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狙擊手的訓練
談到狙擊手的訓練,我就不得不提一個人,就是我們的狙擊教官。這是個真的打死過人的狠角色,廣西人,叫什麼我忘記了。他是個少校,也是大隊長的兵,當年偵察大隊的狙擊手,一等功臣。這個人我不熟悉,因為就是共同科目學了一陣子,生子跟他單練過很久。
我對真正的狙擊手的第一印象怎麼說呢?好像他也是少數民族吧,我第一次見他就是沒覺得特別起眼,精瘦精瘦,穿著件印著"中國陸軍特種部隊"和狗頭標誌的迷彩短袖衫跟深藍色軍隊發的大褲頭,拿著個臉盆子拖拉板子忽悠忽悠就進了澡堂子了。對了,肩膀上還搭拉一塊毛巾-你能看出來是殺過人的狙擊手嗎?他眼睛是偏黃色的,不是正經的黑色,頭髮不多,比較稀疏,但不是我們留的近似光頭的寸頭,而是分頭,但也是發黃的-後來知道是大隊長特批的,就他可以留分頭。
我們弟兄正在澡堂子洗澡,他進來誰也沒注意。都以為他是哪個維修所的技術幹部或者乾脆是軍工,維修保養槍支或者特種裝備的那種。等到他脫了衣服進來,我們就都傻眼了。
一身的腱子肉,不是蘭波那種,是亞洲人那種,類似於李小龍那種精肉。
然後就是,點點塊塊的傷疤,槍傷燒傷燙傷還有什麼傷我記不得了。
他也不說話,就是洗澡,也不看我們這些兵。後來知道他跟誰都不特別說話。我們都傻眼了,都知道這些傷疤就是一個一個飽含著血和熱淚的故事。但是他的眼睛呢?你能看出來什麼呢?
空。
空空如也,沒有殺氣,也沒有和氣。
就是那樣,不冷不熱。
看也不看我們一眼,洗得也很快,洗完就走,一句話也不多說,衣服穿上的時候人又拖拉拖拉走了。我們都愣在澡堂,不知道這是個什麼角色。
後來就學習狙擊戰術,他主講,但是還是不多說話,一說話就是廣西普通話。比較難聽懂,但是我們弟兄都不敢多問他。他的眼神也不凶,就是那麼什麼都沒有,指導動作完了你就自己體會,然後就是再指導;戰術課上把狙擊手的陣地怎麼佈置路線怎麼選擇等等給你講完,不再講第二次,但是弟兄們沒有敢提問的-不懂也沒關係,實踐的時候他再給你講,一點也不著急,講幾遍也沒關係,不熱情也沒有不耐煩,就是那個樣子不緊不慢地講。
他的習慣就是我們弟兄在練習的時候,坐在山頭上瞇著眼睛看遠處出神。後來我們才知道,他是在看不同方向距離的人頭,在目測距離,在算風速,在算計怎麼打過去就一槍命中頭部不用補槍。我們都出了一身冷汗。
他惟一一次笑,是因為看一個叫《雙狙人》的美國電影,就是講狙擊手的。我們也不知道他笑什麼,但是他真的就笑了那麼一下,沒有任何評語-我們部隊搜集老美這種電影比較多的,都給我們看-我們都覺得比偵察兵比武看的國產片子好看。後來再學點子東西就真的拿這些當電影娛樂了。再有他惟一一次罵髒話,是看了一個國內翻譯的以色列狙擊手訓練資料。說是以色列狙擊手訓練的時候打稻草人,在草人的頭部安西紅柿醬瓶子,一打就紅色,說是培養狙擊手不懼怕血的心理。他就那麼一笑,就那麼戲謔地一笑:"扯淡。"淡淡的一句。
他還是讓我們打靶子,就是各種各樣的小鋼板靶,不同距離的。後來他惟一一次跟我說了一句多餘的話就是:"幾百米外的人頭,瞄準鏡裡面看就是一個小點子,一槍過去,就倒了,看的著血嗎?"那種神態好像是在回味什麼,我就腦門發冷,有種被瞄準鏡窺視的感覺-生子這個孫子潛伏訓練的時候還真幹這個事情,拿瞄準鏡瞄我們兄弟玩。後來他也養成了瞇眼坐在什麼地方瞄人頭的習慣,本來就不好說話,更不好說話了-連眼神都越來越像那個教官了-我當時就知道什麼叫職業習慣了,就像我沒事就想踹門一腳閃進去一樣。狙擊手的職業習慣就是沒事瞄人頭玩。
那個狙擊教官還是老樣子,每天下操後就穿著迷彩短袖衫和藍色短褲去洗澡,見了我們也沒有話,我們敬禮就點頭,也不還禮。他就這麼在大院來來去去,誰見了也不理,就是大隊長還多說兩句,但是也沒敬禮。大隊長也不生氣,也不跟他多說什麼。
他就自己走。
他除了操課,從來不穿狗頭大隊引以為豪的特製迷彩也不戴臂章,就是軍官常服,最多的時候看見他就是端著臉盆子短袖衫短褲去洗澡,每天都洗。後來我們知道,他是鼎鼎有名的、被中央軍委命名的"某山第一殺手",惟一一個以這種帶有武俠小說色彩命名的戰鬥英雄。名字我是真的記不清了,他的紀錄是151顆子彈,150個半敵人-那半個是打在腦袋上了,沒死,回去成了植物人。
他一直就沒有結婚。
孑然一身,就是這麼在大院裡面來來去去,沒有笑容,沒有生氣,不緊不慢。對了,他的習慣是沒事瞄人頭玩-你們知道什麼是戰爭對人性的摧殘嗎?我18歲的時候就知道了。
狗頭大隊基礎訓練雖然枯燥,但是我們的鳥事還是挺多的。很多鳥事我們喝酒的時候回憶起來,都是先是笑得不行不行的,然後是哭得不行不行的-那是個什麼鳥樣的青春時代啊!
警通中隊一直對我們二中隊有意見:你們訓練就訓練,幹嗎跟我們警通中隊過不去?-因為我們的訓練是不分時間地點場合的,有時候做的是很過分。有時候的做法簡直就是胡來了,當然不是捅什麼太大的婁子,就是肯定要違反部隊的管理制度,搞得警通中隊的中隊長對狗頭高中隊是恨之入骨-他狗頭高中隊練兵練爽了我就得被大隊長收拾,你們這個警通中隊是怎麼搞的?!但是防不勝防啊,警通中隊就那麼幾個人幾條狗,不能天天全都叫起來上夜崗吧?正常的訓練還搞不搞?正常的勤務還執行不執行?天天24小時全崗啊?!能頂幾天啊?!-關鍵是狗頭高中隊是打仗下來的,搞偵察有一套,對警通中隊那點子事情門清;而且他除了大隊長誰都不怕,大隊長也對這種事情不是特別批評他,就是老收拾警通中隊的中隊長-何大隊也是個鳥人啊!他是有自己的考慮的-作戰單位和警衛單位一個是劍一個是盾,互相考驗考驗不挺好嗎?就是要防不勝防才有意思!都練兵了-在他這種思想指導下,狗頭高中隊是愈加猖獗不可一世地鳥起來了!警通中隊的中隊長也不敢惹他-惹不起啊!這是個有名的鳥人!這點小事你跟他翻臉他不知道怎麼給你來厲害的呢!只能忍讓,要不我有時候看警通中隊那個中隊長特可憐呢-狗頭特種大隊的糾察工作真的那麼好做嗎?關於錘人和群錘,我回頭單獨介紹點子有特色的錘法。
這就全怪狗頭高中隊這個鳥人,他大晚上吹直屬特勤分隊的緊急集合哨子給我們拉起來上來就一句:"你們今天的科目就是把炊事班的三輪車都給我弄到樓前面來!"
我們這些新來的一聽就傻,什麼意思啊?怎麼個弄法啊?大半夜兩點多了我們去敲炊事班的門或者窗戶,問:"班長,三輪車藉著使一下?"-那還不被那幫子特種炊事員當即按到菜板上舉刀就剁了?!你們居然敢攪爺爺狗頭特種炊事兵的好夢?!第二天4點就得起來給你們蒸饅頭做稀飯伺候你們吃喝不算,還敢不讓爺爺睡覺?!-順便說一下這些炊事員,雖然不是偵察兵比武出來的,但是也都是各個野戰軍上來的尖子炊事員,我說過了在野戰軍全訓單位的炊事員也要訓練的,只是沒有一線隊員整體素質高而已,但是也訓練-連修理所的軍工都被我們何大隊逼起來每天早上先跑個3000米熱身再說,何況正經的陸軍士官狗頭大隊編制上的兵?-除了都是班長都是二級以上廚師以外,也都是三級或者沒級但是炒菜做饅頭相當有一套的,我至今沒吃過那麼好的菜和饅頭包括在什麼大飯店,口水又出來了-但是他們也有槍也有頭盔也有背囊一樣是戰鬥員,何大隊能放過他們嗎?-跟我們這些菜鳥比這些老士官可都是身手不凡的-他們炊事班揉面不是坐著揉是俯臥撐特種揉面法,因為還稍帶練練體能;閒著沒事就跟那兒比劃幾下子,因為大隊要整體考核,他們必須及格-而且,10000米和體能也是一定要跑的。你想想他們再自己補充補充(我在炊事班幫廚也這樣)營養,那身子骨能弱嗎?-對於這些特種炊事員爺爺我見過一次狠的,倆炊爺不知道怎麼頂起牛來了,一個比一個牛,然後就比賽砸啤酒瓶子(我們不喝酒但是打靶還有表演要用這些,所以每次都是炊事班出去買菜的時候捎著買回來的,都堆在食堂後面跟小山一樣,哪個單位用就過來領),他們砸酒瓶子不是在地上砸,是在自己頭上砸-這個我也砸,開始還真的不敢,其實就那麼一下,習慣了屁事沒有,我還可以告訴你們不用專門訓練,只要你有勇氣就一下快速砸快速收,腦子就震那麼一下,別讓玻璃碴子劃著就行,所以一般單位表演都是戴著作訓帽,這就是貓膩。要是光頭那就是真功夫,但是也可能是確實練的快得比較到位,其實不需要什麼硬氣功。因為只要有勇氣,女孩我告訴你也沒事,不是特疼,力度速度掌握好沒事。我開始第一次就是害怕了,所以砸自己一個包絲絲疼啊大家都笑我,只要你膽子夠大勇氣夠大一下子就好-我沒有提倡大家砸自己的意思啊!這只是個笑話!不能說是我鼓動你們練的!因為你們和狗頭大隊的戰士還是不能比的!我們天天挨錘,那一下真的不疼,你們行嗎?所以還是聽聽就得了不要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