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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四章 兵歌(12) 文 / 似是故人來

    第九十四章兵歌(12)

    我想想有道理,就一把搶過來饅頭大口吃,噎著了。

    「你等等啊!我給你拿碗蛋湯來啊!」馬達就忍俊不禁,調頭跑過去拿蛋湯。我就那麼坐著使勁往下嚥,馬達拿過來蛋湯我就喝了,跟報仇似的大口吃大口喝。

    我就想,我要保存實力我要脫逃!就那麼惡狠狠的吃啊喝啊!馬達就看著我,苦笑,不知道說什麼好。然後我們就被帶去休息。我們在一個大帳篷休息。我還穿著又髒又濕的迷彩服,但是肚子已經飽了,還在打嗝。狗頭高中隊走在前面。我們進去了。狗頭高中隊進去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跟過電一樣僵住了。我們被俘的時候他都沒有這樣震驚過。說實話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一向裝酷的這樣震驚過。但是他確實不裝酷了,確實傻眼了。我開始還納悶,但是緊接著我也傻眼了。我們都傻眼了。

    狗頭高中隊的語音都哆嗦了:「你……你怎麼……你怎麼也在這兒呢?!」

    那語音中的震驚憤怒無奈是顯而易見的。

    我腦子也是一蒙啊!我也想問啊,你怎麼也在這兒啊?!這是怎麼回事啊?!

    狗頭高中隊這樣喜歡裝酷的在什麼情況下會震驚?就是在這個事情他不得不震驚的時候。

    什麼事情連他都不得不震驚?就是在他看見面前這個人的時候。

    換了誰,誰也會震驚,何況狗頭高中隊?

    其實真的不是故意賣關子,是我自己也需要從那種震驚當中擺脫一下才能繼續往下寫我當年的故事。因為真實發生過的這種戲劇性很強的事情,尤其是在你自己身上的,你總是會再次進入那個規定情景,自己給自己來那麼一下子。

    真的是太驚訝了。因為我確實好久也沒有緩過神來。事情怎麼會這樣呢?是啊,我現在都想問,雖然已經有了答案。但是當時,我是真的沒有想到。希區科克是我很喜歡的懸念大師,但是我常常想,如果是他老人家也未必能夠結構出這樣的懸念來。

    因為,兵家的懸念,是大懸念。你的想像永遠也達不到。否則,還要戰將幹什麼?都是戰將了。

    狗頭高中隊的震驚是有傳染性的,我們這幫子弟兄都被傳染了。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因為你們可能無法理解。因為我看到的,是昨天晚飯前還在給我們進行戰情簡報和任務部署的狗頭大隊的絕對骨幹軍官。——我們的狗頭參謀長,陸軍中校。如果你曾經在部隊呆過,你該知道野戰部隊的參謀長是個什麼角色了。除了軍事主官,他就是部隊軍事的靈魂人物了。而且軍事主官往往只是拿大主意,真正在策劃運籌帷幄的就是參謀長。

    他怎麼會在呢?我的爺爺啊?!難道我們的狗頭大隊被老貓連窩端了?!——這是我腦子裡面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但是隨即一看不是。為什麼不是?因為參謀長也是一身野戰裝束,臉上的迷彩油還沒有下去。

    他怎麼也來打仗了?!我腦子還是沒有反過神來,什麼任務要動用參謀長帶隊啊?!他是什麼地位啊?!狗頭高中隊就是個帶隊打仗的,而他不是啊?!他是參謀長啊?!——參謀長是什麼?是何大隊的神經中樞啊!但是他就站在我們面前。我再看,他的身後是十幾個我們狗頭大隊的兵——不是兵,都是軍官,都是幹部。

    我靠!我一看絕對驚了啊!——一色的中尉和少尉啊!軍官突擊隊啊!在任何野戰部隊,如果一定要抽調最精幹的人員的話,往往還真的不是老士官——最精銳的就是這些年輕的連排級基層幹部,他們的軍事素質就不用說了,頭腦的機敏、軍人的果敢鬥志等等也是絕對第一流的。我們狗頭大隊也不例外,真正的真正的核心不是老士官們,他們早晚會退伍的——真正的核心力量就是一代代的年輕軍官們——我們何大隊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我相信不是空穴來風:「只要我的這幫子青年軍官在,三個月我就把一個步兵團帶成特種大隊!」——由此可見,這幫子青年軍官在何大隊心目中是個什麼位置了,也確實是這樣,這幫子軍校畢業沒有幾年的青年軍官也真的不是善碴子——受過系統軍事高級教育啊!很多戰法都是他們研究的啊!都是他們傳授的啊!他們都是我們狗頭大隊的精華中的精華啊!都是副分隊長以上的幹部啊!——他們怎麼在這兒啊?!

    是啊,他們怎麼在這兒啊?!他們怎麼到這兒來了?!什麼任務值得動用他們這批何大隊眼中的精華中的精華啊?!軍官突擊隊啊!這是個什麼概念啊?!這是我們狗頭大隊的血本家底啊?!怎麼把他們集中起來組成了突擊隊了呢?什麼任務啊?我們的日子不過了?!他們一抽調是多少個分隊的主官啊?!

    我是真的震驚了。狗頭高中隊看著參謀長張大了嘴,半天說不出話來。參謀長看著狗頭高中隊,確實是很愧疚的。我們十幾個狗頭兵看著十幾個狗頭官,也說不出話來。狗頭高中隊怒了,他真的怒了。

    「我日你奶奶的!」他一把揪住參謀長——我從來沒見過狗頭高中隊這麼憤怒,就是錘我他也是一向裝酷的——「你看看!你看看我的這些弟兄們?!你看看他們?!你看看他們是怎麼被俘的?!我把自己往虎嘴裡面送啊,你們他媽的幹什麼吃的啊?!啊?!」

    參謀長居然也沒有生氣,我說過他也是個鳥人。但是他真的沒有生氣還低下了頭。我們的青年軍官都低下了頭。我們弟兄還是沒有明白——也許你們明白了,但是我們都是士兵啊,軍官就是上級,我們是絕對服從上級的啊!我們怎麼可能懷疑上級呢?狗頭高中隊眼睛都冒火了,他一把把參謀長推開:「全他奶奶的完了啊!我們就白犧牲了啊?!白被俘了啊?!」

    ——我慢慢地回過味道來。我不知道弟兄們回過味道來沒有,但是我是明白了。我操!我的寒意從後脖頸子就出來了啊!我們是餌子啊!我們這十幾個弟兄是餌子啊!就是故意往貓嘴裡面送的小老鼠啊!讓老貓光注意我們這些小老鼠啊,然後派別人來抓貓頭啊!——那個基地是假的,大隊常委早就知道;我們被老貓盯著,他們也早就知道——他們是故意把我們往貓嘴裡面送啊!

    然後趁機派出精華中的精華,參謀長這個戰鬥英雄親自帶隊的軍官敢死隊孤注一擲啊!來幹嗎?趁機抓貓頭啊!貓頭的真實基地他們早就一清二楚啊!要是我們是餌子,用得著費那麼大勁嗎?!——當然用得著啊!因為老貓會輕易上當嗎?你不付出點子代價他會上當?!你不把自己狼牙的牙尖子送他嘴裡他會上當?!捨不得孩子套不著老貓啊!——這一點何大隊是心知肚明啊!

    於是就是兩套方案,一真一假同時進行。我們是假的,軍官突擊隊是真的。但是,假的當然是失敗,真的也被老貓給看出來了。都被俘了。

    寒意真的是從我後脖頸子就出來了啊。我的爺爺啊!這是演習,我們還不至於怎麼回事啊!要是戰爭呢?我們這十幾個弟兄帶上狗頭高中隊——他不算,他就是欠收拾——我們不就是來送死嗎?!——我們就是來送死的命啊!何大隊——我腦子裡面一激靈,那個像我們父親一樣的何大隊!那個滿嘴媽拉個巴子的老爺們!那個我們願意為他去戰死沙場的真漢子!——他在把自己的兵往死裡面送啊!我的爺爺啊!——可能嗎?可能嗎?可能嗎?他媽的可能嗎?!我真的蒙了,現在也蒙了。我的天,何大隊……

    我想起了和我去打兔子的大黑臉,想起了在我們授槍入隊儀式上的大隊長,想起騎著摩托帶我們跑路的父親一樣開心的老爺們……他會把自己的兵往老貓嘴裡面送?!我不相信啊!我真的不相信啊!但是眼前的一切告訴我,這都是真的。而且,我們也確實死了白死,因為軍官突擊隊——參謀長帶隊的精華突擊隊,都在這兒了,老貓不愧是老貓啊!全看出來了!

    我們狗頭大隊真的是血本無歸啊!我現在明白為什麼被俘的時候狗頭高中隊那麼冷靜,一點都不發火了。因為他早就知道這是應該的。我們這些小兵呢?——都不知道,在我們渾然不知的情況下,我們這些小兵真的成了鐵血戰將手中的棋子,就那麼推上去了。然後對面的戰將就不客氣地吃掉這些小棋子。但是另外一手也被這個對手破獲了。——這就是血本無歸。

    這也就是我們小兵的命運。小兵,就是最小的棋子。你再說自己精銳也罷,再說自己怎麼也罷,你就是一個小兵。這個本質是改變不了的。我站在那兒張著嘴,我的後脖頸子在發涼啊!真的在發涼啊!我不敢相信啊,但是確實是真的。真的,我們被當成餌子丟出去了。就是被那個父親一樣騎著摩托帶我們跑路的大隊長。我的何大隊,我的靈魂,我的上帝。我從來沒有懷疑過的一個人。我像熱愛父親一樣熱愛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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