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閨議
江彬在霸州所納的小妾就是那個大順皇后王滿堂,這事兒楊凌知道。白衣軍亂霸州,與官兵走馬燈一般大戰,霸州幾度易手,這個美人兒一家人就此也不見蹤影,江彬還曾費盡心機去找,想不到她居然流落到南京來了。
楊凌聽了江彬的話也不禁大為意外,失聲道:「王滿堂?她竟然在南京?」
原來響馬攻霸州,把藏在地窖裡的王智一家人掏了出來,搜出全部金銀,王智眼見一生積蓄被人搶走,哭喊阻攔,結果被響馬盜一刀砍成兩段,這王滿堂就落到了響馬手中。
她那妖嬈身段、美麗姿容,縱是響馬又怎忍殺害,那小頭目便把她攜出城去,可他也只享受了一晚,便被地位較高的頭領發現,如此幾經易手,佔有王滿堂的首領級別也越來越高,最後佔有她的人劉七的堂弟劉行,王滿堂脫身不得,就此淪為強盜的女人。
劉行倒真寵她,無論走到哪兒都帶著她,為了行軍方便,劉行給她穿了身男人衣裳帶在身邊。劉六攻德州失敗,匯合楊虎殘軍逃往江南,來攻南京的那一晚,因周德安指揮得當,將士用命,劉六楊虎的大軍落荒而逃。
江南水鄉不利大批馬隊馳騁,因此隊伍拖的很長,劉行攻城時陣亡,便無人死盯著王滿堂了,她騎著匹馬落在最後,被官兵俘獲。錢寧是南鎮撫司鎮撫使,當時也在城頭督戰,看到官兵押回一個女人,頭巾掉了,一頭長髮迤邐。雖著男裝,妖嬈不減,頓時色心大動,便隨去向周德安索人。
周德安並不好女色,又有心迎合這位鎮撫使,王滿堂便移交了給他。錢寧一番詢問,聽說她是霸州一個小游擊新納的小妾,剛剛過門兒就被人擄走。淪為盜匪的女人,便恩威並施,要她做自已的女人。
王滿堂要是在乎貞潔,也不會委身江彬,更不會被響馬盜禮物一般送來送去的,江南繁華之地,錢寧官位遠高於江彬,長相不弱於他。自已又正在落難,豈有不肯?這王滿堂巧梳妝、俏打扮,羞羞答答又做了回新人。
王滿堂兼有江南女子的嫵媚,又有北方佳人的火辣,錢寧甚是喜歡。今日他帶著這個新納地寵妾來逛夫子廟,恰好遇到進城瞧熱鬧的江彬。
二人爭執之中錢寧要他拿出聘書,偏這聘書原是擱在家中的,霸州戰亂時早不見了蹤影。錢寧心中大定,哪裡還肯放手,便令人將王滿堂領進夫子廟先藏起來,想倚仗自已的權勢威逼江彬放手。
偏這江彬什麼事情都能忍,就是女人的事不能忍,這人雖然浮滑,但他只認一個理兒:男人要是窩囊的連自已喜歡的女人都往外讓,那還不如買塊豆腐一頭碰死。何況王滿堂本來就是他花了聘金買回來的小妾?
一念至此。江彬雄性激素噴薄而出,轟地一聲直衝百匯,化作一腔血性,也顧不得什麼後果了,非要從錢寧手裡把人帶走不可。
如今一聽威國公語氣,想來江彬納地這個妾國公也是認識的,要是這樣所謂聘書已失就算不得什麼了,國公一語難道還沒聘書可信?
楊凌問明白了經過。只覺一陣頭疼。這王滿堂要是李倩娘,自已就扮個許九經。她喜歡誰把她斷給誰也就是了,可如今不成啊,漫說她本就是個水性揚花的女子,而且早已經是江彬的人了,與情與理都沒有讓著錢寧的道理,可錢寧這兒……
楊凌抬頭一看,只見錢寧、江彬兩個人都眼巴巴地瞅著他,一瞧那眼神兒,這到了嘴邊的話愣是沒法說出來。楊凌起身踱了幾步,握拳就唇咳了兩聲,說道:「錢大人,你請過來」。
錢寧連忙起身,江彬攥著一對飯缽似的大拳頭,瞪起一雙眼睛緊張地看著,錢寧走到楊凌身邊,低聲道:「國公……」。
楊凌一扯他的胳膊,走到一株奇形怪松下邊,乾笑兩聲道:「老錢吶,在京師地時候你就有四個如花似玉的小妾了吧,金陵城美女如雲,你到了這裡算是如魚得水了,呵呵,如今又討了幾房妾了?」
錢寧露出一絲笑意,說道:「托國公爺的福,也不多,又納了四個妾,兩個是秦淮名妓,還有一個是小戶人家的女兒,另一個嘛,是因莫清河一案被清算的知府地女兒,個個都是如花似玉,這位知府千金如今還給我生了個兒子呢」。
楊凌笑道:「恭喜恭喜,有子萬事足,這可真是大喜了。說起來,你身邊有這麼些美女,我相信王滿堂雖美,也不致於傾國傾城,人間絕色,你小子色性太重,怕只是為了圖個新鮮吧?為這事兒鬧得滿城風雨的,不合適。」
錢寧的臉色難看起來,幹幹地道:「國公,卑職和您是老相識,尤其是來到江南任職後,卑職感謝國公提舉之恩,但凡國公爺的事,卑職是鞍前馬後,從無怠慢。錢寧不敢和國公爺比,可在這南京城,也算是數得著地人物,現在鬧成這樣大的場面,您說讓我乖乖拱手讓人,我丟得起這人嗎?」
楊凌哈哈一笑,立即扣住他這句話,笑嘻嘻地道:「我就知道,你還不至於為了一個女人這樣不計後果,該是為了你的官名和錦衣衛的威風吧」。
錢寧僵著臉色拱手道:「國公明鑒」。
楊凌點點頭,正色道:「老錢,正因為咱們倆不是外人,所以有些話我得明明白白告訴你,不管你愛不愛聽。你說我為什麼要你把人還給他?不錯,我是向著他了,可我是為了你好。」
他抬手制止張口欲言的錢寧,說道:「你別急,聽我說。看我說的在不在理兒。咱先從國法上說,王滿堂是江彬的妾,這事不只我知道,北軍中許多將領都去江家喝過喜酒,他的聘書因戰亂丟了,可人證有地是,還全都是官面上的人物,這些人證都是北方地官兒。你管不著那一片兒,你說說,就算我不出面,這官司真打起來,你能贏麼?
江彬沒把她轉過手,那麼你納她為妾,就不合理法。再者,這官司一旦鬧起來。又得惹出另一樁官司,那就是軍法。大明軍法規定,殺民冒功者、姦淫婦女者、包括未經發落的賊婦者,一律處決。
你是堂堂錦衣衛鎮撫使,你說。王滿堂是什麼身份?如果你說他和江彬沒有關係,那就是俘獲的賊婦,大盜劉行的女人,你卻私蓄府中。該當何罪?」
錢寧臉色難看,卻一言不發。
楊凌緩和了口氣,輕輕攬住他的肩膀,親暱地道:「我說老錢,什麼樣的女人你沒有呀,犯得著為了一個王滿堂影響了自已地前程?你瞧瞧,你瞧瞧他,鬼頭蛤蟆眼地那熊樣。就是一個傻大三粗地武夫,你是夠橫,可橫地怕愣的,這小子耍起驢來,你不是自找不痛快嗎?」
錢寧扭頭一看,只見江彬坐在石凳上,瞪著一雙牛眼,頰上兩個白肉疤。擰成兩個大酒渦。只不過那酒渦是漩渦狀內凹的,連帶著整個臉看起來有點嚇人。還真像個狗屁不勇的莽撞武夫。
江彬瞧兩人竊竊私語那模樣,又見錢寧一臉不高興,就估計國公爺是幫著自已說話了,心裡還挺高興,一見兩人扭頭望來,江彬把胸一抬,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德性,錢寧看了撇撇嘴,又轉過頭來。
楊凌又低聲道:「這是從公里講,我就是不幫著他,可也不便愣壓著他不許討人,這事兒你老錢也能理解。咱再從私裡講,對你就更是有好處了。你知道麼?我在霸州抓過一夥欽犯,一夥無知的愚民自立一國,在鄉間橫行達一年有餘,這個王滿堂就是那自立為帝地欽犯所立的皇后。
當今皇上英明,首犯處死,餘者發配哈密,這女人開一面放了,可她畢竟曾是謀逆欽犯的女人,你可是掌管江南半壁的情治工作,司謀反事的,把這麼一個女人留在身邊,皇上放心麼?牟大人放心麼?你看江彬頰上地傷痕,那是中了箭矢卻不退縮,一刀把悍匪劉廿七從頭到腳劈成兩半的悍將,皇帝下旨嘉勉,允入外四家軍,現在就算是天子門生了,回頭他向皇上哭訴,說他在戰場殺敵,浴血廝殺,妾室卻被你倚勢搶走,你說對你有什麼好處?」
這一番話說的錢寧心眼活了,他苦著臉道:「國公爺要這麼說,那是為我錢寧好,不就一個娘們嗎?還真沒什麼了不起的,可我是堂堂地鎮撫使啊,他江彬是什麼東西,一個小小的游擊將軍,我就這麼把人交出去,我……我這臉不丟光了麼?」
楊凌壞笑起來,一副私已好友的模樣,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輕笑著罵道:「滾你的蛋,你丟人?你丟個屁人!人家的妾,讓你弄到府上白白享用了這麼久,到底誰丟人啊?是江彬丟了人,讓你把人還給他而已」。
錢寧一聽也笑了,楊凌又道:「子不語怪力亂神,我是讀書人,本來不該講這些的,不過我和張天師交往時曾過一些秘法,我觀那王滿堂字特硬,你看怎麼樣,剋死了丈夫、剋死了老父,隨了那大盜劉行,又克得他戰場送命,就這個江彬,煞氣沖天能壓得住她,結果還是受了傷,這種不祥的女人,你老錢冒這風險幹嗎?」
錢寧嘿嘿一笑,情知人家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不還人是不行了,他一咬,故作大方地一拍大腿,說道:「好!國公爺想給我要人,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您裡裡外外說了這麼半天,那是給我面子,錢寧不是不知好歹地人,我聽您的,人我還他」。
楊凌一聽頓時大喜,這兩個人都是他的得力臂助,他可不願二人傷了和氣。王滿堂是妾不是妻。娶妾娶色,雖說她被強盜蹂躪過,又被錢寧染指,但江彬對王滿堂欲多於愛,不會在意這個,能圓滿解決這兩個人的事,使他們免傷和氣那是最好,因為他已經飛馬送往京師的奏折上。請旨留駐南京城的兩員戰將,就是許泰和江彬。
楊凌笑道:「這就對了,那就把那個惹禍精領出來,交給江彬帶走吧」。
錢寧訕訕地道:「國公,剛剛地在夫子廟前鬧的跟打仗似地,現在讓他把人往外一領,那我不用出門啦。容我三天,容我三天成麼?三天後。讓他弄頂小轎兒來,悄悄地把人領回去就算了」。
楊凌一聽,敢情王滿堂這個主角沒什麼重要,兩個男人鬥得你死我活的,倒是十有九為了雄性地自尊性。他無奈地點點頭道:「好。我去跟江彬說說,叫他先帶人回去,三天後,你可得把人交出來」。
「國公放心。國公放心」,錢寧滿臉是笑。
看著楊凌放心地向江彬走去,他的笑眼中卻忽地閃過一抹厲色:「你個小小地游擊將軍敢當眾跟老子叫板,國公的面子我不能不給,可也不能就這麼便宜了你!你讓我丟人,我就能你現眼,三天。嘿嘿,你就等著三天後來接人吧,老子給你一個驚喜」。
夫子廟前雙雄奪美,被傳為秦淮河一件風流韻事,就憑這件事情,如果那王滿堂有心入籍為妓,保證能紅極一時。江彬不畏權勢,為了紅顏敢向鎮撫使大人拔刀。也成了秦淮河上的風雲人物。
白衣軍剛剛被打散。南京城外的血腥味兒還沒完全消失,又是一片燈紅酒綠。醉生夢死者流連花舫,恢復了太平盛世景象。
楊凌解決了錢寧、江彬的爭端,沒有即刻回府,而是先去指揮使衙門點了個卯,處理了一些公事,給南京六部昨日登門拜訪的主官們回了封拜貼,又會見了幾位致仕在南京城養老的前朝老臣、皇親國戚,這才回府。
第二天傍晚河南方面送來消息,紅娘子一路人馬逃出南直隸後,趁著官兵反應不及,現在已潛入桐柏山、伏牛山一帶,瞧那模樣果然是奔陝西商洛去的。
苗逵聽說響馬盜輕易奪船渡江,以致不能將他們全殲於江東,自知錯在自已,不由嚇了個半死,楊凌地信使趕到的時候,他正收拾行裝,準備趕赴南京向楊凌哭訴。聽了楊凌的命令,老苗忙把眼淚一擦,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開始調兵遣將,指揮河南大軍慢慢壓向河南、陝西交屆處,西部防線重兵雲集,意圖全殲紅娘子殘匪,將功補過去了。
只是響馬盜還沒有離開莽莽叢山,山中處處是峰巒峽谷,要入山圍剿難如登天,苗公公只能眼巴巴的候在外邊等著他們出現,目前雙方正處於僵持之中。
夕陽西下,彩霞滿天,正是秋高氣爽時候,滿天地秋霞,清爽的秋風,令人心曠神怡。一座曲池,池畔有蘆橘幽篁,一徑深曲;蒼苔細石間一條小徑,通向憐兒住處。
憐兒和寶貝女兒沐浴之後,陪著清清爽爽、臉蛋紅潤的可愛小傢伙回到臥室,正在榻上玩耍。女婢們在沐室換盛了清水,剛剛穿著便服聽完許泰的軍情奏報地楊凌回到內苑,先到了浴室。
他手裡握著厚厚幾卷花名冊,那是許泰剛剛送來的。楊凌除去衣衫掛在橫桿上,然後坐進浴桶,溫暖柔和的水浸漫了身子,他舒服的閉上眼睛,輕輕歎了口氣,過了半晌,他才探身取過花名冊,倚著桶壁,翻看那厚厚的兵員名單和記錄。
他讓許泰以表功罰過、清查空餉為由。索取了江西、湖廣、南直隸趕來赴援的各路兵馬花名冊,事實上他真正要看的只是江西軍方的名單。這一次江西方面抽調了四衛兵馬來援,如果寧王要有動作,那麼他在軍隊中必有佈置,檢查這四支軍隊地將佐任命情況,一定程度上可以推斷出整個江西駐軍的情形。
楊凌翻看極快,他並不看士兵名單,只看軍官任命。果然,江西地方中低級將領升降頻繁,很多將佐都是在這段期間突擊任命的,楊凌見了不由暗生隱憂。
寧王要造反,決不會挑個天下太平、物阜民豐的時候,白衣軍在北方大鬧的時候,他就擔心過寧王會趁亂而起,不過那時寧王手中的實力還有限。再加上白衣軍當時招兵買馬,發展太過迅速,寧王只要不蠢,就得考慮一下當時造反,會不會為他人做嫁衣裳。成全了白衣軍,把朱家的江山拱手送給外人。
現在則不然,大明事實上已經撲滅了白衣軍造反的可能,大明軍隊立下赫赫戰功。看似大勝大捷了,可那只是民間百姓地錯覺,認為朝廷大軍打了大勝仗就如何強大。實際情況如何,朝廷內部地人是瞭然於心的,一直關注朝廷動向地寧王更不可能不知道。
這一場仗,已經把大明朝廷僅餘的財力都耗光了,現在的大明軍隊就像一個剛剛打了勝仗的猛士,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外強中乾。如果現在不能休養生息,而是持續調動全國數省的軍隊往來作戰,卻長期拖延相應地餉銀和戰時補貼,任你百萬雄獅,也是不戰自潰。
所以他趁南下剿匪主掌軍事的機會,以剿匪為契機請旨對各大軍區司令們來了個大換防,把得力的將領以剿匪的名義作掩護調到江西四周,一旦寧王發動。就得迅速撲滅。速戰速決。
從寧王的人在京活動頻繁、寧王主動出面討取兵權和中低級官員地頻繁調動來看,寧王發動之期不遠了。他能利用剿匪之機調遷這麼多中低級軍官,決不是一個剛剛接管江西軍政的寧王辦得到的,江西指揮使司衙門必然有相當多的官員早已經被他收買,並為之效命。
寧王能在京師不惜重金交好官員,目地僅僅為了讓他們對自已一些似是而非的小動作含糊過去,那麼對江西本地的軍政官員勢必早在十多年前就開始用盡心思栽培、收買,自已入朝才不過兩年時光,精力又一直放在不斷的朝爭和外戰上,對江西情形瞭解有限,對隸屬於寧王的隱藏勢力更不瞭解。
這樣的情形下派一兩個幹員入江西,根本不可能插進寧王苦心經營多年的勢力圈子,甚至一旦事發即為其所害,所以楊凌只能從外圍下手,一方面密切關注寧王的可疑動作,一方面以其他事由為借口,調兵遣將對江西形成隨時可以合圍地包圍圈。
楊凌一邊分析著情況,一邊思索著正在做的對策是否還有漏洞、是否會引起寧王的警覺和緊張,過了好久才發現水有點涼了,他忙揚聲喊了一句:「來人」。
兩個挽著褲腿、袖筒,露出白生生的胳膊和秀美小腿的俏婢應聲出現在門口兒,盈盈一笑,躬身道:「老爺,需要搓洗麼?」
楊凌怔了怔,下意識地往水裡縮了縮。這一陣子在軍中,都是劉大棒槌給他換水搓洗,方才想的入神,忘了這是在家裡了。讓兩個俏美的小姑娘給他搓洗身子?他可受不了這個罪,楊凌支唔了一下道:「喔,給我拿件袍子來,我洗好了」。
兩個俏婢斂眉應了一聲,失望地退了下去。她們容貌雖美,卻是自幼被人發賣的奴婢,楊凌功名至高,又年輕英俊,這樣地主子打著燈籠也再找不到第二個。
今日侍浴,兩個小丫頭本來還欣喜不禁,萬一被老爺垂幸,由一個女婢升為侍妾,對她們地命運來說就是一步登天了。若是為他洗身拭身,巧施手段,就不難勾引的他情動,兩人未經召喚不敢進門,好不容易聽到召喚卻是希望落空,不禁怏怏退下另尋機會。
妾是有三六九等地,側房、侍妾、通房丫頭。婢也是諸多等級,誰不想著往上爬?楊凌渾不在意,他還不知道自已在這兒費盡心思算計寧王,門口兩個小姑娘也在準備施展狐媚功夫算計他呢。
楊凌穿了件輕軟的白色博袍,施施然的回了房間。到了這年代久了,他現在也習慣了不穿內褲的日子,一件大袍晃晃蕩蕩,胯底生風、方透氣兒。倒也逍遙自在。
床上趴著兩個美人兒,大的不到十九,小地不到兩歲,憐兒和盼兒都是白綾小衣、白綾小褲,肩並肩的趴在床上,一人捧著一本書,翹著腿子晃悠著秀美的小腳丫在悠閒自若地翻閱。
盼兒白白胖胖的小腿、和秀氣的小腳丫十分可愛,看到楊凌進來。她笑嘻嘻地抬起頭,脆生生地喚道:「爹爹」。
「噯」,楊凌歡喜地應道,走過去坐到床邊,這兩天抽空兒就陪她玩。尤其是好潔的憐兒以前堅決不允許她玩泥巴,楊凌卻陪她和泥和的很開心,小傢伙現在對他親熱的很。
摸摸盼兒地頭,楊凌輕聲道:「寶貝兒看什麼呢?」
「盼兒看大妖怪。看,牛角的,大妖怪」,盼兒回答。楊凌俯身一瞧,竟是一本神怪志一類的繪圖冊子,手工繪的,還上了色,這樣給小孩子看的奢侈東西可不是尋常人家買的起的。
馬憐兒抬起頭。溫柔地瞥了眼夫君,見他側身而坐,一條腿盤在床上,頭髮濕漉漉的,挽了個鬆鬆地懶人髻,人如玉樹,面如敷粉,真的是英俊非凡。他的髮髻上斜斜地插了一根檀香木的簪子。身上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香澡豆地味道。
明時化妝和洗浴用品已相當多,洗面奶、面膜等物品應有盡有。這方面大概唐一仙算是專家了。香澡豆是由零陵香、甘松、白芷、瓜蔞仁、冬瓜仁、豌豆、大豆各等原料研粉製成的,不但爽身潤膚,浴後還有淡淡香氣。
憐兒抿嘴一笑,悄悄從女兒身上探出腳去,淘氣地踢了他一腳,楊凌彎著腰看著女兒翻書,卻伸手一抄,一下子捉住了憐兒的腳丫,憐兒掙了掙沒有掙脫,便任由他握著,只是由於怕癢,那整齊紅嫩的五顆腳趾害羞似地蜷了起來。
楊凌一邊和女兒咋咋唬唬地討論著大妖怪的厲害,一邊似笑非笑地瞥了眼憐兒,然後忽地抬起她的玉足,在腳心攸地吻了一下,憐兒一聲輕呼「呀」,同時下意識地縮了下腿,卻仍牢牢地被楊凌握住了。
盼兒奇怪地回頭看了眼媽媽,憐兒忙忍著笑湊過去,大驚小怪地道:「呀,這麼嚇人的大妖怪啊,盼兒怕不怕啊?」
楊盼兒嗯嗯地點著頭:「大妖怪嚇人,盼兒不怕,打大妖怪」,憐兒趁機向楊凌扮個鬼臉,嬌俏地皺了皺鼻子。
這一番掙扎,肥松的綾褲蜷縮了一段,露出一截秀美的小腿,沐浴後的肌膚珠光玉潤,給人以光艷清華的極致美感。在楊凌地注視下,憐兒的眼睛變得水汪汪的,腿被一直舉著,她有點酸了,便向楊凌做了個討饒的表情,又縮了縮腳。
楊凌呵呵一笑,放開了她的玉足,也挨著女兒趴在了床上。馬憐兒身子一顫,只覺一隻大手越過女兒的身子,已經撫上了她的翹臀。小蠻腰纖美柔韌,纖細的曲線至腰側收緊,至臀側又蕩漾開去。豐美翹挺地圓臀象灌漿地果實般緊湊而鼓脹,再向下是一雙白皙、修長、漸呈渾圓的大腿,柔軟光滑,令人愛不釋手。
楊凌地鼻息有些熱了,他沉住氣對盼兒道:「寶貝兒啊,該睡覺了,今晚和楚玲姨姨睡好不好啊?」
「不要」,盼兒一把攬住馬憐兒的脖子,嘟起小嘴道:「盼兒陪娘親睡」。
「呃……,爹爹會打呼嚕的啊,會吵了小寶貝兒睡覺的」。
「那……」,盼兒眼珠骨碌碌一轉,說道:「盼兒陪娘親睡,爹陪姨姨睡。」
楊凌摸摸她的頭,「沉痛」地道:「真是好孩子,爹沒白疼你」。
馬憐兒嬌嗔地瞪了他一眼,換上一副溫柔笑臉對盼兒道:「盼兒乖。你去陪姨姨睡,明天爹爹會給你捉兩隻捉青蛙,抓蟈蟈,陪你抓蟋蟀,一人指揮一隻,看誰厲害,那多好玩呀」。
「真的嗎?」盼兒雙眼一亮,要妥協了。
「對對對。當然是真的,爹爹給你抓一隻好厲害的蟋蟀,銅頭大將軍,妖怪都鬥得過」,楊凌一見有門兒,連忙繼續誘惑,同時使勁兒捏了把憐兒豐隆的翹臀以示讚賞。
憐兒笑的象只小狐狸,她眼波輕垂。乘盼兒沒注意,飛快地嗔了楊凌一眼。楊凌一邊繼續哄著女兒,一邊輕輕撫摸著憐兒圓潤嬌嫩的臀,他的手已探進小褲,著手處光溜溜的幼嫩無比。如絲一般的光滑,楊凌的手指漸漸下移,留連在迷人的臀縫處。
馬憐兒咬著唇,伸出手來。媚眼如絲的輕輕捶了他一拳,開始恐嚇女兒:「去陪姨姨睡,明天爹爹就給你捉蟋蟀玩,要是陪娘親睡,那明天就繼續連曲子,《將軍令》第二段不練會,就不許吃飯喔」。
「嗯!」盼兒馬上變乖了,很乖很用力地點頭:「盼兒陪姨姨睡。陪姨姨睡」。
楊凌連忙縮回手,讓盼兒爬起來,然後一把抱起她,在她腮上親了一口,笑道:「盼兒好乖,明天爹爹捉一大罐蟋蟀給你,好不好」。
「嗯,爹爹好」。像是要報復媽媽似地。盼兒攬住比媽媽更疼她的爹爹,親熱地吻了一大口。楊凌哈哈大笑。走到門口兒拉開房門喚道:「來人,來人」。
側房內侍候的女婢忙走了出來,楊凌把盼兒遞給她,笑道:「把小小姐送去楚玲姑娘那兒」。
他又對盼兒道:「盼兒乖,早點睡,要是睡的晚沒精神,明天鬥蟋蟀就贏不了啦」。
「嗯嗯」,盼兒興高彩烈地點頭。
一看她被抱走了,楊凌立即高抬腿,輕落步,跟只大馬猴兒似的蹦進房去,鬼頭鬼腦地插好房門,長吁口氣道:「我的媽啊,總算把這小靈精給騙走了。」
憐兒已經坐了起來,一腿蜷一腿伸,笑盈盈地解著頭髮,淡雅恬靜而又媚艷入骨,宛若水中一朵俏美的睡蓮,她白了楊凌一眼,嬌嗔道:「瞧你,這麼騙女兒,還得我當壞人,嘁,狡猾透頂」。
楊凌嘿嘿一笑,走過去坐在床頭,說道:「不哄走小傢伙,豈不壞了她老爹的好事。呵呵,你在看什麼書?」
「啪」地一聲,馬憐兒打掉了楊凌又不規矩地撫上大腿地手,一雙一雙粉光緻緻的長腿重新暴露在燈光下:「我哪兒有空看書呀,還不是為了我的夫君,在絞盡腦汁的想事情」。
憐兒嬌慵地伸了個懶腰,如花嬌靨,肌骨瑩潤,一抬手間寬袖滑下,露出白生生花枝似的手臂,動作如水之柔,燭光照耀下,瑩瑩如玉地肌膚隱隱透出艷艷暈紅,宛似姑射仙子。
楊凌也上了床,攬住她輕輕一吻,憐兒的唇柔柔的,身上散發著一股淡淡的幽香,少婦馥郁芬芳地體香異常誘人。兩個人和身倒下,並肩趴在床上,看著擱在枕上的書冊。
憐兒道:「這是綺韻姐姐從關外送回來的資料,奴兒干都司地域廣闊,人口稀少,雖然山東、河北地區已經去了大批移民,但是相對於地域來說仍然顯得稀少。
想發展,人口少是個大問題,耕種、畜牧、漁獵、貿易、開礦冶煉、鑄造、造船等等,都缺人手,還有這些事情的配套人員,耕種需要有人製作耕具、漁獵需要有人制、開礦需要冶練、鍛造人才,這些環節人手不足,都會嚴重阻礙發展。
除了移民,關外的苦役、罪犯、甚至死囚全都派上了用場,仍然不敷應用。如今關內已經穩定下來,如果不能讓百姓盡快嘗到好處,難保他們不會返回關內,那就的話一切努力就全白費了。」
楊凌翻身躺倒,長長歎了口氣道:「任何一件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一個好點子、好政策,真要具體實施起來。方方面面的問題,不知要耗費多大精力,用上多少時間才辦得到。
這一次白衣軍大鬧北方,產生了大量衣食無著地農民,這才遷往遼東大批人口,否則的話還談什麼開拓關外?光是移民就不知道要搞上幾十年才有效果,那豈是出個點子、下道命令就辦得成的事?唉,憐兒。相公真地好累。」。
憐兒合上書冊,溫柔地偎進他的懷裡,柔聲道:「憐兒知道,人人都看著你春風得意,可是誰知道你付出了多少辛勞?我這不是正在幫你想辦法嘛」。
這樣側身而臥,寬鬆的衣領望下去,修長白皙的粉頸玉項,宛如天鵝般優雅。
楊凌地手不覺探進去,輕輕握住。憐兒滿臉紅暈地瞟了他一眼,輕聲道:「朝廷在其他地方也在招募移民,但是關外冬季酷寒,越往南來的百姓越不願去。楊慎有封信來。明兒你再看看吧,我已經看過了,他建議招募蒙古人、女真人做工。
此外,女真人從朝鮮掠奪過來許多奴隸,倭國正在內亂,許多人家家破人亡,農民流離失所,還有許多半大的孩子。這些人都能吃苦耐勞,而且價錢便宜,楊慎已定制允許當地漢民用以物易物的方式買進這些人做耕農。
北方極遠之地的羅剎鬼經常有小股部族流落過來,這些遊牧小部落的生活與野人女真還差,只消允許他們定居,就能成為大明子民的,不過這個就得得到朝廷允許了」。
楊凌點頭道:「嗯,不過緩不解急呀。這又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吧?無論是招募女真人、蒙古人還是購買奴隸。接納羅剎國人,那是說一句話就辦得到地嗎?」
她似拒還迎地推著楊凌的手,最後卻握緊了它,把它緊緊按住,扇弧形地眼簾半掩著星眸,嬌聲道:「別鬧,人家……人家還沒說完呢」。
憐兒輕哼了一聲,卻不忍夫君難受,仍然輕柔地愛撫撩撥著他,低聲說道:「你說的不錯,招納女直、蒙古、羅剎人、購買奴隸雖是一個法子,這些事救不得急,我想來想去,倒是想起一件事來,這件事若辦成,不但遼東人口危機立即可解,而且夫君也算是做了一件大慈大悲的大好事,要說萬家生佛也是毫不誇張」。
「什麼事?」
「墮民、賤民」,憐兒的聲音低了下來,幽幽地道:「當年起兵抗元,後來又和太祖爭天下的張士誠、陳友諒、方士珍等人地部將、士卒、家眷,太祖得天下後全部貶為墮民、賤民,不許做官做吏,不許讀書識字、不許務農作工。
他們生活在最底層,苟延殘喘地活命,女兒生的多了養不下,不是丟掉就是一生下來就溺水淹死,男人長大了只能做傭人、僕人、漁夫,永世不得翻身。他們都住在江南一帶,足足幾十萬人。百餘年下來,他們全成了目不識丁、老實巴交的窮苦百姓。
受人欺壓、打罵,不當人看,連他們自已把這些都當成了理所當然。可是就算他們都成了愚昧無知的小民,也希望擺脫這種身份,不希望自已的孩子一生下來就注定一生苦難。
夫君要是能勸說皇上開恩赦免了他們,條件是去遼東務農經商,就算再苦再累。對他們來說,都是天堂一般,這樣不但解了遼東漢人太少、開發不易的難處,也算是行了一件大善事」。
「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的先人是什麼人根本就不重要了。我不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不過不管是為了朝廷,還是為了百姓。這件事我都會盡快去做地……,我地女菩薩,話說完了吧,現在……」,楊凌喘息著道:「你還是先救救我吧」。
「啐」。一曲春江花月夜,一管洞簫寄良辰……
如此良宵佳夜,金陵城西清涼山下,一艘官船卻剛剛泊岸。丫環扶著一位年約四旬,風韻猶存的婦人上了岸,黑沉沉地山影,就連寺廟也隱在一片黑幕之中,只在這秦淮渡口的高桿上掛著兩串燈籠,映得水中紅光斂灩,波色鱗鱗。
「時泰」,婦人喚著丈夫的字道:「叫你這老傢伙明日再行,你偏性急,這可好,夜色已晚,不但城禁,就連水道都關了,我們如何進城?」
伍定捧著一把大鬍子笑呵呵地迎了過來,說道:「是我記的岔了,原記得這裡有一處客棧,怎麼如何卻沒有?」
碼頭的漢子笑嘻嘻地道:「老爺記的不差,這裡確有一處客棧,只是前些時日鬧匪,店東也跑回城去了,這兩日張羅重新開張,可還沒從開門兒呢」。
伍定眉頭一皺,說道:「這可如何是好,難道今夜就在這船上住宿不成?」
伍夫人嗔道:「一路行程辛苦,現在還要在船上顛簸麼?睡一宿覺還不暈死了?」
「老爺,那清涼寺下院,現在是接待外客的,而且還清靜,您可以去那兒寄住一宿,不過是要捐獻些香油錢的」。
伍定笑道:「那也無妨,便去寺中下院一住吧」。
在妻子地埋怨聲中,伍定只是捋鬚而笑,下人們抬箱扛籠進了寺院,這下院和主寺是分開的,中間一道門也鎖了,禪房中雖然簡陋,確實比住在船上要舒服許多。
伍人見了怨氣稍減,知客僧提著燈籠,陪著這位赴南京吏部報到的新任知府大人和夫人搖搖晃晃進了西廂,含笑道:「這裡安靜些,也沒什麼外人,旁邊屋子住了一對小夫妻,也是朝廷裡的人,安全是不成問題的。施主和夫人且請早些安歇,貧僧告退了。」
老僧把燈往牆上一掛,慢悠悠地出去了,伍定還沒適應目中光線,他舉起燈籠正要看個仔細,忽聽旁邊房裡一個年輕女子聲音喚道:「小伍,算了,這又不是正經客棧,還要洗浴什麼,待明日進了城再說」。
然後另一個聲音似乎剛剛進屋,聲音由遠而近:「不妨不妨,我給了火頭僧一些散碎銀子,水已經燒上了,你小聲點兒,院子裡剛住進一位過往官員呢,莫吵了人家」。
聲音漸漸弱了,老伍兩眼直了:「這……這聲音不是我兒子嗎?兒子這是和誰呀,此時夜深,他們顯是住在一起,連女子洗浴的私隱之事他都攙和,這……這……」
老伍想到這裡,頓時眉毛與眼皮齊飛,轉眼去瞧娘子,卻見娘子一動不動,伍大鬍子急忙提起燈籠照照,才見一向彪悍的夫人也是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