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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五百三十四章 異相 文 / 雁九

    第五百三十四章異相

    陽春三月,柳綠花紅,出城踏春賞花的女眷絡繹不覺,一派京城繁華景象。

    茶館酒樓,市井之間,說的最多的,不是才過的萬壽節,而是三月十五晚的月蝕。雖說心有顧忌,沒有人敢高談闊論,但是私下竊竊私語,說的多是此事。

    有消息靈通的,則會悄悄地添上一句,本月不只是月蝕,初一的時候還有日蝕。只是京城的人不得見,南邊省份的人瞧得真切。

    這旬月之內,異相橫生,如何能不使人心生疑慮?

    如今太平盛世,這日蝕月蝕齊聚,莫非是什麼不好的徵兆?言談之中,就有不少人揣測開來。

    百姓無知,不曉得天地變化之理,見了異相,心存畏懼。只是要維持生計,過後便丟在一旁,誰有那個功夫去琢磨天上的事兒。

    官員士子,卻是同尋常百姓不同。對於天現異相,格外留心。

    天無二日,日自然是寓意至高無上的帝王。

    雖說並沒有明確消息證明二月末三月初萬歲爺重病,但是過後的蛛絲馬跡,仍是讓宗室同武百官嗅到味道。

    只是,這「日蝕」寓意的是這春疾,還是……

    看過萬壽節大朝會上氣勢迫人的帝王,那些心裡盼著「改天換地」的,便也都斷了念頭。

    月與日相對,屬陰,對應的是母儀天下的中宮。

    今上刑名克妻,雖先後冊封了三位皇后,都年壽不久,如今仍是鰥夫。後宮之中,有鳳位之尊的。是先帝之後、康熙嫡母——母后皇太后博爾濟吉特氏。

    太后性子豁達,又虔心禮佛,早年身子還算康健。前年親妹妹淑惠太妃薨後,太后哀思過度,已經是臥床不起,頭髮差不多全白了,牙齒也掉了好幾顆。

    時年,正好太后七十三歲。

    按照民間的老話。「七十三、十四,閻王不叫自己去」,太后看著自己的落齒,鬱鬱寡歡,以為自己年壽將近。

    還是康熙勸慰,道:「皇額娘聖壽已逾七旬,孫及曾孫殆及百餘。且皇額娘之孫,皆已鬚髮將白而牙齒將落。何況祖母享如此高年。我朝先輩,常言老人牙齒脫落,於子孫有益,此正皇額娘慈闈福澤綿長之嘉兆。」

    太后聞言,不勝歡喜。道:「皇帝此語,凡我老嫗輩,皆當聞之而生歡喜。」

    這以後太后的病情雖是漸漸好起來,卻畢竟是上了年歲。大不如前。

    太醫院地御醫們,都是提心吊膽。真要是遇到日月之變,太醫院這邊的御醫,誰曉得會不會牽連進去。

    歷朝歷代,因日月之變被遷怒斬首的御醫,都不在少數。

    對這官場中流傳的「日月之說」,太僕寺這邊的官員也曉得。經過月初的流言,這次反而沒有人關注了。

    曹顒這些日子。倒是比之前要忙碌。

    他做了前年同唐執玉製定的牧場瘟疫預防政策的施行匯總,圈點其中地不足之處;去南苑牧場咨詢專長之人,使之進一步完善。

    除了這個,他還針對這次牧場暴雪損耗嚴重提出的「牧草儲備」計劃,以及能增加母馬繁殖率的「圈養捨飼」之法。

    以上總總,曹顒都一一列好。

    聽了十六阿哥的話後,曹顒的心裡早已做好被降職的準備,但是至今仍沒有消息傳來。

    曹顒心裡原還尋思。是不是康熙怒氣消了。不想折騰他了。

    不過待到三月十五月蝕,曹顒便曉得。自己就算是捨不得這份輕閒,怕頂戴也要保不住了。

    前朝各代,各種天災異相,都是由宰相背負失德之名,或是降職,或是流放。

    有清一代,徹底結束了相權制約皇權的歷史,大士雖有「相國」之名,卻無相國之權。因這個緣故,碰到天現異相時,皇帝也不好拿這些大士頂缸了。

    六部九卿之中,能跳出茬的,這個時候就要倒霉。

    曹顒想到這些,不由覺得好笑。看來自己也不算常人,這日月星辰地變化,也有自己的一分「效力」在裡頭。

    在太僕寺衙門兩年,多數時候曹顒都是隨波逐流,享受著冷衙門的自在與悠閒。如今想著自己許是要離開,他心裡也想要做些成績,也算是不白當這太僕寺卿一回。

    上行下效,既是曹顒這位主官埋首案牘,其他官員也不好簡慢,也都分外精心起來。

    掌管太僕寺衙門這兩年,曹顒雖然待人溫煦,但是涉及到公務上,要求也甚是嚴厲。

    不許瀆職,不許貪污,不許以權謀私。

    否則的話,他這個主官,就要在太僕寺屬官年度考評冊子上添個「劣」、「不堪用」等評語。其中不知悔改著,曹顒則是直接停了差事。

    當初眾人欺他年輕,還當他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顧忌他權勢,不願做出頭鳥。

    消停了些時日後,見曹顒沒有後續動作,難免有人原形畢露。該貪的貪,該拖差事地拖差事,整個衙門的風氣暮氣沉沉。

    曹顒不是多話之人,直接停了幾個人的差事,而後保舉了幾個品行端正之人升補了那幾個缺。

    眾人這才曉得曹顒是動真格的,曹顒之前地行事手段也被打探地清楚。

    在地方上的不算,單說在京城,做侍衛時,曹顒敢跟上三旗權貴子弟打架鬥狠的;任司官時,協助雍親王在京城防時疫,敢帶人圍了阿哥府。

    最後,大家不得不承認,他們這位主官只是看著和氣罷了,實不好招惹。

    眾人小心應承差事,除了怕曹顒酸臉外。也存了點兒上進的念頭。曹顒在戶部的屬下,都是經他保舉升上去的;太僕寺這邊,新升補的這幾個,就是使人眼紅的先例。

    如此一來,大家倒是兢兢業業地,一改舊日風氣。

    這太僕寺的差事本就輕閒,將手續繁雜、辦事拖沓這些毛病修正後尤為明顯。

    不少官員,都著曹顒。上午進了衙門,便將手上差事盡數了結。

    而後端著茶壺,溜躂溜躂,說說閒話,翻翻閒書,倒是比過去輕鬆自在。

    如今,曹顒是為了被罷官做準備,想要為後人留下點有用的東西。其他人。手上也沒有那麼多差事。

    不到半天功夫,便有人坐不住,私下裡請唐執玉向曹顒探探底兒,瞧瞧大人到底要忙什麼,對他們這些下屬的要求又是什麼。

    不管什麼。儘管吩咐,有個活盯著,總比大家裝模作樣熬功夫省心。

    唐執玉心裡也甚是好奇,曹顒的認真模樣。可是前所未有的。因此,這位耿直君子便到了曹顒跟前,恭聲請問了。

    曹顒正在為「圈養捨飼」這一條為難,這本是後世為了保護環境提出的。除了母馬,要是其他的馬群也能漸漸地推行這個地話,不知行不行?

    他有地,不過是理論,閱歷與認知還多有不足。

    見唐執玉相問。曹顒心下一動,讓他轉告眾屬官,要大家自己比照著這兩年的差事,總結自己在各自本職差事地成就,有什麼肯定之處,不足之處,有何提議,等等。

    儒家教育下。仕人性子都是含蓄的、清高的。想要他們承認自己的不足,難。想要他們誇自己個兒兩句,也難。

    到時,怕是花團錦簇一段字下來,肯定與不足都瞧不出來。曹顒想到這個,便叮囑一句,字要精簡幹練。

    直至此時,曹顒方時醒悟過來。

    他不只是個體的太僕寺卿,還是這衙門中地一份子。因為有眾人各司其職,才有他這兩年的輕閒自在。

    就算他想要在被降職或者罷免前,做些有益於衙門之事兒,也不該忽略了上下是一體。

    聽了唐執玉的傳話,眾人皆是面面相覷,卻是想什麼的,都有了。

    不少人都心潮澎湃,尋思是不是衙門裡要有變動,每個人便用心許多。

    衙門裡,除了王景曾名義上同曹顒平級,不需寫這個「總結」外,其他人都寫了,伊都立也在其中。

    雖不曉得曹顒如此這般目的為何,但伊都立與其共事兩年,曉得他待公務上甚是嚴謹,不會兒戲視之。

    兩三日地功夫,眾人的「總結」都遞上了。

    曹顒仔細翻看,有的人妙筆生花,將自己的成績讚了又贊;有地人三言兩語,點到自己的不足之處,後邊則是各種各樣的提議。

    如其人,字如其人,曹顒心裡不由地生出自責與悔意。

    要是兩年前想起讓大家寫這個,在他的職責範圍內,他會支持這其中一些好的建議,使得眾人能達成心願。

    如今,時不待我,卻是不得不讓人遺憾。

    感慨一番後,曹顒再次提筆,根據眾人的小結,比照衙門裡現有的章程,進行添減,好使得後來人能有章可循,少走彎路。

    對於那些肯定其自身成就的屬官,曹顒則是核對這兩年衙門裡地相關紀錄,情實的,挑了卓異的幾個,以長官的名義寫了薦書。

    就算他被降職或者罷官,也不過是為了替朝廷承擔責任罷了。

    曹家在,他和碩額駙的身份未變,「勢」便沒有消,這舉薦的份量,吏部那些老油子就要掂量掂量。

    對於那些能明確指出自身缺點不足的屬官,曹顒是打心裡敬佩他們不為自己的庸碌辯白與掩飾地勇氣。

    能夠自省其身,不自以為是,也是一種德行,一種值得敬重地德行。

    曹顒提起筆來,寫在後邊的,或是讚賞肯定之語,或是撥雲見日解惑之言。

    將這些屬官地書都處理完,已經是萬壽節後,曹顒將書發還給諸位,就沒了下。

    伊都立按捺不住,旁敲側擊了數次,曹顒只是笑而不答。

    不過是盡了太僕寺長官的職責罷了,曹顒的心裡甚是輕鬆。

    他就是這樣性子的人,面上雖是大大咧咧,心裡卻希望自己能做的好些。不求別人交口稱讚,只求問心無愧,使人挑不出錯處來。

    他卻是沒有留意到,這無心之舉,也在為自己積攢人脈。

    「同僚」與「同年」、「同鄉」一樣,往後在官場上,就是相互扶持、相互依托的關係。

    曹顒這邊有條不紊,康熙卻是不禁要氣急敗壞了。

    乾清宮,東暖閣。

    康熙看著大士送來的折子,面沉如水,眼裡已經多了份厲色。雖說竭力克制,但他仍有心驚肉跳之感。

    兩位御前奏事的大士都是俯首不敢言,心裡也都是沒底。

    這「日月之變」引發的流言尚未散去,又出了長江決口之事,湖廣監利等縣十三處江堤沖決。

    如今才三月,水勢便已經如此凶險,到了盛夏,卻是不曉得會出什麼紕漏。

    真真是「日月變色」、「山河動盪」,實不是好兆頭,卻不曉得印證在何處……

    千里外,哈密正北邊境。

    煙塵瀰漫,鐵蹄聲聲,一個身材高壯地中年男子,瞧著眼前的幾個寨子,臉上露出笑意,站在烏壓壓地隊伍前面,揚起頭,揮動了自己手中的蒙古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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