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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商路吏途 第六十八章 峰迴路轉 文 / 彼人

    第六十八章峰迴路轉

    上了茶水、糕點,在座的眾掌櫃也都知道規矩,接下來是要主家發話,因此這廳中也就都靜了下來,王福東站了起來,「今日夠資格到這裡的都是我楚丘商界翹楚,本次同業大會鄙人再添作東道,還請多多支持。」

    「王東主名至實歸……名至實歸……」這番話說得在座的各大掌櫃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紛紛附和,誠然,王家這些年來不論是在資產上還是資歷上都不愧為楚丘商行行首,確實只有他才有這個資格說這話。

    王福東對眾人的反應頗為滿意,但多少還是有些落寞,想想當初的繁盛,現在能算些什麼,望了望在座日漸消落的各大商號掌櫃,心中一陣感歎,楚丘縣若是要恢復到當娘的光景恐怕是不可能了,或者是該遷到應天府去另圖發展了,「今日召集大家來主要是有兩件事,一是跟諸位商討下今年的營生之外,第二嘛……就是應賀家之請,有一筆大買賣想同諸位一同做做,若是預計的不差的話,這筆買賣足以抵作數年的盈利了。」

    「王東主,是什麼買賣?」一聽到說有利可圖,頓時在座的眼睛便亮了起來。

    王福東望了望身旁的賀明松,道:「這還是請賀二公子來跟諸位說明吧!」

    隨著眾人目光聚集到他的身上,賀明松臉上不自覺的浮現出一抹笑容,這笑容一閃即逝,幾乎沒人注意到,但這種笑容在范銘看來卻是非常的熟悉,從前他也接觸過不少所謂的太子黨,一般這樣的笑容背後都蘊含這某種特殊的含義,只見賀明松站起身來,朝下面掃了一眼,「鹽務諸位以為如何?」

    「禁榷!」底下眾人頓時吸了一口涼氣,自古以來從商都是依附於朝廷政令,鹽可謂是朝廷禁榷物資的頭等商品,一般人是碰都不敢碰,不過不得不承認鹽務的利潤確實驚人,有多少人就是栽在這鹽務上。

    一聽到禁榷這兩個字,范銘頓時有種釋然的感覺,所謂禁榷即是由官府專賣,少數情況下或部分地區則實行自由通商,官府只徵收商稅。更多的則是官府控制下的通商制,商人必須用錢、金銀、糧食及其他物品,向官府購買有關的鈔、引等有價證券,到指定的地方支取商品;如商人運送糧食等到邊境後換取鈔、引,再販買有關的商品,稱為入中、折中或折博法;商人憑鈔、引或直接用錢、物向生產者取得或購得有關商品,再到官辦場、務辦理手續,支付各項費用,稱為貼射法;需要補交錢款才能支取有關商品的,稱為貼納法;都要交納住稅、過稅,一次性的事後結算或隨時交納,可概稱為鈔引通商法。鄉村、鎮市常實行商人或富戶承包銷售,稱為買撲法。

    但因為官府專賣與鈔引通商經多次反覆,到政和年間(1112),茶、鹽才全面實行鈔引通商,鈔法更嚴密,茶籠、鹽袋都由官辦合同場、鹽倉、鹽場印封,這也就有了鑽空子的機會,賀家恐怕就是想利用這個來撈一把,至於為什麼要拉攏楚丘的商家,無非就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法不責眾。

    底下沒有人說話,他們心裡也清楚的很,有回報就必定有風險,這些年楚丘縣和外界商貿逐步冷清了下來,亳州賀家突然到來肯定不是為的送錢給他們,畢竟錢也不是這麼好賺的,最後還是其中一個頗為年長的竹木器行林掌櫃問道:「敢問賀二公子,楚丘與亳州數年不曾有所往來,為何此時想起了我等?」

    「是啊,是啊!」眾掌櫃齊聲附和,就像是天上突如其來的掉下一塊餡餅,有人歡喜,更多的人心中存在的是謹慎。

    賀明松轉動著手指上的碧玉戒指,笑了笑,道:「以前聽說楚丘縣的商賈都是無膽之輩,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賀二公子,此話怎講?」賀明松的這句話顯然是將在座的所有人都罵了個遍,然而眾人雖是有怒氣,卻也不敢有所反應,畢竟這裡的主人王福東都還沒有任何反應。

    「我賀家在亳州立業也不止一代兩代,自太宗一朝起就行走於這京東三府之地,能夠屹立近百年之久靠的是什麼,無非就是一個眼光,二個就是膽氣,為商之道最重要的也正是這兩樣,在我看來諸位身上連一點都沒看到。」

    頓時靠末尾的位置有個年輕的掌櫃站了起來,「你……賀二公子不要太過欺人。」年輕掌櫃那血氣方剛的模樣讓范銘不由一陣搖頭,確實不是做生意的料,難道看不出來這是一個激將法麼。

    這賀二公子詭異一笑,「諸位少安毋躁,賀某方才言語過激,還請諸位見諒。」賀明松嘴上說著抱歉,然而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歉意,接著說道:「我家朝中有消息傳來,今年頒行新市易法,通有無、權貴賤,以平物價,所以抑兼併也,禁榷之法必定也要隨之而易,因此我們的機會來了。」

    不得不承認這賀明松確實是有兩把刷子,到底是商賈世家訓練出來的子弟,語言煽動、心理攻防,這些商人必備的素質都達到了相當的水準,隨著賀明松的一番解釋,在座眾人的表情也隨之變化了不少,從些許的惱怒到一些的疑惑再到眼睛一亮,其中的心態變化自然是不言而喻。

    市易法他曾經也有所瞭解,大致意思是由政府出金一百萬貫,在東京設市易務(市易司),在平價時收購商販滯銷的貨物,等到市缺貨的候再賣出去。同向商販發放貸款,以財產作抵押,五人以上互保,每年息二分。用以抑兼併壟斷的效果(似官和代商行的混合)。

    范銘此時心中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一是確定了囤積鹽貨這件事的確切性,二是或許整個楚丘縣要和亳州甚至是周圍的三府之地的商家共同參與,這樣一來也就不難聯想到王知縣同卜縣丞摩擦的關鍵所在,也就是在這商路的暢通上,如果猜的沒錯的話王知縣之所以會被臨時任命到楚丘縣來當縣令必定是充當救火隊長的角色,若是能夠解開這個結,那即便是卜縣丞要跟他穿小鞋也要掂量掂量有沒有這個實力,看起來這次彷彿是給了一個契機。

    王福東端坐在上沒有表露出絲毫的表情,反倒是其他有人已經忍不住的問道:「賀二公子說的好聽,但具體怎麼做還請說明。」

    「很簡單,統一囤積,統一出貨,易地售之。」賀明松顯然是有備而來。

    眾人恍然,范銘更是感歎,雖然簡單,卻是個最實用的法子,這句話的關鍵在最後,那個易地售之,即可以相互監督又可以相互牽制,也不知道是誰,怎麼大的魄力,策劃出如此大規模的一個跨區域的一個聯合運作。

    正想著便立即有人提了這個疑問,道:「敢問,此次是誰主事,這是否能夠真的成行這還只是想像中的事,誰又能知道這是不是陷阱。」

    「哈哈哈……」賀二公子放肆一笑,道:「我此次來並不是強求各位發財,只是出於往年的仁義,不想你等繼續沉淪下去罷了,雖說楚丘縣屬應天府,但和我亳州的關係總歸要親近一些,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等,此次主事是由宿州陳家、宋州莫家、以及亳州賀家,爾等可滿意了。」

    賀明松這不可一世的模樣雖然讓人有些不忿,但他口中說出來的名字足足的讓人吃了一驚,這都是些豪門啊,在京東這帶誰人不曉,范銘更是心中一震,果然還是提到了宋州莫家,這莫非是上天注定的一次姻緣?

    一想到這事,接下來的話范銘也沒有心思再聽下去,不過有部分掌櫃卻是有些被煽動了,各自在下面竊竊私語,雖然有些心動,但都還是心存謹慎,老實說,以往他們也不是沒做過禁榷的買賣,就比如說前些年的那件茶務事件,每家多多少少的都嘗到些許甜頭,其中的利潤當然也是頗為豐厚,但這畢竟風險太大,官府極可能會出面,不可能拿自己的全副身價去賭。

    議論一陣之後,林掌櫃問道:「王東主,您的意思如何?」

    廳中漸漸的安定下來,眾人的目光都齊齊地放在了王福東的身上,身為楚丘商行行首,這些年也頗有威望,王福東一掃下面眾人,慢條斯理的抿了抿手中香茗,猛然望向范銘道:「聽犬子說范掌櫃天資過人,有膽有識,不知有何高見。」

    范銘被王福東的『突然襲擊』嚇得一愣,見眾人的目光齊齊聚集到了自己的身上,連忙咳嗽兩聲,道:「小子資歷淺薄,何德何能,不過我倒是認為此事尚可一試。」

    「哦,說說看。」

    范銘笑了笑,他注意到賀明松的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一抹笑容,愈發的確認這件事的不簡單,吳應榮在底下扯了扯他的袖子,面色有些擔憂,對他點了點頭,接著道:「前些年我們楚丘商路繁盛,然這些年每況愈下想必諸位也都深有感觸,若是要重新恢復往日情景缺少的就是一個契機,這個契機我不敢說就是現在,但也總得試一試,不能坐以待斃。」

    「沒錯。」吳應榮隨之附和道:「若是長此以往,不出數年,我楚丘商行將盡數亡已。」

    眾人紛紛贊同,王福東也投去了贊同的眼神,「范掌櫃說得不錯,我王福東生在楚丘,長在楚丘,諸位也一樣,我們都是商人,圖的就是一個利,但凡事都要講究一個義字,前些年我們做了一件錯事,如今只能是盡量補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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