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廠督出馬
不知何時,窗外又下起了小雨兒,淅淅瀝瀝,打在窗下的芭蕉葉上,發出悉索的聲音。「錚錚」兩聲響,雨夜琴鳴,一陣清幽微弱的歌聲,便在雨夜中輕輕傳來:「
忍看粉蝶過芳鄰,
自向枝頭暗暗詢。
寧負東風無限意,
為誰成病為誰顰?
東風細細喚媒來,
深院嫁衣猶未裁。
可是旁人難解語,
芳心只待石郎開?」
小妮子初還披著嫁衣嬌羞地坐在床邊等待,可是眼看天色越來越晚,老爺竟似無意過來,雪裡梅的心裡可慌了開來。她並無意要與情同手足的蘇三爭寵,可是她雖姿色俏麗,姝艷於群芳,奈何偏偏玉堂春更是萬中無一的人間絕色。
地位不及幼娘,姿色不及蘇三,小姑娘芳心可可,一直擔心楊凌只是迫於皇命才納她過門兒,其實心中並不喜歡她。枯坐到紅燭燃盡,雪裡梅自憐自傷,忍不住抱過琴來輕輕彈唱,聽著窗外苦雨纏綿,心中悲苦不已。
玉堂春從甜蜜的夢鄉中醒來,聽到雪兒這陣歌聲,直羞得無地自容,趕忙的掙扎起身,要服侍老爺更衣,楊凌早已起身披上了衣衫,見她初承雨露,一副嬌慵無力的模樣,忙按住她柔滑的香肩,拉過薄衾給她蓋上,柔聲道:「下雨了,別著了涼,早些歇了吧」。
玉堂春**著嬌軀,要這麼起來也真有點放不開,遂依言躺下。楊凌這般體貼,讓她心裡暖烘烘的。她甜蜜地抿嘴兒一笑,羞答答地點了點頭。
「忍看粉蝶過芳鄰」,夜半歌聲又來了,採花蝶兒忙不迭地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一夜兩次顛狂,該當遲睡不起才是,可是天剛亮,楊凌就醒了過來,或是因為這段時間已經習慣了早起上朝的時間。習慣晚睡早起的雪裡梅卻還睡得正香。她的睡姿實在不好,一夜糾纏,整張薄衾全被她纏在了自已身上,只露出胸前一抹粉膩,薄施粉黛的臉頰上還掛著兩抹淺淺的淚痕。
雪裡梅自知姿色、脾氣都比不得玉堂春,為討老爺歡心,雖是剛剛破瓜,卻含羞帶怯將在蒔花館聽來來地狐媚子手段竭力使來。只求老爺盡興開心,心裡能有她一個位置。
個中旖旎自不待言,單是小丫頭那種孜孜不倦、上下求索的精神就足以令滿天淫神為之感動。若不是見了她的落紅和她交歡時的稚嫩表現,單看她層出不窮的花活兒,楊凌還道她是個風月場中的行家裡手。
雪裡梅身輕體軟。盈盈一握的纖腰,吹彈得破的肌膚,尤其那玉蛤粉膩、一隙嫣紅,竟是乾乾淨淨、寸草不生。動情時眉梢兒蹙著,常常喜極而泣,清純地臉蛋上呈現出一種異樣的妖魃,竟令楊凌產生一種欺負凌虐的快感,這一夜風流,果真盡興。
該開苞的開苞了,該開張的也要開張了。
內廠建立,內廷外廷人人矚目。可是內廠衙門在西直門外拿不出銀子買地,竟然組織剛剛在泰陵充當役工的左哨營官兵、如今搖身一變成為番子們的兵丁在高老莊後邊的山谷中自力更生修築衙門,真令人笑掉了大牙。
東廠擔心楊凌馬上接收稅監,范亭和司禮監四大首領太監聚在一起,想了種種刁難地法子,可是卻遲遲不見楊凌登門,詫異之下派人去打聽,卻聽說楊凌招納了錦衣衛中出名無能的守門千戶色目人於永做二檔頭。帶著一幫子大兵正在四處聯絡跑長途賣苦力的車馬行合作。組建內廠的情報機構。
聽了這消息范亭幾乎笑岔了氣兒,對楊凌的謹慎重視頓時一掃而空。要不是彼此正處於敵對立場,他都要同情楊凌這番作為實在丟盡了廠衛地臉面。既然楊凌一時不敢找上門來接收稅監司,自已也不妨大方一些,范亭吩咐下去,叫東廠的番子暫不要去找內廠的麻煩,且看看楊凌是否識相再說。
官們聽說皇上在東廠、西廠、錦衣衛之外居然又設了內廠,紛紛向三大士要求趁內廠立足未穩,發動所有廷臣口誅筆伐促使皇上撤了內廠。
謝遷聞言也為之心動,他密約劉健、李東陽商議此事,劉健聽說了楊凌的軟弱行為,也不覺得內廠可以成為心腹大患,不過如果能夠發動廷臣地力量將它剷除,勢必可以叫東西兩廠和錦衣衛有所顧忌,不敢胡亂干預朝政,所以他也欣然表示同意。
但是李東陽沉吟半晌,遲遲不發一言。謝遷忍不住慨然道:「賓之,我知道你對楊凌此人甚有好感,甚至抱以很大期望。
我們都老啦,還能為朝廷盡幾年心力呢?如果有幾個德才兼備的晚輩能夠好好輔佐皇上,我們這班老臣也對得起先帝、對得起天下黎民百姓了。可是楊凌和皇上身邊一班弄臣呼朋道友、如今又謀得內廠差使,分明狼子野心,難道你還相信他會是個忠良?」
劉健也不悅道:「賓之,我知道你對他期許甚深,他的才幹雖不及楊廷和、楊一清,卻是最受皇上寵信的人,如果他忠心為國,我們自然不妨好好扶持於他,說不定本朝可以像宣德朝『三楊秉政』一樣,再出個『三楊幹才』,可是如今聽其言、觀其行,此人雖未必大奸大惡,卻絕不似忠賢臣子呀。你不要再感情用事了」。
李東陽微微笑道:「兩位大人以為我不忍斷了他的前程麼?呵呵呵,我是在想,朝廷中有內廠、無內廠,哪個更為有利」。
謝遷不以為然道:「賓之,你糊塗了不成?你說廠衛幹過什麼有益於朝廷、有益於百姓的事情?有兩廠一衛爭權奪利還不夠,難道還要再添一隻惡虎嗎?」
李東陽輕笑道:「謝大人莫非忘了這內廠之虎,虎視耽耽處卻是稅監司麼?」
劉健、謝遷聽了眼神攸地一亮,謝遷已脫口道:「兩虎相爭」。
劉健猶豫一下道:「我看楊凌處處避讓。不與東廠爭鋒,稅監司移交內廠是皇上的口諭,有聖旨在手他都不敢去向王岳開口,賓之對他是否寄望太深了?」
李東陽哈哈笑道:「老大人,若看楊凌平時行事,雖得帝寵,卻尚知收斂,可是你忘了他在經筵上那番見識、那番心機。竟令滿朝想要為難他一番的大人們啞口無言了?此人心機見識俱非常人,我之所以說看不透他,是因為他深得帝恩,原本不必屈居於神機營之內。
當然,如果他野心勃勃。想插手政事或外放個封疆大吏,我們是不會袖手旁觀地,奇就奇在他似乎確實隨遇而安、毫無野心。
他既這般蜇伏隱忍,不露鋒芒。現如今卻大張旗鼓、熱忱於開辦內廠,我才不信他會放過稅監這個灸手可熱的差使」,他微微一笑,胸有成足地道:「等著看吧,如果我老眼未花,楊凌異想天開地去聯合什麼車馬行為內廠眼線,十有九是故意示敵以弱,待他勢力穩定。必然要和東廠搶奪稅監這塊肥肉」。
謝遷擊掌讚道:「妙呀!天下稅賦,三分歸戶部,七分入司禮監,財政大權掌於內廷終是不叫人放心,王岳年事已高,一旦不在,將來地事殊未可料。如果內廠、西廠爭權奪利、兩敗俱傷,我們便可以趁勢發動。將稅賦之權重歸於戶部手中了」。
劉健蹙了蹙白眉。說道:「賓之想的倒是不錯,可是東廠樹大根深。勢力遍及天下,楊凌只憑著聖眷和不成氣候的內廠,有資格挑戰司禮監、挑戰東廠麼?」
李東陽呵呵笑道:「不能,所以我們不但不能進言讓皇上撤了內廠,目前還要明裡暗裡多多幫扶他們,內廠實力越強,他的野心就會越大,但是無論如何強大,他都不可能給東廠造成致命一擊,除非我們給他一種假象:外廷站在他這一邊!」。
劉健擊掌道:「好!老謝,給督察院打個招呼,叫御使台的言官們不要尋內廠的麻煩,目前還要大開方便之門,讓內廠有實力從東廠手中奪桃子,呵呵呵,利之所至,二桃便能殺三士!」
弘治一朝近二十年來,外廷始終壓內官一頭,所以三大士似乎因此忘了世上還有另一條諺語:養虎成患!
兩個月,僅僅兩個月,內廠地勢力發展遠遠超過楊凌自已地預料。他原本估計內廠一開,司禮監、東廠、錦衣衛和外廷臣們決不會視而不見,風刀霜劍勢必不絕於途。
所以他以百里快馬將吳傑、黃奇胤請回京來,自行設置了內廠官職,吳傑任大檔頭、、黃奇胤、於永任二檔頭,連得祿等三位都司官任三檔頭,柳彪、楊一清任掌刑千戶,餘者按百戶、司房、辦事,番役全面改制,一切安排妥當後,自已天天跟在皇帝身邊,準備靠這棵大樹應付可能地種種攻擊。
不料東廠一直沒有聲息,朝中官和御使台也突然沒了動靜,倒讓楊凌白擔了一番心思。吳傑這些年來雖在錦衣衛中不受重視,卻一直承擔著最辛苦地搜集情報工作,在這方面可謂經驗嫻熟。
楊凌不但將他調回京來,而且一步登天升任僅次於總督內廠欽差官楊凌的大檔頭,而且楊凌對他這個出身錦衣衛的人全無避忌,諸事都放膽交給他去做。
多年來飽受排擠、猜忌的吳傑感激涕零。加上他救過楊夫人的命,自認和楊家有層極親密的關係,所以為了內廠可謂嘔心瀝血、不遺餘力,那班訓練有素地神機營官兵在他和柳、楊兩位千戶地調教下迅速融入了新的角色。
黃奇胤接了聖旨進京,聽說楊凌要他到內廠任職,這位老夫子雖說受朝廷打壓多年,但是昔年那位熱血御使的傲然風骨猶在,竟拂然拒絕。楊凌心裡早已有所準備。他將老夫子請進密室,推心置腹地與他詳談了一番自已造福黎民的大致目的。
黃奇胤畢竟不是當初那個少年中舉、既而留任督察院,不知民間疾苦地御使言官了,也不再有堂堂皇皇愛惜個人羽毛的書生意氣,在他心裡,如果能腳踏實地為百姓做些事情,就算留在內廠損及個人聲譽也算不得什麼了,何況如今地京師還有哪個記得他這位少年得意時便一頭栽到窮荒僻壤近三十年的人?
兩個月地功夫。內廠不但成功地在京師立住了腳根,而且觸角以京師為中心,每天都在向四面方延伸不停,這種奇速終於引起了東廠和司禮監的注意和恐慌。
這種瘟疫般的蔓延速度就是楊凌也沒有想到,他本來是想先開通京師到江南一路水運、陸運的交通線。待年底有了出色的盈利,給其他商人樹下榜樣,再趁勢全面擴充內廠的勢力範圍。
就算如此,他心中也不敢樂觀。商人和官方打交道天生處在弱勢地位,他們不可能沒有絲毫猜疑地放心和內廠合作,內廠又不能用權勢強行逼迫他們公私合營,要樹立信譽取信於這些生性謹慎多疑地商人談何容易?
可是來自萊茵河畔的神聖羅馬帝國貴族後裔於永,還真是塊經商地料兒,他帶著人拜訪了幾家最大的船行、車馬行,開出的條件沒有一個東主會拒絕:
我們內廠幫你們運送財帛貨物、行商客人,你們現在盤點計算出以往五年平均每年地盈利。我們插手後如果盈利低於這個數我們分不取,高於這個數高多少都是五五分成。今年?今年這後半年我們分不取,幫你們白干。
深受不法盤剝之苦卻又無處訴告的船行、車行東主們,如何不知這其中蘊含的巨大利潤,內廠的條件豐厚到叫人做夢都能笑出聲來,他們怎麼會不答應?
於永只跑了四家,就不必再走下去了,高老莊這個世外桃源地鄉間小路上。絡繹不絕都是聞風而來地各家通運行地大小東主。只不過半個月時間,整個京師乃至附近城池的所有車馬行、船行全部同內廠簽訂了契約。內廠地勢力沿著運河、官道象滾雪團似的一路滾向天下各地。
聽到消息的楊凌提心吊膽地跑去質問於永:朝廷的軍餉只發到七月末,剩下五個月內廠幾千號人吃什麼喝什麼?
於永點頭哈腰、滿臉市儈地道:「啟稟督主,咱們地人用了他們的車馬,總不成空著手往來吧?咱叫人挾帶了京師的特產,一路到了湖洲,中間不必別的商人代為脫手,到了地方一千兩可淨賺五百兩。
再用這1500兩銀子就地訂了絲綢經金陵運回京來出手,又能淨賺00兩,來回一圈兒耗時一個月,1000兩銀子變成2300兩,這還是督主您吩咐過不可偷漏稅賦呢,要不然只須做些手腳,過稅卡時,兩箱並一箱,三停報兩停,還能多賺300兩。一個月後,朝廷停了咱們的軍餉,咱們已用這遲發一個月的銀子,生出三個月的錢來了,大人不必擔心」。
楊凌聽了屁也不放一個,轉身就走,見了主管內政的黃大檔頭,只摞下一句話:「黃老只需管好賬務,錢糧用度由著於永去折騰」。
司禮監王岳公公房內,四大首領太監和范亭坐在下首面色各異,房中氣氛異常沉悶。王公公伸出指頭蘸了點兒清水揉揉乾澀地眼角兒,顫巍巍地道:「你們幾個,不用這麼擔心吧?要說著呢,這楊凌畢竟和咱們頗有淵源。雖說他現在勢力發展很快,可是始終沒打過咱們司禮監和東廠地主意,你們是不是有點兒小題大作呀?」
戴義自從『帝陵風水案』險死還生後,對王岳恨之入骨,對昔日好友范亭也早生了嫌隙,他和楊凌同為泰陵督造大臣,彼此有些交情,更重要的是。他們之間有一個把他們地生死牽連在一起的重大機密,憑著這條秘密,他就可以坐上楊凌這條船,和他有福同享,有禍就敬謝不敏了。
所以楊凌開始組建自已的勢力,而且發展異常迅速,對於他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所以一聽王岳不以為然。戴義立即打趣道:「說地是呢,老范你是不是太過危言聳聽了?你瞧瞧他用的那幾個人,除了幾個不識字的大頭兵,還有什麼能人?
就只有一個不得意的老縣丞,一個常年在塞外收皮貨的吳千戶。還有那個於永呵呵,聽說他的女兒金髮碧眼、極是妖嬈,於永要把他的二女兒許給楊凌為妾,才在內廠混了個二檔頭。楊凌用的人,吳傑是錦衣衛出身,於永和王公公還有親戚關係,你說楊凌會對咱們不利麼?」
張壽陰陰一笑道:「戴公公,我們就是因為這麼想,才放過了壓制他地最好機會,現如今他羽翼已成,我看他野心甚大。可不像個安份守已的人物,稅監司控制著朝廷七成稅賦,掌握了它,不但立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甚至外廷之中,都將有部分勢力不得不屈服於他手下。
權力這條路,只要你站到了那浪尖上。就算你自已不想。也必須得往更高的地方爬,不然你就只有沉下去。連現在的一切也保不住,楊凌對稅監司會不動心思?嘿嘿,少年得志、風華正茂,你以為他會激流勇退麼?等他攢足了力量,我們這些礙事的老傢伙,就會被他當成眼中釘,一根根地拔下去!」
范亭對王岳說道:「公公,張壽說的沒錯,劉瑾、谷大用那幾個人從皇上任太子時就侍奉著,說話很有份量。皇上剛繼位時他們倒還安份守已,可如今也漸漸起了心思,馬永成任了內務府採辦總管,魏彬掌了敬事房,張永進了御馬監。
劉瑾、谷大用瞧著眼紅,也整天挑唆著皇上給他們個好差事呢,人心不足呀,別看他們現在不成氣候,要了錢就想要權,有了權還想要更大的權,司禮監這幾張椅子,盯著的人多著呢,他們和楊凌交情匪淺,咱家一直在擔心,楊凌遲遲不動,是不是要和他們裡應外合,有所圖謀」。
王岳聽了有點動了心,遲疑了一下,他從幾名心腹臉上一一掃視過去,問道:「怎麼著?還真有人敢翻咱們地盤子不成?嗯那你們說,咱應該怎麼辦吶?咱們都是給皇上辦差的,你們幾個和苗逵整個嘰咯個不停,我瞅著就心煩,難不成再和楊凌掐起來?」
一直沒吭聲兒的李榮緩緩道:「王公公,現在我們不動手,人家就要動手整治咱們了,您老人家宅心仁厚,咱們也不想和內廠鬥個你死我活,叫外廷看咱們的笑話,我倒是想出個主意,可以挫挫楊凌的銳氣,叫他不敢再這麼張狂,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王岳喜道:「那就好,那就好,快說來聽聽」。李榮從袖中掏出一個貼子,笑了笑道:「公公,我地辦法很簡單,欲擒故縱!」
范亭急道:「我說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說,怎麼個欲擒故縱法?」
李榮緩緩道:「把稅監司交給楊凌」。
一言既出,范亭和其他幾個首領太監都大吃一驚,連王岳都愕然瞪大了一雙老眼,李榮詭譎地道:「你們沒發現稅司監劃歸內廠的消息傳出後,各地鎮守稅監的教敬少了大半,就連正常上繳的稅銀都推三阻四,遲疑不交麼?」
何大春憤然道:「這幫勢利小人。如果不是咱們保薦,他們能撈到這種肥差麼?如今見風使舵,人人都在觀望,千刀萬剮地殺才!」
李榮嘿嘿一笑道:「他們對咱們都能三心二意,何況一個不知根底的楊凌?咱家派在嘉興的鎮守稅監卜得義給我送來一封密貼,南直隸鎮守蘇杭地三位鎮守稅監私徵稅賦是官稅的一倍,全部截為幾用,而且他們似乎還另有不法行為。咱家本來想敲打敲打他們就算了,如今卻不妨用上一用」。
他見眾人都有點莫名其妙,忙解釋道:「咱們馬上交出稅司監,只要他一接手,立即通過外臣把這貼子呈給皇上,他是稅司監總督,這案子辦是不辦?辦了,天下的稅監誰沒有不法勾當。個個寒心吶,我們只須稍加點撥一下,稅賦就收不上來,今年朝廷這銀子花的可跟流水似的,收不上來稅賦。朝廷就沒有銀子,沒了銀子什麼事做地成?
他管不了稅監司,那時怎麼辦吶?呵呵呵如果他不管,任由那幾個人枉法放縱。內廷的公公違法,司禮監可是有檢舉揭發之權的,外廷地官員也看不下去吶,咱們遞上點證據,他又如何自處?何況我聽說,蘇杭三大鎮守稅監,與蜀王交往密切,只要他楊凌沾上去」。
蜀王朱讓栩在諸藩王中最是富有。蜀地富饒,土地十之七盡皆集於蜀王府,這位藩王財大氣粗,楊凌惹得起?
范亭興奮地拍案道:「好!此計甚妙,我們兵不血刃,就可以讓楊凌曉得我們的厲害,王公公,不要再遲疑了。先下手為強呀!」
河水滔滔。浩渺的天際,一行大雁翩然而過。兩岸的平原上。莊稼已經開始成熟,辛勤的農民赤著曬地黝黑地脊樑在地裡揮舞著鐮刀,汗珠兒一顆顆摔在肥沃的土地上。
徐風吹過,泛著白鱗鱗地浪花兒的河面上,傳來一陣陣豪放的歌聲,漁夫歡笑著將兒撒進水裡。
大運河北抵京師,南至杭州,但是因為沿途河流流向不定,這條大運河並非直貫南北,而是連貫各地河流的航行水系,一路下來,彎彎曲曲的時而向南時而向東。
一艘船體漆成紅色地單桅快船正逆流而上,船速極快。這是一艘驛舟,可載人六十上下,同時有貨艙可乘載重要物品。這種驛船順風使帆,逆風使槳,船上備有到十二枝長槳,民間俗稱蜈蚣快艇。
水面上但凡有漁船、商舟見了這紅色的傳驛快船,都趕緊的避到一邊。官府的規矩,河上航行,任何船隻皆對傳驛快船必須迴避讓出航道。
快船駛過一片三角形地緩灘,忽地有人高聲喊道:「驛丞大人,前方有三艘巨船,快通知艙底減速讓路」。
在艙中自斟自飲,正喝的得趣的山東德州河運驛丞安達充安大人搖搖晃晃地走上船頭,笑罵道:「見你娘的鬼了,咱是什麼船?還他媽的給人讓路,放你娘的連環屁」。
船頭那個驛卒漲紅了臉道:「大人,可這船,咱咱得給人家讓路啊!」
「呃?」安大人趕忙的趴到船幫子上醉眼朦朧地向前望去,只見前方寬闊的河面上,一前兩後三艘四桅巨船,各自張足了十二張帆,鼓足了風駛來,船底激得浪花翻騰,船後一條白線,遠遠瞧去氣勢驚人。
巨船比快驛飛舟大了三倍,第一艘剛剛拐過前邊地彎道,只見船上裝飾華麗,兩側高舷牆上密密麻麻開了幾十個設槳架的小門,船頭豎了三根高高矗立的旗桿,中間一面黃旗,繡著金燦燦的團龍圖案。
安達充嚇了一跳。酒意頓時醒了幾分,玄黃天子龍旗,只有大明皇室人員或奉旨欽差才有權懸掛,這是誰的船到了?
只見龍旗兩側各懸一面旗幟,左邊的是大纛三角旗,赤紅如血,中間是寅黑絲繡地飛虎圖案,像是軍旗。可是又有些不同,右邊旗桿上一面墨綠的大旗,上書斗大一個「楊」字。
安大人雖不知來者何人,卻知道對方地權威遠在他地驛船之上,唬得安達充抬起腳來在那個驛卒屁股上就是一腳,罵道:「你娘咧,還不快下去招呼減速?來人!來人,趕快的轉舵讓路!」
蜈蚣快船急急忙忙駛向一邊。眼看著那巨船從旁邊駛過,掀起地波浪搖得蜈蚣快船左右晃個不停。安達充站在船側,疑惑地望著那船喃喃道:「去行宮的?這是何方神聖出了京了?」
第一艘大船上,艙簾兒一掀,一個身著一襲鵝黃色長袍。頭戴公子巾的翩翩佳公子走了出來,他面如冠玉、眉清目秀,腰間玉帶上絲絛懸繫著地一枚紫如意玉珮,隨著他的步子微微地晃動著。整個人顯得玉樹臨風、卓爾不群。
船頭兩側十多個尖帽青衣、腰懸朴刀的番子見了他出來,立即單膝跪地道:「參見廠督大人!」
這位大人正是如今灸手可熱的內廠廠督楊凌,他擴了擴胸,迎面吹來一陣清涼新鮮的風,使他不由神色一振。楊凌擺手叫他們起來,問道:「到了哪裡了?」
一個番子上前叉手道:「回廠督大人,前方三十里便到德州十二連城,德州衛指揮使劉大人方纔已著軍驛通知。劉指揮使已到碼頭恭迎大人了」。
艙門簾兒一掀,一個身著墨綠衣衫的高挑兒侍女從艙中走了出來,清風一拂,吹得她衣袂飄揚,肩後披風更使她如欲凌風一般。這侍女梳著代表雲英未嫁身的雙丫髻,腰帶扎得小蠻腰兒迎風欲折,胸前輕衫被風吹的緊貼身上,現出優美飽滿地酥胸輪廓。
雖然一身侍女裝扮。可這女子步履輕盈地走來。那舉止步態、氣質風情,儼然風華絕代。多少大家閨秀見了也要自愧不如。
只見她臂彎中挎了一件黑色紅邊的大氅,走到楊凌身邊給他披在肩上,柔聲說道:「大人,快到遲暮時分了,風急且涼,不要站在船頭,免得生了風寒」。
楊凌扭頭瞧了她一眼,高心自出了京,一路行來自然風光不斷,瞧得這從未出過京師的女孩兒喜悅不禁,此時善睞的明眸裡還流轉著一抹欣然的眼波。
楊凌笑道:「不妨地,艙中氣悶,下棋又總輸給你,出來瞧瞧這優美風光倒也心曠神怡,只是你穿的單薄了些,還是進艙去吧,我病了還有你來醫,若是你病了我可不知如何是好了」。
高心聽得嫣然一笑,只把一雙纖手緊了緊披風,卻仍跟在他的後面。楊凌望著遠處已變成金黃的暮色,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還有得日子走呢,江南道富甲天下,天下稅賦十居六七,三大鎮守太監竟然同時被人舉報貪墨不法,偏偏就在我接收稅監司一日之後,這分明是司禮監給我出地一個難題,但願這一去,問題能迎刃而解,否則江南不定,稅監司我如何掌握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