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打探老爹消息的希望
看見范銘的反應,范秦氏嗔怪的扇了他一下,「咋呼啥,生怕人聽不到是不,我問過了,只要給婉兒改個身份,就沒啥問題,犯不上律法。」
「可這……」范銘一時無言,這彷彿就像一時有人通知拉登去當美國總統一樣,有點無所適從。
「唉,婉兒這孩子也真可憐,嫁到咱們家,就連圓房都沒有四郎就過去了。」范秦氏語氣中充滿著憐惜。
「什麼?嫂嫂和四哥沒有……?」范銘再一次被震驚了,這一天難道是愚人節麼。
范秦氏點了點頭,回憶道:「當初你四哥成親的那段時日,不是剛好身體拉肚子麼,病還沒好就讓你爹叫到外面收賬去了,再後來也就發生了這檔子事。」說著說著她的眼圈又紅了起來,要是能夠回到當初的情形該多好啊。」
「這……」范銘有點反應不過來,說實話他在心裡也有點想要承擔起這個責任來,這麼久一來的共同生活,他早已經把張婉兒看作了自己的親人,一個寡婦,也不管是年輕或者說還是不是處子,要說如果改嫁在這鄉里也絕對不會好到哪兒去,但突然之間要自己來娶她還真有點難以接受,「娘,讓我再想想吧!」
范秦氏點了點頭,「我先前也問過婉兒,她說要他改嫁寧願死,這孩子剛烈,看上去挺順從,但骨子裡硬著呢,她心裡裝著你哩,娘活了這麼大歲數,這點是看得通透的。」
「娘,這事也總得想個萬全的法,總不能給鄉鄰落下話根。」
「行,那就再等等,等明年開春,興許你爹爹也就回來了。」范秦氏的眼中一片空白,顯然是陷入了莫種沉思當中。
范銘心中也一陣淒然,對於那沒見過面的老爹還真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即希望他回來,又不希望他回來,依照大宋律法,刺配沒有具體的年限,一般都是終生配役,不過偶爾有特殊,就是等到天下大赦,表現好的配軍可以申請減刑釋放。
等到張婉兒回到家中,氣氛頓時又尷尬了起來,范銘的眼前總晃蕩著婉兒平常那稍顯纖瘦而又疲倦的身影,而婉兒彷彿也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同,那黑亮的眼睛接著法的不斷在他的身上掃來掃去。
晚上的飯也吃了個沒滋沒味,各人都有各人的心思,吃完飯范銘也藉著看書的理由跑到書房中去了,如今有了個書房倒是方便許多,不用再進進出出的鬧得尷尬。
第二天一早,范銘依舊是照常來到曹府做賬,許賬房熱絡的跟他打著招呼,這麼些日子以來他也和范銘混熟了不少,開始的時候知道范銘是從泥腿子裡面混出來的心裡還有點不屑,但日子一常,卻發現這人可不一般,算法上尤其古怪,而且根本上不需要用算盤,只是在紙上畫畫就能夠得出正確答數,他也曾經偷偷的將他用過的稿紙『拿』來看過,上去卻是一大堆的鬼畫符,難不成是上古傳下來的神法?或者說是鬼谷子這一脈的?
「今年的寒冬來的可真早啊!」范銘帶著一身的風雪從外面進來,把手對著嘴哈著熱氣。
「可不是麼,要說還是咱們學算科活該,要是和他們進士科的一般,如果一朝金榜題名,也就不用受這份罪了,對了,許賬房是在哪兒學的算法,彷彿和我們有些許區別。」今天許賬房是實在有點忍不住了,礙於面子,許賬房也不好直接問他,這畢竟是人家的吃飯的傢伙,各行有各行的規矩。
「呵呵,我可不是正經讀學出來的,我這是家傳的,我家祖上也是買賣人家,有這一套算法,傳了下來。」范銘隨意打著哈哈,這時候就算他說是那個學院出來的也得有人信才是。
「原來是祖上傳下來的啊!」許賬房恍然大悟,解了一塊心病。
「聽口音許賬房仿似不是本地人生,家是哪兒啊?」范銘一邊翻著賬本,一邊隨意的問道。
「大名府!」許賬房輕輕的歎了口氣,「今年過年怕是要趕回去晚了。」
許賬房隨意一說,范銘的心中卻是打了個突突,像是被什麼東西猛地刺激了一下,這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麼,范秦氏一直在掛念那刺配到大名府老爹的情況,自己沒有能力去大名府去探察,而對許賬房這個大名府本地人氏來說卻沒有太大的困難,就算是只要報個平安也是好的,但也不知道這許賬房的為人到底如何,「許賬房,大名府也算個數一數二的大地方,為啥跑到這旮旯的地方來做賬房?」
「唉!」許賬房歎了口氣,「要不說無奈呢,我家世代從商,父親規定家中嫡子每人都必須在外遊歷五年,方能回家,我是老ど,今年是第四年,本來是隨三夫人在應天府做事,去年被調到著地方來受罪。」
范銘仔細的打量了許賬房一番,這才發現這許賬房的年歲也並不大,最多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只不過面相長得老成了點,先前還沒有察覺,想了半天,范銘還是決定開口了,「許兄,我有一事想請你幫忙。」
「啥事,你說,不用客氣!」許賬房放下手中的算珠,抬頭望著范銘。
「我父……」范銘頓了頓,還是有些許猶豫,他不知道一般人對家中有刺配之人的看法,就像後世有段歲月,「一人當兵,全家光榮」的那種情況一般,「刺配大名府將近兩年了,如今卻是生死不明,我想托許兄幫我打探下我爹爹的情況,如果有可能的話幫我送些銀錢被褥與他,范銘將不甚感激!」范銘一躬到底行了一個大禮,一半是感激,一半是藉機偷看許賬房的表情。
許賬房一把跨上前,將范銘扶了起來,「舉手之勞,何需行此大禮。」
「實為父親之事,心中慼慼,不敢怠慢,還望許兄多擔待些。」讓他意外的是許賬房表情沒有絲毫的感到驚奇,看來自己是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許賬房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問道:「范賬房可知你父親是發配在哪個牢城?」
「這……」范銘搖了搖頭,對於這個爹爹的情況他還真沒有仔細問過,范秦氏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懂得太多場面上的事情,再加上家中劇變,也沒有個拿主意的人。
許賬房彷彿也知道這其中的名堂,擺了擺手道:「罷了,我家在大名府有個親戚在衙門當差役,到時候托他去打聽一下,你將你父親的名號、年歲、樣貌說與我聽罷!」
范銘頓時又啞了言了,不要說相貌特徵,就算是名號與年歲他都完全一點都不知,這都要回去問范秦氏才行,於是道:「許兄,要不然我回去之後畫一幅畫像,將我爹爹的名號、生辰寫在紙上,你帶回大名府這樣就好尋多了。」
「甚好,甚好!」許賬房也不疑有他。
定好了這件事,范銘頓時心中安定不少,這也算是對這個破敗家庭做出的一份貢獻,能夠為這樸實的老母親找回生命中希望的另外一個部分,或許在范秦氏的心中再一次見到他男人就是她生命中最後的一個願望。
當下中午的時候,范銘就返回家中,問清了他那老爹的情況,他那老爹名叫范山宜,年歲也才四十出頭,正當年,在看看如今看起來倒像五十歲的范秦氏,范銘的心不由得一陣發酸,再通過范秦氏的描述,范銘在頭腦中把范山宜的相貌畫了出來,憑著這麼些年練就的畫工,倒是畫了個**分像,看得范秦氏老淚縱橫,就像是看到了曾經的自家男人。
范秦氏用顫抖著的手從炕底摳出一個布包來,塞到了范銘的手中,「兒啊,這是咱家這些時日你存下一貫錢,拿去給你爹爹買東西,出門少不得打點,當初你們兄弟倆病,連送都沒送他,要是當初我能送送他該多好啊!」說著說著范秦氏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放心吧,娘,吉人自有天相,我不也活過來了麼,爹爹肯定也會沒事的。」范銘安慰著她,心中卻是沒底,這個時代的坐牢可不像後世,完全沒有生命保障可言,他印象中,發配的途中是有牢子押送,一但上下沒有打點好,就好受盡折磨,有時候就死在途中,這死了也便死了,每年死在發配途中的人不知凡幾,興許這爹爹不存在了也不一定。
而且大名府地靠遼國,戰事不時發生,契丹韃子也不時的下中原來打秋風,一個不小心命也就沒了,即便是運氣好,能夠順利的呆在牢城服役,但其間各種情況的發生也是不可預計的。當然,這些都是范秦氏這樣的一個樸實的婦人所不瞭解的,范銘也只能是悶在心裡,這一切也只有等許賬房來年從大名府回來的時候才能知道了,當下他能夠做的只能是等待,還有將這個家維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