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咱們好聚好散吧
高競不是惡魔，也不是亡靈，更不是沒有靈魂印記的混沌元靈，魔君狄尼摩亞只能將有著混沌靈魂的他當作旅法師看待。
旅法師是超越晶壁系的獨特存在，誰也不知道他們的來歷，他們的靈魂與任何世界都不相容，他們有自己獨特的法則領域，可以穿行在位面和晶壁系之間。偶爾落腳在某個晶壁系裡，如果「貪戀景色」，就會留下來倒騰一番。費恩第一季元的太古時代，很多神明都是旅法師跑來征服土著神明後創生的。
當初吉皮尤對高競提到旅法師這個存在後，他就在尋思這些傢伙是不是跟他一樣的穿越者，可後來才發現事情沒那麼簡單，比照費恩所在的大世界而言，地球世界不過是個普通的晶壁系而已，自己那種看法，完全就是坐井觀天。沿著這個思路想下去，一輩子都折騰不出什麼結論，所以他很明智地將自己對旅法師的認知降低到和費恩人同一個水平線上。
到了第二紀元，先行者已經不樂意讓同行跟風了，旅法師甚至有時光旅行的能力，要讓他們隨便搞費恩，那大家還活不活了？所以諸神立下了法則，旅法師要來遊玩，隨意，可不准「攀折花草」，干擾晶壁和位面的「歷史進程」。
既然定下了法則，那就有相應的神明來執行，眼下高競毀了自己在主位面的觸手，由此被拉入煉獄，魔君狄尼摩亞的第一反應就是找執法的神明。
雲海波紋蕩動，似乎是魔君召喚誰，想到能離開煉獄，高競鬆了老大一口氣，就這麼來混了一趟煉獄，也真是難得的經歷，不過……
接著他就想到，自己真被抓到什麼神明那，下場好像更不妙吧，如果是當成一般的旅法師對待，他多半會領到一張「不受歡迎者」的證件，被驅逐到晶壁系的什麼角落等死，旅法師不是能***穿行晶壁系嗎，讓你自個走呢，可他有那個本事嗎？
如果被發現不是真的旅法師，那恐怕就要被當作小白鼠觀察了，到那時候，自己身上進化核腦什麼的秘密，可很難在神明本尊的觀察下保住，高競連在費恩主位面當異端的實力都還沒有，更不用說在神國裡當異端，那自然是被神明們攜手灰灰掉，連渣都不剩地灰灰掉。
不行……不能這麼被丟走！
「狄尼摩亞，你想讓你的事情也被諸神知道嗎？」
這傢伙用自己的觸手直接連通主位面和煉獄，想必是違背了神序三律。
高競話剛出口，雲海的蕩動停止了。
「這是費恩之事，你為何要插手？」
大眼珠轉著，可高競卻輕鬆下來，別看眼珠子這麼大，腦子卻不怎麼好用。
「我已經插手了，魔君閣下。」
他指了指自己腳下的籐蔓，示意既然那條叫米亞斯的觸手都被他「吃」了，那自然早就插手了費恩的事情。
「你懂什麼！？這是吾主和譚雅陛下的……」
狄尼摩亞差點就說漏嘴了。
「交易對吧，可這是私下的交易，還是違背法則的哦，如果要被諸神懲戒，想必你的主人也不會為你說話。」
高競乍起膽子嚇唬著。
「旅法師，給你出路，你自己不接受，就不要怪我無情！」
狄尼摩亞的靈魂之語乾脆就把高競的心靈當作了鼓皮，直接在他心口上咚咚敲著，這句話也讓高競心神猛晃，糟糕了，這傢伙不是腦子不好用，而是有它的盤算，眼下的狀況，用俗話說，是自己給臉不要臉了？
「不要以為你的靈魂無法分割融解，我就不能奈何你，把你沉進靈魂之河，裹上惡魔之體，你就在這煉獄裡混沌千年吧！」
話語剛落，腳下的籐蔓就開始抖動，似乎要將高競拉下雲海。
高競暗暗叫苦，自己可不是正經的旅法師，真被搞成什麼惡魔之體，還不知道會是什麼下場。
能拼一分就是一分吧……
他無奈地歎氣，揮起長劍，就朝腳下的籐蔓斬去，可那籐蔓柔韌滑膩，即使是龍錘之力，一點也不奏效。
翻騰的雲霧就在腳底，眼見就要穿透而下，見識到這層煉獄的真正面目，一絲銀光在高競身上閃起。
這是……
希爾沃絲的神力？
久違的感覺湧上心頭，這位已經殞滅，只剩下意志殘影的神明，居然還在拉扯著高競的靈魂，不讓他墜下。
接著龍錘之劍嗡鳴，隱約可見飄渺的煙氣瀰散而起，略略湊成了一個龍影，一股力量也自這龍影中溢出，在拉扯著高競。
卡洛斯坦的龍魄印記？
他身上還帶著一絲希爾沃絲的神力，而鋼龍王是想回歸龍域，這兩位自然都不想讓寄體沉入什麼靈魂之河。
「咦？」
狄尼摩亞也感應到了阻力，正訝異不已。
嗡……
接著高競身影顫動，銀光噴溢，低低的如潮詠歎聲響起，這是……主宰之心！
銀白光芒隱約匯聚為一群人影，懸在高競的背後，將他的身體拉住，更有一團明顯可以看出是羅妮的光塵從背後緊緊抱住高競的身影，那低低的詠歎，正在誦念著她所匯聚的聖堂九誡。
「你……不是旅法師！你到底是什麼人！」
狄尼摩亞終於醒悟了，將他朝下拉扯的力量更為猛烈。
就差一點……
像是一層無形的束縛終於被發現，拉扯之間，高競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正隔著這層束縛在湧動不休。
銀光不斷噴湧，夜星、碧娃、凱莎倫的身影一個個顯現。
「希爾沃絲！龍族！安雅！你到底是誰！」
狄尼摩亞咆哮著，可它的話語卻已經被推到了高競的心靈之外，只在腳下的雲海翻騰著。
這還不夠，還差一點！
「就差一點……堅持住！」
奧蕾薩呼喊著，在她的夢境裡呼喊著。
那個他正在遠離，自己在廢城神殿下以自我犧牲的神性審判崩裂了噬魂法陣，靈魂潰滅的那一刻，將自己墜入無盡深淵的靈魂拉住的他，正在遠離。
她努力伸著自己的手，想要抓住他，可他好像還沒發現自己的存在。
「格雷！」
她這麼喊著，黑髮黑眼的格雷沒有反應。
「管你叫什麼，反正就是你，給我站住！」
她憤怒了，雖然不知道這憤怒所為何來。
對方終於看見了她，幽深眼瞳閃起了點點星芒，正在微微笑著。
「遵命，我的……女王陛下。」
一邊說著，他一邊伸出了手。
兩手相握，金黃與銀白交織。
那層束縛轟然碎裂，高競的意識完全清靈。
「我怎麼會稱呼奧蕾薩為女王呢……」
剛才那一幕也在高競意識裡恍惚閃過，像是作了瞬間一夢。
仔細打量，一縷金光正纏繞著自己的身體，將狄尼摩亞的拉扯之力抵消了大半。
「赫爾！該死！你身上怎麼可能糾纏著這麼多神明！」
狄尼摩亞惱怒地咆哮著。
「難道你是代表著法則而來的？」
它甚至有些惶恐。
感受著完整的力量在靈魂裡湧動，高競微笑。
「不……魔君閣下，我是代表自己而來的。」
他隱約已經明白了如此狀況的緣由，就如狄尼摩亞將自己觸手伸入主位面一樣，他以自己的幽能之力所編織的主宰之網裡，也纏繞著赫爾、安雅、希爾沃絲的神力，乃至卡洛斯坦的龍魄印記，這讓他就像這些神明和存在從主位面伸入的觸手一樣，狄尼摩亞無法讓他徹底沉淪。
「我和你一樣，都遊走在法則的邊緣。」
高競一邊說著，一邊施展開吞噬矩陣，狄尼摩亞的味道，不知道是怎樣的？
「唔……好熟悉……」
吉皮尤彈了窗，卻還是這麼一句，可高競已經明白，這傢伙當初肯定跟這個狄尼摩亞有接觸，它的9號樣本，乃至海底龍墓的8號樣本，裡面含著的融解靈魂的力量，應該都來自這個傢伙。
吃下這麼一個半神級的存在自然絕無可能，但是要回去卻有了可能。
淡淡瑩白光芒自他腳下延伸出去，扯住他的籐蔓頓時抖動起來，如同之前被他吞噬的米亞斯一樣，正漸漸變色。
「好大的膽子！如此渺小的存在，居然敢吞噬我的枝葉！」
那只巨大眼珠正急速眨動著，將高競向下拉扯的力量更強了幾分。
狄尼摩亞向下用力，高競身後的各色光影向上用力，雙方一時膠著起來，可這狄尼摩亞畢竟是魔君，高競身後聚合的那些力量漸漸不敵，眼見他的一隻腳已經沒入了雲海，高競說話了。
「等你把我拉進靈魂之河的時候，算算你會損失多少力量？」
高競吸取的靈魂之力雖然已經無法轉化，但依舊感覺到了澎湃如海潮的力量湧入自己的靈魂之中，而腳下的籐蔓也已經有老長一截變作了淡淡的瑩白色，雖然這點損失對狄尼摩亞不過一根汗毛，但高競在賭，正處於休息期的魔君不願意有任何無謂的損失。
「你的意思是……」
魔君也停「手」了，高競猜中了它的思維模式，沒有收益只有損失的事情，對魔君這樣的存在，基本是不願意幹的。
「咱們……好聚好散吧。」
高競這麼說著。
「我怎麼知道，你不會繼續吞噬我留在主位面的觸手！？」
魔君依然忌憚這一點。
「我不過是偶遇而已，你的什麼觸手，我可不感興趣。」
高競隨口說著，聽到狄尼摩亞哼了一聲，他趕緊補充。
「以赫爾、安雅、希爾沃絲之名，以及龍騎士的榮耀起誓。」
他只是想解決法爾緹娜的麻煩，米亞斯暗夜族的命運都懶得理會，更別說去碰控制著其他暗夜族群的狄尼摩亞觸手。
「聽起來很有誠意，但是……我的損失怎麼算？」
廢掉一隻觸手，就意味著失去了一個暗夜族群，狄尼摩亞可不是願意吃虧的角色。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算，要不你給個方案？」
高競攤手。
巨大眼珠眨動了一會，腳下的雲海也推開層層漣漪，那一刻，高競恍惚聽到了什麼笑意。
「力量不算什麼，可我少掉了一條主位面的通道，這樣的損失，你必須補償……」
高競趕緊搖頭。
「要我給你牽起通道的事情，我可不幹，再說，我身上糾纏著這麼多神力，你要在我身上動什麼手腳，被那些神明發現了，我可擔不起責任。」
這個魔君是半神級的存在，還專精於靈魂，他可不想被這傢伙給控制住。
「你放心……我也以吾主菲爾薇之名，以及我狄尼摩亞的尊嚴起誓，絕不會對你動什麼手腳，只是日後，主位面有人會找你，你必須無條件幫我做一件事，別擔心，我不會讓你幹那些跟善神陣營對抗的傻事。」
高競沉吟，這是個坑，肯定的，但是眼下……好像不得不跳了。
「成交！」
和煉獄深淵的惡魔談交易，似乎本身就是邪惡之事了，可這一點高競是不承認的，既然能溝通，那就可以有來有往嘛……
腳下一鬆，身影緩緩上升，高競長出了口氣，這短短的煉獄之旅，真泥馬的驚心動魄啊……
「等等……」
狄尼摩亞又開口了，高競吃了一驚，是要反悔？
「這個……得你動手……已經被你聯上了。」
狄尼摩亞的語氣也有些無奈，腳下的籐蔓微微晃著，在提醒高競，原來他的吞噬之力已經侵透了籐蔓的老長一截。
揮起長劍，斬上籐蔓那淡淡瑩白色的一端，喀喇聲裡，光芒綻放，籐蔓斷開，高競的身影驟然急升而上。
噗……
再一截籐蔓斷裂，帶著高競那光色的一截籐蔓浮在空中，接著之前的那條人形觸手穿透了雲海，將這截籐蔓接住。
「摩亞蘇，你去主位面一趟……」
狄尼摩亞的轟鳴響徹天際。
「是的，主人。」
人形觸手嘴巴一張，將這截籐蔓吞了下去。
「在他身上失去的，我要十倍百倍地索回！」
狄尼摩亞得意地笑著。
「主人放心，我知道怎麼做。」
淡淡的螢光在摩亞蘇身上閃爍開，它的聲音也漸漸凝聚得更為尖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