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聖禱以及神叨叨
如果不是奧蕾薩身邊那些部下臉上都是強自壓抑的詭異笑意，而自己又因為剛剛發現9號樣本重現，心情沉重，高競還真有心思對奧蕾薩這話來點額外的聯想。
「聖光不滅，以赫爾之名，行正義於費恩……」
到晚上，來到奧蕾薩的軍帳，被她按在身邊，和她一起低頭聖禱的時候，高競這才明白奧蕾薩那些部下為何暗笑。
在高競看來，聖禱就跟唸經似的，將禱言翻來覆去地在嘴邊默念，實在無趣。聖武士雖然主要靠修行來提升聖光之力，可跟祭司一樣，得靠聖禱來凝固虔信之心，以此感悟神性、領受神諭。
「格雷，我一直不明白赫爾為何棄你不顧。但神可棄人，你卻不能背棄神，尤其是你身上還傳承著聖武士的血脈，靜下心來，以你的虔誠聆聽赫爾對你的真意。」
感覺到了高競的不耐煩，奧蕾薩半是勸誡半是警告地這麼說。
是啊，格雷少爺為何被赫爾拒之於門外呢。
想到穿越到費恩來之後，再沒有做過一次聖禱，高競決定認真了，算是對原本的格雷少爺補償一二。
禱言的內容在格雷少爺的記憶裡清晰如刀刻，高競一邊嘴上默念，一邊心中誦讀，再無半分雜念。
他沒雜念了，進化核腦卻在這莊嚴肅穆的時候發了雜音。
「接收到幽能本源的訊號……」
這一句提示讓高競呆了好半響才反應過來。
幽能本源……難道是說赫爾的神力嗎？
意念沉入進化大殿，大殿中心，自己的三維人體模型旁邊那面光影屏幕上，原本繁複的數據消失了，一道類似心電圖的光波正在躍動。
「缺少解析單元，無法解析……」
雖然進化核腦搞不懂，可高競的智商擺在那，他搞得懂。
這個所謂的「幽能本源」，就是赫爾的神力！
格雷少爺無法獲得赫爾的神力，但在聖禱之時，卻能感受到零碎的赫爾神力，所以進化核腦會報告說收到了訊號。
神力……果然跟幽能有關。
神力的源頭是神明，如果把凡人從神明那領受神力這個過程，看作是電腦通過網絡連接到服務器的話，那麼……只要自己能跟幽能本源的訊號實現穩定連接，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就能獲得費恩諸神的神力，從本質上摘下「神之棄子」這個帽子？
「訊號微弱破碎，無法實現穩定連接……」
進化核腦的提示擊碎了高競的幻想，看來格雷少爺是神之棄子這個事實，在「科學」上也是成立的。
高競退出了進化大殿，在心裡歎氣，搞懂了事情的本質固然值得欣喜，可還是於事無補啊。
這時候，奧蕾薩的幽幽歎氣也從身邊傳來。
「格雷，你的心性還是浮躁不定……」
她注視著高競，天幕般的眼瞳裡，蕩動著惋惜和不解。
「不過，我確實沒有在你身上感覺到邪異的氣息。」
高競這才明白奧蕾薩拉他作聖禱的原因，原來是又對他產生了懷疑。
「說吧，你的暗器，還有手上那對黑劍，到底是什麼來歷？」
白天為了救奧蕾薩和埃希莉絲，高競的這兩樁秘密都曝光了，怪不得奧蕾薩要以聖禱來查驗他是不是邪異，她不是祭司，要查驗隱藏在深處的邪異，只能用這種很麻煩的手段。
「奧蕾薩，記得之前你在石堡警告我，把我當作欺瞞貪婪之輩的事情嗎？」
高競轉開了話題，他決定在某種限度下，跟奧蕾薩開誠佈公地談談。
說到這事，奧蕾薩微微抿嘴，這是她心中疑惑未定的慣用表情。
「你的意思是，那個陰謀是真的，我們正陷入到危機中？」
奧蕾薩的智力果然如高競所料，能跟他在一個層面上對話，但她的語氣卻帶著濃烈的置疑。
「而這事，又跟你的秘密有關？」
她的反問也將高競話裡的伏筆揭了出來。
「你相信我嗎？」
和奧蕾薩討論事情輕鬆愉快，高競直截了當地問。
奧蕾薩靜靜看著他，片刻之後，她搖了搖頭。
「現在的你，身上有太多矛盾的東西。你的暗器，還有你的黑劍，都很像是神裝。你的旗隊裡還流傳著你領有真言神諭的謠言，你的戰鬥能力，在軍陣和帶兵上的新奇作法，更是跟你的經歷毫無關聯。如果把這一切都歸為你確實獲得了某位神明的眷顧，那就很好解釋了，可我依然沒有在你身上感覺到神力波動，事情如此怪異，你讓我怎麼相信你？」
高競心中微汗，手下那些大老粗好糊弄，可奧蕾薩真糊弄不了。
「至於什麼陰謀，就算是有，也沒什麼好擔心的，我們聖武士堂堂正正剿滅邪異，難道赫爾會背棄我們？」
可接下來奧蕾薩這話，在本質上就跟艾德雷公爵和威爾斯伯爵一樣了，沒辦法，虔信徒就是這樣。
高競無奈地說道：「既然你不相信我，我怎麼回答，對你來說有意義嗎？」
奧蕾薩沉默了，片刻後她點了點頭：「既然你不是邪異，你想保守你的秘密，我也沒必要深究，只是……我會繼續看著你，格雷。」
高競默然，雖然奧蕾薩還是在懷疑自己，但若非是她，換了其他人，特別是那些紅衣聖武士和祭司，恐怕自己不是被切片，就是被綁上了火刑柱。
他轉身要走，奧蕾薩忽然又說道：「白天……謝謝你，不是你擊退了那個偷襲者，我還真會有些小麻煩。」
高競沒回頭，揮起手，隨意晃了晃，他心情正複雜得很，對奧蕾薩的道謝只當是形式。
軍帳裡，奧蕾薩抱著胳膊，目光停在高競的背影上，久久沒有挪開。
回到自己的軍帳，回想奧蕾薩的話，高競感歎，所謂的秘密，當真是保不住的，宣揚自己領有真言神諭的話都已經傳到奧蕾薩耳朵裡了。
自己的秘密，祭司的陰謀，聖武士的危機，奧蕾薩的危險，幽能本源和神力，還有上古遺民的古怪，太多東西攪在高競腦子裡，卻又沒一個能有清晰的答案，想得讓高競腦子發痛。
正準備睡覺，小野貓又來了，這次高競是從恆視雷達裡發現她的，然後才聞到了她的青草氣息。
「曼菲過幾天會把你要的東西帶過來……」
再一次被高競從隱匿狀態裡抓出來，法爾緹娜也不再訝異，只是嘟著嘴，一臉不好玩的表情。
「這東西好做，他讓我先帶過來，這是什麼樂器嗎？」
法爾緹娜遞過來一根長管狀的東西，高競接過一看，每個洞邊都有口水的痕跡，看來是法爾緹娜把這東西當作費恩的橫笛，自己已經擺弄了一番。
「這是……算了，你年紀還小。」
高競這話是真心的，可沒有調戲她，華夏的簫音，意境深沉悠遠，很適合他在挑戰之餘放鬆自己的心情，卻不適合活躍跳脫性子的小姑娘。之前他聽過吟遊詩人那音色拙劣的冬不拉，就對費恩的樂器很是不滿，順手畫了簫的圖樣，讓曼菲找木匠作了一支。
可現在滿腹心事，他也沒心情擺弄這東西，隨手丟在一邊。
「哇，這短劍好好看！」
法爾緹娜的一個優點就是高競不說，她就不追根究底，可換個角度來看，也就是注意力不集中，玩心太盛，這會她又盯上了高競桌子上的一柄短劍。
這短劍就是那身法詭異莫測的遺民少女留下的，縱然被高競的骨刺兩度射中，劍刃和劍身卻一點沒有受損，而且還鋒銳無比，高競就當成是自己的戰利品，順手黑掉了。
「咦？還是件神裝！」
法爾緹娜這麼一說，高競也來了興趣，沒想到那遺民少女居然也能有神裝，可遺民不是也跟他神之棄子一樣，無神眷顧，不能擁有神力，千百年下來，才演變成身具神力魔法抗性的體質嗎？
「喏，劍柄頂端是鑲嵌魔核的地方，另外一面鑲嵌晶石，神術存在魔核裡，晶石提供能量，這柄短劍應該能施放神術。」
在這上面，法爾緹娜的見識就比高競強。
「啊，好可惜……是件上古神裝，廢掉了。」
法爾緹娜摩挲著劍柄上的浮雕紋路，一臉的痛惜。劍柄頂端前後有兩個空槽，這件神裝是個廢品很容易看出來，可她卻斷言是件上古神裝，這讓高競很意外。
「這上面的字是上古神文，嗯，我看看，希爾……沃絲……的祝福？」
上古神文？
高競訝異，法爾緹娜居然能看懂這東西？上古神文是上古人類祭祀諸神的文字，現在是費恩第三紀，只有那些熱衷於挖掘整理上古歷史的星相師才搞得懂，怎麼一個小小的暗夜舞者，居然能看懂這文字？
「這是我的秘密！」
法爾緹娜昂著頭，一臉得意之色。
「想知道為什麼嗎？拿這柄短劍換啊，我現在還沒有真正的武器呢。」
小暗夜舞者將短劍抱在懷裡，看著高競的大眼睛又變得亮晶晶。
「反正……你的就是我的……」
「喂，你是暗夜舞者，不是粉紅玫瑰吧，還學會了色誘？」
高競沒好氣地答道，真是一隻貪心的小野貓，雖然覺得這蘿莉還挺可愛的，但跟他又沒什麼關係，他的慷慨是有限度的。
「哼，吝嗇鬼！反正到最後你還是會給我的……」
法爾緹娜吐著小舌頭，有些生氣了，發表了讓高競有些摸不著頭腦的宣言後，身影晃動，潛入到了空氣裡。
「希爾沃絲？誰啊……不認識。」
高競念叨著這個名字，隨手將短劍又丟在了一邊。
可就是這麼一念，腦海裡一股莫名的力量驟然湧動而起。
「接收到幽能本源的訊號……」
「強度微弱，只能進行最低等級的連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