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身世
幾天的連綿細雨把夏日的暑氣壓抑了不少,接下來幾天都是艷陽高照,也不覺得一絲煩悶,凌威的心情像天氣一樣格外愉快。怪病的事處理得非常成功,剛剛在長寧醫院讓曹龍來個措手不及,還沒有等他回去做出反應,孫笑天乘勝追擊,擴大影響,對於幾百名怪病患者免費治療。立即引起轟動,短短幾天,把一春堂在這方面的貢獻徹底掩蓋,原來治不好,有關部門還隱瞞實情,以免引起恐慌,現在可以治癒了,迅速大加宣傳,報紙電台輪班轟炸,保和堂不上頭條也不行。
優秀中藥鋪的桂冠順理成章也落到保和堂的頭上,生意立即更加興隆,陳雨軒除了每天坐堂兩個小時,大部分時間是在和孫笑天一起管理保和堂裡外事務,保和堂的招牌越來越響,旗下的小公司規模不斷擴展,這是一個經濟快速發達的時代,一夜過來,可以百花齊放,萬紫千紅。
凌威倒不是很忙,每天還是保持兩個小時坐堂,都是一些疑難病,他的診病手法也比較奇怪,除了傳統的號脈,還會用手指感應病人經脈的運行,每次治療一個病人,他會把症狀和治療方法以及根據一起寫下來,其他人研究後下次再遇到就會醫治,他也就省了一點心,這樣,大家的水平不斷提高,他倒是越來越清閒。他不在乎別人搶他飯碗,中醫學無止境不說,就算沒事做,到大醫院他還是響噹噹的主治醫師,史長春請過好幾次,讓他重返手術台,都被婉言拒絕,凌威認為,好的西醫主刀手很多,少一個無所謂,剛剛踏入中醫的殿堂,許多神秘東西正吸引著他,欲罷不能。
厲春柳的手術做得非常成功,已經甦醒過來,凌威去看了一次,她第一句話就是關心受災群眾,那種下意識的反應絕對不是做著,令凌威眼眶都有點濕潤,看著她消瘦的臉頰,有點感歎老天爺的不公,這樣好的人為什麼會是無兒無女孤身一人,難道她就是為了群眾而生,這樣的市長在全國已經很少見了,就像一堆沙粒中的一顆珍珠,閃耀著令人有點心酸的光芒。
從厲春柳身上,凌威想起了另外一個人,自己的授業恩師蘭教授,京都醫學院的副院長,自己從小就是他帶大的,在記憶裡,蘭教授也是孤身一人,幾乎沒有離開過醫學院,潛心研究醫學。凌威就是一直陪著他,很小就接觸醫術,僅僅十八年就成了一位心臟外科專家,但同時他也失去了同年人的一些快樂,在情感和交往上顯得很弱,以至於第一次出遠門到了建寧,和可可短時間相處就投入愛河。
隨著對社會的瞭解,凌威對於自己和可可的愛情感覺有點恍惚,尤其是可可消失不見,心中更是迷茫。但是,初戀的刻骨銘心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替代,他現在還想見可可,有生之年一定要問她一句話,愛過嗎?
保和堂後院裡,花草鬱鬱蔥蔥,陳雨軒又做了一個假山和金魚池,更添雅致,小金魚在水中遊戲者,悠閒自得。凌威伸了伸懶腰,看著金魚微微發愣。自己和厲春柳一樣,孤身一人,要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親人,就是蘭教授,受傷以後,一直情緒低落,剛剛恢復一點就迫不及待地尋找可可。現在自己又可以站到手術台上,是應該去見見那位老人了,他的額頭一定又添了許多白髮。還有祝玉妍,那個溫柔的小女孩,自己是不是應該帶去讓蘭教授看看,自己要有一個家了,一個自己一直渴望的溫暖的家。
「朱老,您請。」一個清脆矜持的聲音響起,陳雨軒快步走進來,遠遠打著招呼:「凌威,發什麼呆,朱老先生光臨,還不快點迎接。」
「用不著客氣。」朱原爽快地笑著,和陳雨軒一起走過來,還是一身白襯衫軍褲,乾淨利落,神采奕奕。
「朱老。」凌威微笑著打了聲招呼。
前面大廳裡有空調,溫度適中,陳雨軒穿著西服套裙,顯得落落大方,臉上帶著微笑:「我讓朱老到客廳坐坐,他非要過來見你,院子裡空氣很熱。」
「不要緊,我和凌威單獨談談。」朱原揮了揮手:「陳姑娘,你到前面忙吧。」
「那我就失陪了。」陳雨軒臉上露出兩個酒窩,笑了笑,轉身蓮步款款地離開。
凌威把朱原讓到自己的房間,房間還是那樣狹小,不過比起以前要乾淨明亮得多,書籍整齊放在桌上,被褥疊得四四方方,這當然是祝玉妍的功勞。房間裡多了兩張椅子一個茶几,也是祝玉妍置辦的,說是為了招待客人,可惜凌威生性散漫,也沒有幾個像樣的客人,今天才終於派上用場。
「不好意思,房間有點小。」凌威和孫笑天經常相處,客套話也學到不少,倒一杯茶遞到朱原面前,笑著說道:「原來陳雨軒讓我換到大房間,我看這裡很好,就將就了。」
「哈哈,對我的胃口。」朱原哈哈笑了笑:「我是軍人出身,簡陋慣了,沒想到你也不貪圖享受,按理說你也算是腰纏萬貫,現在這樣的年輕人已經很少見了。」
「您是節儉,我是沒那條件。」凌威自己也坐下,倒了一杯茶:「優秀中藥鋪的事,多虧朱老幫忙,我們還一直沒有表示過感謝呢。」
「那是我份內的事,職責所在,不用客氣。」朱原擺了擺手:「我是專門為你來的。」
「我?」凌威略感疑惑地看著朱原,印象裡和這位老人沒什麼交往,而且在長寧醫院評選優秀中藥鋪的開始他對自己並沒有好感。今天忽然造訪不知什麼意思。
「也沒什麼大事,都是朋友所托。」朱原笑了笑:「第一件你考慮一下,江南醫學院院長和我是老朋友,昨天拜訪,他提起你,想請你到他們學校教授一些針灸知識,讓我帶個口信,有時間他自己會過來請你。」
「還有第二件嗎?」凌威直接越過江南醫學院的問題,想起那個張老師就有點頭疼,和他一起教授針灸,實在不舒服。
「第二件你肯定感興趣。」朱原看出凌威對江南醫學院沒興趣,也不介意,繼續說道:「蘭教授你不會陌生吧。」
「您認識蘭教授?」凌威驚訝地微微張著嘴,朱原的話確實令他感到意外。
「我們是老朋友了,在他那裡我還經常見過你,不過變化太大,一時沒有想起來。」朱原目光中露出一絲慈愛:「我在你離開醫學院的那年才正式和蘭教授成為同事。」
「老人家有許多朋友的,我真還分不清。」凌威不好意思地笑著伸手撓了撓頭,似乎回到了少年時在醫學院無憂無慮的時光。
「蘭教授五年前聽說你出了意外,很是傷心。」朱原語氣有點蕭瑟,一定是想起老教授傷感的面孔。凌威神色變得凝重,低聲說道:「他老人家還好嗎?」
「不知道?」朱原緩緩搖了搖頭,臉色有點迷茫。
「不知道?您和他不是同事嗎?」凌威疑惑不解地皺著眉。
「在你出事不久,沒有來得及等你的消息,蘭教授就出國了,去了埃及,為了探求古埃及木乃伊的醫學之謎。」朱原端起茶喝了一口:「可是,他一去就杳無音訊,臨別前他專門和我提到過你,他說你不一定會死,至少在龍骨崖不會,這是命裡注定。」
「什麼意思?」凌威更加詫異,蘭教授怎麼知道龍骨崖,可是他從未向自己提起過啊。
朱原停頓了一下,想了想,似乎在尋找以前的記憶:「蘭教授和我提起了你的身世,本來是想在你來建寧做完心臟移植手術回去後告訴你的,陰差陽錯,你偏偏出了意外,老教授只能拜託我,一等就是五年,還好終於見到你了。」
「我的身世?」凌威目光中充滿期待,語氣急迫,沒有誰會面對如此問題而無動於衷,孤兒誰不想知道自己的雙親,哪怕就是不在人世也是一種心靈的慰藉,有一種歸根的感覺。
「具體的我也知道得不清楚。」朱原緩緩說道:「蘭教授只說你來自龍骨崖,是他撿到的,所以你在龍骨崖出事,蘭教授說你和那裡有緣。當年他聽說龍骨崖有一個神秘的家族,醫術高明,就去探訪,但沒有結果,在下山的小路上見到了你,你的醫學天賦讓蘭教授聯想到了那個神秘家族,你和那個家族一定有關。」
「神秘家族?」凌威忽然想到了那個教授自己醫術的雲姨,難道自己真的和龍骨崖有扯不斷的關係,他有一種探求真相的衝動,可是雲姨讓自己永遠不要再回去,為什麼?
「蘭教授的住處有一個書房,他說有一些東西留給你,你有時間去看看。」朱原掏出一串鑰匙,輕輕放到桌上:「那個書房你是知道,本來這次見不到你我回去準備處理掉,為你留著吧。」
凌威的思緒一直停留在龍骨崖,自己在那裡幾年,一直躺在床上,竟然記憶一片模糊。朱原見凌威心不在焉,起身告辭,凌威把他送出門,站在院子裡呆呆發愣。
從童年到少年凌威的記憶都是在京都醫學院,從牆邊的小草到操場上的鞦韆,從教室的陽台到古老的鐘樓,從第一次手術到獨立成為主刀手。所有的記憶都和一個慈眉善目的老教授聯繫在一起,現在老教授走了,龍骨崖回不去,身世之謎一時只能放下。
凌威忽然有一種孤單感,需要一種依靠,腦海中出現了祝玉妍溫柔的笑臉,心中一陣溫馨。自己確實需要一個家了,安心研究自己喜歡的醫學。錢財是絕對沒問題,以後就過著遊山玩水,行醫治病,神仙般的生活。
凌威的心中,一切變得很美好,而且順理成章,然而,世上的事誰也無法真正預料。凌威注定不得安寧,因為,我們的故事從這裡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