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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應天風流 第一百六十二章 幸福的惆悵 文 / 彼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幸福的惆悵

    此前他曾聽巡檢衙門下面的雜役說過,沈大人有「戀衙」的毛病,每次散衙之後,他總得再遷延小半個時辰才會動身回家,因此范銘的步子邁得也不是十分急促。

    果然如同往常一般,分明已經散了衙,但當范銘趕過去時,沈大人果然還在公事房裡沒走。

    「范銘來了!」,沈巡檢顯然對他的到來沒有感到絲毫的意外,笑著將手中飽蘸著硃砂墨的狼毫紫心細筆在硯台上掃了掃,指了指公案前的胡凳,「坐」。

    范銘此來的唯一目的除了想要瞭解下上面的意思之外,還有一個就是要表示感謝,能夠想像得出若是沒有沈大人的面子,他在開拆司的日子絕不會像現在一般輕鬆。畢竟馮正言是刀筆吏的應份主管,若一心要給他好看的話,李通判也不會真的為他傷了臉面,或許賣了沈巡檢一個面子的同時,這市易務的事也隨之提上了議程。

    只不過這一提,這府衙各曹司又會出現多少變數?

    坐定之後。范銘便直接致了感謝之意,交互捏著手腕兒的沈巡檢靜靜而聽。

    俟范銘說完之後,沈巡檢微微一笑道:「選賢任能,也是本官地職責所在嘛!當初剿滅一窩蜂時你已顯露吏干之才,至於刀筆吏應有地文才如今應天書院眾言昭昭,也無需我再多說了。吏干與文才兼備,范銘你正是接任擔當這新曹司的最佳人選。本官不過是持中而論罷了,你倒無需如此」。

    沈巡檢說得開門見山,讓范銘放下了心中石頭的同時也更加瞭解了沈大人的性情,直爽清明,不愧謹慎之名,縱然是在自家的公事房裡,這番涉及到人事的話依舊說得滴水不漏,不見半點私情。不似馮正言哪般喜歡繞彎彎道,行事隱晦多疑,沈巡檢能這麼說,范銘卻自知不能這麼想,該表達的感激半點都少不得,「多謝大人誇讚」。

    「罷了」,臉上笑吟吟地沈巡檢看了看案頭的沙漏。站起身道:「正要散衙,你這便一起出去,咱們一同走走」。

    出了公事房,走在州衙寬闊的麻石小道上,沈巡檢向落戶半步跟隨地范銘道:「上次你可曾說過是要進獻配方一事?」

    「是,聽從大人之言一直等到如今」。

    「嗯!」,沈巡檢聞言笑著點了點頭,「此次進入市易務之後這進獻配方一事也就順理成章了」。

    沈大人的這句話說到了范銘的癢癢處,當初不就是因為這個契機才得撞入府衙的麼?這番若是真的能夠進入市易司,這好處可就是顯而易見的了,謙虛一番,道:「全憑大人的提攜。」

    「你這番進獻配方可是有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沈巡檢宦海多年,別的不說,眼力自然不少。此番話卻是說得極為直白,從范銘臉上收回目光時,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從商逐利,世之常情,但要記住要適可而止,切不可沉迷,我等立身之本還是在功名之上」。

    「謹記大人教誨!」

    沈巡檢也發現自己的態度有些嚴肅,當即笑了笑道:「前幾日,嗯,就在你參加文會之後,玉川與我寫了一封書信,言說之事便是與你有關。」。

    范銘萬沒想到王知縣同沈巡檢書信中會談到自己,驚詫道:「我?」。

    「明年就是秋試大比之時,屆時也是玉川任期交接之日,憑借這幾年在楚丘的功績,當有升調,到時候說不定能在汴京相會也不一定」。

    「升調!」,沈巡檢這句話中隱含了太多的信息,但范銘卻只是抓住了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大人,你是說王知縣要調任到汴京中樞……」。

    「玉川本就是從汴京出來的,回去有何奇怪,既有心在衙門謀出身,若是沒有下面放任主官的資歷,如何來更進一步?」,沈巡檢沈巡檢笑了笑,接著道:「楚丘縣衙畢竟大小,遲早是要回去的!」。

    說到最後,沈巡檢一聲長長的歎息。

    聽到這聲長長的歎息,范銘再沒說什麼,鄭重點頭答應。

    「嗯,看他信中所書,對你甚是推崇。」,沈巡檢便負手前行,便悠悠道:「就是你自己,於功名上也該多花些心思了。州衙裡是一個坎兒,此次市易務是個新曹司,更是一個難得的磨礪,本來這一職司事涉龐雜,最重的是歷練經驗,沒有多年的資歷是不成的,不過這也是一次難得的機會,你可當作是一次歷練。」

    「嗯!」

    「不過你也不必太過著心,以你的年紀和才學而言,把眼光盯在這個上面委實太可惜了,若想別出蹊徑,就只能在功名上下功夫。這是正道,范銘你的眼光就盯著這吏員的差職上了?」。

    沈巡檢這番話說得可謂是掏心掏肺,說實話范銘從前的眼光還真只是局限這一特定的小區域裡,這倒不是說范銘本身局限,只能怪這一路走來的歷程實在是艱難,試想你能讓一個山裡的娃娃去想像皇宮的生活麼?

    沈巡檢只看范銘的臉色已知他心中所想,「既有此心,便好生努力去吧,市易司主事之位還空著……」。

    州衙門口,范銘目送載著沈巡檢的車馬去遠後,便邁步家去,只是他的心思又沉回了剛才,「主事之位還空著……」范銘揣摩著著沈大人最後的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是在暗示他還是對他報與期望?

    想著還有許多人在遠處看著他,心底就不由湧起了一股熱流,竟似身子裡憑空生出了一股勁力,這或許真是一個難得的好開始!

    ……果然,在同沈大人談話之後不過兩天的時日,市易務成立的文書就在州衙中公佈了出來,於此同時還有宣告新曹司的人事體系,令人訝異的是這個新曹司的主事人選沒有確定人選,而是由兩名令吏暫且共同掌持。

    一個新曹司的成立在一眾州衙的老吏員看來並算不得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大宋朝自太宗以來就有不少的新曹司廢立之事,尤其是新政以來,曹司廢、立頗為頻繁,這都算不得什麼。

    只是這新曹司的成立隨之牽扯到的人事的問題卻讓他們的心揪了起來。要知道一個新曹司的成立也就意味著有大量的升職額度,這在衙門中熬資歷的吏員誰不眼瞅著這麼個難得的機會。

    這天下午,依舊是在中午歇空的當兒,老何那大嗓門又響了起來,「老林,這新曹司聽說是由上頭點名要成立的,是不是有這回事啊?」雖然前些日子已經已經有說要成立新曹司的消息,卻不想如此之快,而且更主要的是這個曹司的具體負責的事務卻是完全不清楚。

    「嗯,差不多!」老林押司故作深沉的點了點頭,「市易務早在去年就在東京設立了,今年應天府隨之而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你這話說的,東京有的咱們府衙就一定要有麼?」早在一旁等著答話的張押司嗤道:「東京可更咱這不一樣,那可是二府三司所在中樞之地,我還真聽說了,東京市易務今年已提升為都提舉司,各大州、府設市易務,以便兼領諸州市易務。」

    「如此說來,這市易務的位置似乎要比一般曹司來的重要啊!」

    「是啊,也不知這次誰能有幸做到市易務主事的位置上去!」

    老林的這句話讓這個小圈子頓時陷入了短暫的沉寂當中,各人的心中都在打著小九九,卻又彷彿在掩飾著什麼。但彼此心中都知道是在琢磨著這市易務中幾個陞遷額度上。

    沉寂半晌,終於是老何首先開口了,而且語氣中帶著些許的酸氣,「主事的位置就不要想了,沒見那個位置還是空著的麼,肯定是早就給預留了,只是不知道是何人,算來算去,這府衙中夠資歷的也就那麼幾個,但為何不當即宣佈呢……」

    「莫非……」老林押司彷彿想到什麼來,望了望范銘坐在的方向,又同老何幾人對了對眼,隨即連連搖頭。

    絕不可能!要是由這麼個毛頭小子來充任一務主事,那把他們這些老資歷的放在何處?這衙門還有沒有倫常次序了?

    雖然搖頭,但幾人的心裡還是頗為忐忑,前幾日的情形他們可都看在眼中,有通判大人這條線的關係,再加上聽說這小子是沈巡檢引薦進府衙的,這主事一職也不是沒可能啊!

    由此想著,老林、老何幾人又不由自主的朝范銘書案的方向瞟了過來,直到感覺到范銘有所察覺的那一刻才驟然轉頭,視線又在空中交匯,身子各自都不由一顫,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果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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