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封侯
溫婉出門前再三猶豫,最終還是將整理好的書局資料裝包,拎著去了學堂。所謂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再不捨得,終不是自己的東西,還是得物歸原主的。而且歸還之後,又不是不可以再去書局與錢管事和三位署公談天。這樣想來,與現在也沒有什麼不同,只是自己肩上的擔子輕了些罷了。
但是,出乎意外之外的卻是一直到國學放課,蘇政雅都沒有出現。雖然他之前逃學翹課劣跡斑斑,但自打從邊關回來之後便收斂了許多。不僅每天都規規矩矩地過來上課,連遲到早退都不曾有過,今天突然曠課,倒是讓溫婉覺得很意外。「莫非懶病又犯了?」溫婉晃晃腦袋,無奈地笑笑,也沒有多想。沒想到,第二天,蘇政雅還是沒有來。
下學後,溫婉看著已經來回拎了兩天的書局資料,遲疑了良久,終於還是決定去一趟左相府。
溫婉在門房等了半晌,終於出來一個丫環領她進去。從門口進去的那段路很長,很幽深的感覺,加上彼此都很沉默,四周靜寂得有些不安。溫婉小聲詢問道:「這位姐姐,你家公子這幾天是生病了還是出門了,怎麼都不見得有去學堂?」
「公子一直都在家裡,身體安康。」
「哦。」
走進一個風景明麗的院子,丫環讓溫婉院子裡的曲廊上稍待一會,自己則從湖邊繞路過去通傳了。溫婉憑欄而立,面對著偌大的一個院子,放眼卻只能零星地看到湖岸邊的綠楊蔭裡偶爾有丫環走過。縱然風景如畫,但置身其,充盈心中的更多的則是一種空曠的寥落感。
沿著曲廊徐步走,忽然發覺花壇裡有一團雪白的東西在拱動。定睛一看,卻原來是一隻渾身雪白的小狗,正搖擺著尾巴,興奮地在草叢裡扒著什麼東西。小狗的體型很小,大約只有橄欖球般大小,毛茸茸,肉乎乎,一拱一拱地,很可愛。溫婉在旁邊蹲下身,饒有興味地看了起來。
「溫婉!」
身後傳來了蘇政雅的聲音,溫婉起身回轉頭,蘇政雅便一陣風也似地奔到了跟前。「你來找我?」他的臉紅撲撲的,由於一路飛奔過來,還有些氣喘吁吁。
「嗯。」溫婉說道。「你怎麼不去學堂了,又逃課?」
「我不是故意的。」蘇政雅以為溫婉責怪他逃學,一臉愧疚地解釋說。「皇帝舅舅讓我過完生辰就搬到侯府去住,到時候我就見不著爹爹和娘親了,所以……」小狗聽到了主人的聲音,便放棄了草叢裡的「好東西」,「汪汪」了兩聲奔上台階,咬著蘇政雅的衣擺,小尾巴使勁地搖。
蘇政雅蹲下身將小狗抱了起來,悶悶地說道:「以前總覺得娘親理我的時間不夠,便想著法著惹事吵她鬧她。以後,她就算要理我,或者罰我,也看不到我人了。」
溫婉被他說得心裡酸酸的,想到他一個十四歲的孩子便要離開父母一個人居住,也確實蠻可憐的。但是想到溫嫻十四歲的時候,已經嫁作人妻,服侍丈夫了,但鼓勵道:「男孩子是應該獨立一些,女孩子才要趴在娘親膝上撒嬌。你是男孩子,不能總想著在父母身邊呆一輩子,遲早是要獨立出去,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事業。」
「嗯。」蘇政雅點點頭,認真地說。「我明白的,以後侯府就是我們的家了。我先住過去看家,將房子裡裡外外都打掃乾淨,再翻修一新,等十年之約一到,你就可以住進來了。」
他認真而天真的話說得溫婉怔了怔:「你還記得十年之約?」
「當然記得!」蘇政雅點點頭,隨即臉色一變,瞪著溫婉不滿地說道。「你可不要告訴我,你想要反悔!不許的!都已經過了兩年多了!不能半途反悔的!」
「我不是想反悔,只是問題是,當初我提出十年之約的時候,你並沒有說要答應啊?」溫婉鬱悶了。約定都沒有正式定好,怎麼就生效兩年了?
「那我也沒有說不答應啊?」在溫婉遲疑的時候,蘇政雅輕哼了一聲,理直氣壯地說道。「沒說不答應,當然就是答應了。那叫默認,默認,知道麼?」
「唉!」溫婉歎了口氣,看在他即將與家人分別的份上,就先不與他爭辯了。
蘇政雅見溫婉不再說什麼了,便滿心以為溫婉是默認了十年之約一到就住到侯府去,頓時覺得自己先行一步去侯府看家是多麼責任重大的一件事情。原本堆積在心中的離愁別緒也一揮而散,興致勃勃地憧憬起今後的生活。「這樣就有家庭了,那還要有事業。我想當大將軍,這個算不算?」
「當然,算。」溫婉不由地苦笑,那也要當得成才行哪。若是溫向東的料想是正確的,那只要當今皇帝當朝一日,蘇政雅這個願望就不可能實現。安樂侯,安於享樂,連匹夫有責的「憂國憂民」都不讓他參與其中了,又豈會讓他手掌兵權。
「等我搬去侯爺府,就回學堂去上學。下學了,便去你家,跟師傅學行軍兵法,然後休息天的時候,再回這裡來看爹爹和娘親……」蘇政雅圓滿地計劃著,卻見溫婉蹙著眉,似乎在為什麼事情難過著,便問道。「溫婉,你怎麼了,不高興的樣子?」
「沒什麼。」溫婉抿嘴牽強地笑笑。
蘇政雅估摸著應該是自己囉囉嗦嗦地一直在說自己的事情,讓她覺得無趣了,便拉了溫婉一塊陪小狗玩。那隻小狗被蘇政雅起名叫作「大寶」,是大長公主送給他陪他一道過去侯府的。大長公主雖然教子嚴厲,但畢竟血濃於水,終還是怕兒子一個人出去住後會寂寞。
溫婉的情緒因為他們的一家分離而低落著,最終還是拎著資料再次回了家,長長地歎了口氣,心道這會就不要再給蘇政雅添亂了,等一切安定後再說罷。
不過始料未及的是,當晚溫向東便被右相尋了過去。回來後,便責問溫婉下午是不是去過左相府。溫婉看溫向東的神情,料想是已經知道了,便點點頭承認。溫向東頓足長歎,怪責溫婉不該在這個時候犯禁。皇帝陛下如今派人時刻盯緊了左相府,來來去去的人統統記錄在案,今後一定要謹言慎行,特別是如果風聲正緊的時候,萬萬不要被皇帝陛下誤認為冒犯天威。
溫婉點頭認了錯,心中暗自喟歎連右相那邊也開始風聲鶴唳,不由開始擔心這場皇室風雨不知會有多大的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