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媚娘入宮
鄧坤將封神時九尾狐奪舍妲己之事依樣畫葫蘆,在武照身上重演了一次,安排停當,抽身回了金鰲島,見了明月,提及此事。明月見說,笑道:「夫君此計不凡,看來那佛教這番也難逃你的算計了。」
鄧坤也不無得意,卻搖頭笑道:「此計還不算完,為夫還有後著。不過那要等到一年之後,方才可行。」兩夫妻談了些體己話兒,上床安歇不提。
翌日,鄧坤明月二人帶了紅孩兒往校場去。紅孩兒自從上次在玉鼎真人手下吃了個大虧後,性子變得沉穩了許多,口口聲聲道要助鄧坤一臂之力,至少不能稱為他的負累,每日勤練不輟,還時常要那些妖王大聖指點自己的武藝。兒子聽話懂事,鄧坤自然是求之不得,何況那西行取經一事,紅孩兒確也有著大用處,便就將胸中所學傾囊相授。
不料到了校場,剛剛活動了筋骨,便見到妲己急匆匆的趕來,那與鮮花競艷的玉容上帶著焦急的神色,一見鄧坤,忙向這便奔過來,到得跟前,卻見明月在旁,便又畏縮止步,望望鄧坤,又望望明月,訕訕的不敢說話。鄧坤見狀,說道:「你有何事?不妨道來。」
妲己連忙道:「敢問大王,可曾見到妾身妹妹喜媚?」
明月聞言,心中有數,對著紅孩兒笑道:「我兒,今日為娘先不考究你的武藝,只考究你的靜功如何?」朝鄧坤打了個眼色,便把紅孩兒攜去。
明月一走,妲己頓時輕鬆下來,衝到鄧坤面前,急問道:「請問大王是否見過喜媚?她昨夜一夜未歸,我找遍了三山一島也無她影蹤,當真急煞人也!」鄧坤對於妲己素來提防,那奪舍之事不曾與她細說。妲己並不知曉喜媚昨夜已然變成了武照,正如她自己當年借了蘇護之女的身軀一般。她在三山一島,唯有喜媚一個親人,哪能不著急萬分?
鄧坤道:「喜媚已然被我分派出去做一件大事。你不必憂心。」
妲己「啊」了一聲,她雖然知道鄧坤要派喜媚出去辦事,也大概能猜到定是要她去迷惑某人,但終究不知道細節,不禁大為緊張,急問道:「大王怎的不告訴妾身?喜媚究竟去了何處?此事可有凶險?不行,還請大王也讓我一同前去,也好互相有個照應。」
鄧坤聞言,心裡一動,妲己媚功驚人,更遠在喜媚之上,要是和喜媚同去,或者能收得奇效,但這念頭也不過在腦中一閃而過。只因他最大的倚仗就是多知道一些歷史,他這次穿越已經更改了一些細節,但是大勢仍然不變,所以他才能事事料敵機先。要是多了妲己這麼個變數,只怕反而把事情越搞越亂;另外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要把妲己留在身邊作為人質,好讓喜媚行事心有忌憚,不敢違逆了他的意思,這作派其實很有些不擇手段,但是鄧坤向來不以君子自居,這事兒又牽涉到妖族的存亡,絲毫不以為恥,當下搖頭道:「你安心便是。只要她依著我所教行來,她不但性命決計無礙,更能成就無上的榮華,開千古未有之局面。」
「無上榮華,我倆昔日在殷朝時,不也是無上榮華麼,到頭來……」妲己聽了鄧坤的話,忽然平靜了下來,卻把眼睛呆呆的望著遠方,露出一個苦笑,幽幽歎道:「自殷紂以來,妾身被無數世人唾罵,便是夏桀之妹喜也是遠有不如,也算作開千古未有之局面了……」
鄧坤愕然。他所說的本是武則天稱帝一事,不料聽在妲己耳中,顧影自憐,感懷前事,想到了別處去。武氏稱帝之事也不便過早說出,正想找些別話來說。只見妲己突然抬起頭來,一雙亮如晨星的眸子與鄧坤四目相對,說道:「大王究竟準備如何對待我姐妹二人?」
一接觸到妲己的眸子,鄧坤心裡莫名的顫動了幾下,卻明白妲己此時並無用上任何媚功。只聽她低聲續道:「妾身封神之時,也曾以為自己行事乃是順天應人,雖然身在殷商,助的卻是西歧。不料眼看功成之時,招來的反而是殺身之禍。妾身如今想起,仍是戰慄不已。大王要是若是要把妾身姐妹當作棋子來用,事後捨棄一邊,這也是妾身命薄,不敢有甚怨言,只望大王憐惜,放我倆一條生路,不要趕盡殺絕,妾身便感激不盡了。」
說到這裡,眸子裡浮起一層朦朧的水氣,表情淒婉,當真是我見猶憐。鄧坤見了,想起她的際遇,心裡也就軟了下來,低歎一聲,伸手輕輕拍了拍妲己肩膀,以示安慰。誰知妲己見他伸手,把臻首垂下,整個馥郁的身子偎進他臂彎中,頭靠在鄧坤肩膀上,低聲啜泣起來。
鄧坤手足無措,只覺妲己身子溫軟豐腴,一股幽香直往鼻子裡鑽,不由得大感尷尬——此時兩人姿勢曖昧到了極處,不管這狐狸精是真心還是假意,這場面要是讓明月見了,少不免要大費唇舌解釋;若要把妲己推開,卻又於心不忍。兩人就這麼僵在原地,過了半晌,妲己主動推開一步,臉上淚痕猶濕,一語不發,向鄧坤欠身一福,轉頭去了。
望著妲己婀娜的背影,鄧坤突然覺得心裡有些東西改變了一些,卻又說不明白。
話分兩頭,說那被喜媚奪舍附身的武照,果然如史書記載一般,入了宮面聖,當晚被唐太宗臨幸。武照本來就是媚骨天生,更兼喜媚原也是此道中人,從前伺侯紂王的手段拿將出來,時而婉轉低泣;時而歡聲嘹揚;時而蹙眉忍受;時而軟語輕柔,唐太宗食髓知味,大為讚歎,當即封為才人,賜名一個「媚」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喜媚的名字當中也有一個「媚」字。此後宮裡中人便稱其為媚娘。
只是唐太宗畢竟是個馬上打江山的君王,後宮粉黛又多,若只憑床第間的小伎倆,恐怕恩寵也不能長久。偏是媚娘按照鄧坤所教,現出七分柔弱,三分剛烈,時不時還和太宗拌一拌嘴,卻又恰到好處,絕不至觸怒龍顏,反而教太宗大感新鮮,越加疼愛。
一日,西域使節進貢了一匹寶馬,名為「獅子驄」。太宗素來愛馬,便當著使節之面,讓人把馬牽到皇宮前的庭院裡,令文武大臣陪同觀賞。眾臣都是馬上取的江山,都是懂馬的人,見到獅子驄神駿高大,毛色閃亮,都紛紛喝彩。太宗志得意滿,於是命令宮廷裡的馴馬官策騎幾圈。不料馴馬官剛一上蹬,還未坐穩鞍橋,那寶馬猛地前腿騰空,一聲長嘶,把他顛落在地,半天不得起身。
太宗在使節面前落了面子,大感掃興,當即召集文武官員,說道只需有人能馴服「獅子驄」就賞白銀一千兩。果然便有幾位久經沙場的老將出列請命,誰知上去兩三下不到,盡數被甩了下來,其中支撐時間最長的也不過一盞茶時分。連這些老將都無法,其餘人更是不敢作聲。旁邊觀看的西域使節漸漸的露出譏諷的表情,那神色明顯在說:「大唐無人矣!」
太宗又是尷尬,又是惱怒,眼光掃過文武群臣,卻見人人低頭不語。太宗哼了一聲,道:「朕親自來試。」多過鞭梢,便往場中走去。
慌得群臣也顧不得逾禮,上前扯住,急勸道:「陛下不可,若是傷了龍體,怎生得好?」正在紛擾時,見一女子越眾而出,盈盈拜倒,奏道:「妾身不才,願意一試。」太宗及群臣望去,原來是媚娘。
太宗大奇,道:「媚娘,此馬連朕大將都不能收伏,你一介女流,怎能去得?」
媚娘聞言,心裡冷笑,要是她使出些妖族手段,要收伏區區一匹馬有何難哉?卻依著鄧坤所教,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道:「妾身自有法子,請陛下賜予三樣物事,定能成功。」太宗問道是哪三樣,媚娘道:「此三物,乃是鋼鞭、鐵錘、匕首。」
太宗越聽越奇,道:「馴馬不用韁繩皮鞭,要那鋼鞭鐵錘何用?那匕首又要干甚事?」
媚娘笑道:「不論良駒或庸馬,皆須為人所策。倘若馬兒不從,我便先用鋼鞭抽之;若仍不從,我再用鐵錘擊其頭;若仍然無濟於事,當殺之以匕。如此頑劣不馴,留它何用?」
眾大臣聽說,都是無語,更有李淳風在列,眼光閃爍,若有所思,太宗卻深以為然,當即命她上前一試。媚娘手執鋼鞭將「獅子驄」突然打了一下,趁其分心之際,輕移腳步,縱身上馬。那寶馬烈性難馴,便要人立起來,頭剛一抬,卻見媚娘用手中鐵錘往它腦門上一擊,「獅子驄」頭暈眼花,便不能起,仍舊掙扎不休,不肯屈服。媚娘玉臂環住馬脖,手中匕首架在寶馬喉管處,嬌聲吒道:「畜生,你再不聽命,我便割斷爾喉。」
說也奇怪,那寶馬恍如聽懂人言,嘶鳴幾聲,便安定下來,垂下頭顱,接著載著媚娘,在場中慢慢跑了一圈。媚娘翻身下馬,牽著寶馬徑至太宗身前,道:「陛下,此馬已得馴服。」
眾臣見收伏寶馬,無不稱善。太宗驚喜交集,道:「媚娘,想不到你竟有這等膽色。真個叫朕刮目相看哪!」卻無人看到媚娘低下去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妖異的光芒,稍縱即逝。
自此,媚娘更得太宗深愛,漸漸在後宮中佔了一席位,常在太宗左右。太宗時常批閱奏章,應答群臣,也不教她迴避。如此一來,媚娘便得了機會與太宗的幾個兒子會面,把鄧坤的叮囑放在心頭,暗暗留意那晉王李治,只不過此刻尚未是時候,她也不急,只安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