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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一章 :有時候殺人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文 / 第三根肋骨

    第五十一章:有時候殺人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各位猜得不錯,這伏在地藏王菩薩經案下的異獸便是西遊記中的大龍套--諦聽,只在六耳獼猴一章中驚鴻一瞥,此後再無出場。但就是這麼短短一瞬間,這諦聽已成了鄧坤心頭的大患,列在非除去不可的名單上的首位。

    論法力道行,這諦聽還差得遠,便是此時的鄧坤,伸出一個小指頭也夠摁死它十次八次的,但卻有一項了不得的神通,原著中有分教:它若伏在地下,一霎時,將四大部洲山川社稷,洞天福地之間,五種十部之列,皆可以照鑒善惡,察聽賢愚。它這門絕技,比六耳獼猴候聰的竊聽**更加厲害萬倍,候聰也只能聽方圓千里左右的事而已。這傢伙簡直就等於是覆蓋全球的間諜衛星,有它在,你啥時候上茅房出個恭,啥時候和美眉拋個媚眼,它只要想知道的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著實是天地生成獨一無二的怪胎。

    正是因為忌憚諦聽,鄧坤心中雖然對西遊一事有全盤謀劃,具體究竟如何行事,卻從未對人提起過,便是對著至親兄弟和明月也是一絲口風不露,絕不是信不過他們,而是生怕聖人了得,仙法難參,萬一走漏了風聲,徒惹殺身之禍。另外一個原因,便是礙著這諦聽,自己說出的每一句話,都瞞不過它,教鄧大官人如何敢開口?是以他諱莫如深,即使那日對孫悟空說出取經的黑幕,也僅是三言兩語,只揀迫在眉睫的要緊事說了個大概,對於鬧天宮時該如何應對,那西行中遇到的八十一難該怎樣處理,以及計劃中如何對佛教下黑手敲悶棍的諸般安排,半字都未提,心中實在是怕了諦聽。

    諦聽有此神通,偏生它又是屬於佛教的陣營,在地藏王菩薩座下效力,鄧坤要算計佛教,怎能容忍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手的眼皮子底下?雖然現在估計它還沒有把注意力無時無刻放在自己身上,但始終是一個定時炸彈,必須要拆除不可!所以正是趁著孫悟空大鬧幽冥地府,將所有人注意力吸引過去是,鄧大官人卻偷偷的摸進來,要殺諦聽。

    此時森羅庭院無人,只有鄧坤與諦聽,正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鄧坤想到此處,目露凶光,摯出了狼牙棒,往諦聽走來。諦聽彷彿是早有覺悟,伏地一動不動,既不逃跑,也不作聲,只眼睜睜的看著鄧坤這個死神步步逼近。

    鄧坤走到諦聽跟前,獰笑著將狼牙棒高高舉起,這棒只要落下,諦聽頓時變為肉醬。誰知諦聽此時居然抬起了頭,正視鄧坤雙眼。鄧坤發現諦聽的目光中毫無懼色,一片坦然,鄧坤微微一怔,詫異道:「我這便要將你壞去,你難道不怕?」

    諦聽微微一笑:「你我份屬敵國,要殺我也是應當。怕也是死,不怕也是死,怕又何益?」

    鄧坤聽它說起「份屬敵國」,心下登時一震,暗道:「它果然知曉!」當下哼了一聲道:「說得好,今日你身死,也怨不得我。」說罷握著狼牙棒的五指緊了一緊,就要揮下。

    諦聽無驚無畏,只是淡淡一笑。

    不知怎的,鄧坤覺得它此刻眼神裡竟隱約帶著一種解脫的意味,一時間這大棒便落不下去,緩緩又放了下來,又一轉念,咬牙告誡自己道:「不可心軟!」復又舉起,望著諦聽的表情,終究還是打不下手,心裡天人交戰,不知不覺又把手裡狼牙棒垂下了,如是再三,諦聽還是好端端在趴在面前。

    諦聽見他如此,開口道:「只這等婦人之仁,毫無決斷,怎成得了大事?」

    鄧坤聞言,不禁有些手足無措,還覺得很是啼笑皆非,自己是來打殺諦聽的,反吃它教訓了,好像自己不打殺了它就不是男人似的,復又覺得奇怪,這諦聽看來早知道自己要來殺它,看它那樣子,竟像是湊上來送死的。鄧坤甚覺狐疑,欲殺又下不了手,欲走又心有不甘,一時茫無頭緒,突然指著諦聽喝道:「諦聽,你是異獸,雖然未歸人道,不曾化形,還是屬於妖類。為何棄明投暗,與那佛教為奴?」

    諦聽就算面對剛才的死亡威脅,性命懸於一線之間時,情緒都是平靜無波,聽了鄧坤這一問,竟爾微微發抖,沉默半晌,終究說出一句話來:「身不由己,為之奈何?」

    鄧坤大奇,問道:「身不由已?怎麼說?」

    諦聽歎了口氣,道:「你不知我根腳。昔日盤古開天地,身殞而化萬物。盤古大神肚臍所化成的一片血海,方圓幾萬里,血浪滾滾,魚蝦不興、鳥蟲不至,天地戾氣全都聚在了此處,喚做幽冥血海,我本是這幽冥血海中生出的妖族生靈。及後巫妖兩族興起,十二祖巫中的后土祖巫得天道感召,身化六道,開闢了這幽冥地府,讓眾生魂靈有一個輪迴之所……」

    這一節,鄧坤後世讀洪荒小說時也曾看過,后土祖巫棄了祖巫之身,化成六道,這就是所謂的「一朝六道成,后土不復巫。」事實上正因為如此,當年十二祖巫之數不得全,只得臨時找了一個大巫充數,發動十二天都煞神大陣與妖族決戰,陣法有了破綻,才讓太一的殘魂有機會逃脫,否則定是神魂俱滅的下場,又哪會有鄧坤於山河社稷圖內遇太一之事?

    這故事雖然引人入勝,但此時不是個聽的時候,那外面的地藏王不知什麼時候便要回轉,哪有時間聽它喋喋不休,鄧坤冷哼一聲,道:「你有什麼話,快快說來,不要誤我時間。」

    諦聽知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說道:「放心,地藏王一時半刻不得回來。你且聽我說!」

    這也真是莫名其妙,鄧坤居然不由自主的對這本是敵對的諦聽生出信任,覺得它不會害自己,聽它這等說,也安下心來,點頭問道:「你剛說到后土化六道,只是這與你相助佛教又有何干係?」

    諦聽續道:「后土化成六道,肉身不復存在,這是大勇氣,大犧牲,由此也得了大功德。后土身殞之時,竟生出了巫族不可能生出的元神,散落於這幽冥地府各處,永世共存。」

    「這幽冥地府開立,將血海也包括了進去,其時后土的一部分元神靈智,機緣巧合,附在了我身上,使我得了這三界獨步的能耐,立一處,天下眾生,事無鉅細,皆能知之。」

    「我得了這神通,仍是懵懵懂懂,每日只是混沌。一日碰見一人,言道我與他有緣……你可知這人是誰?」

    口頭禪如此熟耳,鄧坤已然猜到了**分,道:「莫不是西方教准提聖人罷?」

    「正是,不過他現在叫做菩提祖師。聖人之威,果然難敵,我根本無法抗拒,縱使逃跑也不可得。我被他拿了,在身上下了禁制,連元神也為其所控,只能任由驅策。不僅如此,他又怕我性子剛烈,或要尋死,又加了幾下手段,現下的我,不但不得自由,連自盡也是奢望。」

    說到這裡,諦聽的眼睛看向自己後腿,鄧坤隨著他的目光望去,原來不曾發覺,此時方才看到,諦聽的後腿被一條粗大的鏈子拴在經案的一角,頓時大悟:這諦聽元神被禁制,身軀被束縛,的確是連求死都不能,不禁深恨准提手法下作,不是聖人行徑,激憤之下,也不多想,伸出手就想去解開那鎖鏈。

    「不可!」諦聽連忙阻止道:「這鎖鏈上有菩提法力,你一解,他即知之,豈不是反遭其害?」它苦笑一聲,續道:「何況,光解得這鎖鏈又有何用?我元神之本源還掌握在佛教手裡,此刻正交由地藏王保管。便是無此鎖鏈拘束,我又去得哪裡?」

    鄧坤聽它這等說,心知確實如此,現在毫無辦法,只好又縮回手去。又聽得諦聽說道:

    「我也是妖族之身,血性未失,早就寧可一死,得一個解脫,也勝似在這境地中不生不滅。你來殺我,正求之不得,你還來問我怕不怕?」諦聽垂下頭去,道:「你快動手罷!你這一動手,不是殺我,反是救我了。」

    聽了這一番話,鄧坤殺意全消,歎口氣道:「你也是個可憐人,我怎忍心殺你?」又揚起眉毛來,說道:「你雖身不由已,情有可原。但只虛與委蛇,出工不出力,敷衍於他罷了,卻是不該相助他與妖族為難,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

    諦聽啞然失笑,道:「我幾時助他和妖族為難了?」

    鄧坤一下愕然,細細一想,果然如此,即便是西遊記裡,諦聽已明知道假扮孫悟空者是六耳獼猴,卻不說破,只推說幽冥之神法力不夠,不肯多言。其實當時放著地藏王菩薩在,和孫悟空合力,六耳獼猴絕對不是對手,這般想來,難道這諦聽果然身在曹營心在漢,真的還是個好同志?鄧坤心裡疑慮尚未盡去,只把眼來瞧諦聽,閉口不語。

    只聽得諦聽又說道:「我雖然只能聽見你說出口之言,但仍能鑒貌辨色,即使你隱忍再深,我也知道你心中在謀劃一件天大的事情。若我所猜不錯,這所謀者定然是西方佛教罷?」

    鄧坤聽了,眼中精光現出,沉聲道:問道:「你到底知道了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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