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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一章 告訴我永遠到底有多遠(5) 文 / 似是故人來

    第八十一章告訴我永遠到底有多遠(5)

    ——當兵,你不怕苦就行。

    ——當官,你不怕苦就行了嗎?!

    軍官制服是那麼好穿的嗎?!唉——

    我小莊這個兵當的呦!要是我的農村兵戰友,他們不知道多高興呢!提干還不高興?他們提干就是幹部轉業啊,就有工作了!在城市裡面有家了啊!他們沒什麼可以挑剔的,本來的目標也確實確實沒有那麼高。我呢?我滿足於在城市裡面隨便找個幹部職務嗎?我是那種人嗎?你們說呢?

    ——但是何大隊就是認定我是特戰軍官的材料。我現在也覺得是個誤會,但是他認定了。我現在覺得要是打仗的話,當年的小莊不是吹的,絕對是個帶兵的好材料;但是在和平年代,小莊不是那個材料啊!何大隊戰場上下來的,他不考慮那麼多,就是一切從部隊實際戰鬥力出發啊!說實話,他也真的沒有那根腦筋啊!他要有官場的腦筋,他那個資歷能那麼久做正團嗎?!

    ——痛苦之極啊!我真的很煩,軍官,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的。尤其是我這種心比天高的人。我在痛苦中尋找答案。自然是沒有答案。18歲的小列兵,有個屁答案啊?!我就不信你比我18歲的時候成熟,這些問題就是擺在現在那些已經成熟的軍官面前都是難題——他們可能都嚇一跳,我操!一個小列兵想他媽的這麼多?!是人嗎?!——但是我真的是想了那麼多的,這是事實。

    我不斷地想起我爺爺,一個政治命運多災的老革命。他最喜歡跟我念叨的,就是官場的險惡。也不管我聽得懂聽不懂,反正就是喜歡抱著我講。我現在知道他是在傾訴。他最慘的,就是徹底被打回老家務農多年。所以我的一家,都是農村戶口。就是政策落實了,我爺爺的心也死了,我大爺,我姑姑也都無所謂了,那麼多年過來了,給孩子一個城市戶口以後上學找工作容易就得了,自己還折騰什麼啊?種地就種地唄!只有我爸爸參軍提干,有了城市戶口。我小莊才成為城市孩子。

    唉——我該他媽的怎麼辦啊!

    小菲不斷地找小影說話,時間也越來越長。小影的眼淚也就越來越少。她的臉上,有了一個20歲女孩通常沒有的成熟,和她的個性不相符的成熟。她變得懂事了,不再纏著我讓我笑了。她變得沉默了,不再纏著我讓我講故事了。只有她的眼睛裡面的東西,沒有變。

    ——終於有一天晚上。我對小影說:「我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正在給我洗腳的小影就笑了:「什麼?這麼嚴肅啊?不像你啊?」

    我就認真地說:「何大隊上次跟我說……」

    小影就淡淡地一笑:「那你就別跟我商量了。」

    我一怔。

    小影歎口氣:「你們男人(天地良心!她第一次用這個詞啊!)的事,我不能瞎出主意。你自己拿主意吧。」

    我還沒有緩過勁來。

    「你自己覺得想作,就作;覺得不想作,就不作。」小影給我的腳打著肥皂。「反正,你自己覺得值得,覺得開心就成——臭腳進去!」

    嘩給我按進去了。我還是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小影抬頭看我:「無論你是什麼,你都是我的黑猴子小莊。這就夠了。」

    她又低頭給我洗腳,洗得很仔細。我傻傻地看她,張嘴又失語。外面的軍號響,是熄燈號——是個部隊單位都有軍號,軍區總院也不例外。我聽到軍號。雖然我每天都聽,但是今天的感覺不一樣,真的不一樣。

    因為,軍號在我的血液裡面升騰。

    因為,軍號在我的心臟裡面迴盪。

    我睜開眼睛,是穿著軍裝的小影。

    我閉上眼睛,是我山溝裡面的狗頭大隊。

    我再睜開眼睛,還是小影,她在給我擦腳。

    她還是那麼笑著看我,拍拍我的腳:「黑猴子給我上去!」

    我就上去。她起身去倒水。我拉住她。她回頭看我:「幹嗎啊?」

    她的臉上,真的有變化。是的,是成熟了。我其實想問,如果我真的聽了何大隊的話,你願意跟我在山溝裡面做家屬?讓自己的青春在山溝裡面一點點枯萎?遠離繁華?遠離時尚?——這是任何一個年輕都市女孩,尤其還是漂亮女孩都作不出來的事情。但是我沒有問。我就說:「沒事兒,看看你。」

    她就笑:「鬆手!有什麼好看的?讓我倒水去!不然潑你身上了啊!」

    我就鬆手。她去倒水。她回來的時候,給我蓋上被子,小心地掖好被角,關上檯燈。我乖乖的,看著她的影子在忙活。她做完這一切,低下頭輕輕在我唇上吻了一下:「睡吧,晚上不要蹬被子!明天我給你送早飯。」

    我看著她悄悄地離去,輕輕地帶上門。我聽著她的腳步小心地離去,她穿著護士鞋,但是在寂靜的走廊,我還是能夠聽見她貓咪一樣的腳步聲。

    我再次聽到第二遍熄燈號。我還是沒有打定主意。但是,我在夢中,夢到了我的狗頭大隊。夢到了我的黝黑憨厚的弟兄們。夢到了我的軍旗。夢到了軍旗下面一張張年輕的莊嚴的臉。他們無聲,我也無言。我不知道,這個夢說明什麼。真的,至今都不知道。

    我還夢見了小影。我們的迷彩方陣正步經過觀禮台,番號震天。小影穿著軍裝,列兵軍銜。神色聖潔,敬著軍禮。一個中國陸軍的女列兵在檢閱我們的方陣。中國最慓悍最精銳陸軍戰士的方陣。我們向右看向前踢正步每分鐘115步每步75公分。我們向前看向前踢正步每分鐘115步每步75公分。我們肩槍我們持槍我們喊番號聲音嘶啞猶如狼嚎但是震天動地。這一切,都是為了一個漂亮的女列兵。

    都是為了,我們的愛情。

    都是為了,把自己的青春愛戀無怨無悔地留給我們大山裡面的小兵的中國女兵。

    我們不該接受她的檢閱嗎?不該嗎?你們說呢?

    很多年以來,我最不想路過的地方就是軍醫院,尤其是陸軍的軍醫院。我害怕見到那些穿著白大褂的女兵和女幹部,如果是冬天,她們的白大褂下面總是有綠軍裝的襯托,裡面還有各色的毛衣裝點著她們青春的脖頸,短髮的白皙臉龐上是永遠的那種你看了就想笑的鳥氣,鳥氣地走來走去,行色匆匆好像總是在忙碌什麼軍國大事,其實也許就是去什麼藥房取藥,但是還是那麼鳥氣。你一點脾氣都沒有。我在軍區總院的深秋轉初冬的住院的歲月裡,對軍醫院的女兵和女幹部就是這種認識。

    沒辦法,第一印象是很難改變的。問題是我現在搬家以後,大院出去沒有100米就是一個總部的軍醫院。這是很令我頭疼的事情,簡直是上帝在故意抓弄我,不過好在我已經變得冷漠還是抵擋得住的。所以有時候我外出,在車上路過這個總部醫院的時候,就那麼過去了。就那麼過去,鳥氣的小女兵們來來去去,在我的心裡沒有留下任何影子。什麼都沒有。

    誰也不知道在那輛匆匆路過的切諾基裡面,有一顆曾經熱烈的心。我就那麼過去,就那麼回來。匆匆忙忙,來來往往。不在醫院門口停留,也沒有去試圖結識裡面的任何一個護士或者年輕的女大夫——這不附和我的個性,如果是地方醫院,我不會這麼消停的。你們罵也罷輕謔也罷,我就是這個操性的,我就不相信你沒有想過去勾搭不同的漂亮女孩。只是我是個毫不掩飾自己男性劣根的性情中人罷了,我也不需要偽裝,偽裝對於一個自由職業者有什麼意義呢?

    我一直就沒有往那個軍醫院多看一眼。因為,我知道她們都在鳥氣地來來去去。和我記憶中那年深秋轉初冬的青春歲月一樣。女兵的鳥氣,是你不會記不住的。

    她們的鳥,是天然的鳥,是一種在陽鋼庇護下的陰柔。

    她們的鳥,是絕對的鳥,是一種男性軍人們幾乎是無限制容忍的鳥。

    就因為,她們是女兵。在一個性別有極大懸殊差異的相對與社會封閉的群體,女兵的鳥,其實真的是男兵們慣出來的。但是,男兵們就是喜歡慣著她們。

    因為,她們是女兵。

    女兵,在部隊,你不鳥你還是個什麼女兵?!女兵,就應該鳥氣沖天,誰都不放在眼裡,這才是女兵。女兵,就是女兵,不是什麼別的。——所以,我知道天下的總部醫院護士都是一樣的鳥。我就不去看,真的一眼都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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