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科大學在京都是一流的醫學院校,不教教學設施一流,學生的生活環境也是一流,餐廳不亞於三星級賓館,還有許多特別的包間,淡雅舒適。楚韻選擇的房間當然是最好的。黃雅莉和張豐田開懷暢飲,笑語連連。凌威不太喜歡喝酒,淺嘗輒止。楚韻和李曼雲馬上要進行手術,吃得更少,尤其要避免湯水太多的東西。李曼雲是第一次參加大手術,緊張興奮,吃的只是幾個雞蛋一杯牛奶。
「好啦,我看今天就差不多了,等會還有事。」楚韻看著喝得幾分醉意的張豐田,向黃雅莉瞥了瞥,黃雅莉立即奪下張豐田手中的酒瓶:「別喝啦,你都成酒鬼了。」
「讓我再喝點,夏春怡沒有來,我替她喝點。」張豐田呵呵笑著,有點傻乎乎的樣子。
「原來是為了夏春怡,你喝吧,喝死你。」黃雅莉噘了噘嘴,把剛奪過來的酒瓶用力放在張豐田面前:「看你那出息,難怪夏春怡不理你。」
「她不是不理我,是有事。」張豐田爭辯著,把酒瓶推到一旁:「你讓我喝就喝啊,我不喝了,我可沒有忘記今晚凌大哥讓我帶著人盡情折騰,我到賓館再喝個夠。」
「懶得和你說。」黃雅莉拿起餐巾紙擦了擦手,結束談話。
「不好意思,我好像來晚了。」門口響起一個溫和的聲音,不錯的身材,金絲眼鏡,是那個龔明漢,他剛才是準備晚上的舞會,不知為什麼急急忙忙趕了過來。凌威感到有點不悅,淡淡笑了笑:「不晚,剛好結賬。」
「沒問題,沒問題。」龔明漢一副願意為美女效勞的樣子,目光很柔和地看著楚韻,楚韻微微側了側臉頰,向李曼雲點了點頭:「我們去休息一下,手術要很長時間。」
「等一下。」龔明漢毫不客氣地在楚韻身邊坐下,楚韻把椅子向一旁挪了挪,看著龔明漢:「有什麼事,說吧。」
「聽說你們要做的是心臟動脈瓣修補手術,難度可不小。」龔明漢手指沾了點酒水在桌上隨手畫了個心臟的形狀。
「你放心,我可以對付,」楚韻說得很淡,流露著自信。
「這是你剛選的助手。」龔明漢瞄了一眼一旁的李曼雲,李曼雲點了點頭,算是回答。龔明漢到這裡不久,但給人的印象就是傲。像李曼雲這樣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人他都不理會,今天還是衝著楚韻的面子才看了看,李曼雲也不想對他太客氣。
「我特意調看了這次手術的資料,有幾個關鍵地方要注意一下。」龔明漢手指繼續在桌上畫著,有意無意瞥一眼凌威,凌威只是淡淡微笑,一言不發,看起來就是個門外漢。
「你繼續說。」楚韻在學識問題上都是很謙虛,博采眾長,點頭示意龔明漢繼續,又向李曼雲揚一下手:「注意聽,龔醫師的課難得一聽。」
「那是,不是為了你這個新收的助手我還不講呢。」龔明漢毫不謙讓。一副坦然受之的樣子。這種人有兩種,一種盲目自大,另一種確實有兩把刷子。
隨著龔明漢的講述,凌威漸漸發現龔明漢是後者,水平不簡單,把心臟動脈瓣修補的關鍵之處說得仔仔細細,滴水不漏。看來這個國外回來鍍金的傢伙並非浪得虛名。
「聽懂了沒有。」龔明漢一段話說完,轉臉又瞄了一眼李曼雲。李曼雲臉色紅了紅:「差不多懂了。」
「怎麼能差不多,手術不是兒戲,會出人命的。」龔明漢聲音嚴厲,有種教訓的樣子。
「沒那麼嚴重吧,李曼雲又不是主刀手,第一次接觸大手術,聽不懂你再說一遍不就行了。」凌威在一旁不溫不火插了一句,他教學生的方法就是學生不懂講到他懂為止,在他心中沒有優秀和差的區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點,哪怕一輩子掌握治療一種病的方法也是造福於社會。
「你懂什麼。」龔明漢白了凌薇一眼,有點不屑:「學習是要自己努力的,抓不住機會就注定失敗。」
「好啦,就到這裡吧。謝謝你的好意。」楚韻害怕凌威生氣,把事情弄僵可不好,急忙打斷龔明漢的話:「不懂的等會我告訴李曼雲,你忙你的去吧。」
龔明漢沒想到楚韻忽然下逐客令,微微愣了一下,旋即笑了笑:「熬吧,不耽誤你們休息,晚上見。」
晚上是個溫馨浪漫的時光,龔明漢心中充滿期待,楚韻的不耐煩他錯以為是要讓他去精心準備舞會,高高興興地離開。人,無論你多麼優秀還是多麼愚蠢,在感情面前都一樣喜歡自以為是。
「楚師姐,剛才龔明漢講得太快,我、、、、、、」李曼雲有點不好意思,她預先並不知道手術的情況,只是個助手,在一旁遞東西,最後縫合,甚至根本上不了手。龔明漢忽然講一大堆,自然難以消化。
「不怪你,我應該向你詳細說明一下的,別緊張,我們有時間準備。」楚韻輕聲安慰,忽然轉臉看了看凌威:「你覺得龔明漢個剛才講得怎麼樣?」
李曼雲和黃雅莉還有張豐田同時愣了一下,目光詫異地轉向凌威,張豐田知道凌威很特別,但沒想到特別到楚韻向他請教的地步。看楚韻的樣子又不像開玩笑,令他們倍感驚訝。
凌威知道楚韻是真心向自己求教,可他不想現在表明身份,一旦醫學院知道自己回來了,還不得鬧翻了天,至少會有許多人拉他看病和做手術,到時候自己想做什麼都不自由了。伸了個懶腰,沒有理會楚韻的問話,站起身:「好了,我要休息一下。」
「慢著,你別耍滑頭,還沒有回我的話呢。」楚韻毫不想讓,緊盯著凌威。
「你是大醫師,我能說什麼。」凌威笑著說道。
楚韻噘了噘嘴,帶著點威脅的口吻:「你是不是要我說出點什麼?」
「不用,不用。我說一點自己的看法。」凌威急忙打斷楚韻的話,快速說道:「龔明漢很優秀,說得很到位,只是他說最後一個部位的修補要小心,我覺得沒有必要。」
「為什麼?你也懂?」張豐田一連問了兩個問題,心臟和腦部手術在外科中屬於頂尖,一般人都很難瞭解,能提出不同意見的的當然不是門外漢,相反是精英。
李曼雲個黃雅莉的想法和張豐田一樣,認為凌威是精英。凌威卻忽然給了個和精英沒有任何關係的答案:「我只是猜的,覺得心臟已經有了好幾個地方需要修補,那個地方不應該有漏洞,如果有就用不著你們動手術,早就死了。」
「可是,龔明漢說那是根據彩超和心臟造影的出的結論,按理不會錯。」李曼雲提出疑問,但凌威已經走了出去,她只好把目光轉向楚韻,楚韻笑了笑:「機器有時候也會錯的。」
李曼雲感覺一頭霧水,楚韻的話太深奧了。機器會錯,言下之意是凌威不會錯,可凌威連那些彩超和心臟造影的片子都沒有看一眼,憑什麼就正確?
李曼雲沒有得到答案,楚韻已經站起身:「李曼雲,走吧,準備手術。」
手術需要好幾個小時,沒了楚韻,凌威忽然感到孤單,有種舉目無親的感覺,他不想拜訪以前的老教授,也不想和張豐田等人到賓館折騰龔明漢的錢。拿了醫學院那棟小樓的鑰匙,信步趕回京都醫學院休息,那裡原本就是他的家,想起來就覺得溫暖。往回走的路上他忽然想起來沒有問楚韻為什麼住在小樓裡。不過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問。
醫學院在醫科大學隔壁,出門繞了一個彎距離也不遠,凌威在自己長大的地方行走,腳步放得很緩慢,走了一會,身後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那是他在建寧經歷幾次死亡威脅之後得來的直覺,似乎有人跟蹤。
加快腳步,到前面忽然拐了個彎,躲在路邊一棵大樹下,露出一隻眼觀看。有一男一女兩個人走過來,看衣服很年輕,看不清臉,因為打著一把小洋傘,小洋傘當然不是用來遮擋陽光,而是用來遮擋臉頰。_del_log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