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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九章 :三眼小兒,哪裡跑? 文 / 第三根肋骨

    第六十九章:三眼小兒,哪裡跑?

    鄧坤所去何事,暫且按下不表。先來說楊戩逃出戰場,不敢停留,借土遁去了千里,方才止了法術。環顧四周,一個兵士也無,梅山六怪俱在亂軍中衝散(其實人家是自己跑路的),一時尋之不著。

    他自藝成之後,所向無敵,少有敵手,封神之時屢立奇功,除四將,誅六怪,連闖誅仙、萬仙二陣,油皮都不曾碰掉了一塊,闖下了赫赫威名。今番奉了昊天符召,到此降伏孫悟空,本想有著十萬天兵相助,定是手到拿來。哪裡料得到竟然吃了這麼大的虧?聲名掃地是不消說的了,還將辛苦煉就的一千二百草頭神損失淨盡,可以說面子裡子都丟得一乾二淨。要說這鄧坤真是楊戩命中的剋星,上次在山河社稷圖就擺了楊戩一道;這次更狠,簡直打得這位天庭戰神一敗塗地,還要隻身逃亡。一想到此,楊戩不禁恨得鋼牙咬碎,暗暗發誓要將鄧坤與孫悟空碎屍萬段,方趁心意。

    當然,現下對楊戩而言,最要緊之事莫過於思量下一步該當如何自處。此時天兵死的死,逃的逃,短時間之內要重整軍力再戰是不可能的了;欲上天庭,又自忖無顏面見昊天;思來想去,還是不如先回灌江口,雖然已被孫悟空燒了廟宇,毀了香火,但畢竟是自己的地盤,心想先稍作休整,順便等候梅山六怪歸來,再作下一步計較。

    楊戩當下便往灌江口縱來,不多時,到了自家,按下雲頭,復舉目來看。

    此時那廟宇早已燒為灰燼,卻還有些許余火未熄,幾塊青磚猶自冒著黑煙,隨著清風裊裊消散。此情此景,楊戩又不免生出幾分淒涼之意,仰天長歎三聲,在零落殘垣敗瓦間扒拉了一陣,將那塊寫有「昭惠靈顯王二郎真君」尊號的黑底金字牌位翻了出來,此物是玉帝御賜,有功德法力護持,火不能焚,當下抹去塵土,揣在懷中,立著等梅山六怪歸來相會。

    這時,耳邊突然響起笑聲,道:「三眼小兒,哪裡跑?」

    楊戩面色一變,急顧看時。見幾個人站在東南西北四角,將去路封盡。這四人,一個鑿牙鋸齒;一個金翅鯤頭;一個鳳目金睛,一看即知是妖族之人,還有一人,形若猿猴,和孫悟空袁洪九分相似。楊戩一見,哪裡還能猜不到來人多半是鄧坤一夥,正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心下登時一凜,暗叫不好。

    他終究不愧為天庭戰神,縱然此時落魄,氣度仍然未失,一擺三尖兩刃刀,沉聲道:「你等是何人?」口中說話,眼裡暗暗觀看週遭環境,尋找可乘之機。

    來的正是蛟魔王、鵬魔王、獅陀王與胡支祁四人。胡支祁聞言笑道:「我等特來擒你。楊戩!你是乖乖束手跟我們去,還是要我們動手?」

    楊戩聞言,心下憤憤不平,恨恨道:「你們乘人之危,還以多欺少,算什麼好漢?」

    那四人的臉皮都是得自鄧坤真傳,皆厚如城牆,哪裡會受他相激?鵬魔王哈哈大笑道:「乘人之危,以多欺少的事,難道你們天庭做得少了?我等也不過向你們學來的。」

    胡支祁更是直接,不復多言,摯出木棍,照頭就打。楊戩雙手持刀,將胡支祁木棍架開,兩般兵器相碰,楊戩低低的悶哼一聲,只覺雙臂沉重,口中一甜,三尖兩刃神鋒幾欲脫手。

    楊戩神通本非小可,就算略遜胡支祁一籌,也是相差極為有限,兩人若是平手相鬥,數百回合之內決計難分高下;只是現在楊戩連番大戰之後,又長途跋涉,法力損耗甚巨,筋疲骨酥之下,一交手就不敵。

    他自不是意氣用事之人,對方還有三人環伺,看樣子俱是下階玄仙,就算神完力足,也未必勝得了哪一個,何況現今?他知道此時要是戀戰,定然無倖,當下把三尖兩刃刀舞起,眼睛卻四下顧盼,要覓退步之機。

    胡支祁四大玄仙齊出,正是要趁他病,要他命,絕不容楊戩生離此地。見了楊戩眼珠亂轉,哪能不知道他要跑?胡支祁只一棍快似一棍,招招強攻。楊戩招架了幾下,賣個空子,將身一扭,咻的不見了蹤影,原來卻是變作了一直鴿子,要趁機飛了出去。

    這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久之前孫悟空才變了麻雀,要逃脫楊戩之手,不意這時楊戩竟要使出相同手段逃生。胡支祁修習的也是九轉玄功,和楊戩正是一路,楊戩變化,他看在眼裡,心裡有數,卻只是微微一笑,居然不來追趕。

    眼看楊戩所變的鴿子就要飛出圍困,正自鬆了一口氣,陡聞的頭頂有勁風撲面而至,也虧得他反應迅速,把頭一側,眼睛餘光見到一隻利爪從耳邊擦著皮肉過去,把那潔白如雪的羽毛刮落一團,實在是驚險之極。百忙中抬頭一看,見一隻金翅大鵬雕,展開雙翼,有數丈見寬,十爪如勾,喙鉤處反射光芒,鋒利至極。原來是鵬魔王現了原身,來擒楊戩。

    這金翅大鵬雕是鳳凰所生,在羽類一族,算是極尊貴的王者,更重要的是,那是鵬魔王之原身,和那些掩樣法兒的幻化之術大不相同,即使楊戩變化成鳳凰模樣,也不可能敵得過大鵬本尊,再者,這大鵬鳥最擅飛行,一撲翅就是九萬里,正是欲戰難勝,欲走無門。楊戩情知不能抗衡,當下將身一墜,變成一條水蛇,順著岸邊草下水,隱沒在江中。

    蛟魔王見了,哈哈一笑,也現了原形,是一條獨角蛟,張牙舞爪,伏在江邊,猛吸一口氣,頓時將一江之水盡數吸入腹中。那水中大小魚蝦龜鱉之類,俱在乾涸的沼澤中彈跳掙命。楊戩變的水蛇也在其中,無遮無掩。蛟魔王看得分明,張爪就來刁水蛇。楊戩曉得蛟與龍相類,正所謂雙角為龍,獨角為蛟,無角為螭,均是龍種,在水中可稱王稱霸,又是本體,無論變化何種水族,都不是對手。無奈何間,又將身一縱,跳出圈子,化作一隻香獐,蹦蹦跳跳,在長草中伏下身子逃竄。

    這時聽得一聲嘶吼,聲如雷震,一頭青鬃雄獅猛撲而來。獅是獸王,只在麒麟之下,一出山林,群畜俯首,諸獸蟄伏。見了香獐,張開血盆大口,嘴裡獠牙根根如利刃一般,就去銜它。

    楊戩滿心苦澀,他自為人以來,哪有這等潦倒過?只是這時生死就在一線,也沒有時間去感傷,連忙現了原身,化一道狂風,往天上去。此刻只有逃到天庭,方得平安,至於見了昊天臉上不太好看的顧慮,早扔到三十三天外去了--這面子終究不如性命重要!

    他只跳上數丈,忽覺背心重重著了一下,饒是神功護體,也打得一個踉蹌往前撲去,三昧真火從口鼻處噴出三尺遠。卻是胡支祁瞅了空子,一棍打來。

    開什麼玩笑!放著這裡四個玄仙初階,三山一島海陸空三軍總司令,圍剿一個傷疲交煎的金仙上階,若是還讓人跑了,他們四個還不如統統去買塊豆腐撞死算了。

    胡支祁一擊得手,空中鵬魔王、陸上獅陀王、水裡蛟魔王,一齊併力上前。楊戩不敢遲疑,忍著後心劇痛,順著那一棍的力道往前遁去。鵬魔王來得快,伸爪一刁,楊戩不敢爭持,就地一滾換了一個方向又跑。背後胡支祁高高躍起,又在他左肩處打一棍,這次楊戩終於禁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大凡仙體,不同於尋常血肉之軀,若是傷了皮肉,不過噴出三昧真火,不為大害;唯有本元受損,才會吐血,可見楊戩這時已然傷重。胡支祁更不放過,起手又掄棍掃來,同時蛟魔王、獅陀王又至,各執兵器攻上。來勢猛惡,楊戩把心一橫,暗叫一聲「罷了」,就要使出那極耗真元的秘法,以脫今日之厄。

    先不提楊戩究竟性命如何。來看孫悟空入了太上老君八卦爐中,原來那爐是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八卦。他即將身縮小了,鑽在巽宮位下。巽乃風也,有風則無火,只是風攪得煙來,把一雙眼熏紅了,這便是那火眼金睛。

    他在此間要留七七四十九日。那八卦爐中之火,非同尋常,不是五行之火,乃是太陽真火,南明離火,三昧真火,攢在一處,倘若燒在人身,哪怕你銅皮鐵骨,一時焚成灰燼。孫悟空所處之地雖無火,仍覺酷熱難當,心裡緊記著鄧坤之言,強自忍耐。他不知曉,當天吞入肚裡的金丹,被這火氣一蒸,藥力散發奇經八脈,鍛造筋骨,待得功滿,金鋼之身自成。

    太上老君站在爐邊守候,默然不語。身後有一玲瓏女聲響起,道:「得老君相助,給了應運之人這一副不壞身,敝教上下俱感大德。貧僧在此謝過了!」

    太上老君淡淡一笑,道:「這是我與貴教相約,不敢承謝。」

    觀音笑道:「貧僧還須回轉靈山面見佛祖,為開爐以後之事早作準備。此間就請老君多多護持了!」說罷輕移蓮步出了兜率宮。

    剩老君一人,眼定定望著那燃得正旺的丹爐之火,站立良久,一語不發,最後只長長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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