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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第二十四



  薛辯五世孫端 端子胄 端從子浚 端從祖弟湖 湖子聰 聰子孝通 孝通子道衡 聰弟子善 善弟慎 薛寘 薛□

  薛辯,字允白,河東汾陰人也。曾祖興,晉尚書右仆射、冀州刺史、安邑公,謚曰:庄。祖濤襲爵,位梁州刺史,謚曰忠惠。京都傾覆,皆以義烈著聞。父強,字威明,幼有大志,怀軍國籌略。与北海王猛,同志友善。及桓溫入關中,猛以巾褐謁之。溫曰:“江東無卿比也,秦國定多奇士,如生輩尚有几人?吾欲与之俱南。”猛曰:“公求可与撥亂濟時者,友人薛威明其人也。”溫曰:“聞之久矣。”方致朝命。強聞之,自商山來謁,与猛皆署軍謀祭酒。強察溫有大志而無成功,乃勸猛止。俄而溫敗。及苻堅立,猛見委任。其平陽公融為書,將以車馬聘強。猛以為不可屈,乃止。及堅如河東伐張平,自与數百騎馳至強壘下,求与相見。強使主簿責之。因慷慨宣言曰:“此城終無生降之臣,但有死節之將耳。”堅諸將請攻之,堅曰:“須吾平晉,自當面縛。舍之以勸事君者。”后堅伐晉,軍敗,強遂總宗室強兵,威振河輔,破慕容永于陳川。姚興聞而憚之,遣使重加禮命,征拜右光祿大夫、七兵尚書,封馮翊郡公,轉左戶尚書。年九十八,卒。贈輔國大將軍、司徙公,謚曰宣。

  辯幼而俊爽,俶儻多大略,由是豪杰多歸慕之。強卒,复襲統其營。仕姚興,歷太子中庶子、河北太守。辯知姚氏運衰,遂棄歸家保鄉邑。及晉將劉裕平姚泓,即署相國掾。尋除平陽太守,委以北道鎮捍。及長安失守。辯遂歸魏。仍立功于河際,位平西將軍、東雍州刺史,賜爵汾陰侯。其年詣闕,明元深加器重,明年方得旋鎮。帝謂之曰:“朕委卿西蕃,志在關右,卿宜克終良算,与朕為長安主人。”辯既還任,務農教戰。恆以數千之眾,摧抗赫連氏。帝甚褒獎之。又除并州刺史,征授大羽真。泰常七年,卒于官。帝以所圖未遂,深悼惜之。贈并、雍二州刺史。

  子謹,字法順。容貌魁偉,高才博學。隨劉裕度江,位府記室參軍。辯將歸魏,密報謹,謹遂亦來奔。授河東太守,后襲爵汾陰侯。始光三年,与宜都王奚斤共討赫連昌,禽其東平公乙兜,克蒲板。遂以新舊百姓并為一郡,除平西將軍,复為太守。神蒨三年,除使持節、秦州刺史。山胡白龍憑險作逆,太武詔南陽公奚眷与謹并為都將,討平之,封涪陵郡公。太延初,征吐沒骨,平之。謹自郡遷州,威恩兼被,風化大行。時兵荒之后,儒雅道息,謹命立庠序,教以詩書。三農之暇,悉令受業,躬巡邑里,親加考試,河汾之地,儒道更興。真君元年,征授內都坐大官,輔政。深見賞重,每訪以政道,車駕臨幸者前后數四。后從駕北討,与中山王辰等后期,見殺。尋贈鎮西將軍、秦雍二州刺史,謚曰元公。

  長子初古拔,一曰車轂拔,本名洪祚,太武賜名焉。沈毅有器識。弱冠,司徙崔浩見而奇之。真君中,蓋吳扰動關右,薛永宗屯据河側,太武親討之。詔拔糾合宗鄉,壁于河際,斷二寇往來之路。事平,除中散,賜爵永康侯。太武南討,以拔為都將,從駕臨江而還。又共陸真討反氐仇辱檀、強免生,平之。皇興三年,除散騎常侍,尚文成女西河長公主,拜駙馬都尉。其年,拔族叔徐州刺史安都据城歸順,敕拔詣彭城勞迎,除南豫州刺史。延興二年,除鎮西大將軍、開府儀同,進爵平陽公。三年,拔与南兗州刺史游明根、南平太守許含等,以善政征詣京師。獻文親自勞勉,复令還州。太和六年,改爵河東公。卒,贈左光祿大夫,謚曰康。

  長子胤,字宁宗。少有父風。弱冠,拜中散。襲爵鎮西大將軍、河東公,除懸瓠鎮將。尋授持節、義陽道都將。后除立忠將軍、河北太守。郡帶山河,俗多盜賊。有韓、馬兩姓各二千余家,恃強憑險,最為狡害,劫掠道路,侵暴鄉閭。胤至郡,即收其奸魁二十余人,一時戮之。于是群盜懾气,郡中清肅。卒于郡,謚曰敬。

  子裔,字豫孫,襲爵。性豪爽,盛營園宅,賓客聲伎,以恣嬉游。卒于洛州刺史。子孝紳襲爵,位太中大夫。孝紳立行險薄,坐事為河南尹元世俊所劾,死。后贈華州刺史。

  拔弟洪隆,字菩提,驎位河東太守。長子驎駒,好讀書,舉秀才,除中書博士。齊使至,詔驎駒兼主客郎以接之。卒,贈河東太守,謚曰宣。始拔尚西河主,有賜田在馮翊,驎駒徙居之。遂家于馮翊之夏陽。

  長子慶之,字慶集。頗有學業,閒解几案,位廷尉丞。廷尉寺鄰北城,曾夏日寺傍得一狐,慶之与廷尉正博陵崔纂,或以城狐狡害,宜速殺之;或以長育之月,宜待秋分。二卿裴延俊、袁翻,互有同异。雖曰戲謔,詞義可觀,事傳于世。后兼左丞,為并、肆行台,賜爵龍丘子,行滄州刺史。為葛榮攻圍,城陷。尋患,卒,贈華州刺史。

  慶之弟英集,性通率。隨舅李崇在揚州,以軍功累至書侍御史、通直散騎常侍,卒。英集子端。

  端字仁直,本名沙陀。有志操,遭父憂,居喪合禮。与弟裕勵精篤學,不交人事。年十七,司空高乾邕辟為參軍。賜爵平陰男。端以天下扰亂,遂棄官歸鄉里。魏孝武西遷,周文令大都督薛崇禮据龍門,引端同行。崇禮尋失守,降東魏。東魏遣行台薛修義督乙干貴西度,据楊氏壁。与宗親及家僮等先在壁中,修義乃令其兵逼端等東度。方欲濟河,會日暮,端密与宗室及家僮等叛之。修義亦遣騎追,端且戰且馳,遂入石城柵,得免。柵中先有百家,端与并力固守。貴等數來慰喻,知端無降意,遂拔還河東。東魏又遣其將賀蘭懿、南汾州刺史薛琰達守楊氏壁。端率其屬,并招喻村人,多設奇兵以臨之。懿等疑有大軍,便東遁,赴船溺死者數千人。端收其器械,复還楊氏壁。周文遣南汾州刺史蘇景恕鎮之。降書勞問,征端赴闕,以為大丞相府戶曹參軍。從禽竇泰,复弘農,戰沙苑,并有功,進爵為伯。后改封交城縣伯,累遷吏部郎中。

  端性強直,每有奏請,不避權貴。周文嘉之,故賜名端,欲令名質相副。自居選曹,先盡賢能,雖貴游子弟,才劣行薄者,未嘗升擢之。每啟周文云:“設官分職,本康時務,苟非其人,不如曠職。”周文深然之。大統十六年,軍東討,柱國李弼為別道元帥,妙簡英寮,數日不定。周文謂弼曰:“為公思得一長史,無過薛端。”弼對曰:“真才也”乃遣之。轉尚書右丞,仍掌選事。

  梁主蕭察曾獻馬瑙鐘,周文帝執之顧丞郎曰:“能擲摴蒱頭得盧者,便与鐘。”已經數人不得。頃至端,乃執摴[HT]蒱頭而言曰:“非為此鐘可貴,但思露其誠耳。”便擲之,五子皆黑。文帝大悅,即以賜之。

  魏帝廢,近臣有勸文帝踐极,文帝召端告之。端以為三方未一,遽正名號,示天下以不廣。請待龕翦僭偽,然后俯順樂推。文帝撫端背曰:“成我者卿也。卿心既与我同,身豈与我异。”遂脫所著冠帶袍褲并以賜之。進授吏部尚書,賜姓宇文氏。端久處選曹,雅有人倫之鑒,其所擢用,咸得其才。六官建,拜軍司馬,加侍中、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進爵為侯。

  周孝閔帝踐阼,再遷戶部中大夫,進爵為公。晉公護將廢帝,召群臣議之。端頗具同异,護不悅,出為蔡州刺史。為政寬惠,人吏愛之。轉基州刺史。基州地接梁、陳,事藉鎮撫,總管史宁遣司馬梁榮催令赴任。蔡州父老訴榮,請留端者千余人。至基州未几,卒。遺誡薄葬,府州贈遺,勿有所受。贈本官,加大將軍,進封文城郡公,謚曰質。子胄嗣。

  胄字紹玄,少聰明,每覽异書,便曉其義。常歎訓注者不會圣人深旨,輒以意辯之,諸儒莫不稱善。性慷慨,志立功名。周明帝時,襲爵文城郡公。累遷上儀同,尋拜司金大夫,后加開府。

  隋文帝受禪,三遷為兗州刺史。到官,系囚數百。胄剖斷旬日便了,囹圄空虛。有陳州人向道力偽作高平郡守,將之官。胄遇諸涂,察其有异,將留詰之。司馬王君馥固諫,乃听詣郡。既而悔之,即遣主簿追道力。有部人徐俱羅嘗任海陵郡守,先是已為道力偽代之。比至秩滿,公私不悟。俱羅遂語君馥曰:“向道力經賜代為郡,使君豈容疑之。”君馥以俱羅所陳,又固請胄。胄呵,君馥乃止。遂收之,道力懼而引偽。其發奸擿伏,皆此類也。時人謂為神明,先是,兗州城東沂、泗二水合而南流,泛濫大澤中。胄遂積石堰之,決令西注,陂澤盡為良田。又通轉運,利盡淮海,百姓賴之,號為薛公丰兗渠。

  胄以天下太平,遂遣博士登泰山觀古跡,撰封禪圖及儀上之。帝謙讓不許。轉郢州刺史,有惠政。征拜衛尉卿,轉大理卿,持法寬平,名為稱職。遷刑部尚書。時左仆射高熲稍被疏忌,及王世積誅,熲事与相連,上因此欲成熲罪。胄明雪之,正議其獄。由是忤旨,械系之,久而得免。檢校相州事,甚有能名。

  漢王諒作亂并州,遣其將綦良東略地,攻逼慈州。刺史上官政請援于胄,胄畏諒兵鋒,不敢拒。良又引兵攻胄,胄欲以計卻之,遣親人魯世范說良曰:“天下事未可知。胄為人臣,去就須得其所,何遽相攻也?”良乃釋去,進圍黎陽。及良為史祥所攻,棄軍歸胄。朝廷以胄怀貳心,鎖詣大理。相州吏人素怀其恩,詣闕理胄者百余人。胄竟坐除名,配防岭南,道卒。子筠、獻知名。

  端弟裕,字仁友。少以孝悌聞于州里。弱冠,丞相參軍事。時京兆韋□志安放逸,不干世務。裕慕其恬靜,數載酒肴侯之,談宴終日。□遂以從孫女妻之。裕嘗謂親友曰:“大丈夫當圣明之運,而無灼然文武之用為世所知,雖复栖遑,徙為勞苦耳。至如韋居士,退不丘壑,進不市朝,怡然守道,榮辱弗及,何其樂也。”

  裕曾宿宴于□之廬,后庭有井,裕夜出戶,若有人欲牽其手,裕便卻行,遂落井。同坐共出之,因勸裕酒曰:“向慮卿不測□,幸得無他,宜盡此爵。”裕曰:“墜井蓋小小耳,方當逾于此也。”人問其故,裕曰:“近夢,恐有兩楹之憂。”尋卒,文章之士誄之者數人。周文傷惜之,追贈洛州刺史。

  胄從祖弟浚,字道賾。父琰,周渭南太守。浚少孤,養母以孝聞。幼好學,有志行。周天和中,襲爵虞城侯,位新丰令。隨開皇中,歷尚書虞部、考功侍郎。帝聞浚事母孝,以其母老,賜輿服几杖、四時珍味,當世榮之。后其母疾病,浚貌甚憂瘁,親故弗之識。暨丁母艱,詔鴻臚監護喪事,歸葬夏陽。時隆冬极寒,浚衰絰徙跣,冒犯霜雪,自京及鄉,五百余里,足凍墮指,創血流离,朝野為之傷痛。州里賵助,一無所受。尋起令視事,上見其毀瘠過甚,為之改容,顧群臣曰:“吾見薛浚哀毀,不覺悲感傷怀。”嗟异久之。浚竟不胜喪,病且卒。其弟謨時為晉王府兵曹參軍事,在揚州。浚遺書于謨曰:

  吾以不造,幼丁艱酷,窮游約處,屢絕簞瓢。晚生早孤,不聞《詩禮》。賴奉先人貽厥之訓,獲稟母氏圣善之規。負笈裹糧,不憚艱遠,從師就業,欲罷不能。砥行礪心,困而彌篤,用膺教義,爰至長成。自釋耒登朝,于茲二十三年矣。雖官非聞達,而祿喜逮親,庶保期頤,得終色養。何圖精誠無感,禍酷荐臻;兄弟俱被奪情,苦廬靡申哀訴。是用叩心泣血,隕气摧魂者也。既而創鉅釁深,不胜荼毒,啟手啟足,幸及全歸。使夫死而有知,得從先人于地下矣,豈非至愿哉?但念爾伶俜孤宦,遠在邊服,顧此悢悢,如何可言!适已有書,冀得与汝面訣,忍死待汝,已歷一旬。汝既未來,便成今古,緬然永別,為恨何言!勉之哉!勉之哉!

  書成而絕。有司以聞,文帝為之屑涕,降使繼冊書吊祭。浚性清儉,死日家無遺財。

  浚初為兒時,与宗中兒戲澗濱,見一黃蛇,有角及足。召群童共視,了無見者。以為不祥,歸大憂悴。母問之,以實對。時有胡僧詣宅乞食,母以告之。僧曰:“此兒之吉應。且此兒早有名位,然壽不過六七耳。”言終而出,忽然不見。后終于四十二,六七之言驗矣。子乾福,武安郡司倉書佐。

  洪隆弟湖,字破胡。少有節操,篤志于學;專精講習,不干時務;与物無競,好以德義服人。或有兄弟忿鬩,鄰里爭訟者,恐湖聞之,皆內自改悔。鄉閭化其風教,咸以敬讓為先。三召州都,再辟主簿,州將傾心致禮,并不獲己而應之。為本州中從事、別駕、除河東太守。兄弟并為本郡,當世榮之。复受詔為仇池都將。后罷郡,終于家。有八子,長子聰知名。

  聰字延智。方正有理識,善自標致,不妄游處。雖在暗室,終日矜庄,見者莫不懍然加敬。博覽墳籍,精力過人,至于前言往行,多所究悉。詞辯占對,尤是所長。遭父憂,廬于墓側,哭泣之聲,酸感行路。友于篤睦,而家教甚嚴;諸弟雖昏宦,恆不免杖罰,對之肅如也。未弱冠,州辟主簿。

  太和十五年,釋褐著作佐郎。于時,孝文留心氏族,正定官品。士大夫解巾,优者不過奉朝請。聰起家便佐著作,時論美之。后遷書侍卸史,凡所彈劾,不避強御;孝文或欲寬貸者,聰輒爭之。帝每云:“朕見薛聰,不能不憚,何況諸人也?”自是貴戚斂手。累遷直閣將軍,兼給事黃門侍郎、散騎常侍,直閣如故。

  聰深為孝文所知,外以德器遇之,內以心膂為寄。親衛禁兵,委總管領。故終太和之世,恆帶直閣將軍。群臣罷朝之后,聰恆陪侍帷幄,言兼晝夜。時政得失,預以謀謨;動輒匡諫,事多听允。而重厚沈密,外莫窺其際。帝欲進以名位,輒苦讓不受。帝亦雅相体悉,謂之曰:“卿天爵自高,固非人爵之所榮也。”又除羽林監。

  帝曾与朝臣論海內姓地人物,戲謂聰曰:“世人謂卿諸薛是蜀人,定是蜀人不?”聰對曰:“臣遠祖廣德,世仕漢朝,時人呼為漢。臣九世祖永,隨劉備入蜀,時人呼為蜀。臣今事陛下,是虜非蜀也。”帝撫掌笑曰:“卿幸可自明非蜀,何乃遂复苦朕。”聰因投戟而出。帝曰:“薛監醉耳。”其見知如此。

  二十三年,從駕南征,兼御史中尉。及宣武即位,除都督、齊州刺史,政存簡靜。卒于州,吏人追思,留其所坐榻以存遺愛。贈征虜將軍、華州刺史,謚曰簡懿侯。魏前二年,重贈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延州刺史。子孝通最知名。

  孝通字士達。博學有俊才。蕭寶夤征關中,引參驃騎大將軍府事,禮遇甚隆。及寶夤將有异志,孝通悟其萌,托以拜掃求歸,乃見許。同寮咸怪,止之;但笑而不答,遽還鄉里。寶夤后果逆命。

  北海王元顥入洛,宗人薛永宗、修義等又聚徙作亂,欲以應之。孝通与所親計曰:“北海乘虛遠入,吳兵不能久住,事必無成。今若与永宗等舉,滅族道也。”乃率其近親,与河東太守元襲嬰城固守。及寶夤平定,元顥退走,預其事者咸罹禍,唯同孝通者皆免。事宁,入洛,除員外散騎侍郎。爾硃天光鎮關右,表為關西大行台郎中,深見任遇。關中平定,預有其力,以功賜爵汾陰侯。庄帝既幽崩,元曄地又疏遠,更議主社稷。孝通以廣陵王恭,高祖猶子,又在茂親,夙有令望。不言多載,理必陽瘖。奉以為主,天人允葉。世隆等并以為疑。孝通密贊天光察之。廣陵王曰:“天何言哉?”于是定冊,即節閔帝也。以首創大議,拜銀青光祿大夫、散騎常侍,兼中書舍人,封藍田縣子。孝通求以官贈亡兄景懋,又言己有侯爵,請轉授兄息子舒。節閔覽啟傷感,以侯爵既重,不容轉授,乃下詔褒美。特贈景懋撫軍、北雍州刺史。孝通尋遷中書郎,深為節閔所知重。

  普泰二年正月乙酉,中書舍人元翽獻酒肴,帝因与元翌及孝通等宴,兼奏弦管,命翽吹笛;帝亦親以和之。因使元翌等嘲,以酒為韻。孝通曰:“既逢堯舜君,愿上万年壽。”帝曰:“平生好玄默,慚為万國首。”帝曰:“卿所謂壽,豈容徙然!”便命酌酒賜孝通,仍命更嘲,不得中絕。孝通即豎忠為韻。帝曰:“卿不忘忠臣之心。”翽曰:“圣主臨万机,享世永無窮。”孝通曰:“豈唯被草木,方亦及昆虫。”翌曰:“朝賢既濟濟,野苗又芃芃。”帝曰:“君臣体魚水,書軌一華戎。”孝通曰:“微臣信慶渥,何以答華嵩?”于時,孝通內典机密,外參朝政,軍國動靜,預以謀謨。加以汲引人物,知名之士,多見推荐。

  外兄裴伯茂性豪俊,多所輕忽。唯欽賞孝通,每有著述,共參同异。孝通以裴宏放過甚,每謂之曰:“兄以阮籍、嵇康何如管仲、樂毅?”蓋自許經綸,抑裴傲也。裴笑而不答,宏放自若。

  屬齊神武起兵河朔,攻陷相州刺史劉誕。爾硃天光自關中討之。孝通以關中險固,秦漢舊都,須預謀鎮遏,以為后計。縱河北失利,猶足据之。節閔深以為然,問誰可任者。孝通与賀拔岳同事天光,又与周文帝有舊;二人并先在關右,因并推荐之。乃超授岳岐、華、秦、雍諸軍事,關西大行台,雍州牧。周文帝為左丞,孝通為右丞。繼詔書馳驛入關授岳等,同鎮長安。岳深相器重,待以師友之禮。与周文帝結為兄弟,情寄特隆。后天光敗于韓陵,節閔遂不得入關,為齊神武幽廢。孝武帝即位后,神武方得志,征賀拔岳為冀州刺史。岳懼,欲單馬入朝。孝通乃謂岳曰:“高王以數千鮮卑破爾硃百万之眾,其鋒誠亦難敵。然公兩兄太師、領軍,宿在其上。侯深、樊子鵠、賈知、斛斯椿、大野胡也杖、吒呂延慶之徒,于爾硃之世,皆其夷等。韓陵之役,此輩前后降附,皆由事勢危逼,非其本心。在于高王,曹操之孔融,馬懿之葛誕。今或在京師,或据州鎮,除之又失人望,留之腹心之疾。雖令孫騰在闕下,婁昭處鉤陳,必不能如建安之時,明矣。以今觀之,隙難未已。吐万仁雖复退逸,猶在并州,高王之計,先須平殄。今方綏撫群雄,安置內外,何能去其巢穴,与公事關中地也?且六郡良家之子,三輔禮義之人,逾幽、并之驍騎,胜汝、穎之奇士,皆系仰于公,效其智力。据華山以為城雉,因黃河而為池塹;退守不失封泥,進兵同于建水。乃欲束手受制于人,不亦鄙乎?”言未卒,岳執孝通手曰:“君言是也。”乃遜辭為啟,而不就征。

  太昌元年,孝通因使入朝,仍被留京師,重除中書侍郎。永熙三年三月,出為常山太守,仍以經節閔任遇故也。及孝武西遷,或稱孝通与周文友密,及樹置賀拔岳鎮關中之計,遂見拘執,將赴晉陽。及引見,咸為之憂。孝通神气從容,辭理切正,齊神武更相欽歎,即日原免。然猶致疑忌,不加位秩,但引為坐客,時訪文典大事而已。齊神武讓劍履上殿表,猶使為文。曾与諸人同詣晉祠,皆屈膝盡禮。孝通獨捧手不拜,顧而言曰:“此乃諸侯之國,去吾何遠,恭而非禮,將為神笑。”拜者漸焉。興和二年,卒于鄴。魏前二年,周文帝追軫舊好,奏贈車騎將軍、儀同三司、青州刺史。齊神武武平初,又贈鄭州刺史。文集八十卷,行于時。

  子道衡,字玄卿。六歲而孤,專精好學。年十歲,講《左傳》,見子產相鄭之功,作《國僑贊》,頗有詞致,見者奇之。其后才名益著。齊司州牧、彭城王浟引為兵曹從事。尚書左仆射楊愔見而嗟賞,授奉朝請。吏部尚書隴西辛術与語,歎曰:“鄭公業不亡矣!”河東裴讞目之曰:“鼎遷河朔,吾謂‘關西孔子’,罕遇其人,今复遇薛君矣!”

  武成即位,兼散騎常侍,接對周、陳二使。武平初,詔与諸儒修定五禮,除尚書左外兵郎。陳使傅縡聘齊,以道衡兼主客郎接對之。縡贈詩五十韻,道衡和之,南北稱美。魏收曰:“傅縡所謂以蚓投魚耳。”待詔文林館,与范陽盧思道、安平李德林齊名友善。复以本官直中書省,尋拜中書侍郎,仍參太子侍讀。齊后主之世,漸見親用,与侍中斛律孝卿參預政事。道衡具陳備周之策,孝卿不能用。

  及齊亡,周武帝引為御史二命士。后歸鄉里,自州主簿入為司祿上士,隋文作相,從元帥梁睿擊王謙,攝陵州刺史。大定中,授儀同,守邛州刺史。文帝受禪,坐事除名。

  河間王弘北征突厥,召典軍書。還,除內史舍人。其年,兼散騎常侍,聘陳使主。道衡因奏曰:“陛下比隆三代,平一九州,豈容區區之陳,久在天网之外?臣今奉使,請責以稱蕃。”帝曰:“朕且含養,致之度外,勿以言辭相折。”江東雅好篇什,陳主尤愛雕虫,道衡每有所作,南人無不吟誦焉。

  及八年伐陳,拜淮南道行台尚書吏部郎,兼掌文翰。王師臨江,高熲夜幕中,謂曰:“今段定克江東以不?君試言之。”道衡答曰:“凡論大事成敗,先須以至理斷之。《禹貢》所載九州,本是王者封域。郭璞有云:‘江東偏王三百年,還与中國合。’今數將滿矣。以運數而言,其必克一也。有德者昌,無德者亡,自古興滅,皆由此道。主上躬履恭儉,憂勞庶政。叔寶峻宇雕牆,酣酒荒色。其必克二也。為國之体,在于任寄。彼之公卿,備員而已。拔小人施文慶,委以政事;尚書令江總唯事詩酒,本非經略之才;蕭摩訶、任蠻奴是其大將,一夫之用耳。其必克三也。我有道而大,彼無德而小。量其甲士,不過十万,西自巫峽,東极滄海,分之則勢懸而力弱;聚之則守此而失彼。其必克四也。席卷之勢,其在不疑。”熲忻然曰:“君言成敗,理甚分明。本以才學相期,不意籌略乃爾。”還除吏部侍郎。

  后坐抽擢人物,有言其党蘇威,任人有意故,除名,配防岭表。晉王廣時在揚州,陰令人諷道衡,遣從揚州路,將奏留之。道衡不樂王府,用漢王諒之計,遂出江陵道而去。尋詔征還,直內史省。晉王由是銜之。然愛其才,猶頗見禮。后數歲,授內史侍郎,加上儀同三司。道衡每构文,必隱坐空齋,蹋壁而臥,聞戶外有人便怒,其沈思如此。帝每曰:“道衡作文書稱我意。”然誡之以迂誕。后帝謂楊素、牛弘曰:道衡老矣,驅使勤勞,宜使硃門陳戟。”于是進上開府,賜物百段。道衡辭以無功。帝曰:“爾久勞階陛,國家大事,皆爾宣行,豈非爾功也?”

  道衡久當樞要,才名益顯。太子、諸王爭与交好,高熲、楊素雅相推重,聲名籍甚,無競一時。仁壽中,楊素專掌朝政。道衡既与素善,上不欲道衡久知机密,因出檢校襄州總管。道衡一旦見出,不胜悲戀,言之哽咽。帝愴然改容曰:“爾光陰晚暮,侍奉誠勞,朕欲令爾將攝。今爾之去,朕如斷一臂。”于是賚物三百段,九環金帶并時服一襲,馬十匹,慰勉遣之。在任清簡,吏人怀其惠。

  煬帝嗣位,轉潘州刺史。歲余,上表求致仕。帝謂內史侍郎虞世基曰:“道衡將至,當以秘書監待之。”道衡既至,上《高祖文皇帝頌》。帝覽之不悅。顧謂蘇威曰:“道衡致美先朝,此魚藻之義也。”于是拜司隸大夫,將置之罪。道衡不悟,司隸刺史房彥謙素与相善,知必及禍,勸之杜絕賓客,卑辭下气,而道衡不能用。會議新令,久不能決,道衡謂朝士曰:“向使高熲不死,令當久行。”有人奏之。帝怒曰:“汝憶熲乎?”付執法者推之。道衡自以非大過,促憲司早解。奏日,冀帝赦之,敕家人具饌以備客來侯者。及奏,帝令自盡。道衡殊不意,未能引訣。憲司重奏,縊而殺之。妻子徙且末。時年七十。天下冤之。有集七十卷,行于世。

  有子五人,收最知名,出后族父孺。

  孺清貞孤介,不交流俗。涉歷經史,有才思,雖不為大文,所有詩詠,大致清遠。開皇中,為侍御史、揚州總管司功參軍。每以方直自處,府寮多不便之。卒于襄城郡掾。所蒞官皆有能名。道衡偏相友愛,收初生,即与孺為后。養于孺宅,至于成長,殆不識本生。太常丞胡仲操曾在朝堂就孺借刀子割爪甲。孺以仲操非雅士,竟不与之。其不肯妄交,清介獨行,皆此類也。

  道衡兄溫,字尼卿。沈敏有器局,博覽墳典,尤善隸書。仕周為上黃郡守。周平齊,徙燕郡太守,以簡惠稱。宣政元年,賜爵齊安縣子。卒于郡。子邁嗣。

  邁字弘仁,性寡言,長于詞辯。開皇初,襲爵齊安子,改封鐘山。歷位太子舍人。大業中,為刑部、選部二侍郎。

  道衡從父弟道實,位禮部侍郎、离石郡太守,知名于世。從子德音,有俊才,起家游騎尉。佐魏淡修《魏史》,史成,遷著作佐郎。及越王侗稱制東都,王世充之僭號,軍書羽檄,皆出其手。世充平,以罪誅。其文筆多行于世。

  聰弟和,南青州刺史。和子善。

  善字仲良。少為司空府參軍。再遷鹽池都將。孝武西遷,魏改河東為秦州,以善為別駕。善家素富,僮仆數百人。兄元信,杖气豪侈,每食方丈,坐客恆滿,弦歌不絕;而善獨恭己率素,愛樂閒靜。

  大統三年,齊神武敗于沙苑,留善族兄崇禮守河東。周文帝遣李弼圍之,崇禮固守不下。善密說崇禮,猶持疑不決。會善從弟馥妹夫高子信為防城都督,守城南面,遣馥來詣善,云“意欲應接西軍,但恐力所不制。”善即令弟濟將門生數十人,与信、馥等斬關引弼軍入。時預謀者并賞五等爵。善以背逆歸順,臣子常情,豈容闔門大小俱叨封邑,遂与弟慎并固辭不受。周文嘉之,以善為汾陰令。善干用強明,一郡稱最。太守王羆美之,令善兼督六縣事。尋為行台郎中。

  時欲廣置屯田以供軍費,乃除司農少卿,領同州夏陽縣二十屯監。又于夏陽諸山置鐵冶,复令善為監,每月役八千人,營造軍器。善自督課,兼加慰撫,甲兵精利而皆忘其苦焉。遷大丞相府從事中郎。追論屯田功,賜爵龍門縣子。遷黃門侍郎,除河東郡守,進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賜姓宇文氏。六官建,拜工部中大夫,進爵博平縣公。再遷戶部中大夫。

  時晉公護執政,儀同齊軌語善云:“兵馬万机,須歸天子,何因猶在權門,”善白之,護乃殺軌。以善忠于己,引為中外府司馬,遷司會中大夫,副總六府事。加授京兆尹,仍行司會。出為隆州刺史,兼益州總管府長史。征拜武威少府。卒,贈三州刺史。帝以善告齊軌事,謚曰繆公。子褒嗣,官至高陽郡守。

  善弟慎,字伯護。好學,能屬文,善草書。与同郡裴叔逸、裴諏之、柳虯、范陽盧柔、隴西李璨并友善。起家丞相府墨曹參軍。周文于行台省置學,取丞郎及府佐德行明敏者充生。悉令旦理公務,晚就講習,先《六經》,后子史。又于諸生中簡德行淳懿者侍讀書。慎与李璨及隴西李伯良、辛韶、武功蘇衡、譙郡夏侯裕、安定梁曠、梁禮、河南長孫璋、河東裴舉、薛同、滎陽鄭朝等十二人,并應其選。又以慎為學師,以知諸生課業。周文雅好談論,并簡名僧深識玄宗者一百人,于第內講說。又命慎等十二人兼學佛義,使內外俱通。由是四方競為大乘學。在學數年,复以慎為宜都公侍讀。累遷禮部郎中。六官建,拜膳部下大夫。慎兄善又任工部,并居清顯,時人榮之。

  周孝閔帝踐阼,除御正下大夫,封淮南縣子。歷師氏、御伯中大夫。保定初,出為湖州刺史。界既雜蠻夷,恆以劫掠為務。慎乃集諸豪帥,具宣朝旨,仍令首領每月一參,或須言事者,不限時節。慎每見,必殷勤勸誡,及賜酒食。一年之間,翕然從化。諸蠻乃相謂曰:“今日始知刺史真人父母也。”莫不欣悅。自是襁負而至者千余戶。蠻俗,婚娶之后,父母雖在,即与別居。慎謂守令曰:“牧守令長是化人者也,豈有其子娶妻,便与父母离析?非唯萌俗之失,亦是牧守之罪。”慎乃親自誘導,示以孝慈。并遣守令,各喻所部。有數戶蠻,別居數年,遂還侍養,及行得果膳,歸奉父母。慎以其從善之速,具以狀聞,有詔蠲其賦役。于是風化大行,有同華俗。尋為蕃部中大夫。以疾去職,卒于家。有文集,頗為世所傳。

  薛寘,河東汾陰人也。祖遵顏,魏河東郡守、安邑侯。父乂,清河、廣平二郡守。寘幼覽篇籍,好屬文,起家奉朝請。從魏孝武西遷,封郃陽縣子。廢帝元年,領著作佐郎,修國史。尋拜中書侍郎,修起居注。遷中書令。燕公于謹征江陵,以寘為司錄,軍中謀略,寘并參之。江陵平,進爵為伯。朝廷方改物創制,欲行《周禮》,乃令寘与小宗伯盧辯斟酌古今,共詳定之。六官建,授內史下大夫。

  周孝閔帝踐阼,進爵為侯,轉御正中大夫。時前中書監盧柔,學業优深,文藻華贍,而寘与之方駕,故世號曰盧、薛焉。久之,進位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出為淅州刺史。卒于位,吏人哀惜之。贈虞州刺史,謚曰理。所著文筆二十余卷,行于世。又撰《西京記》三卷,引据該洽,世稱其博聞焉。寘性至孝,雖年齒已衰,職務繁廣,至于溫清之禮,朝夕無違。當時以此稱之。子明嗣。大象末,儀同大將軍、清水郡守。

  薛□,字景猷,河東汾陰人也。曾祖弘敞,逢赫連之亂,率宗人避地襄陽。□早喪父,家貧。躬耕以養祖母,有暇則覽文籍。疏宕不拘,時人未之奇也。江表取人,多以世族。□世無貴仕,解褐不過侍郎。既羈旅,不被擢用。常歎曰:“豈能五十年戴幘,死一校尉,低頭傾首,俯仰而向人也!”常郁郁不得志,每在人間,輒陵架胜達,負才使气,未嘗趨世祿之門。左中郎將京兆韋潛度謂曰:“君門地非下,身材不劣,何不{敝衣}裾數參吏部?”□曰:“‘世胄躡高位,英俊沈下寮’,古人以為歎息,竊所未能也。”潛度告人曰:“此年少實慷慨,但不遭時耳。”

  孝昌中,杖策還洛陽。先是□從祖真度与族祖安都擁徐、兗歸魏,其子怀俊見□,甚相親善。屬爾硃榮廢立,怔遂還河東,止怀俊家。不交人物,終日讀書,手自抄略,將二百卷。唯郡守元襲時相要屈,与之抗禮。怀俊每謂曰:“汝還鄉里,不營產業,不肯取妻,豈复欲南乎?”□亦不介意。普泰中,拜給事中,加伏波將軍。

  及齊神武起兵,□乃東游陳、梁間,謂族人孝通曰:“高歡阻兵陵上,喪亂方始。關中形胜之地,必有霸王据之。”乃与孝通俱游長安。侯莫陳悅聞之,召為行台郎,除鎮遠將軍、步兵校尉。及悅害賀拔岳,軍人咸相慶慰。□獨謂所親曰:“悅才略本寡,輒害良將,敗亡之事,其則不遠。吾屬今即為人所虜,何慶之有乎?”長高以□言為然,并有憂色。尋而周文平悅,引□為記室參軍。武帝西遷,授征虜將軍、中散大夫,封夏陽縣男。文帝即位,拜中書侍郎,加安東將軍,進爵為伯。

  大統四年,宣光、清徽殿初成,□為之頌。文帝又造二欹器:一為二仙人共持一缽,同處一盤,缽蓋有山,山有香气,一仙人又持金瓶以臨器上,傾水灌山,則出于瓶而注乎器,煙气通發山中,謂之仙人欹器。一為二荷同處一盤,相去盈尺,中有蓮,下垂器上,以水注荷,則出于蓮而盈乎器,為鳧雁蟾以飾之,謂之水芝欹器。二盤各處一床,缽圓而床方,中有人,三才之象也。皆置清徽殿前。形似觥而方,滿而平,溢則傾。□各為頌。

  大統初,儀制多闕。周文令□与盧辯、檀翥等參定之。以流离世故,不听音樂,雖幽室獨處,常有戚容。后坐事死。子舒嗣,官至禮部下大夫、儀同大將軍、聘陳使副。

  論曰:薛辯有魏之初,功業早樹,門膺人爵,無替榮名。端以謙直見知;胄以公平自命。浚之孝悌,素緒之所得也。道衡雅道弈葉,世擅文宗,令望攸歸,豈徒然矣。而運逢季叔,卒蹈誅戮,痛乎!仲良任惟繁劇,弘益流譽;而陷齊諂護,以要權寵,易名為繆,斯豈虛哉!寘、□并學稱該博,文擅雕龍,或揮翰鳳池,或著書麟閣,咸居祿位,各逞琳琅。擬彼徐、陳,慚后生之可畏;論其任遇,實當時之良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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