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遺民的咆哮
「嗚嗚……」
被高競透穿身體的骨刃架著，大團的血塊從來人的嘴裡噴出，而這人還在喊著什麼，只是目光對著遠處，像是催促剛才被高競骨刺射傷那人逃走。
看著這人穿著一身五顏六色的迷彩皮甲，身影窈窕，線條飽滿的大腿暴露在外，皮膚像是用油彩抹著奇形怪狀的紋路，高競終於認出這是個年紀很輕的女人，以那雙明亮的褐色眼瞳來看，根本還是個少女。
只是這少女臉上也被怪異的紋路遮住，看不清楚相貌，頭髮也紮成了一根根小鞭子盤在頭頂，這形象讓高競醒悟過來，這就是上古遺民。
還懸在高競骨刃上的少女努力呼吸著，嘴裡不斷噴著血塊，兩手還握住了透穿自己身體的骨刃，似乎以為這樣就能阻止高競去追殺剛才那人，這讓高競心中隱隱生了憐憫。
「別這麼辛苦了，去你該去的地方吧。」
高競意念一轉，骨刃消失，他手腕微抬，骨刃再度彈出，從少女左胸下方透入，撕裂火熱心臟的觸感清晰傳遞進了腦海。
推開瞬間斃命的遺民少女，左側又起了風聲，那個倒撞在樹上的襲擊者又衝了過來，嘴裡還叫喊著什麼，居然又是個少女的嗓音。
噗噗一陣弩機聲，沒等來人衝近高競，十多支弩箭攢射而來，大半射在她臉上，頓時像一隻腦袋釘滿大頭針的布娃娃一般倒摔出去，一看這手法，就是高競教導過的游擊士。
看來薩裡安等人的陣腳已經穩住，能有餘力來支援他了。
遠處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依舊是個少女的嗓音，正是剛才差點要了高競性命的襲擊者，應該是在為自己失去同伴而悲號。
但這悲號很快就只剩下一個飄渺的尾音，高競展開幽感，看到的是一道只留下虛影的灰白光暈，他攔住了準備追上去的手下，這是密林，窮寇莫追。
看看場上的形勢，此刻大多數襲擊者都已經斃命，老傭兵們結成幾個小圓陣，將襲擊者朝中間推壓，薩裡安等突擊士正在中間圍殺襲擊者，而埃希莉絲更用她那柄巨劍攪起了一個血肉漩渦。
可看了一下，高競微微皺眉。
埃希莉絲的巨劍聲勢驚人，可效果卻不是太明顯，她的對手只要沒被巨劍擊中要害，依然還有力氣繼續跟她糾纏。聖武士更多以神力傷敵，武器只是個載體，埃希莉絲是四級聖武士，可眼下的表現卻跟她的等級不符。
難道是這丫頭來了大姨媽麼？
讓牧師粗粗包紮了一下，高競招呼著埃希莉絲：「需要幫忙嗎？」
埃希莉絲的巨劍差點朝他這邊砸了過來，少女聖武士怒吼道：「閉嘴！」
看起來她也對現狀很不滿。
「隨便你啦，想打到晚上我都懶得管，可前面奧蕾薩那還不知道情況如何呢……」
隊伍在密林裡的行軍隊列拉得很長，奧蕾薩遠在幾百米外，只聽到打鬥聲，還不清楚具體的戰況。
聽到這話，埃希莉絲爆發了。
「聖光斬！」
巨劍掄起，橫掃而開，一道金黃光浪翻滾著沖刷而去。她這一記聖光斬含憤而發，威力十足，周圍的襲擊者像是秋風中的落葉，頓時七零八落地飄飛而開，就連周圍腰身粗細的大樹都喀喇斷裂，聲勢煞是驚人。
煙塵散開，以埃希莉絲為中心，草木低伏，密林中頓時清開一小片開闊地。
可讓高競意外，埃希莉絲跳腳的是，幾個襲擊者像是小強一般，從地上爬起，又朝她衝殺而來。
「用弓弩射！沒時間跟他們糾纏！」
高競懶得理會埃希莉絲的自尊，招呼著手下去處理，柯林斯一聲令下，弩箭如雨，頓時將這幾個襲擊者射成了刺蝟。
「他們……他們有古怪！不是我沒力氣！」
埃希莉絲一個勁地分辨不是自己不給力，彷彿她一人沒解決掉所有襲擊者就是丟臉。
「上古遺民，對神術和魔法的抵抗力強很多，不是你的問題。」
高競已經明白了緣由，隨口安慰著她，想到剛才被自己親手殺死的少女，他沒了繼續逗弄埃希莉絲的心情。
「是……是這樣嗎？」
埃希莉絲一愣，如釋重負之外，又對高競的態度有些意外。
「走吧！趕緊跟奧蕾薩會合。」
高競拍拍還在發楞的少女頭頂，逕直朝前走了，身後少女又跳了起來，「喂！你是誰啊！竟敢摸我的頭……」
埃希莉絲的叫囂嘎然而止，此刻他們這片小戰場已經歸於平靜，數十具屍體四處倒臥，血水噴灑在周圍的草木上，讓這個沒少殺過人的少女聖武士也沒來由地心中一抖，趕緊追著高競的身影去了。
「我們聖武士對上這些遺民有些吃力。」
和奧蕾薩會合之後，黃金鳳凰很坦率地這麼說，她和埃希莉絲一樣，身上一塵不染，陽光透過樹梢映在她臉上，如雪嬌顏平靜無瀾，一點也看不出剛剛惡戰過一場。
「山民說，土著雖然對外人不友善，但還沒凶狠到這種地步，現在悍然襲擊我們，情況變得複雜了。」
奧蕾薩的視野確實寬廣，一下就想到了整個局勢。看看就倒在不遠處的嚮導屍體，腦袋還插著兩柄短斧，高競也有些納悶，這些上古遺民是不是也被亡靈給壓迫得跟幽影狼一樣，也搞起了神風突擊，要來血戰一場才能讓族群延續？這樣的話，他抓遺民奴隸的難度，可就增加了不少。
不過抓不了也沒什麼，重點還是保護奧蕾薩，至於那胖子的債，到時候再說吧。
密林伏擊，襲擊者伏屍五十多具，高競這邊死了六人，十多人受傷，奧蕾薩手下的聖武士雖然無人戰死，卻有好幾個受傷，這還是清剿亡靈以來，聖武士第一次流血，他們的赫爾神力對上遺民，效果明顯打了折扣，不得不更多依靠神力之外的戰技。
「等下在河岸邊紮營，先別貿然深入，這樣的新情況，得跟公爵和伯爵商量一下。」
奧蕾薩作了穩妥佈置。
可隊伍走出密林，來到一條幾十米寬的大河邊上時，又有了狀況。
「看來咱們不用自己紮營了。」
高競瞇著眼睛，心道事情不止麻煩，而且開始有些變質。
河岸對面，粗木柵欄粗粗圍起一個營寨，一群人正蜂擁而出，這些人的面目被怪異紋路扭曲得難以分辨，和之前的密林伏擊者一模一樣。
看這些遺民拿著亂七八砸的簡陋武器朝河岸邊衝來，將他們這支「侵略軍」擊於半渡之間的意圖再也明顯不過，高競就等著奧蕾薩發佈原地防守的命令，剛剛聖武士才在密林裡吃了小虧，現在肯定要審慎持重。
「你們這些跟亡靈為伍的邪異！受死吧！」
奧蕾薩也如高競預料的那樣，舉手正準備下令，可一個嬌小身影扛著接近於她人身規模的巨劍，在一聲怒喝之後，驟然衝了出去，正是埃希莉絲。
「聖耀！」
埃希莉絲整個人拉起了一道金黃光影，像是探照燈一般閃射而出，水面被這光影拍起兩扇激浪，幾十米寬的河流瞬間被她甩在了身後。
「聖裁！」
「聖光斬！」
包括奧蕾薩在內，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埃希莉絲有如一發重磅炮彈，猛然轟在了河對岸的遺民群裡，煙塵和金黃霧氣混在一起，捲成漩渦，直衝天際。
高競看看身後的小弗丁，確定衝上去的是埃希莉絲而不是這個小忠僕，他和奧蕾薩的差別有如地球到火星，可身邊人卻都是一樣的脫線。
「朗斯蘭，衝上去！」
奧蕾薩臉上雖然也是微微的訝異，可反應卻神速無比，抬起的手臂果決向下一揮，發出了全員突擊的命令。
「朗斯蘭明白！」
少年聖武士沉聲接令，然後高競眼前金光直閃，道道直射河岸對面，聖武士也用出了和埃希莉絲一樣的神術，很類似戰士的衝鋒技，可場面卻華麗得太多。
「這丫頭，鬧什麼古怪呢？」
奧蕾薩不解地自語著，然後身影也化作金芒閃向對岸。
埃希莉絲能有什麼古怪？當然是在密林裡憋屈不已，這會要狠狠發洩一番，說起來，高競也算是推波助瀾的幕後黑手。
等級高的聖武士一躥就過了河，大多數聖武士也最多只需要在河面借力一次就到了對岸，等到高競等人一身濕漉漉地過河之後，河岸邊的戰鬥已經進入了尾聲。
儘管聖武士的赫爾神力對上這些遺民打了折扣，可這裡不是密林，聖武士對遺民抗拒神力的情況也已經心裡有底。金光翻捲，解決這幫遺民有如秋風掃落葉一般爽利。特別是埃希莉絲，一個人就將對方攪得七零八落，以至於奧蕾薩都沒怎麼動手。
高競帶隊的老傭兵擺開陣勢，準備將這幫遺民合圍收割，這段時間來他們和奧蕾薩的聖武士都是這麼分工的，黃金鳳凰旗衝在前，白銀之手旗跟在後。
這時候一聲咆哮響起。
「外來人，滾出我們的家園！休想破壞我們的偉業！」
塵霧飄散，血泊和破碎的屍體將聖武士和遺民隔開，倖存的遺民正簇擁著像是一個首領的傢伙跟聖武士對峙，那個身材魁梧的遺民首領如此高喊著，話語裡充滿了憤恨和不屈。
「跟亡靈為伍，肆虐眾生，這就是你們的偉業？」
奧蕾薩攔住了準備用巨劍說話的埃希莉絲，這麼問著對方，現在這形勢有些明顯了，亡靈和遺民肯定有所關聯。
「你們這些所謂的聖武士，信奉的不過是篡奪神座的偽神，有什麼資格評判善惡！」
那首領的話激得聖武士紛紛怒吼，就連奧蕾薩臉上都潮紅一片。
「邪異！去煉獄懺悔你的瀆神之罪！」
奧蕾薩冷聲叱喝，手中長劍捲起呼嘯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