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神藥
清晨的都市就像含苞待放的花朵,吐露著清新,保和堂緊鄰紫玉河,空氣中更加多一份水潤。陳雨軒站立在花樹下,一個騰空飛躍,自己都吃了一驚,高度比兩天前多了一倍,而且餘力未盡,輕飄飄落下,呆呆站立片刻,難道用凌威的方法改變體質以後,體能會有很大的變化,訓練功夫進步更加神速?
不遠處牆邊掛著一個沙袋,她慢慢走過去,拳打腳踢一陣猛攻,除了手腳微微發麻稍有點疼痛,氣力卻越來越猛,全身每一個地方似乎都充滿力量。
「太好了。「陳雨軒興奮地揮舞一下手臂,面對東方微微泛起的朝霞,露出一臉燦爛的笑,如此下去要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到跆拳道館和自己的師兄們一教高下。
一陣有點刺耳的驚叫聲傳來,在清晨的院子裡格外清晰。陳雨軒猛然轉過身,叫聲竟然是從凌威屋子裡傳出來。凌威一向懶散淡然,有什麼事能讓他尖聲大叫?陳雨軒快速跑過去,剛剛靠近門口,凌威忽然拉開房門,衣衫不整頭髮凌亂地跑了出來,要不是陳雨軒躲得快,兩人就會撞個滿懷。
「你發什麼神經?」陳雨軒看著一臉興奮,手足無措的凌威,疑惑地皺了皺眉。
凌威沒有理會陳雨軒,對著耿忠的房門大聲叫著:「耿老爺子,快點出來,快點。」
耿忠的房門猛然打開,他和陳雨軒一樣,滿臉詫異地盯著凌威。梅花也睡眼朦朧地跑了出來,頭髮沒有來得及梳理,凌亂地搭在肩上,瞪大著秀麗的眼睛:「師傅這是怎麼啦?」
「瘋啦。」陳雨軒見凌威沒什麼遇到危險和發生意外的跡象,沒好氣地撇了撇嘴:「神神叨叨,好像受了刺激。」
「我確實受了刺激,要是你見了也會這樣。」凌威情緒稍微緩和,語氣依然激動。
「什麼寶貝玩意?」陳雨軒不相信地瞪著凌威那張線條分明的臉頰:「讓我們瞧瞧,也開開眼。」
「你看。」凌威忽然挽起長褲,露出不太豐滿的小腿。
「這有什麼好瞧的,你又不是美女。」陳雨軒咯咯笑起來:「乾巴巴沒有光澤,還佈滿疤痕,你想嚇人啊。」
「你再瞧瞧。」凌威目光閃動。
「大老爺們的腿,沒什麼好瞧的。」陳雨軒又看了幾眼,實在看不出什麼門道,噘了噘嘴:「快說,怎麼回事。」
凌威剛要張口說話,耿忠猛然驚訝地叫了一聲,彎腰在凌威的小腿上摸了一把,那裡皮膚光滑異常,在疤痕中間特別顯眼。
「這是昨天抹藥的地方。」耿忠語氣也有點激動,聲音微微顫抖,期待地看著凌威的雙眼。
「是。」凌威緩緩點了點頭,耿忠微微愣了一下,忽然大聲叫起來:「老婆子,快來看看,快來看看,我熬的藥有效了。」
陳雨軒這時才反應過來,滿臉驚喜不亞於凌威剛才的反應,彎腰抓住凌威的小腿仔細觀看,喃喃低語:「太好了,太好了。」
小腿一片疤痕中間,那一塊皮膚完好如初,一點受過傷的痕跡都沒有,昨天抹藥,一天過來如此效果,這已經不僅僅用良藥妙方能夠形容,簡直就是神藥。而神藥對於一間中藥鋪來說意味著什麼,陳雨軒當然清楚,那就是聲名鵲起,顧客盈門。
「什麼事大驚小怪的。」耿老太太緩緩走出來,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乾淨得體,一臉溫和的微笑,不慌不忙。
「你快看。」耿忠激動地指著凌威的腿:「昨天抹的藥,不僅連疤痕都沒有了,簡直就像沒有受過傷,連紅暈都沒有,太神奇了。」
「你又完成了一項創舉,」老太太笑了笑:「看你那麼大年紀,還像小年輕一樣一驚一乍,不是我打擊你積極性,這藥用千年靈芝熬製,可遇不可求,熬出來也只是很少。」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耿忠臉上露出一絲遺憾:「或許,這就是藥方只能是一個傳說的道理。」
「也並非全是傳說,你不是熬出來了嗎。」耿老太太笑得寬厚溫和:「世上本來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何必強求。」
「老太太說得太對了。」陳雨軒高興地笑道:「早飯我請客,地方你們挑。」
「不用。」耿忠擺了擺手:「你就帶點八寶粥回來就可以,我們一把老骨頭不想跑來跑去。」
「既然這樣,我們走。」陳雨軒不容分說拉起凌威和梅花向外面衝去。
「等一下,我整理整理衣服,洗把臉。」凌威大聲叫著。
「不用了。又不是去看媳婦。」陳雨軒清脆的笑聲灑滿小院,帶著無比歡暢。
祝玉妍喝了杯牛奶,吃了兩個荷包蛋,擦了擦嘴,揭下胳膊上的膏藥,又換上一張新的。貼膏藥的地方疤痕明顯好了很多,如此下去,十天以後,應該會痊癒。
「小姐,假如曹龍的膏藥有效,你會轉到一春堂治療嗎?」朱珠目光清澈,臉頰上有一絲擔憂。
「不是假如,而是曹龍的膏藥已經有效。」祝玉妍緩緩說道:「凌威還沒有想出辦法,再過幾天就算有曹龍同樣的膏藥也遲了。」
「那可怎麼辦?」朱珠晃了晃長辮子,臉上的憂慮更深。
「我也不知道。」祝玉妍搖了搖頭:「按照約定我必須接受曹龍治療,就算我願意留下,恐怕凌大哥也不答應。一諾千金是許多男人的準則。」
「唉。」朱珠長長歎息一聲,她看得出祝玉妍的心思,可是如果強行留下就會損及凌威和保和堂的顏面,這是小姐死也不願意做的事,因為她喜歡凌威。
「朱珠,歎氣幹什麼?」門口傳來凌威溫和的笑聲。
「凌醫生,請坐。」朱珠拉過一張椅子,讓凌威坐下,伸手倒茶,凌威擺了擺手:「不用麻煩,我看看祝姑娘的病情。」
「身體比以前輕鬆多了。」祝玉妍把手臂伸過去,看著凌威號脈,輕聲說道:「不過昨天那一陣針灸治療特別輕鬆,今天還要再針灸嗎。」
「氣血運行稍微快了一點。」凌威放下祝玉妍的手腕,笑著說道:「改善體質的方法不能反覆運用,效果要慢慢顯示,今天讓陳雨軒用子午流注的方法調一下氣血,你的經脈就像於積的河道,一兩天是無法洗刷乾淨的,要有耐心。」
「要多久?」祝玉妍目光期待。
「坦白說,不知道。」凌威坦誠地笑著:「體內的毒素要想辦法慢慢清除,現在你的體質還難以承受藥物排毒。明天起你跟我練習五禽戲養生法。」
「曹龍的事怎麼辦?」祝玉妍猶豫了一下,還是提出心中疑問。
「我就是為這件事來的。」凌威拿出小玻璃瓶,看了看朱珠:「你出去一下。」
「在胳膊上用藥,需不著朱珠避嫌吧。」祝玉妍看著朱珠出去並帶上房門,疑惑地說道:「朱珠學會了也可以幫我換藥,就少麻煩你們了。」
「我是為你考慮,這藥用起來很痛,呲牙咧嘴的形象可不雅觀。」凌威笑著說道:「少一個人看,你會自然一點。」
「我不怕,什麼痛苦我沒受過。」祝玉妍微笑了一下:「只要有效,你儘管來吧。」
如果藥效超過曹龍的膏藥,她就用不著離開保和堂,可以整天看著凌威,讓她承受任何痛苦都願意。
但是,凌威說的痛苦遠遠超出祝玉妍的意料,當棉球沾著藥液塗在手臂上,一陣清涼過後,痛苦猛然掠起,如刀刮般,撕心裂肺,祝玉妍一聲低沉的尖叫,張大嘴,然後牙齒猛然咬下來。這是神智被痛得麻木的動作,她完全忽視了牙齒間的舌頭。
凌威也忽視了一點,他自己在恢復病體的過程中,曾經無數次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早已習慣,可是在祝玉妍這樣一個嬌柔的姑娘身上可就大大不同,痛苦相對而言是他的百倍,沒有立即昏死過去就算不錯了。
眼看著祝玉妍一下子就要咬斷自己的舌頭,凌威迅速把胳膊塞進她的口中,一剎那,祝玉妍猛然咬下,一陣痛楚從胳膊升起,凌威額頭沁出點點汗珠。
祝玉妍滿臉汗水,似乎麻木了,緊緊咬著凌威的胳膊,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祝玉妍終於疲倦地鬆開嘴,仰臉癱倒在床上。
朱珠聽到叫聲早就衝了進來,驚詫地望著兩人,直到祝玉妍鬆口她才回味過來,看著凌威的胳膊,血跡從衣服中滲出來一片猩紅,失聲叫道:「凌醫生,快包紮一下。」
「你別管我。」凌威一揮手:「參湯,給祝姑娘灌下去,過度疼痛,別傷了元氣。」
「這是什麼藥。」祝玉妍好一會才緩過氣來,慢慢坐起,看著凌威關切的目光,疲倦地笑了笑:「每天塗抹豈不讓我痛死。」
「可能存在缺點,但是藥效絕對一流。稱得上神藥,明天你抹藥地方的皮膚就會和沒生病之前一樣。」凌威拿起一塊紗布擦了擦胳膊上的血跡。
「我來幫你包紮。」祝玉妍看著凌威胳膊上血淋淋的兩排牙印,歉意地笑了笑:「對不起。」
「這怪不著你。」凌威笑了笑:「是我們沒有熬出一個完美的藥液,我馬上和耿忠再研究研究,」
「你別麻煩了。」祝玉妍思索了一下:「既然是神藥,一定有他的奇特之處,這或許是老天爺的安排,用痛苦提醒人們,要想得到就要付出代價,健康更是如此。」
祝玉妍的話充滿哲理。或許只有在鬼門關前轉一圈,人們才能領悟到生命的真諦。凌威看著她佈滿疤痕的臉頰,忽然覺得她很溫柔很灑脫。
祝玉妍把紗布一圈圈纏繞在凌威的胳膊上,動作輕緩異常,似乎要纏住凌威一顆真誠善良的心,一股溫馨在房間裡慢慢升起,就連朱珠站在一旁都能感覺到,一切美好的幻想都在無聲無息展開,美好的未來就藏在這股溫馨之中。
然而,不久以後,弱不禁風的祝玉妍成為一位國際通緝的要犯,凌威面對茫茫太湖水,想起今日的情景,唯有黯然神傷。這就是緣分,有時候並不全是美好,相反太多的是感傷和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