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白銀之手
「少年人，開始思春了吧，開始把紙面上的未婚妻當作自己可以追求的目標……」
答應了高競的請求，吩咐威爾斯伯爵為他辦好任命和調令，看著高競的背影從大廳消失，公爵大人的心情好到了跟威爾斯伯爵開起玩笑來。
「他就不知道，王國很多人都說，他之所以會是神之棄子，就是因為跟奧蕾薩有了婚約，連赫爾都心生……，所以……」
威爾斯伯爵接著話，後半段似乎有些褻瀆神明，他只好含糊其辭。
「這樣也好，讓他跟那些傭兵們一起去當英雄吧，王國會記著他們的，也算是贖清了他們的欺瞞之罪。」
公爵平視遠方，彷彿是在默哀。
「可奧蕾薩會不會……」
威爾斯伯爵有些拿不準。
公爵大人嗤笑一聲：「奧蕾薩是什麼人？」
奧蕾薩公正無私，可不會徇私照顧格雷少爺，至於格雷少爺帶的傭兵，那就更是不可能刻意維護了。
「格雷少爺能為自己的女神捐軀，這輩子也應該無憾了，而弗塔根伯爵家也會鬆了一口大氣，可憐蟲少爺的人生總算得到了一個英雄的結局。」
威爾斯伯爵如此感歎道。
兩位大人物的對話，高競自然沒能聽到，可他們的心思卻大致能猜到。只是兩位都想不到，高競此舉才真正是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
而當他拿著威爾斯伯爵簽發的任命和調令找到了奧蕾薩的時候，黃金鳳凰那雙有如星辰般的眼瞳也在片刻間失去了焦距。
任命和調令上說，格雷少爺現在重新擔任傭兵旗隊的旗長，他帶的旗隊直接配屬給奧蕾薩。有了這封調令，高競根本連求奧蕾薩收留他這個追隨者都不必了，這是軍令，奧蕾薩必須接受。
「格雷，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奧蕾薩翻著文書，似乎在找偽造的痕跡。
「公爵大人被我的熱誠感動了，就是這樣……」
高競的回答讓奧蕾薩的粉嫩面頰鼓了起來，見到這位絕難在他人面前表露情緒的黃金鳳凰也生氣了，高競心中蕩起小小的滿足感。
高競去找公爵之前就已經盤算過了，他的請求在外人眼裡看似荒謬，卻應該正中那位公正嚴明大聖武士的下懷。因為他知道，傭兵旗隊是要被處理掉的，而他自己原本也在被處理的名單上，只是看在還沒成年，跟伯爵家族還有關係的份上，才勉強饒過了他。現在他要自己送上門去，公爵怎麼會不樂意？
更合公爵大人心意的是，高競還要求帶著旗隊跟隨奧蕾薩作戰。奧蕾薩在禁衛軍團是幹什麼的？衝鋒陷陣的排頭兵。她和她的旗隊都是戰力強悍的聖武士，格雷少爺帶著一幫傭兵跟著奧蕾薩深入險境，那不就是去找死的嗎？
所以公爵大人很爽快地吩咐威爾斯伯爵，辦好了高競的任命書和調令。
奧蕾薩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她肅容道：「既然如此，那我期待著你能給我更多的驚喜。不過我有言在先，跟著我作戰，可不是什麼郊遊野營，到時候你吃不了苦頭鬧著要走，別怪我拿你軍法從事。」
答應就行，至於什麼吃苦耐勞，還怕比不過一個女人麼……
這時候高競的大男子主義終於發酵。
等回到營地，找到了薩裡安，對方的表情頓時讓高競意識到，自己還真的輕視了奧蕾薩。
「旗長能繼續統領咱們，那可是好事啊，只是跟著奧蕾薩小姐作戰……」
這頭人形獅子的眉毛先展後皺。
「死傷倒還沒什麼，在奧蕾薩小姐麾下作戰，戰死也是無比榮耀的事。關鍵是奧蕾薩小姐對部下的要求很嚴，據說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鬍子又躥了出來，充當起百事通的角色。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們啊，難道連一個小姑娘都沒信心比過？」
高競很是不以為然。
「奧蕾薩小姐……那不能當人看。」
薩裡安嘖著嘴，說出了心裡話，氣得高競瞪了他一眼，不是人？
接著他又氣消了，自己這位未婚妻，身上還真沒幾分人味，簡直就像是赫爾的戰天使。
「需要調教……」
他這麼對自己說著。
「咱們十萬亡靈大軍都扛過來了，還有什麼苦頭是吃不下的？」
鬍子在一邊幫腔，薩裡安還有些猶豫。
雖說經過石堡一戰，高競在傭兵們心中已經有了極高的威望，但畢竟他們不是高競的私兵，如果薩裡安沒有信心，那麼旗隊的軍心就聚不起來。
高競嗯咳一聲，繼續擺起了神棍的譜。
「我不是跟你們說過了嗎？一切都是神意，當初要守在石堡，那是神意，現在跟著奧蕾薩，也是神意……」
薩裡安臉色一變，真言神諭的事，因為要埋在心裡，所以他們這些傭兵們乾脆就當是忘了。現在這麼一提，格雷少爺行事可不是沒頭沒腦。他抿著嘴唇，重重地點頭，不再多話。而一邊的鬍子扭開了頭，似乎在掩飾自己的什麼表情。
「既然跟著奧蕾薩小姐作戰，那麼咱們也該有自己的戰旗了。」
薩裡安決心一定，首先想到的是這件事情。之前他們是臨時軍團的雜牌軍，一幫戍邊的臭蟲，沒必要搞什麼旗號裝大瓣蒜，可現在要跟著王國最傑出的新生代聖武士作戰，那就得注意形象了。
「戰旗麼……」
高競心念轉動，一個圖案自然而然就浮上了心頭。
「黑底，銀繡，一隻五指伸展開的手。」
薩裡安和鬍子對視一眼，對這圖案都很茫然，什麼意思？
「名字就叫……白銀之手！」
前世高競在星際世界裡也有個工會，前身甚至可以追溯到古老的魔獸世界，名字就叫白銀之手。
可用這名字，不僅僅是懷念他的前世歲月，這名字跟另一個名字相互映照，某種曖昧的意味相當濃厚。
「黃金鳳凰……白銀之手……旗長，您的心思，這下整個王國都能知道了吧。」
鬍子最先明白過來，滿臉都是我懂的……
高競笑而不語，沒錯，他這就是在向眾人宣告，黃金鳳凰是他的！不管奧蕾薩和其他貴族怎麼想，至少這態度要擺清楚。
威名穿透無數位面的白銀之手戰旗，就誕生於高競這曖昧的小心思之間。
「少爺……我好想回家啊……」
小弗丁不樂意了，他只覺得自己和少爺這趟出征已經吃夠了苦頭，雖然在伯爵領的日子也不怎麼好過，但總比繼續跟亡靈打打殺殺來得強。天可憐見，石堡苦戰的那一天一夜裡，他一個人包攬了弩炮的發射，兩條細胳膊已經鼓起了兩團大包，腫的。
「你滾吧，給家裡通報一聲，說我暫時不回去了。」
高競巴不得這個脫線僕人從他眼前消失，對這傢伙到底是災星還是福將他還很拿不準，但小弗丁的神來之舉，總讓他擔心自己會得心臟病。
「可我走了……沒人照看那堆獎賞啊。」
小弗丁這時候腦袋好用了，高競正想罵他，心念忽然轉動，放走了這傢伙，以後他要試驗功能矩陣該找誰去？
「留下來可以，可以後你要再自作主張，亂摸亂動，小心少爺我把你賣到礦坑裡去當苦力！」
結果還是把這傢伙留下來了，只是看他一臉茫然，渾然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的模樣，高競不清楚自己的警告到底有多大的效力。
當白銀之手戰旗飄蕩在營地的時候，荒山進剿的行動還沒有正式展開，畢竟規劃路線，配置兵力，籌備後勤，這都需要時間，聽鬍子這個消息靈通人士說，正式進軍還得十來天的時間，高競一下子有了想法。
「繼續演練戰陣，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跟在奧蕾薩身邊，那肯定少不了惡戰，不管是要保住自己的小命，還是要把未婚妻從陰謀懸崖邊上拉回來，都得提升自己這個旗隊的戰鬥力。
現在他手下已經不是原來那支傭兵團了，和他一起經歷過石堡之戰的傭兵只剩下一百多人，其他都是威爾斯伯爵塞過來的新兵，有傭兵、守備隊員和志願者，雖然人數擴充到了五百來人，可戰鬥力直線下滑。
高競將旗隊做了調整，將旗隊分成了兩套編製，一套是訓練編製，按盾衛、突擊士、游擊士、弓弩士這些兵種劃分，因為要進荒山，騎兵沒了用，所以另外設置了哨探這個兵種，另外長弓遊俠單獨分了一類。
盾衛和突擊士依然由戰士構成，游擊士則是擅長近戰的遊俠和浪人，弓弩士則是擅長用短弓短弩的遊俠和浪人，而哨探就只能是浪人來擔當。雖然浪人在隱秘諜探的能力上遠不如黑夜女士譚雅的暗夜舞者，可後者在聖武士王國很受排斥，難得一見。反正浪人是荒野之神塔森的信徒，視野開闊，擅長潛伏，勉強湊合哨探這個兵種。
這時候高競就在感歎，在石堡之戰裡倖存下來的傭兵可真是財富，他們已經大致理解了高競關於分工組織的軍陣概念，並且還有了實戰經驗。
有這批傭兵在，他的教練隊伍很快就搭起了架子。薩裡安擔任突擊長，鬍子擔任盾衛長，勞爾是游擊長，柯林斯同時兼任弓弩長和長弓遊俠長，騎兵什長莫斯當了哨探長，之前的老傭兵們則擔任教頭。這些兵種長和教頭們的任務，是按照他編寫的兵種戰鬥規範去訓練新兵，讓新兵專注於幾個戰鬥動作。
「突擊士，練的就是一劍斬，不管是鬥氣和劍招，都只為這一招服務，一劍不中，就退回來，有盾衛幫你防守，別練什麼格擋招架反擊！」
「盾衛，別把力氣都用在右手的武器上，盾牌是你的生命！你靠盾牌和戰友組成防線，靠盾牌壓迫敵人，你滿腦子想的應該是怎麼用盾封堵住敵人的攻擊！」
「游擊士的眼睛和腦子最重要，你們不是要去跟敵人死拼硬打的，而是去找敵人的漏洞，偷襲！這沒什麼榮耀不榮耀的，踩在敵人屍體上歡呼勝利才是榮耀！」
高競將原本的戰鬥規範作了進一步的細化，而更細節的戰術動作，則讓各個兵種長自己去總結出文字，這讓薩裡安等大老粗們眉頭大皺。他們雖然能讀會寫，但也就比文盲好一點，要讓他們幹這種文書工作，實在有點難為人。
「旗長比奧蕾薩小姐還難伺候……」
柯林斯這麼抱怨著。
「想成為真正的騎士嗎？我覺得跟著旗長，有那個可能，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啊。」
勞爾回應道，遊俠連連點頭，這一點他自然很有同感，他們這些什長已經有了榮譽騎士的頭銜，得隴望蜀，自然瞧上了更高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