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救人與殺人
晨曦微露,凌威練完最後一個五禽戲的動作,站在一棵花樹下仰望著天空默默思索。好幾天沒有訓練,竟然發現沒有一點退步,反而精進了一層,手腳更加有力。或許是鎮江之行的緣故,任何一種技擊方法,實戰是最好最有效的訓練,經歷生死的考驗,許多東西才能豁然開郎。作為一位醫生,五禽戲用於健身無可厚非,現在自己是通向武術,而且殺傷力很大,是否和醫者仁心背道而馳?
其他幾扇門陸續打開,先是耿忠老夫婦,慢慢悠悠走出後院門,沿著河邊去散步,接著是梅花和陳雨軒,梅花對跆拳道的喜愛似乎遠遠大於五禽戲,凌威也不強求她練習什麼。如今和平年代,只是強身健體,練什麼都無所謂。還有一個人走出房門就直奔凌威,竟然是祝玉妍。
在太湖遊玩,雖然翻了船,兩人卻是很盡興,只是回來以後祝玉妍有點感冒,乾脆住在這裡調理,至於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就算有不知道情況的,每天見她跟在凌威身後也能看明白。她不僅對凌威的衣食住行感興趣,就連練習五禽戲也分外關心。以前在這裡治療紅斑狼瘡的時候,學過一階段,這幾天又心血來潮,纏著和凌威一起練習,凌威含糊答應,只是大小姐睡得晚,早晨自然沒有凌威起得早,凌威乾脆練完等她。這又不是傳說中的夫妻雙修功夫,凌威練習的時候要神情專注,細心領悟,這樣的時間差倒也是很好。
不過,祝玉妍的領悟力有點令人吃驚,她認真練習起來,居然不是向傳統養生健體的方向發展,而是直接和凌威一樣,奔向技擊,短短兩三天,動作迅速快捷,深得五禽戲要領,凌威暗暗稱奇,同時也明白,祝玉妍在治病期間,不止一次被大周天針法激活能量改善體質,現在她的身體就像一個大型蓄電池,許多凌威也摸不透的潛能等待開發,並且不知不覺運用出來。眼前的五禽戲就是一個證明。
她的這種變化,凌威不僅不擔心而且很高興,可以防身對於女孩來說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他一邊指導,一邊說著一些要領,同時自己也思索出不少新的東西。祝玉妍一絲不苟地練習著,整套五禽戲練完,天空已經出現了艷麗的早霞。
「祝姑娘,我們去吃早點。」陳雨軒已經脫下練功服,換了一身藕青色夏裝,俏生生站在一旁,向祝玉妍笑瞇瞇打著招呼。
「好,我馬上就來,我去叫朱珠,那個懶丫頭到現在還沒起來。」祝玉妍轉身向房間走了兩步,又轉臉看著凌威:「你換件衣服,和我們一起去。」
「不用,我還有點事,要想一想。」凌威眉頭微微皺起,心中有一種沉重的感覺,但一時卻說不出來。
「好吧,等會帶點給你。」祝玉妍知道凌威思索問題的時候不喜歡打攪,叫上朱珠,幾個女孩唧唧咋咋走了出去,院子裡立即一片安靜,凌威望著天空再一次進入沉思,五禽戲的動作在腦中迴旋,每一處如何用於技擊越來越明朗,忍不住隨手比劃,但是,動作卻不夠狠,心裡那種醫生救人和武術傷人的牴觸讓他有點畏首畏尾。
「你在猶豫什麼?」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轉過臉,耿忠夫婦笑微微站在一旁,不知何時已經散步回來,看他們寧靜的樣子,凌威實在無法把他們與剛進保和堂時的乞丐模樣對照起來。不過至於他們的來歷凌威也不想過問,就憑耿忠對熬製藥材的一片熱誠和對保和堂的貢獻,也值得信任。
「我在疑惑,五禽戲如果用於殺人,是否有悖醫生的道義。」凌威面對耿忠說出自己的疑慮,記得五禽戲也是經過耿忠提醒才登堂入室,他現在也希望老人能提供一些靈感,人老了,有的是經驗和對事物的洞察力。
「我不知道。」耿忠沒有回答凌威的話,微笑著說道:「但是我可以給你講一個故事,或許和你想的有關。」
老人似乎都很願意講故事,凌威靠近幾步,微微點頭,耿忠十分滿意凌威恭敬的樣子,呵呵笑了笑,聲音平緩地說道:「明朝末年有個叫袁崇煥的知道嗎?」
「知道。」凌威很配合:「抗擊清軍的將領,雖然是個文官,但有一支鐵的隊伍。」
「他的許多手下將領都是武藝超群,驍勇無比。」耿忠語氣中多了一種崇敬的意味:「但是那些人並不是天生就是沙場征戰的高手,有很多都是在一位神醫的幫助下練就了一副好筋骨,那位醫生用針灸的方法改變了他們的體質。他的醫術間接是用於殺人,但是為了國家和民族。他對後人提起這件事,感歎最難醫治的是人心,說以殺治殺,也未必不可,善惡之道存乎一心。」
「改善體質?」凌威低聲驚呼:「難道是大周天針法。但是,大周天針法不是禁止爭強鬥狠嗎?」
「這些大道理我們老糊塗就不明白了。」耿忠輕輕拍了拍凌威的肩膀,目光深沉,然後轉身慢悠悠和老太太走回房間,留下凌威一個人呆呆發愣。
讓一個本性善良一心治病救人的醫生,忽然產生一種毫不猶豫出手傷人的心理素質,一時很難。但是對於訓練有素的殺手類人物來說,殺人簡直就是一種隨隨便便的工作。此時此刻,在井上正雄的房間內,一位矮胖的日本人咬牙切齒地低聲吼著:「井上先生,我想立即把凌威做了,為了我哥哥阪田一郎報仇。」
這個人叫阪田豐盛,剛從日本過來,迎接他的是哥哥阪田一郎的噩耗,令他更加不能容忍的是,幾天下來,竟然無法確定他們的死因,游輪在江面上爆炸,發現的幾具屍體受到的刀傷各不相同,其中一位竟然被人活生生掏出了五臟。現在只能確定和一個叫凌威的醫生有關,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找凌威報仇。
「冷靜點。我們雖然不明白究竟,但凌威絕對不是一個人,他們並不好對付。」井上正雄坐在椅子上,臉微微後仰,一改他沉著冷靜的作風,眉宇間微微有點陰狠。得到阪田一郎全軍覆沒的消息,他首先是震驚,那些都是從日本帶來的精英人才,任何一個都是響噹噹的散打高手,就一個阪田一郎,三五個人根本無法近前,怎麼一下子就全部被擊斃,太令人驚駭了,而且凌威的行蹤也很詭秘,悄無聲息就摸到阪田一郎的老巢,這絕對不是保和堂一個中藥鋪的能力。
「井上先生,您說怎麼辦?」阪田豐盛對於井上正雄猶豫有點不耐煩,他是井上家族派來做另外一件事,並不受井上正雄管轄,說話也隨便了很多。
「有人會下手的。」井上正雄冷冷笑了笑:「最近凌威和祝玉妍打得火熱,有雙宿雙飛的意思,程明清一定要採取行動,他們會在龍舟大賽上動手,那時最熱鬧,也最好脫身,當然,凌威身邊一定有其他人,我們只要負責引開就行,尤其那個叫朱珠的小丫頭,身手敏捷,感覺非同一般,必須加以小心。」
「我去對付那小丫頭。」阪田一郎攥了攥拳頭,蠢蠢欲動。
「不用。」井上正雄緩緩搖了搖頭,笑得有點曖昧:「對付那個小丫頭,有個最合適的人選。」
「誰?」
「小泉明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