶了幾分肅穆。

    「諸位也當知曉,皇上使本督出京,除了督撫一地,還有為練兵計。關於此事,如何行事,本督已經有了定奪,還請諸位多多操勞。」曹顒說著,使書吏抱了一疊書過來,分發到眾人手中。

    只有薄薄的幾頁,卻是看得眾人都變了臉色。

    這是三條練兵之策,一是簡兵,回去測試綠營兵力,不外乎拉弓、舉石這些,達到一等標準的提拔為伍長、什長,二等做普通兵丁,三等標準的留作後勤,三等標準都達不到的,退籍為民。

    這些退籍為民的弱兵老兵,發回地方,直隸籍貫的可以優先租種官田;其他省人士的,則給予一定的銀錢。

    給予簡兵的時間,是一個月,在三月初會由總督府使人去驗看。若是發現有弊情,按違逆軍令罪論處。

    二是募兵。因太平時節,百姓不愛送子弟入伍,由地方貼補一定補助的形式,從地方徵集閒散青壯,年底前滿員。

    若是募不滿,或者還有吃空餉之人,不管是何原因,都是「辦事不利」、「平庸無能」,將由總督府上報朝廷,予以懲處;反之,差事完成好的,則將由總督府上書御前請賞。相關官員的損失,則有地方養廉銀貼補。

    三是強兵,嚴肅紀律,按照一定行事練兵。今年六月驗看老兵,明年六月驗看新兵。雙優者給予嘉獎,兩次驗看都不合格者,按照不合格比例,給予懲處。

    這以後,就寫著各種營兵考核內容,從單兵武力,到整營的武力不等,寫得非常詳細。

    眼前這幾位就是直隸綠營的頭頭兒,自是對綠營弊端瞭解得比曹顒更透徹。

    按照曹顒所制定的這個標準,現有的綠營兵,最少要精簡下去四成。原本缺口就大,這樣一來,每營缺額就得過一半。

    眾人只覺得頭皮發麻,拿著這書,既帶了幾分忐忑,又帶了幾分雀躍。他們已是瞧出來,總督大人要大刀闊斧。可杜絕吃空餉,這又斷了他們的財路。

    別說還有皇命,即便沒有皇命,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們也沒有引火上身之意。

    曹顒見他們面帶掙扎,知道他們捨不得吃空餉那些銀子。可若是不能杜絕吃空餉,想要強兵,那就是扯淡。

    「俗話做的好,千里做官之為財,尤其諸位在武職上,本就比官日子過得要艱難。外頭孝敬少,各項官場往來還得撒銀子。可現下不是本督盯著直隸,是皇上在看著直隸。皇上目下無塵,最不待見的就是什麼,不用本督囉嗦。諸位大人心中也有數。既是皇上恩典,使得地方上設了養廉銀子,諸位大人也當安心承受皇恩才是。」曹顒有條不紊地說道。

    幾位武官,互相看了看,最後還是由一個提督牽頭,起身道:「既是督帥帥令,卑職自是領命!」

    其他人跟著站起,也都是恭恭敬敬地應了。

    熬到這個地步,即便是武官,也都是人精子,並不是看上去那麼敦厚。

    這邊應下,那邊就述起苦來。「簡兵」、「強兵」還好說,「募兵」這一條卻是艱難。

    即便家中真有閒散的青壯勞力,也沒有幾乎人家真願意送子當兵。出去扛活,或者在城裡打零工,一年也能賺幾兩銀錢。

    這般訴苦,不過是為了多向總督府這邊討要些銀子罷了。

    曹顒心中有數,吃了一口茶,道:「募的新兵,年紀不能過三十五,必須得到二等兵標準,每募一人,將補貼兵屬五或十兩銀子,這一條,將會在今秋的總督令上,向全省百姓公示。」

    聽著前面,眾人還帶了歡喜,聽到後頭,神情都古怪起來。

    不僅斷了財路,還要做白工,全部指望都放在的所謂的「獎賞」上,大家心裡都有些膩歪。

    練兵是皇上給總督的旨意,又不是給他們的旨意,差事辦的再好,功勞的大頭也是總督,能不能吃到湯湯水水,還要看總督大人厚道不厚道。

    就聽曹顒接著說道:「這募兵之事,畢竟辛苦熬神,每招募一名合格新兵,總督府會給予一兩銀子的『車馬費』。這筆銀子具體如何分配,就由諸位做主,本督並不干涉。」

    眾人聽了,原本躲躲閃閃的眼神一下子又亮了起來。

    直隸綠營滿額將近三萬人,除去缺員與「簡兵」退民的,最少還要募一萬多人才能滿額。

    這「車馬費」固然不是多麼龐大的數目,也能夠以慰眾人心懷。

    除了暗暗竊喜,眾人心裡多少還生出幾分古怪。

    曹顒哪裡去管他們心裡如何想,他畢竟分身無術,不可能駐紮在綠營,也沒工夫每日裡盯著這些,只能將差事都派下去。

    見眾人再無異議,曹顒便使人送了筆墨上來,請諸位大人簽字。

    眾人不禁駭然,都曉得這落筆無悔,這書就成了不是軍令狀的軍令狀。

    可總督大人之前耐著心一條條給他們解說,他們都點頭了,也沒有再質疑的借口。何況,只有總督府這邊支持到位,這書上的三條並不難完成。於是,眾人就都簽了名字。

    直到出了總督府,才有一個副將低聲抱怨:「有錢能使鬼推磨,這是將我們當小鬼使啊!」

    另一人道:「看出督帥大人是從戶部下來的,這開口閉口不離銀子,只盼著他老人家不要出爾反爾,能真心體恤大傢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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