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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第二百二 云南土司二



  ○姚安 鶴慶 武定 尋甸 麗江 元江 永昌 新化 威遠 北胜 灣甸鎮康 大侯 瀾滄衛 麓川
  姚安,本漢弄棟、蜻蛉二縣地。唐置姚州都督府,以民多姚姓也。天寶間,南詔蒙氏改為弄棟府。宋時,段氏改姚州。元立統矢千戶所,天歷間,升姚安路。
  洪武十五年定云南,改為府。十六年,姚安土官自久作亂。官兵往討,師次九十九庄,自久遁去。明年复寇品甸。西平侯沐英奏以土官高保為姚安府同知、高惠為姚安州同知。保、惠從英擊自久,平之。二十年命普定侯陳桓、靖宁侯葉升往云南總制諸軍,于定邊、姚安等處立營屯种。二十六年,保以襲職,遣其弟貢馬謝恩。
  宣德九年,姚安土知府高賢遣使貢馬。弘治中,土官高棟与普安叛賊戰,死于板橋驛。嘉靖三十年,土官高鵠當元江之變布政司徐樾遇害,奮身赴救,死之。万歷中,同知高金以征緬功,賜四品服。所屬大姚縣,有鐵索箐者,本裸种。依山險,以剽掠為業,旁郡皆受其害。弘治間,稍有歸命者,分隸于姚安、姚州。嘉靖中,乃專屬姚安。其渠羅思者,有幻術,造偽印稱亂。万歷元年,巡撫鄒應龍与總兵官沐昌祚討平之,諸郡乃安。
  鶴慶,唐時名鶴川,南詔置謀統郡。元初,置鶴州。至元中,升鶴慶府,尋改為路。
  洪武中,大軍平云南,分兵拔三營、万戶砦,獲偽參政寶山帖木儿等六十七人。置鶴慶府,以土官高隆署府事。十七年以董賜為知府、高仲為同知、賜子節為安宁知州、楊權為劍川知州。賜率其屬來朝,貢馬及方物,詔賜冠帶并織金文綺、布帛、鈔錠。十八年以賜為云南前衛世襲指揮僉事。賜,安宁州人,世為酋長。大軍入滇,率眾來降,复從軍討賊有功,故与子節并有世襲知府、知州之命。及賜來朝,以父子俱受顯榮,無以仰報,子幼沖,不達政治,乞還父子所授官,而自為安宁知州。帝曰:“爾能綏靖邊鄙,授爾官以酬爾勳。今辭尊居卑,奈何?”命穎國公傅友德及諸大臣議之。皆以賜既有功,不可听其辭,而節之官則可免。乃改賜明威將軍云南前衛世襲指揮僉事,諭曰:“云南前衛密邇安宁,特命爾是職。爾其綏輯遠人,以安邊鄙,其毋再辭。”
  二十年,劍川土官楊奴叛。大理衛指揮鄭祥討之,斬八十余人,楊奴遁。未几,還劍川,复聚蠻為亂,祥复以兵擊斬之。二十四年置鶴慶衛。三十年改鶴慶府為軍民府。永樂十五年,順州知州王義言:“沾被圣化三十余年,聲教所郕,言語漸通,子弟亦有俊秀,請建學教育。”從之。
  正統二年,副使徐訓奏鶴慶土知府高倫与弟純屢逞凶惡,屠戮士庶,与母楊氏并叔宣互相賊害。敕黔國公沐昂諭使輸款,如恃強不服,即調軍擒捕。五年复敕昂等曰:“比聞土知府高倫妻劉氏同倫弟高昌等,糾集羅羅、麼些人眾,肆行凶暴。事發,不從逮訊。敕至,即委官至彼勘實,量調官軍擒捕首惡,并逮千戶王蕙及高宣等至京質問。”八年,鶴慶民楊仕洁妻阿夜珠告倫謀殺其子,复命法司移文勘驗。已而大理衛千戶奏報,倫擅率軍馬欲謀害親母,又稱其母告倫不孝及私斂民財,多造兵器,殺戮軍民,支解梟令等罪。遂敕黔國公沐晟等勘覆。及奏至,言倫所犯皆實,罪應死。倫复屢訴,因与叔宣爭襲,又与千戶王蕙爭娶妾,以致挾仇誣陷。所勘殺死,皆病死及強盜拒捕之人。倫母楊亦訴倫無不孝,實由宣等陷害。复敕晟及御史嚴恭确訪。既而奏當倫等皆伏誅。高氏族人無可繼者,帝命于流官中擇人,以綏遠蠻。乃擢瀘州知府林遒節為知府。鶴慶之改流官自此始。
  武定,南詔三十七部之一。宋淳熙間,大理段氏以阿歷為羅武部長。三傳至矣格,當元世祖時,為北部土官總管。至元七年改武定路,置南甸縣。
  洪武十四年,云南下,武定女土官商胜首先歸附。十五年改為武定軍民府,以胜署府事。十六年,胜遣人來朝,貢馬。詔賜胜誥命、朝服及錦幣、鈔錠。十七年以和曲土官豆派為知州。二十一年發內帑,令于武定、德昌、會川諸處,市馬三千匹。宣德元年,元謀縣故土知縣吾忠子政來朝。
  正德二年四月,武定雨雹,溪水漲,決堤坏田,隕霜露殺麥。七月廢武定所屬之南甸縣改隸和曲州,石舊縣改隸祿勸州。三年,土知府鳳英以從征功,進秩右參政,仍知府事,請賜金帶,部議不可。帝以英有軍功,給之。明年,英貢馬謝恩,賜如例。
  嘉靖七年,土舍鳳朝文作亂。殺同知以下官吏,劫州印,舉兵与尋甸賊安銓合犯云南府,撫臣以聞。時安銓未平,朝文复起,滇中大扰。詔以右都御史伍文定為兵部尚書,提督云、貴、川、湖軍務,調四鎮土漢官軍討賊。五月,黔國公沐紹勳疏言:“臣奉命會同巡撫等調發官軍,分道剿撫。諸賊抗逆,執留所遣官軍二人,所調集各土舍,又重自疑畏。臣謹以便宜榜示,先給冠帶,待后奏請承襲,眾始感奮。于二月進兵,擊斬強賊十余人,賊奔回武定。乞敕部授臣方略,俾獲便宜行事,并宥各土舍往罪,凡有功者,俱許承襲,作其敵愾之气。”帝納之,賜敕獎勵。賊既敗歸,其党稍散。初,朝文紿其眾,謂武定知府鳳詔母子已戮,朝廷且盡剿武定蠻眾。至是,鳳詔同其母率眾自會城往,蠻民相顧錯愕,咸投鳳詔降。朝文計無所出,絕普渡而走,官兵追及,复敗之。朝文率家奴數人,取道沾益州,奔至東川之湯郎箐,為追兵所及,磔死。銓眾猶盛,遁据尋甸故巢,列寨數十。官兵分哨夾攻之,諸寨先后破,乃并力攻拔其必古老巢。銓奔東川,入芒部,為土舍祿慶所執,賊平。是役也,生擒渠賊千余人,斬首二千九百余級,俘獲男婦千二百余,撫散蠻党二万有奇,奪器械牛馬無算。捷聞,銓、朝文皆梟示,籍其產,家屬戍邊。
  十六年命土知府瞿氏掌印。初,府印自洪武以來俱掌于土官,正德間有司議以畀流官同知,土知府職專巡捕、征糧而已。及鳳詔死,瞿氏以母襲子官,所轄四十七馬頭阿台等,數請以印屬瞿氏。吏部覆言,系舊例,宜如其請,從之。
  四十二年,瞿氏老,舉鳳詔妻索林自代。比索林襲,遂失事姑禮。瞿氏大恚,乃收异姓儿繼祖入鳳氏宗,挾其甥婿貴州水西土舍安國亨、四川建昌土官鳳氏兵力,欲廢索林,以繼祖嗣。不克,乃具疏自稱為索林囚禁,令繼祖詣闕告之。繼祖歸,詐稱受朝命襲職,驅目兵逼奪府印。索林抱印奔會城,撫按官諭解之。索林歸武定,視事如故,而复听繼祖留瞿氏所,于是婦姑嫌隙益甚。索林謀誅繼祖,事泄,繼祖遂大發兵圍府,行劫和曲、祿勸等州縣,殺傷調至土官王心一等兵。索林复抱印走云南,巡撫曹忭下令收印,逮其左右鄭竤系獄,令瞿氏暫理府事;貸繼祖,責其自新。
  四十四年添設府通判一員。四十五年筑武定新城成,巡撫呂光洵遣鄭竤回府复業。鄭竤者,前為索林謀殺繼祖者也。繼祖執而殺之,糾眾攻新城。臨安通判胡文顯督百戶李鰲、土舍王德隆往援,至雞溪子隘,遇伏,鰲及德隆俱死。僉事張澤督尋甸兵二千余馳救,亦敗,澤及千戶劉裕被執。鎮巡官促諸道兵并進,逼繼祖東山寨,圍之。繼祖懼,攜澤及索林走照姑。已,复殺澤。官軍追之急,由直勒渡過江,趨四川,依東川婦家阿科等。巡按劉思問以狀聞,敕云南、四川會兵討賊。
  初,繼祖之走東川也,土官鳳氏与之通。已而見滇、蜀官軍与土舍祿紹先等兵皆會,乃背繼祖,發卒七千人來援,繼祖益窮。賊帥者色赴紹先營降,斬繼祖以獻。姚縣土官高繼先复擒其余党,姚安府同知高欽及第鈞,謀主趙士杰等皆伏誅。守臣議改設流官,猶不欲絕鳳氏,授索林支屬鳳歷子思堯經歷,給庄百余。鳳歷以不得知府怨望,陰結四川七州及水西宣慰安國亨謀作亂。流官知府劉宗寅遣諭之,不听,遂聚眾稱思堯知府,夜襲府城。城中嚴備不能入,退屯魯墟。宗寅夜出兵,砍其營,賊潰,追至馬刺山,擒鳳歷,伏誅。
  万歷三十五年,繼祖侄阿克久徙金沙江外,賊党鄭舉等誘阿克作亂,陰結江外會川諸蠻,直陷武定,大肆劫掠。連破元謀、羅次諸城,索府印。會流官知府攜印會城,不能得。賊以無印難號召,劫推官,請冠帶、印信。鎮撫以兵未集,懼,差人以府印授之。賊退入武定,立阿克為知府。鎮撫調集土兵,分五路進剿,克复武定、元謀、羅次、祿丰、嵩明等州縣,擒阿克及其党至京師,礫于市。武定平,遂悉置流官。
  尋甸,古滇國地,DI刺蠻居之,號仲扎溢源部,后為烏蠻裔斯丁所奪,號斯丁部。蒙氏為尋甸,至段氏,改仁德部。元初,置仁德万戶,后改府。洪武十五年定云南,仁德土官阿孔等貢馬及方物,改為尋甸軍民府。十六年,土官安陽來朝,貢馬及虎皮、氈衫等物,詔賜衣服、錦綺、鈔錠。十七年以尋甸土官沙琛為知府。二十三年置木密關守御千戶所于尋甸之甸頭易龍驛,又置屯田所于甸頭里果馬里,聯絡耕种,以為邊備。是后,土官皆按期入貢。
  成化十二年,兵部奏,土官舍人安宣聚眾殺掠,命鎮守官相机撫捕。十四年,土知府安晟死,兄弟爭襲,遂改置流官。嘉靖六年,安銓作亂,乃土舍之失職者也,侵掠嵩明、木密、楊林等處。巡撫傅習檄守巡官討之,大敗,賊遂陷尋甸、嵩明,殺指揮王升、唐功等,知府馬性魯棄城走。時武定鳳朝文叛,銓与之合,久之伏誅,事詳前傳。
  麗江,南詔蒙氏置麗水節度。宋時麼些蠻蒙醋据之。元初,置茶罕章宣慰司。至元中,改置麗江路軍民總管府,后改宣撫司。洪武十五年置麗江府。十六年,蠻長木德來朝貢馬,以木德為知府,羅克為蘭州知州。十八年,巨津土酋阿奴聰叛,劫石門關,千戶浦泉戰死。吉安侯陸仲亨率指揮李榮、鄭祥討之,賊戰敗,遁入山谷,捕獲誅之。時木德從征,又從西平侯沐英征景東、定邊,皆有功,予世襲。二十四年,木德死,子初當襲。初守巨津州石門關,与西番接境。既襲職,英請以初弟虧為千夫長,代守石門,從之。二十六年十月,西平侯沐春奏,麗江土民每歲輸白金七百六十兩,皆麼些洞所產,民以馬易金,不諳真偽,請令以馬代輸,從之。三十年改為麗江軍民府,從春請也。永樂十六年,檢校龐文郁言,本府及寶山、巨津、通安、蘭州四州歸化日久,請建學校,從之。
  宣德五年,麗江府奏浪滄江寨蠻者保等聚眾劫掠。黔國公沐晟委官撫諭,不服,部議再行招撫。已,蘭州土官羅牙等奏,者保拒命,請發兵討之。帝命黔國公及云南三司相机行,勿緣細故激變蠻民。正統五年,賜知府木森誥命,加授大中大夫資治少尹,以征麓川功也。成化十一年,知府木嶔奏,鶴慶千夫長趙賢屢糾群賊越境殺掠,乞調旁衛官軍擒剿,命移知守臣計畫。嘉靖三十九年,知府木高進助殿工銀二千八百兩,詔加文職三品服色,給誥命。四十年又進木植銀二千八百兩,詔進一級,授亞中大夫,給誥命。
  万歷三十一年,巡按御史宋興祖奏:“稅使內監楊榮欲責麗江土官退地,听采。竊以麗江自太祖令木氏世官,守石門以絕西域,守鐵橋以斷吐蕃,滇南藉為屏籓。今使退地听采,必失遠蠻之心。即令听諭,已使國家歲歲有吐籓之防;倘或不听,豈獨有傷國体。”疏上,事得寢。
  三十八年,知府木增以征蠻軍興,助餉銀二万余兩,乞比北胜土舍高光裕例,加級。部覆賜三品服色,巡按御史劾其違越,請奪新恩,從之。四十七年,增复輸銀一万助遼餉。泰昌元年,錄增功,賞白金表里,其子懿及舍目各賞銀幣有差。天啟二年,增以病告,加授左參政致仕。五年,特給增誥命,以旌其忠。云南諸土官,知詩書好禮守義,以麗江木氏為首云。
  元江,古西南夷极邊境,曰惠籠甸,又名因遠部。南詔蒙氏以屬銀生節度,徙白蠻蘇、張、周、段等十姓戍之。又開威遠等處,置威遠盓芋C后和泥侵据其地。宋時,儂智高之党竄居于此,和泥又開羅槃甸居之,后為麼些、徒蠻、阿僰諸部所据。元時內附。至元中,置元江万戶府。后于威遠更置元江路,領羅槃、馬籠等十二部,屬臨安、廣西、元江等處宣慰司。
  洪武十五年改元江府。十七年,土官那直來朝貢象,以那直為元江知府,賜襲衣冠帶。十八年置因遠羅必甸長官司隸之,以土酋白文玉為副長官。二十年遣經歷楊大用往元江等府練兵,時百夷屢為邊患,帝欲發兵平之故也。二十六年置元江府儒學。二十七年,知府那榮及白文玉等來朝貢。
  永樂三年,榮复入朝貢。帝厚加賜予,遂改為元江軍民府,給之印信。榮請躬率兵及饋運,往攻八百,帝嘉勞之。元江府又奏,石屏州洛夾橋,每歲江水沖坏,止令本府修理,民不堪,乞命石屏州協治,從之。九年,那榮率頭目人等來朝,貢馬及金銀器,賜予如例。十二年,故土知府那直子那邦入貢方物。
  宣德五年,黔國公沐晟奏,元江土知府那忠,被賊刀正、刀龍等焚其廨宇及經歷印信。今獲刀龍、刀洽赴京,乞如永樂故事,發遼東安置,以警邊夷,從之。命禮部鑄印給之。正統元年,因遠羅必甸長官司遣人來朝貢馬。正德二年以那端襲土知府。
  嘉靖二十五年,土舍那鑒殺其侄土知府那憲,奪其印,并收因遠驛印記。巡撫應大猷以聞,命鎮巡官發兵剿之。二十九年,那鑒懼,密約交蠻武文淵謀亂。撫按官胡奎、林應箕,總兵官沐朝弼以聞,請以副使李維、參政胡堯時督兵剿之,制可。那鑒益縱兵攻掠村寨。沐朝弼与巡撫石簡調武定、北胜、亦佐等土、漢兵,分五哨。調兵既集,朝弼与簡駐臨安,分部進兵。破木龍寨,降甘庄,賊勢漸蹙。那鑒遣經歷張維及生儒數人詣南羡監督王養浩所乞降。時左布政徐樾以督餉至南羡,樾迂暗,聞維言,謂鑒誠計窮,乃約翼日今鑒面縛出城來降。左右咸謂夷詐不可信,樾不听,如期親率百人往城下受降。鑒縱象馬夷兵突出沖之,樾及左右皆死。巡按趙炳然以聞,并參朝弼、簡及養浩等失事罪。帝降敕切責,褫簡職,養浩等各住俸,克期捕賊贖罪。朝弼与簡乃督集五哨兵,環元江而壁。令南羡哨督兵渡江攻城,選路通哨、甘庄哨各精卒二千佐之。那鑒知二哨精卒悉歸南羡,潛遣兵象乘虛沖路通哨。官兵不意賊至,倉猝燒營走。監督郝維岳奔入甘庄哨,甘庄亦大潰,督哨李維亦遁,惟余南羡逼城而軍。武定女土官瞿氏、宁州土舍祿紹先、廣南儂兵頭目陸友仁咸恨那鑒戕主奪嫡,誓死不退。督哨王養浩因激獎之,翼日鼓噪攻城,賊大敗,閉門不出。官兵圍之,鑒乞降。官兵懲徐樾之敗,不應。城中析屋而爨,斗米銀三四錢。時瘴毒起,大兵乃复撤,期秋末征之,朝弼以事聞。帝定二哨失事諸臣罪,行撫臣厚賞瞿氏、祿紹先、陸友仁等,敕朝弼會同新撫臣鮑象賢鳩兵討賊。
  三十二年,象賢至鎮,調集土、漢兵七万人,廣集糧運,克期分哨進剿元江,為必取計。那鑒懼,伏藥死。象賢檄百戶汪輔入城,撫諭其眾,擒其賊首,及戕土官那憲之阿捉,殺布政徐樾之光龍、光色等,皆斬首以獻。鑒子恕輸所占那旂、封鑾等村寨,并出所掠鎮沅府印,納象十二只,輸屢歲逋賦。象賢命官民推那氏當立者,眾舉前土官那端從孫從仁。象賢疏言其狀,請廢恕,貸其死,命從仁暫統其眾,加汪輔以千戶職,從之。万歷十三年以元江土舍那恕招降車里功,許襲祖職,賞銀幣。領長官司一,曰因遠羅必甸。
  永昌,古哀牢固。漢武帝時,置不韋縣。東漢置瀾滄郡,尋改永昌郡。唐屬姚州,后為南詔蒙氏所据,歷段氏、高氏皆為永昌府。元初,于永昌立三千戶所,隸大理万戶府。至元間置永昌州,尋為府,隸大理路,置金齒等處宣撫司治。洪武十五年定云南,立金齒衛。以元云南右丞觀音保為金齒指揮使,賜姓名李觀。十六年,永昌州土官申保來朝,詔賜錦二匹、織金文綺二匹、衣一襲及鈒花銀帶、靴襪。十七年以申保為永昌府同知。四月,金齒土官段惠遣把事及其子弟來貢,賜綺帛鈔有差。置施甸長官司,以土酋阿干為副長官,賜冠帶。
  十八年置金齒衛指揮使司。二十年,遣使諭金齒衛指揮儲杰、嚴武、李觀曰:“金齒遠在邊徼,土民不遵禮法。爾指揮李觀處事寬厚,名播蠻中,為諸蠻所愛。然其下多恃功放恣,有乖軍律,故特命杰、武輔之。觀之寬,可以綏遠;杰、武之嚴,可以馭下。敕至,其整練諸軍,以觀外變。”
  二十三年罷永昌府,改金齒衛為軍民指揮使司。時西平侯沐英言,永昌居民鮮少,宜以府衛合為軍民使司,從之。置鳳溪長官司,以永昌府通判阿鳳為長官。二十四年置永平衛。永樂元年,賜金齒土官百戶汪用鈔一百錠、彩幣四表里,以西平侯沐晟遣用招安罕的法,故賞之。洪熙元年,金齒軍民指揮司及騰沖守御千戶所等土官貢馬,賜鈔幣。
  宣德五年設金齒軍民指揮使司騰沖州,置土知州一員。時騰沖守御所土官副千戶張銘言,其地遠在极邊,麓川宣慰思任發不時侵扰,乞設州治。帝從之,即以銘為騰沖知州。八年置騰沖州庫扛關、庫刀關、庫勒關、古涌二關。先是,騰沖州奏,本州路通麓川、緬甸諸處,人民逃徙者多,有誤差發貢獻。舊四百夫長隸騰沖千戶所,其庫扛關等五處,皆軍民兼守。今四百夫已隸本州,止州民守之。乞于五處置巡檢司,以土軍尹黑、張保、李輔、郭節等為巡檢。正統二年以非額革之。嘉靖元年复設永昌軍民府。領州一、縣二。其長官司二,曰施甸,曰鳳溪。
  新化,本馬龍、他郎二甸,阿僰諸部蠻据之。元憲宗時內附,立為二千戶所,隸宁州万戶府。至元間,以馬龍等甸管民官并于他郎甸,置司,隸元江路。洪武初,改名馬龍他郎甸長官司,直隸云南布政司。后升為新化州。十七年以普賜為馬龍他郎甸副長官。宣德八年,故長官普賜弟土舍普宁等來朝,貢馬,賜鈔幣。八月,黔國公沐晟奏,摩沙勒寨万夫長刀甕及弟刀眷糾蠻兵侵占馬龍他郎甸長官司衙門,殺掠人民,請遣都督同知沐昂討之。帝命遣人撫諭,但得刀甕,毋扰平民。正統二年,晟等奏甕不服招撫,請調附近官土兵,令都督昂剿捕。帝以蠻眾仇殺乃其本性,可仍撫諭之,事遂不竟。其地有馬龍諸山,居摩沙勒江右。兩岸束隘如峽,地勢极險,故改州以鎮之。
  威遠,唐南詔銀生府地,舊為濮落雜蠻所居。大理時,為百夷所据。元至元中,置威遠州。洪武十五年平云南后,改威遠蠻棚府為威遠州。三十五年,以土官刀算党為威遠知州。永樂二年,算党為車里所擄,奪其地,命西平侯諭之,乃還算党并侵地。三年,算党進象馬方物謝,頒降敕諭金字紅牌,賜之金帶、織金文綺、襲衣及銀鈔、錦幣。二十二年,土官刀慶罕等來朝,貢馬及方物,賜慶罕鈔八十錠,絲宁絲、羅紗,及頭目以下,皆有加。
  宣德三年,刀慶罕遣頭目招剛、刀著中等來貢,賜予如例,就令繼敕及織金絲宁絲、紗羅賜之,仍給信符、勘合底簿。八年,威遠州奏其地与車里接境,累被各土官劫掠,播孟實當要沖,乞置巡檢司,以把事劉禧為巡檢,從之。
  正統二年,土知州刀蓋罕遣人貢馬及銀器,賜彩幣等物,并以新信符給之。正統六年給威遠土知州刀蓋罕金牌,命合兵剿麓川叛寇,以捷聞。敕曰:“叛寇思任發侵爾境土,脅爾從逆。爾母招曩猛能秉大義,效忠朝廷,悉出金貲,分賚頭目。爾母子躬擐甲胄,賈勇殺賊,斬其頭目派罕,追逐余賊過江,溺死數千,斬首數百,得其戰艦戰象,仍留兵守賊所据江口地。忠義卓然,深足嘉尚。今特升爾正五品,授奉政大夫、修正庶尹,封爾母為太宜人,俱錫誥命、銀帶及彩幣表里,酬爾母子勳勞。陶孟、刀孟經等亦賜賚有差。爾宜益勉忠義,以副朕怀。”
  時西南諸部多相仇殺,所給金牌、信符,燒毀不存。景泰六年,刀蓋罕、隨乃吾等來朝貢,因命其管屬本州人民,复給与金牌、信符、織金文綺,賜敕諭遣之。成化元年,威遠州土舍刀朔罕遣頭目刀昔思貢象馬并金銀器,賜予如例。其俗勇健,男女走險如飛。境內有河,汲水練炭上即成鹽。無秤斗,以簍計多寡量之。
  北胜,唐貞元中,南詔异牟尋始開其地,名北方盓芋A徙瀰河白蠻及羅落、麼些諸蠻,以實其地,號成偈盓芋A又改名善巨郡。宋時,大理段氏改為成紀鎮。元初,內附。至元中,置施州,尋改北胜州。后為府,隸麗江路軍民宣撫司。洪武十五年改為州,隸鶴慶府,后屬瀾滄衛。永樂五年,土官百夫長楊克即牙舊來貢馬,賜鈔幣。宣德四年,土判官高琳子瑛來貢方物,請襲父職。十年,土知府高瑛來朝貢,賜鈔幣。正統七年,以北胜州直隸云南布政司,設流官吏目一員,以州蠻苦于瀾滄衛官軍侵漁也。
  万歷四十八年,北胜州土同知高世懋死,异母弟世昌襲。其族侄蘭妄稱世昌奸生,訟之官,不听。世昌懼逼,走麗江避之。尋還至瀾滄,宿客舍,蘭圍而縱火,殺其家七十余人,發其祖父墓,自稱欽授把總,大掠。麗江知府木增請討之,謂法紀弁髦,尾大不掉,不治將有隱憂。上官嘉其義,調增率其部進剿,獲蘭梟之。
  灣甸,蠻名細盓芋C元中統初,內附,屬鎮康路。洪武十七年置灣甸縣。永樂元年三月設灣甸長官司,以西平侯沐晟奏地近麓川,地廣人稠故也。尋仍改為灣甸州,以土官刀景發為知州,給印章、金牌并置流官吏目一員。四年,帝以灣甸道里險遠,每歲朝貢,令自今三年一貢,著為令。如慶賀、謝恩之類,不拘此例。六年,刀景發遣人來朝,貢馬及方物,賜鈔幣。七年,刀景發子景懸等來朝,貢馬,賜予如例。宣德八年以土官刀景項弟景辦法繼兄職。州有流官吏目一員。州鄰木邦、順宁,日以侵削。成化五年,灣甸州土官舍人景拙法遣使刀胡猛等來朝,貢象馬并金銀器,賜宴并衣服彩幣有差。
  万歷十一年,土官景宗真率弟宗材導木邦叛賊罕虔入寇姚關,宗真死于陣,擒宗材斬之。景真子幼,貸死,降為州判官。后從討猛廷瑞有功,复舊職。灣甸地多瘴。有黑泉,漲時,飛鳥過之輒墮。
  鎮康,蠻名石盓芋A本黑僰所居。元中統初,內附。至元十三年立鎮康路軍民總管府,領三甸。洪武十五年,改為鎮康府,十七年改為州。永樂二年遣官頒信符及金字紅牌于鎮康州。七年以灣甸同知曩光為知州。初,鎮康地隸灣甸,曩光請增設署所,故有是命。九年以中官徐亮使西南蠻,曩光阻道,詔責之,至是,遣人來朝謝罪。十四年,鎮康州長官司遣人貢馬,賜鈔幣。二十一年,知府刀孟廣來朝,貢馬。宣德三年賜鎮康州土目刀門淵等鈔幣有差。成化五年,知州刀門戛遣使貢馬及金銀器,賜予如例,及妻。
  鎮康后亦為木邦、順宁所侵削。隆慶間,知州悶坎者,罕虔妻以女,因附虔歸緬。坎敗死,其弟悶恩歸義。恩死,子悶枳襲,木邦思禮誘之歸緬,不從。天啟二年,木邦兵据喳哩江,枳奔姚關,守備遣官撫之,乃退。
  大侯,蠻名孟祐,百夷所居。元中統初內附,屬麓川路。洪武二十四年置大侯長官司。永樂二年頒給信符、金字紅牌。三年,大侯長官司長官刀奉偶遣子刀奉董貢馬及銀器,賜鈔幣。六年,長官刀奉偶遣弟不納狂來貢,賜予如例。
  宣德四年升大侯長官司為大侯州,以土官刀奉漢為知州。時刀奉漢奏:“大侯蠻民复業者多,歲納差發銀二百五十兩。灣甸、鎮康二長官民少,歲納差發銀各百兩,永樂中俱升為州,乞援二州例。”帝諭吏部曰:“大侯民多复業,亦其長官善撫綏也,宜增秩旌之。”故有是命。八年,大侯州入貢,遣內官云仙往撫之,并賜錦綺有差。
  正統三年,土官刀奉漢子刀奉送來貢,命繼敕并織金文綺絨錦諸物,賜刀奉漢并及其妻。初,奉漢令把事傅永瑤來朝,貢馬,奏欲与木邦宣慰罕門法共起土兵十万,協同征剿麓川,乞賜金牌、信符,以安民心。特賜之,复降敕嘉獎。七年,敕刀奉漢子刀奉送襲大侯知州,賜冠帶、印章、彩段表里,以奉送能率土兵助討麓川也。十一年,大侯知州奉外法等貢銀器、象馬,賜彩幣、衣服有差。十二年敕賜大侯州奉敬法、刀奉送等并其妻彩幣,命來使繼与之。
  万歷中,土目奉學婿于順宁知府猛廷瑞,后巡撫陳用賓誣奏廷瑞与學反狀,廷瑞斬奉學首以獻,學兄赦守大侯如故。子奉先与其族舍猛麻、奉恭爭殺抗命,次年討平之,改為云州,設流官。
  瀾滄,元為北胜州地。洪武中,屬鶴慶府。二十八年置瀾滄衛。二十九年于州南筑城,置今衛司。領北胜、浪渠、永宁三州。永樂四年以永宁州升為府。正統七年以北胜州直隸布政司,今衛只領州一。弘治十一年,福建布政李韶以前任云南參議,知土俗事宜,上疏言四事。一謂瀾滄衛与北胜州同一城,地域廣遠,与四川建昌西番野番相通。邇年西番土舍章輗等倚恃山險,招服野番千余家為庄戶,遂致各番生拗,動輒殺人,州官無兵不能禁止。衛官大廢軍政,恬不加意。又姚安府、大羅衛、賓川州地方有賊穴六七,軍民受害。請添設兵備副使于瀾滄衛城,以姚安、大羅、賓川、鶴麗、大理、洱海、景東諸府州衛所,皆令屬之。于野番則用撫流民法,于賊巢則用立保甲法,朝夕經理,則內外寇患皆可弭矣。因從其議,設兵備副使一員于瀾滄城。
  麓川、平緬,元時皆屬緬甸。緬甸,古硃波地也。宋宁宗時,緬甸、波斯等國進白象,緬甸之名自此始。緬在云南之西南,最窮遠。与八百國、占城接境。有城郭室屋,人皆樓居,地產象馬。元時最強盛。元嘗遣使招之,始入貢。
  洪武六年遣使田儼、程斗南、張禕、錢允恭繼詔往諭。至安南,留二年,以道阻不通。有詔召之,惟儼還,余皆道卒。十五年,大兵下云南,進以大理,下金齒。平緬与金齒壤地相接,土蠻思倫發聞之懼,遂降。因置平緬宣慰使司,以綸發為宣慰使。十七年八月,倫發遣刀令孟獻方物,并上元所授宣慰使司印。詔改平緬宣慰使為平緬軍民宣慰使司,并賜倫發朝服、冠帶及織金文綺、鈔錠。尋改平緬軍民宣慰使司為麓川平緬軍民宣慰使司。麓川与平緬連境,元時分置兩路以統其所部,至是以倫發遣使貢,命兼統麓川之地。
  十八年,倫發反,率眾寇景東。都督馮誠率兵擊之,值天大霧,猝遇寇,失利,千戶王升戰死。
  二十年,敕諭西平侯沐英等曰:“近御史李原名歸自平緬,知蠻情詭譎,必為邊患。符到,可即于金齒、楚雄、品甸及瀾滄江中道,葺壘深池,以固營柵,多置火銃為守備。寇來。勿輕与戰。又以往歲人至百夷,多貪其財貨,不顧事理,貽笑諸蠻。繼今不許一人往平緬,即文移亦慎答之,毋忽。”明年,倫發誘群蠻入寇馬龍他郎甸之摩沙勒寨。英遣都督宁正擊破之,斬首千五百余級。倫發悉舉其眾,號三十万,象百余,寇定邊,欲報摩沙勒之役,新附諸蠻皆為盡力。英選師三万亟趨至,賊列象陣搏戰。英列弩注射,突陣大呼,象多傷,其蠻亦多中矢斃,蠻气稍縮。次日,英率將士,益置火槍、神机箭,更番射,象奔,賊大敗。搗其寨,斬首三万余級,降卒万余人。象死者半,生獲三十有七。倫發遁,以捷聞。帝遣使諭英移師逼景東屯田,固壘以待大軍集,勿輕受其降。
  二十二年,倫發遣把事招綱等來言:“往者逆謀,皆由把事刀廝郎、刀廝養所為。乞貸死,愿輸貢賦。”云南守臣以聞。乃遣通政司經歷楊大用繼敕往諭思倫發修臣禮,悉償前日兵費,庶免問罪之師。倫發听命,遂以象、馬、白金、方物入貢謝罪,大用并令獻叛首刀廝郎等一百三十七人,平緬遂平。自是,三年每來朝貢。二十七年,倫發來朝,貢馬、象、方物。已,遣京衛千戶郭均英往賜思倫發公服、帕頭、金帶、象笏。
  二十八年,緬國王使來言,百夷屢以兵侵奪其境。明年,緬使复來訴。帝遣行人李思聰等使緬國及百夷。思倫發聞詔,俯伏謝罪,愿罷兵。适其部長刀干孟叛,思聰听朝廷威德諭其部眾,叛者稍退。思倫發欲倚使者服其下,強留之,以象、馬、金寶為賂,思聰諭卻之。歸述其山川、人物、風俗、道路之詳,為《百夷傳紀》以進,帝褒之。初,平緬俗不好佛。有僧至自云南,善為因果報應之說,倫發信之。又有金齒戍卒逃入其境,能為火硫、火砲之具,倫發喜其技能,俾系金帶,与僧位諸部長上。刀干孟等不服,遂与其屬叛,攻騰沖。倫發率其家走云南,西平侯沐春遣送至京師。帝憫之,命春為征南將軍,何福、徐凱為副將軍,率云南、四川諸衛兵往討刀干孟。并遣倫發歸,駐潞江上,招諭其部眾。賜倫發黃金百兩、白金百五十兩、鈔五百錠。又敕春曰:“思倫發窮而歸我,當以兵送還。若至云南,先遣人往諭干孟毋怙終不臣,必歸而主。倘不從,則聲罪討之。”
  時干孟既逐倫發,亦懼朝廷加兵,乃遣人詣西平侯請入貢,春以聞。三十一年奏:“干孟欲假朝廷威以拒忽都,其言入貢,未可信。”帝遣人諭春曰:“遠蠻詭詐誠有之,姑從所請,審度其宜,毋失事机。”春以兵送倫發于金齒,使人諭刀干孟,干孟不從。遣左軍都督何福、瞿能等,將兵五千討之。逾高良公山,直搗南甸,大破之,殺刀名孟,斬獲甚眾。回兵擊景罕寨。寨憑高据險,堅守不下,官軍糧械俱盡,賊勢益張。福使告急于春,春率五百騎往救,乘夜至潞江,詰旦渡。率騎馳躪,揚塵蔽天。賊不意大軍至,惊懼,遂破之。乘胜擊崆峒寨,賊夜潰。干孟遣人乞降,事聞,朝廷以其狡詐,命春俟變討之。春尋病卒,干孟竟不降。又命都督何福往討,未几,擒干孟歸,倫發始還平緬,逾年卒。
  永樂元年,思倫發子散朋來朝,貢馬。賜絨錦、織金文綺、紗羅并傔從鈔有差。二年遣內官張勤等頒賜麓川。麓川、平緬、木邦、孟養俱遣人來貢,各賜之鈔幣。時麓川平緬宣慰使思行發所遣頭目刀門賴訴孟養、木邦數侵其地。禮部請以孟養、木邦朝貢使付法司,正其罪。帝謂蠻眾攻奪常事,執一二人罪之,不足以革其俗,且曲直未明,遽罪其使,失遠人心。命西平侯諭之,遣員外郎左緝使八百國,并使賜麓川平緬宣慰冠帶、襲衣。
  五年,麓川平緬所隸孟外頭目刀發孟來朝,貢象及金器,散朋亦貢馬,各賜鈔幣。六年,思行發貢馬、方物謝,賜金牌、信符。黔國公沐晟言:“麓川、平緬所隸孟外、陶孟,土官刀發孟之地,為頭目刀薛孟侵据,請命思行發諭刀薛孟歸侵地。”從之。七年,行發來貢,遣中官云仙等繼敕,賜金織文綺、紗羅。至麓川,行發失郊迎禮,仙責之。行發惶懼,九年遣刀門奈來貢謝罪。帝貸之,仍命宴勞其使,并遣賜行發文錦、金織絲宁絲紗羅。
  十一年,行發請以其弟思任發代職,從之。任發遣頭目刀弄發貢象六、馬百匹及金銀器皿等物謝恩。二十年,任發遣使奉表來貢,并謝侵南甸州罪,遣中官云仙繼賜并敕戒之。洪熙元年遣內官段忠、徐亮以即位詔諭麓川。宣德元年遣使諭西南夷,賜麓川錦綺有差,以其勤修職貢也。時麓川、木邦爭界,各訴于朝,就令使者諭解之,俾安分毋侵越。黔國公沐晟奏,麓川所屬思陀甸火頭曲比為亂,請發兵討,帝命姑撫之。置麓川平緬宣慰司所轄大店地驛丞一員,以土人刀捧怯為之,從宣慰刀暗發奏也。
  三年,云南三司奏,麓川宣慰使思任發奪南甸州地,請發兵問罪。帝命晟同三司、巡撫詳計以聞。敕任發保境安民,不得侵鄰疆,陷惡逆,以滋罪咎。晟以任發侵奪南甸、騰沖之罪不可宥,請發官軍五万及諸土兵討之。帝以交址、四川方用兵,民勞未息,宜再行招諭。不得已,其調云南土官軍及木邦宣慰諸蠻兵剿之。八年遣內官云仙繼敕至麓川,賜思任發幣物,諭其勿与木邦爭地抗殺。
  正統元年,免麓川平緬軍民宣慰司所欠差發銀二千五百兩。以任發奏其地為木邦所侵,百姓希少,無從辦納。部執不可,帝特蠲之。初,洪武間,克平云南,惟百夷部長思倫發未服,后為頭目刀干孟所逐,赴京陳訴。命為宣慰,回居麓川。分其地,設孟養、木邦、孟定三府,隸云南;設潞江、干崖、大侯、灣甸四長官司,隸金齒。永樂元年升孟養、木邦為宣慰司。孟養宣慰刀木旦与鄰境仇殺而死,緬甸乘机并其地。未几,緬甸宣慰新加斯又為木邦宣慰所殺。時倫發已死,子行發襲,亦死。次子任發襲為麓川宣慰,狡獪愈于父兄,差發金銀,不以時納,朝廷稍优容之。會緬甸之危,任發侵有其地,遂欲盡复其故地,稱兵扰邊,侵孟定府及灣甸等州,殺掠人民。而南甸知州刀貢罕亦奏麓川奪其所轄羅卜思庄等二百七十八村。于是晟奏:“思任發連年累侵孟定、南甸、干崖、騰沖、潞江、金齒等處,自立頭目刀珍罕、土官早亨等相助為暴,叛形已著。近又侵及金齒,勢甚猖獗。已遣諸衛馬步官軍至金齒守御,乞調大兵進討。”朝命選將,廷臣舉右都督方政、都督僉事張榮往云南,協同鎮守右都督昂率兵討之。任發方修貢冀緩師,而晟遽信其降,無渡江意。任發乃遣眾万余奪潞江,沿江造船三百艘,欲取云龍,又殺死甸順、江東等處軍余殆盡。帝以賊勢日甚,責晟等玩寇養患。政亦至軍,欲出戰,晟不可。政造舟欲濟師,晟又不許。政不胜憤,乃獨率麾下与賊將緬簡戰,破賊舊大寨。賊奔景罕,指揮唐清复擊破之。又追之高黎共山下,共斬三千余級。乘胜深入,逼任發上江。上江,賊重地也。政遠攻疲甚,求援于晟,晟怒其違節制渡江,不遣。久之,以少兵往,至夾象石,又不進。政追至空泥,知晟不救,賊出象陣沖擊,軍殲,政死焉。晟聞敗,乃請益軍。帝遣使者責狀,仍調湖廣官軍三万一千五百人、貴州一万人、四川八千五百人,令吳亮、馬翔統之,至云南,听晟節制,仍敕晟豫籌糧□。而晟懼罪,暴卒。
  時任發兵愈橫,犯景東,剽孟定,殺大侯知州刀奉漢等千余人,破孟賴諸寨,孟璉長官司諸處皆降之。任發仍遣人以象馬金銀來修貢,复致番書于云南總兵官,謂:“始因潞江安撫司線舊法相邀報仇,其后線舊法乃誣己為入寇,致大軍壓境,惶恐無地。今欲遣使謝罪,乞為導奏。”帝降敕許赦其罪。時刑部侍郎何文淵疏請罷麓川師,命下廷臣議。于是行在兵部尚書王驥及英國公張輔等,皆以為“麓川負恩怙惡,在所必誅,須更選將練兵,以昭天討。如思任發早自悔禍,縛詣軍門,生全之恩,取自上裁。”帝然之。已而侍講劉球复以息兵請如文淵議。部覆以麓川之征,已有成命,報聞。
  六年以定西伯蔣貴為平蠻將軍,都督李安、劉聚副之,以兵部尚書王驥總督云南軍務,大會諸道兵十五万討之。時任發遣賊將刀令道等十二人,率眾三万余,象八十只,抵大侯州,欲奪景東、威遠。而驥將抵金齒,任發遣人乞降,驥受之,密令諸將分道入。右參將冉保從東路攻細甸、灣甸水寨,入鎮康,趨孟定。驥与貴由中路至上江,會騰沖。左參將宮聚自下江据夾象石。至期,合攻之。賊拒守嚴,銃弩飛石,交下如雨。次日,乘風焚其柵,火竟夜不息。官軍力戰,拔上江寨,斬刀放戛父子,擒刀孟項,前后斬馘五万余,以捷聞。
  七年,驥率兵渡下江,通高黎貢山道。至騰沖,留都督李安領兵提備。驥由南甸至羅卜思庄,前軍抵杉木籠。時任發率眾二万余据高山,立硬寨,連環七營,首尾相應。驥遣宮聚、劉聚分左右翼緣岭上,驥將中軍橫擊之,賊遁。軍進馬鞍山,搗賊寨。寨兩面拒江壁立,周回三十里皆立柵開塹,軍不可進,而賊從間道潛師出馬鞍山后。驥戒中軍毋動,命指揮方瑛率精騎六千突入賊寨,斬首數百級,复誘敗其象陣。而從東路者,合木邦人馬,招降孟通諸寨。元江同知杜凱等亦率車里及大侯蠻兵五万,招降孟璉長官司并攻破烏木弄、戛邦等寨,斬首二千三百余級。齊集麓川,守西峨渡,就通木邦信息。百道環攻,复縱火焚其營,賊死不可胜算。任發父子三人并挈其妻孥數人,從間道渡江,奔孟養。搜獲原給虎符、金牌、信符、宣慰司印及所掠騰沖千戶等印三十二。麓川平。捷聞,命還師。時任發敗走孟蒙,复為木邦宣慰所擊,追過金沙江,走孟廣。緬甸宣慰卜剌當亦起兵攻之。帝命木邦、緬甸能效命擒任發獻者,即以麓川地与之。未几,任發為緬人擒,緬人挾之求地。其子思机發窮困,乞來朝謝罪,先遣其弟招賽入貢,帝命遣還云南安置。机發窺大兵歸,圖恢复,据麓川出兵侵扰。于是复命王驥、蔣貴等統大軍再征麓川。驥率師至金齒,机發遣頭目刀籠肘偕其子詣軍門求降。驥遣人至緬甸索任發,緬佯諾不遣。驥至騰沖,与蔣貴、沐昂分五營進,緬人亦聚眾待。驥欲乘大師攻之,見其眾盛,未易拔,又恐多一麓川敵,乃宣言犒師,而命貴潛焚其舟數百艘,進師薄之。緬甸堅執前詔,必予地乃出任發,复詭以机發致仇為解。驥乃趨者藍,搗机發巢,破之。机發脫走,俘其妻子部眾,立隴川宣慰司而歸。時思机發竊据孟養,負固不服,自如也。
  十一年,緬甸始以任發及其妻孥三十二人獻至云南。任發于道中不食,垂死。千戶王政斬之,函首京師。其子机發屢乞降,遣頭目刀孟永等修朝貢,獻金銀。言蒙朝廷調兵征討,無地逃死,乞貸余生,詞甚哀。帝命受其貢,因敕總兵官沐斌及參贊軍務侍郎楊宁等,以朝廷既貸思机發以不死,經畫善后長策以聞,并賜敕諭思机發。十二年,總兵官黔國公沐斌奏:“臣遣千戶明庸繼敕招諭思机發,以所遣弟招賽未歸,疑懼不敢出。近緬甸以机發掠其牛馬、金銀,欲進兵攻取。臣等議遣人分諭木邦、緬甸諸宣慰司,令集蠻兵,克期過江,分道討机發。臣等率官軍万人駐騰沖,以助其勢。賊四面受敵,必成擒矣。”從之。已,命授机發弟招賽為頭目,給冠帶、月糧、房屋,隸錦衣衛,其從人俱令于馴象所供役。先是,招賽安置云南,其党有欲稱亂者,乃命招賽來京,且冀以招徠机發也。帝既命云南出兵剿机發,及沐斌等至騰沖,督諸軍追捕,机發終不出,潛匿孟養,遣其徒來貢。許以恩貸,复不至。斌以春瘴作,江漲不可渡,糧亦乏,引兵還。帝以斌師出無功,复命兵部尚書靖遠伯王驥總督軍務,都督同知宮聚佩平蠻將軍印,率南京、云南、湖廣、四川、貴州官軍、土軍十三万人往討之。至是,驥凡三征麓川矣。帝密諭驥曰:“万一思机發遠遁,則先擒刀變蠻,平其巢穴。或遁入緬地,緬人党蔽,亦相机擒之。庶蠻眾知懼,大軍不為徒出。”又敕諭斌,軍事悉与驥會議而行。又敕諭木邦、緬甸、南甸、干崖、隴川等宣慰司罕蓋發等,各整兵備船,積糧以俟調度。
  十四年,驥率諸將自騰沖會師,由干崖造舟,至南牙山舍舟陸行,抵沙壩,复造舟至金沙江。机發于西岸埋柵拒守。大軍順流下至管屯,适木邦、緬甸兩宣慰兵十余万亦列于沿江兩岸,緬甸備舟二百余為浮梁濟師,并力攻破其柵寨,得積谷四十万余石。軍飽,銳气增倍。賊領眾至鬼哭山,筑大寨于兩峰上,筑二寨為兩翼,又筑七小寨,綿亙百余里。官軍分道并進,皆攻拔之,斬獲無算,而思机發、思卜發复奔遁。
  時王師逾孟養至孟那。孟養在金沙江西,去麓川千余里,諸部皆震讋曰:“自古,漢人無渡金沙江者,今王師至此,真天威也。”驥還兵,其部眾复擁任發少子思祿据孟養地為亂。驥等慮師老,度賊不可滅,乃与思祿約,許土目得部勒諸蠻,居孟養如故,立石金沙江為界,誓曰“石爛江枯,爾乃得渡”。思祿亦懼,听命,乃班師。捷聞,帝為告廟云。
  景泰元年,云南總兵官沐璘奏:“緬甸宣慰已擒獲思机發,又將思卜發放歸孟養,恐緬人复挾為奇貨,不若緩之,听其自獻便。”從之。五年,緬人索舊地,左參將胡志等諭以戛等處地方与之,乃送思机發及其妻孥六人至金沙江村,志等檻送京師。南宁伯毛福壽以聞,乃誅思机發于京師。七年,任發子思卜發奏:“臣父兄犯法,時臣幼無知。今不敢如父兄所為,甚畏朝廷法,謹備差發銀五百兩、象三、馬六及方物等,遣使人入貢,惟天皇帝主哀怜。”因賜敕戒諭,并賚思卜發与妻錦幣及其使鈔幣有差。
  成化元年,總兵官沐瓚等以思任發之孫思命發至京師,乃逆賊遺孽,不可留,請發沿海登州衛安置,月給米二石,從之。麓川亡。先是,麓川之初平也,分其地立隴川宣撫使司,因以恭項為宣撫使。恭項者,故麓川部長,首先歸順效力有功,因命于麓川故地開設宣撫。已,頭目曩渙等复來歸,愿捕賊自效。帝命還守本土,有功,即加敘。諸凡來歸者視此例。遂以刀歪孟為本司同知,刀落曩為副使,隴帚為僉事,俱賜冠帶,從宣撫恭項請也。恭項子恭立來貢,給賜如例,并授恭立為長史。未几,隴川宣撫失印,請再給。帝責恭項以不能宣揚國威,反失印,罪應不宥,姑從寬頒。時板蹇据者藍寨,侵扰隴川,百夫長刀門線、刀木立進兵圍之,斬板蹇等二十三人。命賜有功者皆為冠帶把事,并賚織金文綺。
  正統十一年,木邦宣慰罕蓋發來求麓川故地。有司以已設隴川宣撫司,建官分管,以孟止地予之,報可。十二年敕諭恭項,言:“比者,總兵奏爾与百夫長刀木立相仇殺,人民怀怨,欲謀害爾父子。今遷爾于云南,俾不失所,且遣官護爾家屬完聚,其体憫恤,無怀疑懼。”既而總兵官言:“隴川致亂,皆由恭項暴殺無辜,刻虐蠻人。同知刀歪孟為蠻眾信服,乞安置項于別衛,以刀歪孟代。”帝以恭項來歸,屈法宥之,命于曲靖安置,并遣敕往諭。
  景泰七年,隴川宣撫多外悶遣人貢象、馬及金銀器皿、方物,賜彩幣、襲衣如例。仍命繼敕賜之,以多外悶初修朝貢故也。成化十九年,以隴川宣撫司多歪孟子亨法代職。初,隴川与木邦相鄰,爭地仇殺,构兵不息。嘉靖中,土舍多鯨刃兄自襲,下鎮巡官按問,伏辜,還職兄子多參。詔貰其罪,并戒木邦罕孟毋得复党鯨爭職。
  万歷初,緬甸莽瑞体叛,來招隴川宣撫多士宁,士宁不從。其記室岳鳳者,江西撫州人,黠而多智,商于隴川,士宁信任之,妻以妹。鳳曲媚士宁,陰奪其權,与三宣六慰各土舍罕拔等歃血盟,誘士宁往擺古,歸附緬酋。陰使其子曩烏鴆士宁并殺其妻女,奪印投緬,受緬偽命,代士宁為宣撫。及瑞体死,子應里嗣,鳳父子臣服之。誘敗官軍,獻士宁母胡氏及親族六百余人于應里,盡殺之,多氏之宗几盡。初,鳳之附于緬也,為瑞体招諸部,拒中國,傷官軍,逆勢浸成,緬深倚之。久之,以緬不足恃。而鄧川土知州何鈺,鳳友婿也,初使人招鳳,鳳執使獻緬。及是,鈺复開示百方,与之盟誓。時官軍亦大集,諸將劉綎、鄧子龍各率勁師至,環壁四面。鳳懼,乃令妻子及部曲來降。綎責令獻金牌、符印及蠻莫、猛密地。乃以送鳳妻子還隴川為名,分兵趨沙木籠山,先据其險,而自領大兵馳入隴川。鳳度無可脫,遂詣軍門降。綎复率兵進緬,緬將先遁,留少兵隴川,綎攻之,鳳子曩烏亦降,綎乃攜鳳父子往攻蠻莫,蠻莫賊知鳳降,馳報應里,發兵圖隴川。綎乘机掩殺,賊窘,乞降,縛緬人及象馬來獻。遂招撫孟養賊,賊將乘象走,追獲之。复移師圍孟璉,生擒其魁,隴川平。獻俘于朝,帝為告謝郊廟,時万歷十二年九月也。逾年复鑄隴川宣撫司及孟定府印,升孟密安撫為宣撫司。添設安撫司二,曰蠻莫,曰耿馬;長官司二,曰孟璉,曰孟養;千戶所二,一居姚關,一居孟淋砦,皆名之曰鎮安;并鑄印記,建大將行署于蠻莫。從云南巡撫劉世曾之議也。于是,多士宁之子思順襲隴川宣撫使。
  二十九年,莽應里分道入犯,一入遮放、芒市,一入腊撒蠻顙,一入杉木籠,并出隴川。多思順不敵,奔猛卯。緬初以猛卯同知多俺為向導,寇東路。至是大軍遣木邦罕欽擒多俺殺之。未几,思順死,蠻莫思正乘喪襲隴川,据其妻罕氏。三十五年,思順子安民以守將索賂,叛入緬。已而緬听撫,遣安民歸。安民久据蠻灣,桀驁甚,署永騰參將周會遣二指揮襲之,敗績。王師亟討,其族人挾其弟多安靖誅之以獻。時安靖尚幼,勢孤,詔俟其長給之印。安民弟安邦治亦附緬,后寄居蠻莫。其地有馬安、摩黎、羅木等山,极險峻,麓川之所恃為巢穴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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