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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195章兩難境地 文 / 月關

    第195章兩難境地

    馬蹄聲急,二十餘騎健馬過了御河,來到白登山下,黃土夯實的道路被雪水滲透,被曾經經過的車隊輾壓出一道道扭曲的車轍凍土,但健馬仍輕快俐落,相當迅疾。

    二十多人都跨馬佩刀,箭袖皮袍,頭上戴著狗皮、狍皮的風帽,策馬揚鞭,顯得勇武矯健。瞧模樣像是出外打獵的豪紳大戶,可是大同一帶常年發生戰事兵災,附近的百姓對於兵事都略知一二,如果看到這些騎士的武器一定感到有些奇怪。

    刀鞘半舊,刀把上沒有紅纓,黃銅吞口摩擦的鎧亮,刀身比普通的狹鋒單刀長出一尺有餘,都是一色的朴刀,看樣子都是日日隨身的武器。

    馬鞍一側帶了短弩和矢袋,瞧這氣派斷非普通踏雪狩獵的人物。上午剛剛下了場小雪,午後初晴,余雪仍在飄零,空氣清冷淡爽,沁人心脾。

    前方不遠就是白登山,白登山北靠方山,昔年漢高祖劉邦率三十二萬大軍遠征匈奴,大捷之後輕敵冒進,被四十萬匈奴大軍圍困在白登山上七天七夜,後來用了巧計才得脫身,這座小小的山丘也因此名聞天下。

    隆冬時節,少有閒人進山,一到了山口就已人蹤絕跡,二十餘騎驅馬上了丘陵,縱目望去,起伏如垠的雪原上,孤零零一座山丘,看模樣不過一百多丈,山勢平緩,也不算太高,楊凌初時聽說是山,還道如何險峻,如今見了這丘陵和周圍的一片坦途,這才放下心來。

    這座山是一座黃土丘陵,根本無險可守。當然,如果上邊布以重兵,居高臨下的話,以五千兵馬至上也可以抵抗數萬大軍半日以上的攻擊,這裡去大同不過十里左右,如果真的有險,只須堅持半日明軍足以趕到。

    山周圍一片曠野,如果明軍預佈伏兵。那麼前來結盟的朵顏三衛也可以遠遠察覺及時遠遁,這個地方倒真的適合談判。

    白登山雖不高,周圍倒還寬闊,周圍方圓足有數里地,楊凌帶了二十多名親兵上了山,舉目遠眺,北方連綿起伏地是方山,大約兩里地外是一座看來不小的村莊。

    楊凌端坐馬上。扭過頭來,微微瞇起雙目向白的有些刺眼的來路望去,見遠處有幾道黑影正快速接近,看那速度,應該也是騎著快馬。

    楊凌提著馬韁爽朗地笑道:「果然瞞不過有心人的眼睛」。

    伍漢超用馬韁頂了頂帽沿。有點緊張地道:「大人,伏兵在李家集,隔著兩里地,屬下心中總有些不安。咱們是不是往那邊靠靠?」

    伍漢超雖說藝高人膽大,但他也知道彌勒教中頗有幾位高手,不說彌勒教主李福達的功夫,就是他的三個兒子,以及教中幾位天師,其藝業就不弱於他,單槍匹馬他自信縱然不敵也能逃得出去,現在有楊凌在這兒。他可不敢再冒險了,若是楊凌再被人擄去,不用別人說,他自已就只好自殺謝罪了。

    楊凌卻不以為然,他倒不是大意,只不過今日這二十名親兵可不是內廠的轉業兵,而是他從正德那兒借來地大內侍衛,真正屬於他的人只有一個伍漢超。還有那個新收的侍衛劉大棒槌。

    這些人武功雖不及伍漢超。不過相去也不甚遠,後邊追兵已經接近。看模樣不過七騎人馬,自已這二十多人還收拾不了他們?看來昨日接了韓林送來的消息,悄悄在李家集布了四百名伏兵是有點小題大作了。

    二十名大內侍衛氣定神閒地坐在馬上,有些好奇地盯著那些逐漸接近的人馬,這些侍衛都是各門各派的少年俊彥,很小就在宮中當差,僅憑著大內侍衛的身份,又有哪個江湖人敢得罪他們?所以一個個目高於頂,彌勒教的幾個妖人,他們還真沒放在眼裡。

    劉大棒槌是這些侍衛中唯一使用鐵棍地,這大鬍子一身蠻力,棍法雖然翻來覆去就那麼兩招,不過戰場殺敵卻甚是管用,雖然兩人較技他遠不如伍漢超,不過一旦戰場衝殺,伍漢超無論是聲勢還是殺的人數都遠難及他。

    他緊張地舔了舔厚嘴唇,大聲大氣地勸道:「大帥,依著屬下,咱們還是去李家集吧,管他是妖道還是韃子,俺大棒槌可是一點不怕,不過大帥在這兒,真動起手來屬下束手束腳的,又要照看大帥,又要打妖道,很麻煩的」。

    這傢伙說話雖然粗魯,但是話中關切的意思還是很明顯地,楊凌聽了忍不住笑了,他想了想道:「好,咱們走,去李家集候著他們」。

    李家集臨近大同,驛道就從村口通向北方關隘,四通達的所以倒還富庶,每年走私的馬市交易,不敢將牛羊馬匹停在大同城內,那些商販大多將牲口寄留在這裡,待收購齊了再統一運走,是以村口還開著一家大飯莊。

    說是飯莊,也不過是幾間供應茶水飲食,讓商販們有個歇腳打尖處的糊泥地木棚,外邊圍了一圈柵欄,一個沒有門板的木框,顯得十分簡陋,如今是生意蕭條的冬季,飯店只開著一個門臉,裡邊還沒有客人。

    楊凌一行二十餘人到了,那飯莊老闆不禁喜出望外,連忙迎了上來,滿臉陪笑地道:「諸位客官,你們用點什麼?」

    他匆匆掃了一眼,就看出這些人不像是尋常客商,不過他一個小飯店老闆,最卑微的小人物,掙倆小錢就好,也沒有人會自降身份為難他們這些苦哈哈。

    劉大棒槌將馬拴在柱上,又麻利地接過楊凌的馬韁繫上,大聲嚷嚷道:「老闆,你這店裡都有什麼吃的端上來就是,熱乎就好,對了,再弄點燒酒」。

    老闆忙道:「好勒。店裡有饃饃、燒餅,還有過年時剛殺的大肥豬,囪好的豬雜割,再給各位客官來碗羊湯,保證喝了暖洋洋地」。

    雜割是山西本地人的叫法,就是豬或羊地全副下水,切片,下花椒、姜蒜、鹽等作料。一鍋燉出來,這冷拼盤下燒酒,再配上白花花的羊湯,味道的確不錯。

    大內侍衛們簇擁著楊凌進了棚子,這棚子四周堆圍了厚厚的蘆葦,裡邊密不透風的還挺暖和,另有六個侍衛不勞吩咐,就按著刀慢悠悠地在門口兒閒逛。戰馬就繫在一邊,打的活扣,一扯就開,隨時準備上馬作戰。

    掌櫃地從櫃架上端下一大盆一大罐地鹵下水、豬雜割,天冷。上邊凝了一層白白地豬油,掌櫃地急衝後邊喊道:「三兒他媽,快生火把菜熱嘍,我說小兔崽子你快點起來。日頭都照著腚啦!趕快拿些豆麥麩皮出來,給幾位客官把馬喂啦」。

    楊凌搓著手笑道:「掌櫃的,甭招呼馬了,我們來的不遠,就在大同城裡,一會兒還要趕回去,隨便弄點兒吃的就好」。

    大棚子衝著陽面,掀著簾子陽光直照進來。倒比遮上更暖和,楊凌坐在靠門的桌上,陽光正照在身上,棚影卻擋住了面容,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邊。

    收割過的土地上一層薄薄的白雪,隱約露著莊稼茬子,遠遠地那六七匹馬在白登山下過的路上停留一陣,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再追上來。楊凌看了不禁暗暗冷笑。昨兒韓林悄悄派人將打探的消息遞了過來。

    大同城內因為兵荒馬亂。外來的客商不多,韓林在大同苦心經營。布下的情報很容易就將他們地行蹤掌握並傳遞上去。

    韓林知道要想刺殺皇帝,決不是三兩個高來高去的江湖人物就辦得到的,單是踩樁放哨探消息就得不少人,所以對呈上來的消息又進行篩選,那些三兩人以下,尤其帶著婦女兒童地全部涮去,最後只剩下兩撥極為可疑的人物。

    楊虎一幫人聲稱是皮貨商人,可他帶著管事家僕七口子人,大過年的急急趕了來,連吃帶住的,卻不急著進貨走人,這就十分可疑了,因此加派人手對他們秘密監視,並迅速將消息傳給楊凌。

    如今的大同形同兵營,楊凌也料到真有刺客人數也不會太多,張永聽了消息馬上就想帶人去把他們抓了,不管是不是歹人,先丟進大牢再說。

    代王、胡瓚、汪以孝等人已經默許皇帝會見花當,而且甚有默契地不來拜見皇上,對皇帝身在大同一事明裡佯作不知,

    楊凌顧忌到如果在城裡大張旗鼓地抓人,一旦消息傳到胡瓚等人耳中,恐怕他們又要改變主意,憂心忡忡地跑來哭諫,所以決定以身作餌,引蛇出洞。

    遠處那盤旋不前的六七個騎士似乎商議定了,忽地縱馬直馳過來,棚中坐著的侍衛們刷地一下站了起來,手已按上了刀柄。

    楊凌冷靜地道:「坐下,他們還能直接衝進棚子裡來不成?煙花火箭備好,一旦有事立刻召人,官兵抓賊,犯不著單打獨鬥!」

    侍衛們聞言又緩緩地坐了下來,但手仍按在刀柄上,緊盯著外邊。

    那些人近了,一共七騎,除了一個半老頭子,都是三旬上下壯碩如虎的大漢,繫著包頭,肋下配著雁翎刀,楊凌地目光在七人面上略一逡巡,就停在一個疤臉大漢的臉上。

    這人正是楊虎,他雖改了行裝打扮,臉上簡單地改變了相貌,但是身形並無變化,那種睥睨狂傲的氣質也如鶴立雞群,儼然是眾人的頭領。

    兩個人的目光剎那的交鋒,楊凌眼中微微閃過一絲訝色,他已隱約認出了楊虎,追來的人竟然是楊虎,而非彌勒教的人,這大大出乎他地意料,彌勒教怎麼不見動靜,反而是楊虎追來了?

    要說紅娘子欺騙自已,那又說不通,畢竟自已知道了消息,無論真假必然會加強警覺,如果紅娘子說地是真的,楊虎怎麼還愚蠢地被彌勒教利用?難道他和紅娘子還沒碰面。還不知道這件事情?

    楊凌臉上一閃而過的訝異,看在楊虎眼中還以為是畏懼,他臉上閃過一絲鄙夷,若無其事地扭過頭去,對老闆道:「掌櫃的,切十斤醬牛肉,一罈子燒酒,快給爺們們上來」。說著大刺刺地進了棚子,在一張桌旁大馬金刀地坐了,取下腰間佩刀橫按在桌上,向楊凌狠狠地盯了一眼。

    掌櫃的忙沏了壺茶也給他送上桌來,趁機瞟了一眼四周地人,每個人都陰沉著臉,一股冷肅抑鬱的氣氛不禁讓他心中一緊,趕緊退回了櫃檯後邊。

    楊虎看也不看他一眼。兩眼一直緊盯著楊凌,他對楊凌實是恨之入骨,兩百名心腹喪命在楊凌的手下,這個仇他一廂情願地全算在楊凌的頭上,如今愛妻也因為意見不合負氣離去。這筆賬他也算在楊凌頭上,對楊凌更是欲除之而後快。

    彌勒教交遊上層,知道皇帝微服非同小可,如果他身邊重臣遇刺。再想動他勢必難如登天,可是按照楊虎這個馬賊的邏輯,卻認為剪除皇帝的羽翼,才容易對皇帝下手。

    他帶著幾個人,在大同如同盲人瞎馬,沒有絲毫門路,唯一的辦法,就是派人輪流盯著楊凌。為他守家護院,暗中陪著他往來與王府和驛館之間,今日一早得了楊凌喬裝打扮微服出城的消息,楊虎大喜過望,立即領人追了出來。

    房中瀰漫著一股殺氣,所有人地都繃緊了渾身的肌肉,目光陰冷地注視著對方,大戰一觸即發。楊凌輕輕舉起一隻茶杯。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然後又輕輕放下,唯恐聲音稍大。就會立即引發一場大戰。

    善於察顏觀色的掌櫃看出形勢不妙,不禁暗暗叫苦,他悄悄地推開算盤,腳步輕輕地開始向後挪動,手藏在身後悄悄地摸著門簾兒。

    楊虎默默觀察了半晌,發覺屋內屋外只有二十多人,他心中略略估計了一下那晚在高老莊外攻擊楊府時內廠番子的武力,不禁心中大定。

    如今除了他,還有一個鷹爪高手霍五叔,要在這二十多名侍衛的保護中襲殺楊凌,勝算至少也有七成,他與坐在對面的霍五叔對視一眼,眼神微微向下一垂,已決意動手了。

    掌櫃的剛剛掀開門簾兒,楊虎忽地站起身來,四下沉不住氣的大內侍衛們也隨之站起,嗆啷啷一片滲人地拔刀聲,棚內一時刀光四現。

    楊虎的手下也霍地跳了起來,將一張長條凳子帶翻在地,發出匡噹一聲,只有霍五爺穩如泰山地坐在凳子上,但他按在滾燙的茶壺的手卻一動不動,手背上的青筋已經暴漲起來。

    對面地楊凌和伍漢超也沒有動,伍漢超一手按著配劍,一手悄悄探向腰帶上垂下的袋囊,已經摸了五枚邊緣磨的鋒利的金錢鏢在手,右邊劉大棒槌卻已跳起來,一根黝黑地鐵棍攥到了手中。

    楊虎四下看了一眼,忽然仰天大笑,笑聲連綿未絕,楊凌忽也微微一笑,說道:「對面的當是楊虎楊兄了?京師一別,別來無恙?」

    楊虎冷笑道:「多承關心,楊某大難不死,一直想著報答楊大人的恩德呢,可惜楊家的門檻兒太高,楊某邁不進去,這可倒好,大人竟然遠離京師,還真是心想事成,蒼天有眼呢」。

    楊凌輕輕搖頭,歎道:「原本我們可以做好兄弟的,你追來大同,是鐵了心要造反了?肯聽我一言相勸麼?現在放下刀,本督可以饒你不死!」

    楊虎嘿嘿一笑,正要反唇相譏,忽地馬蹄聲急,棚內的人都霍地向外邊望去,只見遠遠一騎快馬,飛也似的疾馳而來。馬上的騎士半哈著腰,和馬身成一線,遠遠地看不清相貌,只看出一身灰袍,男裝打扮,腰間一柄無鞘的鋼刀,時而劃過一縷陽光,發出一道刺眼的閃光。

    片刻功夫,馬到門前,馬上騎士一提馬韁,健馬長嘶,人立而起,踢得前邊積雪飛揚。前足未落。馬上騎士已輕身落地,大步搶進門來。

    劍拔弩張的雙方不知來人是敵是友,都瞪著他不發一言,這人玉面劍眉,瑤鼻細口,看起來英氣勃勃,雖是個俊俏的小後生打扮,但楊凌和楊虎都一眼識破了她那極簡單的易容。楊虎已喜道:「娘子,你來的正好,與為夫聯手,殺了楊凌為兄弟們報仇!」

    霍五爺五指扣緊那壺滾燙的開水,本已打算擲向楊凌,這時也驚喜地站起來道:「鶯兒?我地乖侄女,可讓五叔擔心死了,快過來。楊凌不過帶了二十名侍衛,咱們叔侄聯手,輕而易舉就能殺了他!」

    崔鶯兒虎著俏臉道:「五叔,咱們的正主兒是彌勒教,要報仇那是狗拿刺猥。無處下口。要為百姓,坐江山咱沒那份本事,真害了皇帝和楊凌,正遂了彌勒教地心意。關外的韃子再趁勢闖進關來,咱們不得承受幾輩子罵名?」

    她秋水般的眸子瞥了楊凌一眼,向眾人雙手抱拳,團團一揖道:「各位兄弟,你們有我崔家老寨的人馬,有我相公飛虎澗的兄弟,崔鶯兒和眾位兄弟同進退,共生死。可曾怕過事麼?就是那位欽差大人」。

    她妙目橫睇,睨了楊凌一眼,傲然道:「我也親手將他抓來,在十萬大軍重重包圍中安然逃去,鶯兒不是怕事地人,可是咱們江湖人講究冤有頭、債有主,楊府是只肥羊,咱們是綁票兒的。能不能得手。那得各憑本事,沒聽過綁匪失了手。把肥羊當成仇敵的,那是咱們藝不精。

    可要是咱們被人糊弄著去綁人,是中了別人驅虎馭虎的計,你們說這仇該不該報?如今明擺著彌勒教想對付楊凌,我們山寨剛被官兵拔了,卻巴巴地跑來當人家的馬前卒,幹些人家牽驢咱拔撅的蠢事,說的過去麼?」

    她不滿地瞪了楊虎一眼,說道:「你們一先一後的出了城,我就跟出來了,沒別地意思,我不同意殺楊凌,憑就憑咱山寨上那面「替天行道」的大旗!該說的道理我早說過了,贊同我的兄弟,請站過來!」

    崔家老寨的幾個人面面相覷,他們都是年輕一輩地山賊高手,崔大小姐在他們眼中的號召力遠不是已經過氣的霍五叔比得了的,崔鶯兒凜凜然一番話,他們手中地刀不由慢慢放了下來,腳步遲疑地向崔鶯兒走去。

    楊虎氣的肺都快炸了,嗔目大喝道:「崔鶯兒,你瘋啦?你是我老婆還是他楊凌的老婆?竟然胳膊肘兒往外拐?你不幫我,還要把兄弟們拉走,這是為人妻的本份麼?好好好!」

    他氣極而笑,說道:「我一直忍你、讓你,可不是怕了你,你還真當自已是楊跨虎了,回了山寨我要把各山各嶺的寨主都請來,當面向岳丈大人問個明白,他教出來的好女兒!」

    霍五叔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雖說他疼崔鶯兒,可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哪有老婆逆著丈夫地,這不是大逆不道麼?再說自已來時老爺子發過話的,要他壓制著崔鶯兒,不許她干涉楊虎的大事。

    霍五叔厲聲道:「你們幾個混賬,老爺子派你們出來時是怎麼說的?一切聽從姑爺安排,現在也跟著鶯兒胡鬧?楊凌出出入入侍衛如雲,除了今天,還有這麼好的機會麼?聽我的,一齊抄傢伙,做了他姓楊的,否則崔老大的山規,你們幾個是曉得地」。

    幾名崔家山寨地高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左右為難,一時不知該聽誰的話了,崔鶯兒俏臉一白,說道:「五叔,楊虎利慾熏心,你還給他撐腰?」

    霍五叔重重地哼了一聲道:「鶯兒,莫怪五叔說你,你現在鬧地是不像話了,叫外人聽去笑話,咱們混山寨的人,居然幫起官兵來了,以後你讓你爹、你男人,怎麼在綠林中立足?」

    劉大棒槌看著這通窩裡反不禁大樂,他眉開眼笑地道:「好樣的,這叫深明大義,那個那個紅拂夜奔,嗯嗯,就是長得太沒女人味啦,要不這麼明事理的女人,他一個馬賊頭子不要就不要唄。跟了我們大帥吃香的喝辣的吧!」

    崔鶯兒聽他胡說道,氣得俏臉微暈,手腕一抖,一枚鐵蒺藜攸地飛向劉大棒槌滔滔不絕的大嘴,伍漢超早有準備,一枚銅錢迎上,「叮」的一聲,兩枚鐵器撞飛到一邊去了。

    劉大棒槌嚇了一跳。罵道:「他娘地,山賊就是山賊,翻臉比翻書還快!」

    伍漢超冷笑道:「他是個粗人,楊夫人何必與他計較?楊大當家是想佔我們人少的便宜麼?不好意思,實話對你說,就憑我們這些人,你們就未必討得了好去,更何況。這位五叔還真說著了,我們大人出入侍衛如雲,豈會只有這點人馬?」

    楊虎、霍五叔和紅娘子等人先是怔了一怔,隨即回過味兒來,不由得臉色大變。門口一個大內高手微微一笑,見伍漢超向他使了個眼色,立即手腕一翻,一枚響鏢直揚上頭。哨音傳出老遠。片刻功夫,兩邊村中小巷數百名番子提刀佩箭,蜂擁而出,將這棚屋團團圍住。

    只見幾個番子從腰間取出繫了長繩的黝黑鐵索,擲上棚頂,四下一拉,「轟」地一聲,整個棚子被拉得四五分裂。好在棚頂沒有浮灰,全是積雪,棚中眾人揮舞兵器一通擊打,將輕薄的木板擊的粉碎,身上只落了一層雪沫子。

    有劉大棒槌那根尺長的大鐵棍,楊凌立處自然也毫無危險,一時間整個棚屋全然不見,所有的人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四下密密匝匝的利箭已對準地他們。

    伍漢超和劉大棒槌護在楊凌身前。緩緩向外退去,大內侍衛在可以隨時照應的距離內也同步向外退卻。楊凌退入人群,高聲叫道:「紅娘子,就因你方才一番話,本官再給你們一個機會,刺王殺駕、行刺大臣,皆是大逆死罪!但是你們只要現在棄刀投降,本官保你們不死!」

    紅娘子吸了口氣,倔強地瞥了他一眼,將手中佩刀一揚,朗聲道:「楊大人,我勸相公回頭,只是不想被人利用了,我們霸州綠林的好漢,沒長向官兵跪地投降的膝蓋,崔鶯兒和相公、和諸位山寨的兄弟同生共死,萬箭攢心也不會皺一皺眉頭,你的好意心領了!」

    楊虎大笑道:「好,我才是我楊虎的娘子!兄弟們,抄傢伙,木板為盾,咱們衝出去,奪不了馬就往方山上退!」

    山賊們匆忙翻過桌子和砸破的木板充作簡單地盾牌,團團護住四周,吱呀呀一片滲人的弓弦響,番子們手中的弓箭也已拉如滿月。

    伍漢超望著楊凌,請示道:「大人?」

    楊凌定定地看了崔鶯兒一眼,將一個女人射成刺猥?他的心微微地一動,說道:「楊虎、崔鶯兒,你們應該看得出,今日你們根本逃不出去,縱然你們武藝了得,能殺得盡我四百鐵衛麼?還不快快棄械投降?」

    楊虎和崔鶯兒等人都是桀驁不馴、悍不畏死的大盜,聽了只是冷笑,避在盾後不發一言,楊凌一咬牙,剛想喝令放箭,忽地一陣野獸般地呼呵之聲此起彼伏,楊凌不禁愕然。

    他聞聲望去,山莊延伸向方山上的白雪緩坡上,一支隊伍就像一頭奔行在荒原上的野蠻巨獸,除了鐵蹄撞擊荒原的如雷蹄聲,就是馬上地騎士不斷發出的怪叫,聲勢駭人。

    遠遠的雖看不清那些人的裝束,只聽這怪異的嚎叫,見識過韃子軍隊的楊凌和官兵、馬賊們都知道,這是一支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韃子兵,他們劫莊來了。

    官兵殺賊,賊殺官兵,都是天經地義的事,他們是化解不開地宿敵。然而難得遇到的怪異局面是:這支洗莊的韃子兵,是殺官還是殺賊?他們豈會區分這兩隊漢人,這枝韃子兵怕不有上千人,如果現在與馬賊動手,風馳電掣的韃子即可致,那該怎麼辦?

    有信心殺賊的和有信心逃命的楊凌和楊虎都傻了眼,彼此合作?可能嗎?兩人互視了一眼,從眸中看到的,只有懷疑、仇恨和不信任。

    大地微顫,村中百姓已發出哭喊之聲,韃子象蝗蟲般地疾撲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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