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光明大道
終於提到了正事,范銘的心一陣急跳,望了望沈大人恢復和煦的臉色,心中的石頭也就放了下來,放開約束將來行的目的,也即預備將蒸餾酒的釀造方法出售之事同沈巡檢細細的說了一遍。
范銘說的輕鬆,但在沈巡檢的耳裡卻是異常的震撼,這高濃度酒他倒也不是沒有接觸過,當年在西北邊疆擔任團練時當地就有種燒胡酒,烈得能燒得起火來,這酒雖烈,但喝起來卻是分外的撩人,最主要的是這種酒出產不易,價值千金。
而此刻范銘卻說能夠釀造這種酒,這怎麼能讓人不震撼!
「你說的可當真?」沈巡檢放下手中的茶盞,眼中閃過一絲絲的異樣光芒,也不由得他不如此,實在是這個消息太過不可思議了。
迎著沈巡檢那犀利的眼神,范銘認真的點了點頭,「當真!」
沈巡檢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長身而起,在書房中來回的走動起來,時而快,時而又駐步凝思,范銘的心也隨之緊張了起來,這鋪生意能不能成,還就看沈大人一言而決了。
半晌,沈大人終於是停了下來,范銘的心頓時懸了起來,目視著沈大人那頗為高大的背影,靜靜的等待著他的『裁決』。
最終,沈巡檢搖了搖頭,「此事不可操之過急,酒榷屬三司直管,若是貿然前去怕是不妥。單不說能不能答應你的供貨要求,就是這配方在上繳給戶部時能不能報上你的名號還不一定,得不償失啊!」
范銘心中默然,沈大人所考慮的事情到底要比他來得深遠,這進獻配方看似只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其實背後卻隱含著不少的利益糾葛,一著不甚可能就會落入吃力不討好的境地,就如沈大人所說的,不但自己的要求可能滿足不了,就連這進獻配方的功勞可能也會被他人所吞沒,而他到頭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想到這裡范銘忍不住心中輕歎了一聲,「看來這鋪生意是黃了!」
沒等范銘歎惜落地,沈巡檢的聲音便再次響起,「不過這事倒不是全不可為!」
范銘眼睛一亮,暗道有門,忙起身行禮道:「還望大人提點則個。」
「嗯!」沈大人點了點頭,思量再三,最終還是決定將按照先前的想法將范銘引薦進州府衙門中去,依照這麼些年練就的識人眼光,再通過剛才的這一番觀察,他已經認定范銘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有了這般提點恩情,相信他也不會罔顧自己的提攜之恩。
而讓沈巡檢下決定的最主要原因還是朝堂中形勢的絲絲變動,這朝報傳來的雖然是件小事,但他心裡總有種不安感,這番將范銘引薦進州府衙門,也就相當於在州府衙門中安插了一個隱線,有這進獻配方的功績在身,加上本身也是個人才,理當會為府衙所重用,這應天府官場將來也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變動變動位置,而哪個時候范銘或許就是一大助力,有些事情還是要早做安排得好……沉吟稍許,道:「州府衙門最近正要從下面州縣抽調一批吏員,你本就在楚丘縣衙差遣,上調到府衙也順理成章,且你有了吏員身份,這進獻配方之事也就是順理成章了,你意如何?」
范銘一怔,隨即一喜,府衙吏員,這是天上掉餡餅啊!
雖然早在剛到應天府時就聽說過州府衙門要從下面抽調一批吏員的消息,但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會有自己的份,憑借這一介白丁的身份?還是這清貧身家?他連想都不敢想,能夠進入書院的機會這都是經過了多少打熬才換來了。如今有這麼一個機會送到了他的面前,又讓他怎麼能不欣喜的。
而且先前擔心如何維持家計,一大家子的花費,只要進了州府衙門,有了州衙吏員的這一份俸錢,這一切的問題彷彿都迎刃而解了,而且有了這州衙吏員的身份,這買賣上的行事也就要方便了許多,最起碼的消息的來源就要靈通不少。
唯一的缺點就是在兼顧學業上怕是要花費更多的精力,累一點是免不了的,不過相對於如今正當精力旺盛的年紀這點累又算得了什麼。
想著范銘心裡便不由的興奮了起來,當即執學生大禮,對沈大人拜謝道:「大人提攜之恩,范銘永記在心!」
「嗯!」沈大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宜早不宜遲,你先回去準備一番,這兩日我便讓人去衙門報備。」
「是,大人。」范銘恭敬的行了一禮,緩步退了出去。
……從巡檢司衙門出來,范銘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壓在胸口近半個月的擔憂一掃而空,想不到這麼這正事暫時還沒有著落,卻意外的得了這麼一個好處,老天還真是對他不薄。
暢快啊!暢快!
只要進了州府衙門,這買賣一事又算得了什麼,有了一份穩定的吏員差職,也足夠養活這一家子了,沒了那火急火燎的急迫感,這買賣上的事的只需要盡心而做也便罷了,至於成不成,他倒不是那麼的在意,正所謂盡人事、聽天命,全看老天爺賞不賞臉了。
這又不由讓范銘又回想起沈大人讓他看的那份朝報來,印象中王安石中間有過一次罷相事件,起因彷彿就是因為某件小事,算算時間,也就在當下時間附近,這一波影響恐怕還真沒有那麼簡單,這一入州衙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不過看看沈大人的反應,對自己還是頗為看重,就衝著他同王知縣的提攜之恩,這今後只能是在府衙中行事要謹慎再謹慎,才不至於會墮了沈大人的面子,將來即便的一朝及第,運氣再好點得以主政一方也好回饋這些曾經提攜和幫助過他的人們。
說到主政一方,這倒其實是范銘一直以來的強烈願望,所謂寧為雞頭,不為牛後,在衙門中廝混的誰不希望能主政一方,那怕那地方再小,畢竟是自己說了算,這些年在衙門裡行事都是如現在一般謹言慎行,人活一世,誰不想有一展平生之志的舞台。
若給我一府一地,或者一州一縣,我為何不能憑借後世今生所學將其建成汴梁般如斯繁華?
只不過這種想法以前被生活磋磨在了內心最深處,可能連自己都感覺不到的角落。隨著環境的改變和刺激終於在這應天府破土發芽。先前諸事纏雜,生計、學業的壓力之下再也想不起來,如今卻自逐步的深入見識到這應天府的繁華之後,又重新燃了起來。
巡檢司衙門口,范銘視線逐漸遠去之後,便邁步家去,只是他的心思又沉回了剛才,若給我一府一地……想著這個念頭,他只覺心底湧起了一股熱流,竟似身子裡憑空生出了一股勁力。
物質之後是精神,當物質基礎已經具備之後,理想也就於不知不覺之間悄然萌芽生發……「大官人今兒有喜事!」,門子老福頭迎出來時,笑著向范銘道。
「呵呵!不錯。」,聞言,范銘開懷一笑,許是被一路上的想法給刺激的,如今的他只覺全身振奮的很。
范銘邊往進走,邊自嘲的想道:「或許這就是人生的魅力吧!」,有了理想就有了動力,哪怕這個理想僅僅是為了求得一餐飽飯,達到理想的那個當下也絕對是幸福的,曾幾何時在穿越前的後世,人生理想這個詞彷彿成了一個虛幻的存在,悲哉!
一路到了後院正房,范銘進門之後就見莫惜容正低頭在擺弄著什麼。
見他進來,莫惜容身邊一臉歡喜的香雪迎了上來服侍著更衣,范銘邊配合著抬手轉身,邊笑問道:「擺弄什麼呢?」。
「今個兒也不知怎麼了,門房裡一下子收到這麼多請柬,都是邀約官人你赴宴的,只是這些請柬上定下的時間卻都在這兩日,這讓人怎麼去嘛」,莫惜容說話時的語氣滿是煩惱,但她臉上笑意吟吟的高興勁兒卻是想藏都藏不住。
換過家居的常服之後,范銘走過去順手抱住了正自「煩惱」著的婦人腰肢,臉貼著臉的去看她手中那疊請柬。
莫惜容嫣然一笑,軟軟的靠在范銘懷裡,手裡幫他一張張翻著請柬。
「我看看。」范銘有些驚訝的接過了婦人手上的請柬,翻開一看,嘴角立即浮現出一抹微笑,送來請柬的基本都是當日文會中人,至於這些人為什麼都定在這兩日,范銘想了想之後才明白過來,這兩天正是八月桂花飄香之際,正好的是文人逸士聚會賞花、聚會交際的好時節,也正好帶家眷交遊,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應天府的文華盛景也可見一斑。
或許是因為那天他的風頭太勁,眾人都想看看這『傳說』中的人物,范銘也儼然成了這些文士心中吸引來客的一個香餑餑。
問清楚這些請柬多是下午送來的之後,范銘點了點頭,放下手中請柬,笑著對婦人道:「你想去啊?」
婦人臉色微微漲紅,望著范銘的臉認真的點了點頭,「嗯!」
「呵呵,那便去!這些都是文會上的朋友,晚上我寫好回帖後,惜容你明天安排個知禮的伶俐人送去」,說到這裡,范銘又想起一事來,手上撫摸著莫惜容纖細合度的腰身道:「明日你好生備下兩份厚禮,往巡檢府和通判大人府走一趟去請見兩位夫人」。
「巡檢……通判大人……」,正一臉柔情的莫惜容聞言一愣,「官人……這……」。
看莫惜容的表情,范銘知道她不僅是顧忌身份,只怕多少還有一些因以前的經歷積攢下的自卑情緒,這種自卑在面對白身之人毫無顧忌,但真要面對這權貴夫人這等有身份的人時,卻又難免有些怯意。
「你只管帶上我的名刺去就是」,范銘摟著莫惜容的手環的更緊了,「巡檢大人哪兒你放心去,我已經打點好關係了,有些時候你們婦人家說話比我們方便,至於通判大人府上,即便是見不到通判夫人也沒甚要緊,一番意思也就罷了,為今後在府衙見面說話也方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