腎足少陰之脈,起於小指之下,斜走足心,出於然谷之下,循內踝之後,別入跟中,以上踹內,出膕內廉,上股內後廉,貫脊屬腎絡膀胱;其直者,從腎上貫肝膈,入肺中,循喉嚨,挾舌本;其支者,從肺出絡心,注胸中。——選自《靈樞經。經脈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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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宋子和、宋浩祖孫二人坐上了一列東去的火車。宋家祖籍山東蓬萊,當年宋景純入京城以醫響世,後甘冒滅門風險以一張奇方處理掉了竊國大盜袁世凱,隨之攜家小遠遁白河鎮避禍。為了不給族人帶來麻煩,便世居在了白河鎮。在之後的歲月裡,宋景純曾帶了年幼和年輕時的宋子和回過老家蓬萊兩次,歿後葬在了白河鎮旁邊的萬松嶺。
此番宋子和帶宋浩回轉祖籍,雖是事出有因,也自有那落葉歸根的意思。在蓬萊,宋家還有一座祖屋,現被一位遠親佔住著,先前倒也不曾與族人們斷過聯繫,族人們幾次表示歡迎宋子和回來,在蓬萊行醫,只是念著宋景純的墳墓在萬松嶺,祭奠時不方便,宋子和才遲遲未歸。如今平安堂辦不下去了,宋子和這才下定了決心回歸祖籍。
宋子和年紀大了,受不得長途顛簸,所以一上車宋浩便補了兩張臥鋪票。離開了生活了大半輩子的白河鎮和經營了二十幾年的平安堂,宋子和心中失落之餘,暗裡感慨不已。望著對面熟睡了的宋浩,心潮更是起伏難平。此時不由想起了宋浩的父母,那對神秘的夫婦。宋子和等了近十六年,如今宋浩也出落成了一個大小伙子,可是他的親生父母未在來尋過。難道當年宋浩的父母出了什麼意外不成?否則不能棄宋浩十六年於不顧。每一念此,宋子和心中便有一種不安來。宋浩雖然說是被自己視為親生的孫子,在十六年的苦心培育下,宋浩已學成並繼承了宋氏醫術,對中醫學的獨特感悟,令宋浩在醫道上有著常人不及的天賦,日後必為名家,這是令人最為欣慰的事。可是這孩子的身份是個迷,他的親生父母是誰,從當年那對夫婦來時的情形來看,宋浩的家族應該是有一定背景的,他將來或許要認祖歸宗的,他身上流淌著的畢竟不是宋家的血脈,到時候即便自己不忍,但為了宋浩的將來打算,也只能讓他走的。宋子和胡亂想著,不知何時也自睡去了。
宋浩醒來的時候,從車窗可看到外面的天色已濛濛見亮了,此時已不知去那白河鎮有多遠了。望著窗外不斷遠去的景色,宋浩心中自生一種迷茫感。失去了平安堂在白河鎮的基礎,一切要日後重新來過的。並且爺爺已和自己說過,回到蓬萊老家安頓下之後,要讓自己去天下間遊歷一番,這本是宋浩少年時的一個志願,雲遊天下的渴望。從未出過遠門的宋浩,在激動和興奮之餘,心中也不免忐忑。他此時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還是個迷,因為從未有人向他說起過這件事。宋子和沒有說明,是怕失去宋浩,但也知道總有一天會對宋浩說明真相的,這是宋子和心中的矛盾。宋浩從爺爺慈祥的眼神中也曾發現過異樣,那種欲言又止的神態,總是令宋浩感覺到爺爺要告訴自己什麼。但他從未想到自己是個神秘的棄兒,幼時的記憶對宋浩來說早已完全的忘記了,他的生命中只有一個親人,那就是傳授他醫術的爺爺,相依為命的爺爺。自己的責任就是要照顧好爺爺過一個安祥的晚年,可誰知道竟有著現在這般背井離鄉的感覺,這個世界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宋浩純潔的心靈上生出了些許疑問。
火車一聲長鳴,將沉思中的宋浩喚醒,車窗外遠逝去的村莊和城市,不知將要迎來的是一個怎樣的陌生世界。
中午時分,車廂內正在播放著音樂的廣播忽然傳出了播音員焦急的聲音。
「各位旅客,現在播放一個重要通知,在八號車廂有一位老年旅客不慎將腰扭傷,已經疼痛得不能挪動位置,請本次列車上是醫生的旅客前去診治,以解除那位老年旅客的痛苦,我們全體乘務員將向您表示感謝!」
此消息不斷的播放著,打斷了車廂內安靜的氣氛。
「急性腰扭傷!」宋子和對著躍躍欲試的宋浩笑道:「既然廣播了,當是病家來求,你去看看罷。」
「好吧!宋浩歡快地應了一聲,起身朝八號車廂走去。
八號車廂內,一位衣著樸素的老者正彎著身子扶著座位,坐也不敢坐站也不敢站,扭曲的臉部和滿面的汗水顯示著正在承受極大的痛苦。乃是那老者從座位上站起之時,正趕上列車一個震盪,沒有站穩便被閃了腰。
此時在老者的旁邊圍了一圈人,除了兩個乘務員,其他的都是旅客,有幾位也是聽了廣播後趕過來的醫生,然見了這般情形,皆自束手無策。那老者痛得厲害,連碰他一下都不許呢。有個中年漢子,自稱是按摩師,欲給老者以按摩手法舒筋活絡。可是手一觸及老者的腰部,老者便痛得大叫起來,再也不願讓人碰自己。
這時,有個戴眼鏡的年輕人,自告奮勇地站了出來,說自己是醫學院的學生,要用針灸給老者治療。
「身體痛不可觸,針灸可行!」那按摩師點頭道。
「那就快些試試罷!」一名乘務員如遇救星般地歡喜道。
那名醫學院的學生便從自己帶來的一件簡易的針灸包裡取了一根二寸長的毫針,待往那老者手上尋穴位時不由一怔。老者扶在座位上的一雙手掌竟然出奇地粗大,不知是一種罕見的先天性的厚皮症還是長年做什麼工作的原因,一雙手掌上的皮膚又硬又厚,似乎那種纖細的毫針刺不進的。
那個戴眼鏡的學生皺了一下眉頭,右手持針,左手按了一下老者掌背上的一處腰痛穴,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針刺了下去。只可惜如刺皮革般,那針身竟彎折了去,竟未破皮。那學生顯然也是初習針道,無那般強勁的指力,普通人的皮膚或許一針也就刺進去了,但是遇上了這種厚硬的手掌背,便自有技難施了。
「老伯伯的皮也……也太厚了!」那學生一臉地無奈道。
旁邊閒看的旅客有人禁不住笑出了聲來。
「你這娃子,莫說你這細長的針了,便是刀子也難一下割破我的手呢!天生的硬皮膚,沒法子,有病時那種掛吊瓶的小針都無法刺進,只好用能吃的藥物來頂了。」那老者忍著痛,對好心助他的學生說道。算是安慰一下對方罷。
旁邊眾人聽了,皆為這老者刀槍不入的皮膚嘖嘖稱奇,同時為他的無可施治的病症焦慮起來,這般痛下去,可支撐不了多久的。
「麻煩將你的針借我一根!」剛剛到來的宋浩對那個醫學院的學生笑了一下道。他知道這列火車上除了自己,應該是沒人能用針刺破那老者的皮膚了。
宋浩的出現令大家頗感意外,竟然也是一個用針的,可是不知老者的那皮膚刀槍難進嗎?皆是用疑惑的眼光望著他,看他怎生來施針。
旁邊一位中年的女人,眼中閃過了一種異樣般的猜疑。
「大哥!都借給你罷!」醫學院學生將手中的針具包遞向了宋浩。他是抱著將針具包裡的幾十根針都報廢的心理來支持這位也用針來施治的同道的。
宋浩笑了笑,於那針具包裡取了一根針,說道:「一根就夠了!」
隨即手勢一轉,朝那個醫學院學生剛才未能刺進的老者手背上那處腰痛穴刺去。針尖一點即入,如刺無物。接著略施手法,捻轉了幾下。腰痛穴為經外奇穴,位於手背第二、三掌骨和第四、五掌骨間。
那纖細的毫針在宋浩的指下,端的是無堅不破。
「咦!」諸人呈現出了驚訝的神色。那個中年女人也自點了點頭,暗裡好像鬆了一口氣。
「老伯,您老試著直一下腰!」宋浩一邊運針,一邊說道。
宋浩持針一點即入,已令老者感到了詫異,覺得那只被施針的手掌酸麻起來,若觸了電一般,同時腰間痛感恍然若失。聽了宋浩的話,猶豫著活動了一下腰部。
「你這娃子,可會魔術嗎?我的腰怎麼不疼了!」老者立時驚喜道。歡快地扭了幾下腰,端的是輕鬆無比。
「好針法!」車廂內掌聲雷動。
「留針半小時,等會你將針取出就行了。」宋浩拍了拍那個驚訝得說不出話的學生肩膀笑道。隨後轉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