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東皇鍾為誰而敲
聞得東皇鍾三個字,嫦娥的臉色陡然變了,一雙妙目從伏羲依次轉過神農、軒轅和鄧坤,最後回到伏羲身上,沉默半晌,幽幽歎道:「久聞伏羲聖皇推算之術無雙,果然名不虛傳,這等萬年前的隱秘,也能探出端倪。」她也是聰穎之人,一點就透,登時明白在伏羲面前,隱瞞否認也是無濟於事,當下說出這番話,那是直承曉得東皇鐘的下落了。鄧坤立時一振,直起身子,細聽她下面之言。他雖然得了盤古真身,修為震古爍今,但所行的顛覆佛門之舉乃是逆天行事,不是僅靠打打殺殺就能解決問題,東皇鍾至關重要,由不得他不緊張。
要知道天下靈寶雖眾,能讓如今的鄧大官人看得上眼的也就是寥寥數件先天至寶,但這先天至寶中也有等級之分,有的擅攻不擅守,有的擅守不擅攻,更有的不但本身妙用無窮,兼有鎮壓氣運之能,可謂是先天至寶中的至寶者,來來去去,也就不過是太極圖、盤古幡、東皇鍾、乾坤鼎四件。誅仙四劍徒有殺伐之氣,卻無鎮壓氣運之能,是以截教教祚不得綿長,在封神時灰飛煙滅;九品蓮台雖然也有一二制化氣運之效,但比起那四件至寶而言差得太遠,安守西方貧瘠一隅尚可,要想覆蓋四洲之地卻是力有不逮,因此西方兩聖方才挖空心思強奪道門氣運,通過封神、西遊兩劫擴充實力;其餘如河圖洛書、山和社稷圖、五方旗等拿來護身傷敵綽綽有餘,倘若用來立教,終究是壓不住場面。現下鄧坤手下勢力龐大,對頭那邊來頭也不小,三教四聖豈是易與?要是沒有一兩件鎮壓氣運的寶物在手,大有可能走上當年通天教主盛極而衰的老路。不過這能鎮壓氣運的寶貝哪是那麼容易得的?此時太極圖歸老子所有,盤古幡在原始天尊處,不可以力並之。乾坤鼎一化為三,洪均、神農、人皇各得其一,要想齊聚也斷無可能。數來數去,只有東皇鍾尚未有主,可以打打主意。是以鄧坤見到嫦娥櫻唇輕啟,馬上豎起耳朵,生怕聽漏了一個字。
誰知嫦娥轉了話頭,說道:「大王,我可將東皇鐘的下落如實告之,但可否請大王答應妾身一件事情?」
鄧坤一怔,心想你也要和我談條件?當下問道:「何事?」
嫦娥道:「適才之事,大王也看在眼裡。妾身雖然不敢自命清高,但也不是能隨意欺辱的。自從亡夫后羿身故,妾身心如止水,只想在這廣寒宮中與青燈寒露作伴,唯生了這副容貌,引得陛下三番四次來糾纏,實在不堪其擾。但觀今日,只怕不能全始全終,若是大王去後,陛下復來,大抵難以抗拒。妾身曾發下誓言,今生須謹守貞節,決不侍奉第二個男人,今別無他求,只望大王尋一僻靜處安置,讓那陛下無法再尋。妾身不勝感激。」說到此處,站起身來,就在階前跪下。
鄧坤聞言,好生相敬,忙用手虛扶起道:「仙子高義,在下佩服,敢不從命?此事也是易為,待我於三山一島附近尋一處島嶼,將仙子安置其上,想來昊天也不敢前來糾纏。若他敢來,我自去打發他便了。仙子意下何如?」
嫦娥拜謝了,道:「如此便謝過大王了。」盈盈起身,續道:「伏羲聖皇算得半點無差,東皇鍾之下落妾身確實知道一些。只是這事牽連甚廣,妾身萬年來不曾對第二人說過隻字片語。膽如今大王統率天下妖族,巫族也悉數依附在大王麾下,萬年前的恩怨在大王手上化解消除,實為難得。東皇鍾本是妖皇太一之物,傳到大王手中,也是合該。只望大王若是有緣得了此寶,當要造福巫妖兩族,不致族人流離才是。」
鄧坤欠身道:「仙子說得是。」
嫦娥說道:「當年巫妖終戰,天昏地暗。祖巫自爆肉身,與天帝帝俊及東皇太一同歸於盡。帝俊之後羲和也在那一戰中身負重傷,卻能存得性命,更於東皇太一身殞之時,挾帶了東皇鍾逃出戰場,回到這太陰星上來。其時妾身在太陰星上與羲和帝后作伴,因此得悉此事。」
軒轅聖皇聞言,訝異道:「如此說來,那東皇鍾此刻在仙子手中?」
嫦娥搖頭道:「不然。妾身弱不禁風,焉能鎮得住這般寶物?即便得了,也保不得長久。實是羲和帝后情知妖族氣數已盡,又悲痛帝俊之死,就欲以身相殉,卻想到自己一死,東皇鍾不免落入他人之手。巫妖兩族殞落,全是聖人們算計所致,羲和帝后不願這妖族至寶落入他們手中,因此將東皇鍾一分為二,分別交到兩位妖族的大能之人手中。這諸般事由都安排定了,羲和方才兵解寂滅,從容追隨帝俊而去。」
在場眾人聞得當年這段往事,俱各唏噓。尤其是伏羲那時是妖族大聖,巫妖終戰他也是參與之人,更是不勝感慨。但他在那場戰役中肉身毀碎,轉世重修,因此其後的事情知之不詳,沉吟片刻,便問道:「那收藏東皇鐘的兩位妖族大能之人就是何者?」
嫦娥道:「這兩人各位也認得,一個是三十三天外媧皇宮的女媧娘娘,一個是極南之地,煉獄火山處的玄鳥聖母。」
聞得此言,伏羲當即面露釋然之色,果然不出所料,當時妖族大能之人基本上都已經遭難,連自己都未能逃脫。剩下的可堪托付之妖族中人也只有女媧和玄鳥聖母兩個,難道還能交給臨陣脫逃的鯤鵬老祖麼?鄧坤聽在耳裡,即刻心思動起,暗道:「這二人我都見過,女媧娘娘不消提的,她和伏羲聖皇有兄妹之情,總得賣她哥幾分面子;玄鳥聖母那邊卻也不難,我曾救過孔宣,老三又是她小兒子,只要好言求取,理應無礙。這樣想來,豈不是得東皇鍾如探囊取物?發了發了,這把發了!」忍不住喜上眉梢。
想到此處,鄧坤也不再浪費時間,當下急登靈霄寶殿。他是昊天封的勾陳帝君,天宮之內可以橫行,眾天兵天將都不敢攔阻,開了天門放他入內。見了昊天,鄧坤劈頭一句就說出要把嫦娥帶走之意。昊天本來就是想岔了的,一聽這話,更是深信不疑,儘管他對於嫦娥也是垂涎三尺,但以他心性,當然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和鄧坤叫板,便就滿臉堆笑,沒口子的答應下來。鄧坤懶得和他囉嗦,做做樣子謝了天恩,揚長出殿而去。
直到鄧坤的背影自眼前消失,昊天方才換了一副面孔,臉色鐵青得可怕,咬牙低聲道:「一個女子,朕便讓了給你。且由得你狂,待朕修成盤古真身,收拾了佛道兩門,再來和你細細清算,少不得要你連本帶利吐出來。」
這句話鄧大官人是聽不見的,估計就算聽見了也只是淡然一笑,出了靈霄寶殿,復轉回廣寒宮,說道昊天已然答允。嫦娥自是歡喜不已,草草收拾了一些物事,便就跟著鄧坤下界而去。到了金鰲島,鄧坤施展法力,在東邊五十里處的一處靈氣充裕的海島處平地建起一座宮殿,以供嫦娥安身。只是明月、妲己和女王見鄧大官人上天一趟,帶了如花似玉的嫦娥下來,以為他又不安分,想要金屋藏嬌,當時明月橫眉豎目,妲己淚水漣漣,女王軟硬兼施,差點兒加演一場三娘教子的戲碼。唬得鄧大官人連忙說明前因後果,三女聽聞,對嫦娥肅然起敬,這才相安無事,此為細節,略過不表。
安頓了嫦娥,鄧坤又把奄奄一息的玉兔兒取了出來。這小傢伙也是可憐,還沒來得及下界去假扮公主向唐僧招親,先就遭此大難,要不是鄧坤一道混沌元氣吊住性命,早就斷了氣久矣!如今它三魂七魄已散,想來謝瑛元神要奪舍並不為難。鄧坤卻仍不放心,懇求神農聖皇暫時留在三山一島相助。神農精通藥理,可以起死回生,有他在旁,萬無一失,想來謝瑛重生便在目下,也算了結鄧坤心中的一件大事。
安排下這些事後,鄧坤自和伏羲、軒轅兩位聖皇上三十三天外媧皇宮中求見女媧。
女媧可以說是鄧坤穿越以來打交道的第一個聖人,與老子、原始等經常插手人間之事的聖人不同,女媧娘娘素來甚少踏足三界,封神之時她雖然也有露面,卻始終沒有親自出手,封神過後更是在媧皇宮中潛蹤遁跡,幾乎寸步不出。說起來,幾位聖人之中,鄧坤反而對女媧的性子最是拿捏不準,求取東皇鍾本來並無把握,但想到伏羲就在身邊,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當下一行三人來到三十三天外,伏羲突然在一片混沌中立住雲步。鄧坤是第一次前來媧皇宮,不認得路,眼見四周片瓦俱無,不由得納悶,正要詢問,卻見伏羲朗聲道:「妹妹,為兄來了,請出來相見。」
聲音傳了開去,頃刻間即有聲音自虛空中迴盪而來,乃是女媧的聲音,緩緩說道:「兄長的來意我已盡知。只是東皇鍾不合此時出世,你們還是回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