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重逢
「你還好吧？」
「很好，就是……有點累。」
奧蕾薩臉頰都瘦了一圈，眉目間鬱積著濃濃的哀愁，眼瞳神采不減，卻摻雜著異樣的亢奮，聽到她的回答，高競心裡暗罵，好個屁！
似乎也看出了他的不滿，奧蕾薩展顏微笑，上前兩步，握住了高競的手，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轉移話題。
「快半年沒見了，別一見面就不給我好臉色，聽說你這段時間幹了不少事情，跟我說說。」
感受著久違的水仙清香，以及少女那熟悉的堅強心性，高競心中憐惜更勝。
「以後有的是時間說，現在……我想問你，仇人都有誰？」
高競已經見過第七軍團的殘部，對當時的情況有所掌握，但他還需要知道奧蕾薩的心意。
「我自己能解決，有什麼需要，我會跟你開口的。」
奧蕾薩低著頭，語氣有些微微煩躁。
「除了那個托姆加林達，還有一個人，對吧，安歌麗妲！不是她把你父親當成了誘餌，破壞了他和托姆加林達的談判，你父親不會死！」
高競一把撕開了奧蕾薩的矜持，讓金髮少女的身軀微微一抖。
「我說過了，我自己能解決！」
她終於不耐煩了，可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腦袋更低了下去，不是盼著能依靠他嗎？怎麼還總是想推開他呢。
「看著我，奧蕾薩。」
高競的話帶著一絲她之前從未感覺過的威嚴，少女訝異地抬頭，忽然發現了什麼。
「看，你現在要仰視我了。」
高競微微笑著，僅僅只是半年，他的身高又躥了一截，比奧蕾薩高出了好幾公分。
「現在的我，已經能給你遮擋風雨了，奧蕾薩，別再想著什麼事情都自己一個人承擔，不管敵人來自哪裡，我都會和你一起面對。」
他伸展手臂，敞露胸懷。
「來，感覺一下？」
奧蕾薩歎氣，嘴角卻微微彎起一絲，也顧不得兩人背後都有侍從，將自己輕輕投入了高競的懷抱。
那一刻，溫暖、寬闊而堅實的感覺，讓她那在風雨中掙扎的心舟駛入了一片平靜的港灣。
「可不管是前方還是後方的敵人，你都還很弱小。讓我知道你在我身邊就好，剩下的事情，還是得我自己去面對。」
奧蕾薩低低說著，當高競雙手攬住她的腰背，將她擁得更緊時，她的聲音也變得更低，眼睫也漸漸垂落下來。
「面對？奧蕾薩，你連自己都沒勇氣面對。」
高競的話讓奧蕾薩身體一僵。
把住她的雙肩，高競仔細打量著少女的容顏，看到的只有疲憊和亢奮交織的平靜，眼角沒看到一絲淚痕。
「你父親戰死了，你這個女兒，居然沒流過一滴眼淚？」
高競發出了嚴厲的指控。
「流淚？我沒有時間流淚，還有太多事情要做。我也無淚可流，感覺不到它們在哪裡。」
奧蕾薩眨巴著眼睛，似乎對這個指控很不理解。
高競搖頭，他不僅明白奧蕾薩的疲憊，更明白她那亢奮的來由。堅強不過是一層外殼，它似乎能讓人忘記傷痛，可它並不能阻擋記憶在靈魂上刻下印記，如果現在不面對自己的靈魂，這樣的印記會越來越深。奧蕾薩身為執秤者，在踐行個人的正義，而這正義卻鑄就了她的堅強，隔開了她對自己靈魂的認知。
這都是赫爾造成的！高競心中暗恨。
「你有淚，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該怎麼流出來。」
高競搖頭，然後朝身後揮了揮手。
「因為你還沒有認真去想過，自己到底失去了什麼。」
說話之間，一個嬌小身影，帶著一抹銀白光暈走了過來，奧蕾薩好奇地看過去，就那一眼，她完全呆住了。
不對……不是她，頭髮的顏色不同，眼瞳的顏色也不同，甚至身上那股氣息，也已經跟那個她完全不同了。
可為什麼，那菱唇小嘴彎起的弧度就那麼親切呢？恍惚之間，似乎又回到了幾年前，那個嬌小身影在大街上揮著大毛刷洗著馬車，見到自己時甜甜一笑，嘴角也就是這樣的弧度。
那個身影穿越了時空，拋開了所有形象，和眼前這個身影合為一體，絲毫不差。
而當時那胸口湧動的酸楚，也穿越了時空，就在此刻再次翻捲而起。
「埃希莉絲……」
奧蕾薩難以置信地低語著。
「姐——！」
銀髮少女再也難以抑止自己的情感，一下衝進奧蕾薩的懷裡，微笑變成了放聲大哭。
「對不起！我早該跟你說的，可我害怕，害怕面對你的失望，也害怕你怪我捨棄了你！」
緊緊摟住自己曾經失去的親人，奧蕾薩感覺自己的眼角開始發熱。
「不……不……我怎麼可能怪你？只要你能好好地活著，你想做什麼，我都不會怪你。主啊，真的是你！埃希莉絲……這怎麼可能……」
像是有什麼東西將她的堅硬心殼一點點融化，她眼中原本的亢奮也一點點消散，而胸口的熱氣也湧進腦海，讓她的話語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失去埃希莉絲時，她也沒有流淚，可現在失而復得，她卻終於明白，之前她到底失去了什麼。
「埃希莉絲……難道也是你……」
奧蕾薩眼瞳迷離地看住高競，高競點頭，接著他又搖頭。
「可是很遺憾，我不是死神的神使，眼下也再沒有之前那樣的機緣，你父親……再無可能……」
「父親」兩個字，在奧蕾薩心中再度掀起另一股酸楚，感覺到懷抱裡真切的埃希莉絲，奧蕾薩呆呆無語。
「那就是……再也沒可能感覺到父親的溫暖了……」
那酸楚無可阻擋地沖刷著心靈，兩行清淚終於奪眶而出。
奧蕾薩抱緊了埃希莉絲，這一刻，兩個少女都哭成了淚人。
「哭吧，風雨過後，才有彩虹。」
高競舒了口氣，不是手裡有一張王牌在，要讓奧蕾薩哭出來，還真是件很難的事呢。
奧蕾薩終究是奧蕾薩，縱然哭成了一張大花臉，兩眼也紅得跟兔子似的，可她發洩過後，並沒有再抽抽噎噎，情緒很快就穩定了下來。
「謝謝你。」
奧蕾薩一邊擦著臉上的淚痕，一邊平靜地說著。
「不客氣。」
看著她眼瞳中原本的亢奮已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釋然的輕鬆，高競也放心了不少。
「現在大戰在即，正像你說的那樣，私仇只能先放一放了。」
奧蕾薩盯住了高競，眼神裡又湧起了一絲擔憂。
「這是場血肉漩渦，雖然你已經有了一些力量，可這樣的漩渦，你還是不要摻和得太深。」
她這話，顯然是針對高競的那座「北方基地」。
「已經聽說了，你和菲瑟琳公主、弗雷德皇子都在77軍團，老老實實呆著，這次大戰就沒什麼凶險。」
高競歎氣，這妹子，還和荒山那會一樣，把自己當作弱小的下屬看待。
「奧蕾薩，你現在也是一位伯爵閣下了，不過你不知道，我可也是一位伯爵閣下哦。」
奧蕾薩的嘴角朝另一個方向彎下。
「是啊，還有了一位女大公情人，你的本事，也的確讓人刮目相看。」
呃……要糟……
心神鬆弛下來的奧蕾薩，開始要算帳了？
「埃希莉絲，你先到一邊去，我和他……算算帳。」
果然。
埃希莉絲幸災樂禍地看了看高競，吐了吐小舌頭，甩著斜馬尾走開了。
「那個……事情說起來很複雜。」
高競嘿嘿笑著。
「埃希莉絲，你沒有……」
奧蕾薩臉上微微升起紅暈，卻又是擔心又是煩躁地問著。
「沒有沒有……小姨子呢，怎麼可能？」
高競搖著手，心想幸好自己忍住了，等等……好像之前親過埃希莉絲的哦。
看著他一臉陰晴不定，奧蕾薩臉色更不豫了。
「早就知道你在那方面很……放縱，只要不是強迫別人，我也不會去關心。可埃希莉絲，你不准打什麼壞主意！」
看著她像是老母雞護崽的眼神，高競苦笑，貌似問題的關鍵，是在埃希莉絲身上吧。另外奧蕾薩這話，聽起來似乎值得慶賀，她對高競左擁右抱並不反對，可仔細想，高競心中卻升起微微的挫敗感，這不就等於說，自己在她心目中，也還沒佔到那個最重要的位置。
「當然了，赫爾嘛……」
高競歎氣，那個位置，顯然只屬於她的正義，她的神意。
姑且這樣吧，事情總得一步步來，高競趕緊轉開話題。
「咱們先回寒鐵堡吧，現在可不是說那些事的時間。」
奧蕾薩白了他一眼，高競要來握他的手，卻被她閃開了。
「你抱你的小姑娘去，我和埃希莉絲一起。」
這會他們是在寒鐵堡的東邊，陪著奧蕾薩飛來的是法爾緹娜，高競帶的就是埃希莉絲。
高競摸鼻子，原本還想在龍鷹上佔點便宜，看來只能吃法爾緹娜的豆腐了。
「姐……，他已經……那個我了。」
龍鷹上，埃希莉絲低聲說著，奧蕾薩一驚，不是繫著安全帶，整個人已經從龍鷹上栽了下去。
「開玩笑的啦，只是……只是親了一下。」
感覺到自己表姐正在蘊積的怒氣空前猛烈，埃希莉絲趕緊澄清，可小嘴卻嘟了起來。
「我人是他救的，靈魂也歸……跟他糾纏在一起了，姐你為什麼反對呢？」
她悶悶地問著。
「其他女人我不管！反正你不能當誰的情人，就是這麼簡單！」
奧蕾薩氣惱地開口，埃希莉絲失而復得，她自然倍加珍惜。
「我自願也不行？」
埃希莉絲哼哼著。
「不行！我是你姐！」
奧蕾薩很蠻橫。
「啊……好舒服，想要！就在天上！」
另一隻龍鷹上，高競一邊想著事情，一邊吃著小蘿莉的豆腐，不知不覺，吃得小蘿莉上了火，聽到這話，嚇了一跳。
「喂喂，奧蕾薩就在旁邊，想什麼呢？」
高競的話讓法爾緹娜很是不解。
「奧蕾薩……怎麼感覺你那麼怕她呢？」
高競也納悶了，如果說之前在奧蕾薩面前死皮賴臉，只是出於「收藏」的**，可現在對於奧蕾薩，他卻還真有了太多的顧忌，為什麼呢？原本的自己，從來都不能容忍有女人能騎在自己頭上。
下意識地，之前自己墜入煉獄時，被來自奧蕾薩的金黃聖光拉住時的情形就浮上心頭。
「因為……她是我的女王啊。」
嘴上這麼說，可現在他自己都不怎麼理解這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