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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七百五十三章 高飛 文 / 雁九

    第七百五十三章高飛

    心靜自然涼,心不靜,就會越發浮躁。

    聽著院子裡的蟬鳴,王鶯站在窗前,神色有些淒迷。常姑姑進來,見她如此失神,拿了件披風在手上,給她披在肩上,道:「雖已入夏,早晚還涼,姑娘還當小心些。」

    王鶯摸了摸身上的青緞披肩,喃喃道:「姑姑。」

    「姑娘有心事麼?要不然同姑姑說說,省得悶在心裡,自己個兒難受。」常姑姑帶著幾分憐惜,說道。

    王鶯看著常姑姑,低聲道:「姑姑真好,若是我娘在世,也會像姑姑這般疼我麼?」

    因李氏婆媳帶著孩子們去了園子那邊,這邊內宅就一下子肅靜起來。原本初瑜也是想要帶王鶯過去的,被王鶯婉言謝絕。

    七娘怕她悶,要留下陪她,被王鶯用想要「靜心祈福」的理由婉拒。

    父兄都已身亡,已知的大仇人圖壽在二月初染了風寒「病故」。王鶯只覺得心裡輕飄飄的,好像活著沒有什麼奔頭。

    她越來越不愛說話,越來越像是閨閣裡的姑娘。

    常姑姑只當她是感歎身世,心裡也是感慨不已。

    世事艱難,女子尤為不易。王鶯還算運氣好,有曹家肯收留,要不然這花朵一樣的姑娘,流落到外頭去,不是造孽麼?

    「聽說七娘她爹回京了,大爺今兒專程回府。少不得七姑娘得了消息,也要從城外回來。」常姑姑開口安慰道。

    王鶯聞言,只覺得心裡「撲通」亂跳。這些日子,她一直在猶豫掙扎,想要離開曹府。但是曉得曹顒受方種公所托,不會任由她離去,才拖延至今,

    就算是錦衣玉食,呼奴使婢,也不能抹殺她累及父兄性命的事實。難道自己就這樣受曹家庇護,渾渾噩噩地過完下半輩子麼?

    她的神情越發堅定,看著常姑姑,倒是生出幾分不捨。

    「姑姑這小半年的照看,鶯兒都記在心裡。怕是今生沒有機會償還姑姑恩德,只望姑姑往後能長命百歲,健康長壽。」王鶯緩緩地說道。

    常姑姑聽她露出決絕之態,唬了一跳,拉了她的胳膊道:「姑娘這是說得什麼話?就算是想起父母難過,也不該如此。這天下間的父母,誰不盼著兒女平安,只有你好了,你父母在地下才能真正心安。」

    常姑姑只曉得王鶯是投奔來的孤女,並不曉得她父兄是朝廷案犯,自然也想不到其他上面去。

    王鶯曉得她誤會了,卻是辯無可辯,只低下頭,道:「姑姑教訓的是,我記下了。」

    「整日貓在這院子裡,姑娘實是太悶了,才會胡思亂想,等七姑娘回來就好了。多少有個伴,七姑娘又是愛說笑的。」常姑姑摩挲著王鶯的手,說道。

    真是說曹操,曹操便到。

    常姑姑話音未落,就聽到院子裡「蹬蹬」腳步聲響,七娘已經從門外探出小腦袋,笑嘻嘻地剛要說話,見常姑姑也在,規規矩矩地喚了一聲,隨後才對王鶯道:「鶯姐姐,七娘回來了。」

    許是跑得急,她額上亮晶晶的,閃著汗。

    王鶯見了,掏出帕子給她,問道:「瞧見伯伯了?」

    「嗯!」七娘接過帕子,擦了汗,點了點頭,道:「見了,方才阿爹還問起姐姐來著。現下阿爹同曹爺說話,我就過來瞧鶯姐姐。」

    「我想去給伯伯請安,七娘瞧著什麼時候方便?」王鶯問道。

    「阿爹說也想看看姐姐呢,等會兒咱們過去瞧瞧,等阿爹同曹爺說完就好了。」七娘歡快地應著。

    前院,客廳。

    聽了方種公一席話,曹顒只能跟著唏噓。

    王五上半輩子做得是無本生意,家資富足,在老家河南府置辦了宅田,算是鄉間大財主。王五在妻子病故後,雖沒續娶,但是宅裡也買來幾個婢妾做內寵。

    王五慷慨,親戚多來依附。

    去年王五父子被抓,罪名還沒下來,有差役到他原籍去查案,消息傳揚開來。王五的宗親們,不待官府抄家,就合夥將王五的家財給私分了。王家的下人,也都讓他們一家扯了兩個,給佔了。

    方種公這次回去,也算是受王五臨終所托。王五當時已經曉得自己與兒子不能倖免,就提到家中有兩個婢妾,有見喜的症狀,希望方種公多照拂。還將自己一處藏寶的密址,告訴給方種公。

    當時方種公也只以為這是最壞打算,誰會想到王五的兩個都未能倖免。

    待方種公到了河南府,一打聽才曉得王五的兩個婢妾,一個在曉得王家父子問刑後就上吊了,一個被王五的叔公佔了,懷孕五個月的時候流產,聽說是個成形的男嬰。那婢妾過後就瘋了,整日裡往外頭跑,後來就不見了。

    方種公將王五的叔公給閹了,將當初帶頭瓜分王五家產的王五堂兄廢了兩條腿,才算出了口惡氣。

    除了這些王姓宗親,方種公還看去看了兩人,是與王家訂了婚姻的大郎、二郎的未來岳父。

    與大郎說親的人家姓周,家主叫周原,是王五父親早年帶著的大徒弟,也是吃盜墓這口飯的。王五金盆洗手後,這周原也想開了,就帶著妻女投奔到這邊,置辦產業住下。

    兩家還說了親,想著兩姓百年好合。

    與二郎說親的人家姓萬,家主萬禮,是鄉下秀才,科舉多年不成,日子過得窮困潦倒。後來在王五家做了西席,才勉強餬口。

    王五出事後,周家小姐立時絞了頭髮,立志守節,周原怕兩家的關係牽出舊事,就攜家帶口搬離了河南府;萬禮則是趁機貪了些王家浮財,買了處大宅,收了幾個生,將日子過起來,女兒也許給一個舉人家的公子為妻。

    王五沒有去見他,質問他為何這般快就背信棄義,不等女婿過世百日就將女兒另許他性,而是放了一把火,將萬禮新換的宅子燒了個乾淨。

    做了這些,方種公才離開河南府,鬱鬱地回到京城。

    曹顒心裡,只覺得慶幸,幸好不在豐潤本家,要不然上面壓著大族長,加上十幾房族親,豈不是叫人頭疼。

    曹顒也將圖壽「病故」之事,告之方種公。

    方種公聽了,恨恨道:「王五兄弟死了三個,讓他一個償命,也算便宜了他。」

    曹顒怕他有心結,再生事端,道:「圖壽有三子,老大、老二是他髮妻所出。早年他妻族獲罪,妻子病故。他娶了後期,兩個成年的嫡子就不受待見。前兩年更是尋了不是,差點安了『忤逆』的罪名,到底是有所顧忌,給攆到熱河去了,年前我才托了人,將他們兄弟兩個使來京城。老三是填房所出,才牙牙語。罪不及妻兒,還是就這樣算了。」

    方種公不過是牽怒,他雖說是庶民,但是也識字知禮,曉得律法,知道「忤逆」是大罪。但凡罪實,就是個死。

    「虎毒不食子,這圖壽真不是東西,投胎做他的兒子,也是倒了血霉。」方種公歎了口氣,算是將這件事揭夠。

    曹顒心中也是鬆了口氣,對於元威、元智兩兄弟,他還真動不了殺心。這兄弟兩個少年時是紈褲不假,不過也沒有什麼太顯著的惡行,不過是兩隻紙老虎。

    這次圖壽病故,元威、元智兄弟兩個是靠平郡王訥爾蘇出面,才順利繼承了國公府的家產與爵位。這背後說情的,就有曹顒一個。

    不是曹顒愛管閒事,而是認識見過他們兄弟兩個共患難的情景,心有慼慼然。

    長生雖小,曹頌卻是曹顒當親兄弟待的。看到他們兄弟兩個相互扶持,就讓曹顒想起當年剛進京的情景。

    加上元威、元智是靜惠的外甥,如今他們兄弟兩個對曹家感恩戴德,多了這門親戚往來,對曹頌來說也是好事。

    曹顒想起這些日子,母親隱隱約約地提過幾次初瑜的身子,對方種公,道:「方老,內子生小女時難產,留了病根,經太醫調理數年,也不見大好。每次走經都體寒腹痛,吃了不少暖宮的藥,也不過是略有舒緩。」

    方種公聞言,有些為難道:「曹爺,不是小老兒推脫,小老兒雖各科醫術都略有涉獵,但是擅長的是正骨與外傷,對於耳目疾病也還湊合,對於帶下涉足甚少。」

    「帶下醫」是古時對婦科大夫的稱呼。

    方種公是男人,還是鰥夫,自不便為女病人問診。

    其實曹顒也曉得希望渺茫,不過是見妻子這些年遭罪,有一絲希望也不願放棄。根據陳太醫所說,七娘的醫術,所是野路子,但是卻另有一番境地,不容小覷。聽說七娘是家傳,陳太醫還詫異許久,盼著有機會同方種公見一面,探討杏林之術。

    天慧的眼疾是初瑜的心病,曹顒想到此處,看著方種公就添了幾分迫切,道:「是我疏忽了,只想著方老身手不凡,是個武林高手,忘了方老還是個名醫。小女患了眼疾,也請方老瞧瞧才好。」

    「貴千金的眼疾,七娘那丫頭同小老兒說過。若是胎裡帶的,怕是不容易好,小老兒心裡也沒底。」方種公道。

    太醫院幾個擅長耳目疾病的太醫,曹家都請了個遍;民間有名的大夫,也尋過十幾位,都是束手無策。

    曹顒自是不想奢望方種公真的有回天之能,能藥到病除。只是同妻子一樣,見女兒如此,很是不甘心罷了。

    「若是方老不嫌麻煩,還是請勉力之試。兒女債,最難償。」曹顒歎道。

    方種公點了點頭,說道:「只要曹爺不嫌小老兒醫術粗鄙,小老兒自當效命。」

    曹顒見他面帶乏色,方才七娘過來又沒想上幾句話,就沒有再留他,親自送他出來,喚人送他回客房,想著讓他們父女好生團聚團聚。

    才到廊下,就見七娘牽了王鶯的手過來。

    「阿爹,小鶯姐姐要來看阿爹。」七娘脆聲地說道。

    「小女見過曹爺,方伯伯。」王鶯見到曹顒與方種公,俯身道。

    「侄女快請起。」方種公見曹顒沒有言語,伸手虛扶道。

    見她神容憔悴,方種公不禁有些擔心。想著要不要尋個機會,給她好好把把脈,開幾劑清心去火的藥。

    王鶯沒有立時起身,抬頭道:「曹爺,方伯伯,小女有些話壓在心裡,不吐不快。可否叨擾二位些功夫,小女有話告稟。」

    方種公見她神色果決,不知她這話何意,遲疑地看了曹顒一眼。

    曹顒也是摸不著頭腦,點點頭道:「既是王姑娘有話,那就廳上喝茶吧。」

    七娘見王鶯一本正經的,也收斂了臉上的笑,拉著她的手,扶她起來,同她一道進了客廳。

    「方伯伯這次回河南府,可聽到什麼消息?可聽人提起周家與萬家我那兩位苦命地嫂嫂?」待眾人坐下,王鶯開口問道。

    王五婢妾有身子之事,王鶯不知,方種公原想著有了結果再告訴她。事到如今,再提無益,就瞞著未提,只將周家與萬家的情形說了。

    王鶯倒是不意外,點點頭道:「瑞娘姐姐最是剛烈,與大哥又是青梅竹馬,原是訂了去年臘月迎娶。萬家的秀才,我早就跟爹爹說過,不是個好的,爹爹總是不信。」

    說話之間,她已經是脫去稚氣,成熟穩重許多。

    方種公見她如此,真是羞愧難當。若不是他持恩相求,王家父子在河南府鄉下,還過著悠哉自在的生活。

    就見王鶯站起身來,正色道:「曹爺,這些日子的容留之恩,還有為父仇大恩,小女無以為報,請曹爺受小女一拜。」說話間,已經盈盈拜了下去。

    曹顒站起身來,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道:「王姑娘無須如此,曹某不過是勉盡心力,不敢當謝。」

    王鶯站起身來,從懷裡討了給荷包出來,上前兩步,擱在曹顒座位邊的茶几上,道:「這裡有些金銀珠寶,是我早先的體己。這幾個月來,常姑姑待小女甚好,教導小女許多事。小女沒有機會回報與她,這點金子請曹爺在小女走後轉交於她,算是小女的一點孝敬。小女不是心狠之人,在她面前說不出一個『走』字。」

    曹顒見狀,已經是皺眉,道:「走?王姑娘想去哪裡?」

    「小女聽父親提過,周叔叔老家是河間,小女要去找瑞娘嫂嫂。曹爺這邊雖好,終不是小女的家,小女想要同親人一起過日子。」王鶯低下頭說道:「請曹爺成全,請方伯伯成全。」

    這幾句話,聽得曹顒啞口無言,聽得方種公紅了眼圈。

    「好。大侄女,伯伯答應你,伯伯送你去河間府尋親。」方種公站起身來,對曹顒抱拳道:「曹爺,若是方便,尊夫人與令嬡那邊,可否讓小老兒現下就看看?」

    看著王鶯這番果決,曹顒也不好留她。那位沒有見面的周家小姐,曹顒倒是很佩服她的貞烈。

    「內子攜小女在城外園子那邊住,今日是來不及了。要是王姑娘不著急趕路,就請方老再留兩日。」曹顒稍加思量,說道。

    他的心裡,不贊成方種公去河間。方種公雖然看著健碩,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這半年又一直在外頭奔波,看著老態橫生,使人見之不忍。

    他想著,等到私下裡勸勸王鶯再想想。茫茫人海,尋一戶人家也不容易。周家又是舉家避居,未必會回河間。還不若打發來兩個人去河間探聽,有些音訊後,再過去尋找。

    方種公聽了曹顒的話,望向王鶯。王鶯搖搖頭,道:「也不差這一日兩日,等方伯伯歇息幾日再動身也不遲。」

    七娘聽說王鶯要走,已經是撅了小嘴,紅了眼圈道:「小鶯姐姐忒無情,怎麼說走就走?沒過門的嫂子是親人,我們就不是麼?你雖沒去園子,奶奶也是記掛著你,得了什麼好吃的,都想著打發人送回來給你一份。妞妞也念叨你,說等過些日子回來,跟你棒法。你說走就走了,可對得起大傢伙?」

    一喜歡,說得王鶯也淚珠閃現,只聽她哽咽著說道:「各處恩德,我都記得,我也想就這樣過下去,可是我到底不是這宅門裡的小姐,我不想就這樣生活一輩子。我雖不是男兒,也有高遠志向。」

    七娘想起她過去所說,心中一動,道:「我曉得了,姐姐還不死心,還記得那處藏寶。」

    曹顒與方種公聞言,都望向王鶯。

    王鶯神色不變,坦然地點點頭,道:「七娘說得不錯,我卻是對那處藏寶不死心。只是我不是傻子,盜陵案才過半年,我父兄屍骨未寒,我不會動那處寶藏,引火焚身。」

    「藏寶,什麼藏寶?」方種公並不知情,有些怔住。

    七娘說完,才想起這個是機密之事,忙低下頭,咬住嘴唇不再開口。

    曹顒望向王鶯,道:「有什麼不死心?那本就不是王姑娘的家財,為了身外物,王姑娘忘了曹某的告誡,想要以身犯險麼?」

    「曹爺,我無父無母,也沒了手足兄弟,貪財再多,能有何用?我只是想要將它,用到當用的地方去,若是能造福一方百姓,為父母祈福也是好的。」王鶯說道。

    「想法是好,可是如今天下貪官污吏橫行。你一個女子,若是露出財來,就要引得四方宵小窺視,成了惹禍的根本。」曹顒說道。

    王鶯見他規勸,倔強地並不言語。

    方種公看著她一身素服,憐她命運多殲,對曹顒道:「曹爺,既是她的心願,小老兒就成全她便是。雖不知王家侄女說的寶藏在何處,可是他父親之前在河間府用化名置辦了一處產業,還有些藏銀。這次從河南府回來,小老兒繞路去探看,並未被官服察覺收沒。

    曹顒聽了,這還有王五的遺產需要處理,也不好再相攔。

    是夜,方種公輾轉反側,難以安眠。

    在王鶯走後,曹顒已經將皇陵寶藏之事說了,勸他無論如何要勸王鶯熄了那個心思。要不然等到寶藏問世,引起四方驚動,王鶯想要全身而退,談何容易。

    迷迷糊糊間,就聽到屋頂聲音。

    方種公是江湖人,自是警覺,已經從床上起身,抓住枕頭底下的匕首。

    外頭那人落地的聲音極輕,但是方種公仍聽得仔細,立時閃身到門口。

    因是月中,天上一輪滿月,隨著門被輕輕推開,散了一地銀光。

    「是誰?」那人剛閃進,方種公的匕首已經送上前去。沒想到,卻是撲了個空,讓那人閃過。

    轉眼之間,兩人就交手數招,方種公絲毫佔不到便宜。

    藉著月光,方種公也瞧出這黑衣蒙面人身影輪廓,訝然道:「侄女?」

    那人聞言,立時住手,將面上的黑巾拉下,道:「伯伯,侄女方才無禮,伯伯莫怪。」

    方種公摸到桌子前,用火折子點了燈,打量了王鶯兩眼,見她背了包裹,道:「侄女這是做什麼?難道要不告而別。」

    王鶯並不回答,反問道:「伯伯瞧侄女身手如何?」

    「是伯伯小瞧了你,侄女拳腳上已經夠了,就是不知兵器上如何?」方種公實話實說道。

    王鶯從懷裡掏出把匕首來,道:「伯伯,侄女並不是弱小女流,這把匕首上殞命的人,沒有十來個,也有三五人。」

    方種公聞言,不由皺眉。醫者父母心,他雖是江湖人士,但是輕易不會取人性命。所以,回河南府為王五料理身後事時,也是自斂,沒有因一時激憤而要人性命。

    王鶯不過十五、六,就這般毒辣,卻是方種公所沒有想到的。

    他剛要開口相勸,就聽王鶯道:「伯伯,侄女說這些,並不是想聽伯伯相勸。這半年來,侄女想了好多,是不是就這樣享受榮華富貴活著,還是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已是深思熟慮,不是臨時起意。才周家叔叔除了盜墓,早年還曾落草為寇,這次想必不會回河間,而是回到山裡了。侄女知道他們的落腳之處,要是尋他們。」

    「大侄女,你想想你的父母,可願看到你這般模樣?」方種公說道。

    「方伯伯放心,侄女還有良心,絕不喪了良知,使得父母親蒙羞。」王鶯堅定地說道。

    「真的不要伯伯送你麼?」方種公見她拿定了主意,不由有些頹然。

    王鶯搖了搖頭,道:「方纔與伯伯動手,就是要伯伯曉得,侄女有自保之力。」說到這裡,她看了看門外,道:「也請伯伯轉告曹爺,請他放心,那筆金銀,我不會據為己有,定會說到做到。」

    得了消息,趕過來的曹顒站在門外,聽了這句話,歎了口氣到一邊。

    就這樣,王鶯在天亮之前,離開了曹府。

    梧桐苑中,曹顒背著手,站在樹下,對於離開的王鶯,生出幾分欽佩之心。自從曹甲告訴他,王鶯的身手不凡,比七娘還強出幾分,曹顒就曉得,這個小姑娘說不定會離開。

    若是有自強之心,有自保之力,誰願意在宅門裡日復一日過著無聊日子。

    這數月容留,曹顒不過是出於本心,卻為他積了善緣。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對於王鶯之走,方種公雖然感傷,但是也無可奈何,畢竟是她自己的選擇。

    曹顒原想要請方種公去園子那邊為初瑜與天慧診治,但是李氏見他最近差事多,老留在城裡,府裡又沒有妥當人侍候,就打發初瑜帶著天慧先回府。

    七娘在醫術上有些造詣,初瑜是曉得的。連陳太醫都誇了七娘,說她雖然才十三,但是醫術已經不俗,只是還缺乏些經驗罷了。

    為了這一句話,七娘就當起了曹府的大夫。聽說哪個病了,不待人尋,她就自己個兒送上門去,請脈針灸,忙得不亦樂乎。

    因她小有名氣,又不收診金,大傢伙也樂意讓她看。

    曹顒怕期望太大,引得妻子失望,沒有特別誇方種公的醫術,只是說因他到了,請他順便看看。

    饒是如此,初瑜也生出幾分期待。

    天慧週歲後,曹顒似乎對女兒眼疾醫治無望,很少主動請大夫看女兒的病。能主動請方種公給天慧看,肯定也曉得其在耳目疾上有建樹。

    對於自己之疾,初瑜反而沒敢存什麼指望。太醫院中,最不缺的就是帶下科大夫。京裡的名醫都請盡了,偏方也用了無數個,都是收效甚微。

    方種公給初瑜把脈外,出來也是對曹顒搖頭。產後身子損傷過大,過後又滋補太勝,陰陽失調,傷了元氣。只能開些驅寒暖宮的方子,只能使得經水順些,想要醫好身子,還是要靠日常調理。想要再次懷孕生子,機會甚是渺茫。

    曹顒只是想讓妻子少遭些罪,並沒有指望初瑜再生。夫妻兩個血緣這麼近,萬一在生個不健康的孩子,那不是作孽麼?

    初瑜沒有親耳聽到這些話,但是見方子同過去的差不多。因沒存什麼指望,所以也稱不上什麼失望。

    到了天慧時,方種公從診脈,到翻開天慧的眼皮仔細看,用了許久。

    天慧因聽了母親吩咐,乖乖地配合著。

    方種公的則是凝神苦思,想了許久,才對曹顒道:「曹爺,令嬡的眼疾雖然是胎裡帶的,卻是同我早年在泉州時看過的病患病情差不多。只是細微之處,還有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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