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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十


  謝瞳,字子明,福州人。唐咸通末舉進士,因留長安,三歲不中第。廣明初,黃巢陷長安,遂投跡于太祖,洎居門下,未嘗一日不在左右。及太祖据同州,遂署右職。其年秋,太祖与河中交戰,再不利,連上章請兵于巢,偽右軍都尉孟楷抑而不進。瞳揣太祖有擇福意,乃進說曰:“黃家以數十万之師,值唐朝久安,人不習戰,因利乘便,遂下兩京。然始竊偽號,任用已失其所。今將軍勇冠三軍,力戰于外,而孟楷專務壅蔽,奏章不達,下為庸才所制,無獨斷之明,破亡之兆必矣。況土德未厭,外兵四集,漕運波注,日以收复為名,惟將軍察之。”太祖曰:“我意素決,爾又如是,复何疑哉!”翼日,遂定策,戮偽監軍使,悉眾歸順于河中。王重榮表瞳為檢校屯田員外郎,賜緋,令奉表于蜀。唐僖宗大悅,召入顧問,錫賚甚厚,以功授朝散大夫、太子率更令,賜紫,為陵州刺史。治郡一歲,改檢校右散騎常侍、通州刺史。在任四考,頗有政績。秋罷,詣蜀行在,太祖遣人迎之。龍紀二年,至東京,勞來彌厚,賜第墅各一區,錢千緡,表為亳州團練使兼太清宮副使,加檢校工部尚書。是年冬,太祖征淮南,過郡,因求侍府幕,表為宣義軍節度副使,充兩使留后。瞳在滑十三年,部內增戶約五万,益兵數千人,累遷至大中大夫、檢校右仆射,卒于滑。開平初,追贈司徒。
  司馬鄴,字表仁,其先河內溫人也。祖德璋,仕唐為杞王傅。父諲,左武衛大將軍。鄴資廕出身,頗知書,累官至大列。唐天复初,韓建用為同州節度留后。昭宗之幸鳳翔也,太祖引兵入關,前鋒至左馮翊,鄴持印鑰迎謁道左。太祖以兵圍華州,命入城招諭韓建,建果出降。及大軍在岐下,遣奏事于昭宗,再入复出。又使于金州,說其帥馮行襲,俾堅攀附。后歷宣武、天平等軍從事。開平元年,拜右武衛上將軍。三年,使于兩浙。時淮路不通,乘駔者迂回万里,陸行則出荊、襄、潭、桂入岭,自番禺泛海至閩中,達于杭、越。复命則備舟楫,出東海,至于登、萊。而揚州諸步多賊船,過者不敢循岸,必高帆遠引海中,謂之“入陽”,以故多損敗。鄴在海逾年,漂至耽羅國,一行俱溺。后詔贈司徒。
  劉捍,開封人。父行仙,宣武軍大將。捍少為牙職,太祖初鎮夷門,以捍聰敏,擢副典客。唐中和四年夏,太祖以硃珍為淄州刺史,令收兵于淄、青間,命捍監其兵,路逢大敵,皆破之。入博昌,獲精兵三万以歸。四月,合大軍敗蔡賊秦宗賢數万眾于汴西。文德元年十一月,蔡將申叢折宗權足,納款于太祖,使捍奏其事,加兼御史大夫。光化三年六月,太祖北伐鎮、定,至常山,而王金容危懾,送款于太祖,命捍入壁門傳諭。時兩軍未整,守門者戈戟千匝,捍馳騎而入,竟達其命。又移師以攻中山,至怀德驛,大破定人五万眾,王處直乞降,捍复單馬入州,安撫而回。太祖迎昭宗于岐下,以捍為親軍指揮。天复三年正月,宋文通令客將郭啟奇使于太祖,命捍复命。昭宗聞其至,即召見,詢東兵之事,仍以錦服、銀鞍勒馬賜之。翼日,授光祿大夫、檢校司空、登州刺史。昭宗還京,改常州刺史,賜號迎鑾毅勇功臣。四月,太祖伐王師范于青州,改左右長直都指揮使。天祐三年正月,授宋州刺史。四月,加檢校司徒。太祖受禪,授左龍虎統軍兼元從新軍馬步都虞候。及上党纏兵,太祖親往巡撫,以捍為御營使。大軍次昂車,斥候來告蕃戎逼澤州,命捍以兵千人赴之,并軍遂遁,車駕還京,授捍侍衛親軍都指揮使。晉人侵晉州,從幸陝回,加檢校太保。及從駕幸河中,詔追王重師赴行在,以捍為雍州節度觀察留后。才逾月,劉知俊据同州反,潛使人以厚利啖將校,遂為部下所執,送于知俊。知俊縶捍歸于鳳翔,為李茂貞所害。開平四年,贈太傅。末帝即位,又贈太尉。
  捍便習賓贊,善于將迎,自司賓局及征討四出,必預其間。雖無決戰爭鋒之績,而承命奔走,數揚命令,勤干蒞職,以至崇顯焉。
  王敬蕘,穎州汝陰人,世為郡武吏。唐乾符初,敬蕘為本州都知兵馬使。中和初,寇難益熾,郡守庸怯,不能自固,敬蕘遂代之監郡,俄真拜刺史,加檢校右散騎常侍。時州境荒饉,大寇繼至,黃巢數十万眾寨于州南,敬蕘极力抗御,逾旬而退。俄又宗權之眾,凌暴益甚,合圍攻壁,皆力屈而去。蔡賊复遣將刁君務以万眾來逼,敬蕘列陣當之,身先馳突,殺敵甚多,由是竟全郡壘,遠近歸附。及淮人不恭,太祖屢以軍南渡,路由州境,敬蕘悉心供億,太祖甚嘉之。乾宁二年,署為沿淮上下都指揮使。四年冬,龐師古敗于清口,敗軍逃歸者甚眾,路出于穎。時雨雪連旬,軍士凍餒,敬蕘自淮燎薪,相屬于道,郡中設糜糗餅餌以待之,全活者甚眾,由是表知武宁軍節度、徐宿觀察留后。數月,真拜武宁軍節度使。天复二年,入為右龍武統軍。天祐三年,轉左衛上將軍。開平元年八月,以疾致仕,尋卒于其第。
  敬蕘魁杰沈勇,多力善戰,所用槍矢,皆以純鐵鍛就,槍重三十余斤,摧鋒突陣,率以此胜。雖非太祖舊臣,而遠輸懇款,保境合兵,以輔興王之運,有足稱者。
  高劭,字子將,淮南節度使駢之從子也。父泰,黔中觀察使。唐僖宗避敵在蜀,駢鎮淮南為都統,兼諸道鹽鐵使,兵賦在己,朝廷优假之,以故劭幸而早官,年十四遙領華州刺史。光啟中,以駢命遏晉公王鐸于鄭。俄而州陷于蔡,劭為賊所得,使人守之,戒四門曰:“無出高大夫。”劭伺守者稍惰,佯為乞食者,過危垣,取殍者衣,坌身易服,得他兒抱之行,出東郊門。人以為丐者,不之止。及稍遠,棄所抱兒,疾趨至中牟,遂達于汴。太祖以客禮遇之,尋表為亳州團練副使,知州事。又數年,辟為宣武軍節度判官,在幕下頗以气直自許。后監鄭州事,复權知徐州留后。唐昭宗之鳳翔,太祖迎奉未出,劭有疑謀,遂令赴華州,詣丞相府以議其事;行至高陵,為盜所害。
  馬嗣勳,濠州鐘离縣人,世為軍吏。嗣勳有口辯,習武藝,初為州客將。唐景福元年三月,太祖以壽州刺史江儒反下蔡鎮使,李立率兵攻濠梁,刺史張遂俾嗣勳持州印籍戶口以歸于太祖。乾宁二年三月,楊行密复攻濠州,張遂遣嗣勳求援于太祖。俄而郡陷,嗣勳無所歸,即署為元從押牙、副典客,頗稱任使。光化元年三月,太祖令往光州說刺史劉存背淮賊以向國,又從李彥威复黃州及武昌縣,獲刺史瞿章。俄复使光州,持幣馬以賜劉存。會淮賊急攻光州,存与嗣勳率兵大戰,敗而走之。又遣使于蜀,及歸,得其助軍貲實甚多。天复中,太祖迎昭宗于岐下,軍至華之西闉,使嗣勳入見,韓建即時同出迎謁。及羅紹威將殺牙軍,遣使告于太祖,求為外援。時安陽公主初卒于魏,太祖乃遺嗣勳率長直官千人,實兵仗于橐中,肩舁以入于魏,聲言來致祭會葬,牙軍不之覺。天祐三年正月十六日夜,嗣勳与紹威親軍同攻牙軍,至曙,盡殪之。嗣勳重傷,旬日而卒。開平中,累贈太保。
  張存敬,譙郡人也。性剛直,有膽勇,臨危無所畏憚。唐中和中,從太祖赴汴,以其折節,頗見親昵,首為右騎都將。從討巢、蔡,凡歷百戰,多于危蹙之間,顯有奇略,由是頻立殊效。光啟中,李罕之會晉軍圍張宗奭于盟津,太祖遣丁會、葛從周、存敬同往馳救。存敬引騎軍先犯敵將,諸軍翼之,敵騎大敗,乃解河橋之圍。大順二年,為諸軍都虞候,佐霍存董大軍收宿州,以功奏加檢校兵部尚書。太祖東征徐、兗,存敬屢有俘斬之功。凡受指顧,皆与机會,矢石所及,必以身先,太祖屢加优异,以為行營都指揮使、檢校右仆射。乾宁三年,充武宁軍留后,行穎州刺史。光化二年夏四月,幽、滄侵凌魏郡,复以存敬為都指揮使。三年,大舉,与葛從周連統諸軍攻浮陽,樹數十柵,圍劉守文累月。時幽州劉仁恭舉兵來援,存敬潛軍擊之于乾宁軍南老鴉堤。是日,燕人大敗,斬首五万級,生擒馬慎交已下一百余人,獲馬万余蹄。其年秋九月,引軍收鎮州,存敬勒眾涉滹□河,師人鼓行而進,逢鎮之游兵數千,因逐之,直入鎮之壅門,收鞍馬牛駝万計。翼日,鎮人納質而旋。尋為宋州刺史,逾年,甚有能政。复擁眾伐薊門,數旬間連下瀛、莫、祁、景四州,擒俘不可胜紀。自怀德驛与中山兵接戰,枕尸數十里,中山開壁請降。天复元年春,太祖以河中節度使王珂与太原結親,憑恃驕恣,命存敬統大軍討之。即日收絳州,擒刺史陶建釗,降晉州刺史張漢瑜,二郡平。進圍河中,王珂請降。太祖嘉之,乃以存敬為護國軍留后。未几,檢校司空,尋移宋州刺史。將之任所,寢疾,逾旬卒于河中。太祖聞之,痛惜移晷。開平初,追贈太保。乾化三年,又追贈太傅。
  子仁愿,晉天福中,仕至大理。
  寇彥卿,字俊臣,大梁人也。祖琯,父裔,皆宣武軍牙校。太祖鎮汴,以彥卿將家子,擢在左右。弱冠,選為通贊官。太祖為元帥,補元帥府押牙,充四鎮通贊官行首兼右長直都指揮使,累奏授檢校司徒,領洺州刺史。羅紹威將殺牙軍,遣使告于太祖,太祖命彥卿使于魏,密与紹威謀之。竟成其事,彥卿之力也。彥卿身長八尺,隆准方面,語音如鐘。善騎射,好書史,复善伺太祖之旨,凡所作為,動皆云合。太祖每言曰:“敬翔、劉捏、寇彥卿,蓋為我而生。”其見重如此。太祖有所乘烏馬,號“一丈烏”,嘗以賜彥卿。
  天复中,太祖迎昭宗于鳳翔,累与岐軍對陣。時彥卿為諸道馬步軍都排陣使。嘗躬擐甲胄,乘其所賜烏馬,馳騁于陣前,太祖目之曰:“真神王也!”昭宗還京,賜迎鑾毅勇功臣,改邢州刺史,尋遷亳州團練使。案《通鑒》:開平二年,帝從吳越王錢鏐之請,以亳州團練使寇彥卿為東南面行營都指揮使,使擊淮南。十一月,彥卿率眾一千襲霍丘,為土豪硃景所敗;又攻廬、壽二州,皆不胜。淮南遣滁州刺史李儼拒之。《九國志·硃景傳》:梁祖聞景名,命寇彥卿率勁騎三千襲霍丘,圖取景,且諭梁祖之意令降,景率其徒戰于丘墟林澤中,射死者無數,彥卿兵折力殫而去。
  太祖受禪,為華州節度使,加檢校太保。歲余,入為左金吾衛大將軍,充街使。一日,過天津橋,有老人誤沖其趨道者,排之,落橋而斃,為御史府所彈,太祖不得已,責授左衛中郎將。不數月,除相州防御使,依前行營諸軍排陣使。未几,授河陽節度使,加檢校太傅。及太祖遇弒,彥卿追感舊恩,圖御容以奠之。每因對客言及先朝舊事,即涕泗交流。末帝嗣位,遙領興元節度使、東南面行營都招討使。以拒淮寇,尋改右金吾衛上將軍。貞明初,授鄧州節度使。會淮人圍安陸,彥卿奉詔領兵解圍,大破淮賊而回。四年,卒于鎮,時年五十七。詔贈侍中。彥卿貞干明敏,善事人主,然怙寵作威,多忌好殺,雖顯立功名,而猶為識者之所鄙焉。
  史臣曰:案:原本有闕文。存敬有提鼓之勞,彥卿遇攀鱗之會,俱為籓后,亦其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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