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歌新書《盛唐權奸》,——四組約稿內簽,四月一日正式上傳,書友們敬請期待!
寧向曲中取,不向直中求!
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奸臣也有人前歡笑,人後一捧辛酸血淚,豁出去了,為了權勢,為了生存就是奸,拉關係,結朋黨,媚聖意,固皇寵,玩死政敵,李林甫李巖父子一步步攀登上大唐權力的頂峰。
看盛唐權奸之後,李巖如何用口蜜腹劍陰人術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做了番工商富國,開疆拓土的功業,豈是那剛直迂闊的書生意氣可比!
……
看城頭戒備森嚴的樣子,城門能奪下來嗎?
清夷軍鬧了一場,讓楊志誠躲過一劫,人算不如天算,史鐵槍還是搖了搖頭,「你看城頭密密麻麻的刀槍弓箭,幽州怕是早有防備,將軍情傳遞給史定遠,讓他定奪,我等先退到城東南的史家莊園。」
史鐵槍率軍在茫茫的暮色中緩緩退去。
翌日,拂曉,三騎信使馬蹄得得,踏碎了清晨的寧靜,向南門飛馳而來,到了城門前,為首的信使一臉焦急,仰著脖子大喊:「羽書急報,海津鎮失陷,陳行泰兵敗自刎,左衙潰散!」
前日下午,清夷軍在幽州北門鬧了一出,楊志誠聞之暴怒,欲命王文穎出城征討,行軍司馬徐迪苦勸:「節帥,清夷軍既然敢在幽州撒野,必然有所依仗,如雄武等諸軍效仿,能對他們都進行征討嗎?如果雙方撕破臉皮,戰事曠日持久,授節的朝廷專使已在途中,恐怕會影響節帥授旌拜節。」
牙軍都知兵馬使王文穎素來都是陰沉不語,此刻關係到自個兒的身家性命,稟道:「清夷軍聲稱北門校尉先是閉門不納,後在城門附近設伏,也是實情,莫若暫時隱忍,日後大義名份在手,再慢慢收拾不成。」
暫且歇了怒火,楊志誠今日四更起床,操訓軍士,這個年頭,軍權在握心裡才踏實。
霞光萬道,晨風送爽,演武場上,後院三千兵馬披甲執銳,殺聲震天,楊志誠也在較場練了幾圈騎射,一身臭汗出來,這才到校閱台觀看眾軍操練。
後院兵馬軍陣嫻熟,士氣高漲,楊志誠得意洋洋,「文穎,你瞧我後院兵馬如何?」
「節帥,後院兵強馬壯,是你親手帶出來的幽州勁旅,諸軍不及!」王文穎隨口奉承道,後院兵馬自平定莫州後,軍紀鬆弛,今日的士氣乃是賞銀所激勵的效果。
三騎信使從寨門長驅直入,到了校閱台前,馬還未完全停穩,信使滾鞍下馬,單膝跪地,大聲稟道:「右衙羽書急報,海津鎮失陷,陳行泰兵敗自刎!」
楊志誠呆立台上,半響作不得聲,此刻的心情宛如清晨在林間漫步,一泡鳥屎當頭淋下,
「信使收聲,回軍衙細細稟來。」王文穎瞧著前排的軍士嘩然,面色不善,上前揮鞭喝止,旋即轉身對楊志誠拱手道:「節帥,速召行軍司馬徐迪,前衙張絳前來議事。」
楊志誠稍微定了會神,腳步虛浮,踉蹌著走下台去,與王文穎一道回轉軍衙。
演武場上,待幾個大佬走後,前排軍士剛才聽得真切,手腳慢了下來,「剛才聽到了嗎,海津鎮失陷,陳行泰也丟了性命!」
「聽說了,左衙陳行泰兵敗自刎,怕是潰敗得不可收拾!」
「那是幽燕那股勢力,一口將左衙五千兵馬吞掉?」
一名校尉上前,手中馬鞭朝竊竊私語的軍士抽了下去,嘴裡罵道:「媽的,領了賞銀都還有氣無力,出工不出力的,老子讓他毒辣的日頭下練上一天。」
被鞭抽的軍士膀粗腰圓,手中狼牙棒一揮,將馬鞭架開,怒目相向,吼道:「楊節帥與王牙將都走了,眾軍沒有心氣,為何獨獨打我?」
那校尉轉目瞧了瞧左右,果然眾軍手腳皆軟,動作也不到位,喊殺聲也是有氣無力,要是再抽這名軍士,恐怕他的狼牙棒會砸過來,氣焰立刻消散,不言不語地退到一邊。
兩名指揮使在校閱台上,一見軍陣如此模樣,臉上掛不住,高聲喝道,「眾軍聽好,如果不打起精神,賞銀可就要減半!」
眾軍看在賞銀的份上,這才打起精神,用心操練,殺聲震耳欲聾,傳至軍衙。
楊志誠聽到震耳的殺聲從演武場傳來,剛好跨入前院,那株枝幹虯曲的九龍柏映入眼簾,心中甚慰,曾有遊方道士言,此樹得天地之靈氣,長在軍衙前院,仿似天子車駕乘輿,此間主人貴不可言。
我命貴不可言,眼下出將入相,甚或再進一步,眼前小小挫折能奈我何,剛才失態,王文穎瞧在眼中……楊志誠心中有了疑忌,待節度衙署建好後,將這顆九龍柏移至衙署前院。
楊志誠也不著急,讓信使在堂下候著,吩咐下去準備四份朝食,丟下王文穎,自個兒沐浴更衣去了。
王文穎心中著急,將信使召到簽押房,欲將事件來龍去脈問個清楚,剛剛問了幾句,有親衛來告,已設好座位,楊節帥延請王文穎入席。
到了軍衙節堂,堂上已擺好四張青瓷食案,雕花彩穗的月牙凳,身著淺紅色襦裙的侍女,一個個妍姿俏麗,魚貫端菜上堂。
先是端上紅白兩色糕點:貴妃紅,就是精製的加味紅酥點心。叫玉露團的,是奶酥雕花。
第一道菜是生羊膾,將生羊肉切細後加調料醃製,風味獨特。第二道菜為白沙龍,用馮翊所產之羊,嫩肉爆炒,味道鮮美。第三道豬肉製成的無心炙。第四道是汆雙脆,以豬肝、鴨珍下開水鍋汆制而成,第五道為乳釀魚,用羊奶燒整條魚,第六道為渾羊歿忽,作法是將鵝洗淨,用五味調和好的肉、糯米飯裝入鵝腔,然後宰羊,剝皮,去內臟,再將子鵝裝入羊腹中,上火烤制,熟後取鵝食用。
最後又上了主食,鴨湯加面片的鴨花湯餅,可滋補養氣的青精飯,神仙粥、白面蒸餅。
酒是上等的山海釀。
唐朝還是分食制,這樣的酒菜每張青瓷食案都有一份。
王文穎暗歎楊志誠的豪奢,一頓朝食弄得如此豐盛,怪不得大家搶著做節帥。兩人在軍衙堂上呼奴喚僕,邊吃邊等徐迪、張絳,軍情緊急壓在心頭,兩人都沒有心思調戲穿花蛺蝶般的俏麗侍女。
徐迪、張絳二人匆匆趕來,楊志誠、王文穎已用了一些酒菜,喚來信使,詢問海津鎮詳情。
信使從半夜忙到現在,水米未沾,飢腸轆轆,看著堂上幾位狼吞虎嚥,滿嘴流油,卻無人招呼自己用食,心中忿忿不平。
信使嘴一撇,未語淚先流,「瞧著眼前這一幕,驀地想起陳寧遠昨日還在堂上高坐呼奴喚僕,今日卻已命喪黃泉。」
張絳、徐迪驟聞此事,震驚之餘,停杯投箸情緒低落,有兔死狐悲之感,酒菜也覺得淡然無味。
王文穎事先知曉事情的大概,心理有了免疫力,喝道:「趕緊說正事,少作婦人之態。」
信使抽泣著稟道:「前左衙兵馬使陳行泰垂涎桃花塢的富庶,先派越騎偽裝盜匪偷襲,卻被桃花鎮軍設伏,潰敗之後,陳行泰勃然大怒,盡起左衙兵馬勢誓要滅掉桃花鎮。」
楊志誠忽然問道:「桃花鎮軍不是隸屬前衙,張寧遠怎會不知?」
桃花鎮將耿精忠執禮甚恭,送給自己不少美酒傢俱,但此事還是此時方知,張絳吶吶半響,不知從何答起。
還未入伏,天氣已如此燥熱,窗外的樹葉兒一動不動,楊志誠身上紫袍已被沁濕,扭頭喝道:「將這兩個侍女拉下去鞭笞十鞭,換兩個掌扇的上來。」
越發惴惴不安,張絳站起來侍立一旁,躬身待罪,不敢再坐下去了。
信使涕淚陳詞:「桃花鎮將耿精忠大恐,分別向寶坻的牙軍副都知兵馬使史元忠,檀州刺史張仲武求救,史定遠當即派人調停,想息事寧人,陳行泰驕橫無禮,剛吃了大虧,如何肯依,雄武軍的狼牙騎趕至戰場,兩軍在無定河故道廝殺幾場,不分勝負。不料陳行泰後院起火,左衙水軍巨浪營指揮使費橫乘機作亂,佔了海津鎮,搶掠錢財糧草、工匠女子下海為盜,左衙聞訊軍心大亂,被狼牙騎和桃花鎮軍大破之,陳行泰兵敗自刎!」
「張絳!桃花鎮將耿精忠可是你他媽的保薦!」楊志誠霍地站起,像只受傷的野獸咆哮道。
王文穎陰陰的:「張絳難辭失察之罪!不過史定遠膽子也忒大了,隱瞞不報,視楊節帥為無物嗎?」
「史定遠原想息事寧人,調停前衙與左衙的矛盾,卻不料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信使搖頭辯解。
「你乃右衙軍士吧,史定遠是不是驅走海盜,已佔了海津鎮?」王文穎目光閃出狡黠之色,譏笑道。
「史定遠誠惶誠恐,在寶坻待罪!已派人到桃花塢捉拿罪魁禍首耿精忠,海津鎮為狼牙騎所佔。」信使恭謹答道。
「狼牙騎何人領軍?」徐迪在旁突然發問。
「雄武軍狼牙騎指揮使,振威校尉史燕歌,已在海津鎮收攏左衙潰兵。」信使據實稟道。
史燕歌?楊志誠起了疑心,「史燕歌乃史元忠的什麼人?」
「遠房侄兒。」該講的講,信使並無一絲隱瞞。
楊志誠將青瓷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咬牙道:「好個史元忠,某待你不薄!來人,將史府家小盡數綁來。」
「咳,咳,咳!」徐迪像個病夫一陣猛咳,楊志誠醒悟過來,「徐司馬怎麼看待此事?「
徐迪用白疊布巾抹了抹嘴,緩緩道:「這件事怎麼看都是一個局,牽涉到史元忠的右衙牙軍,張仲武的雄武軍,人家早已有備,節帥需以靜制動,史元忠之子,都虞侯史文遠昨日已告假休沐。」
滿堂靜默,針落可聞,只有窗外夏蟬那永無休止煩躁的噪鳴,讓人心煩,堂上眾鬼震撼之餘,苦思應對之策。
值衛校尉進來稟報:「左衙前營指揮使盧綸求見。」
「快快召來!」楊志誠顯然急不可待。
王文穎揮手讓右衙信使退下,那信使掃了一眼青瓷食案,對那滿案的珍饈美味戀戀不捨,猛吞了口唾液,強忍腹中飢餓,躬身退出軍衙大堂,眼看已近午時,叫上兩名夥伴,一起到北羅坊桃花酒肆解饞。
左衙前營指揮使盧綸上堂,左臂裹著白疊布帶,蓬頭垢面,狼狽之極,一見楊志誠便放聲大哭,「節帥需為左衙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