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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圣神皇帝万歲,万万歲!”


  
  武則天于公元690年自立為帝,改元“天授”,改唐為周,自稱“圣神皇帝”。太平公主怀著特別興奮的心情叩拜母皇,山呼万歲。

  武后自從上次泰山封禪大出風頭以后,虛榮心得到极大滿足。她覺得這是一個保留節日,應當不斷重演。光是封了東岳泰山還不夠,還有西岳華山,南岳衡山,北岳黃山,中岳嵩山,都要封個遍。她向高宗建議,就近先封中岳嵩山,其它以后選定時間再說。高宗立即同意,并決定弘道元年(683年)十月祭祀嵩山,先命工部在山南建奉天官備用。
  十月,以高宗,武后和太子李哲為首的浩浩蕩蕩封山隊伍從洛陽出發,到達嵩山奉天宮。封山大典眼看就要開始了,卻下了道詔書宣布取消,原因是高宗病重,典禮無法進行。高宗這時自覺生命之路快要走到盡頭了,希望赶快回到長安。然而駕返洛陽時,已經不行了。
  他召來宰相裴炎,將擬好的遺詔及輔政之事全交給他,并說:“朕去之后,太子柩前即位,軍國大事有不決者,要請示太后決定。”說罷,最后看一眼与自己生活了三十多年的武后,只見她仍然長得丰丰滿滿,白里透紅,還像當初那樣嫵媚動人。他實在舍不得她,舍不得這大好河山。但天不假年,奈何,奈何!在長長的悲歎聲中,高宗閉上了雙眼,時年56歲。
  武后与高宗同年,也是56歲。
  對任何人來說,56歲都是一個可怕的年齡,它預示人已進入老年,剩下的時間已不算太多了。可是武后不這樣想,因為高宗的死,她覺得自己的生命好像才開始,不論是政治生命或是情愛生命,都是這樣。
  雖然高宗未死前,她已實際上操縱了朝政,但究竟要用高宗的名義,不論稱她太后也好、天后也好,或是二圣也好,她總是在高宗之下,她不可能与高宗一起并排坐在龍椅上向全國發號施令,只能躲在帘子后面出謀划策,指指點點。高宗雖然懦弱,也不是沒有一點個性,因此她也多少有點顧忌。
  這下好了,高宗死了,她獨攬大權的障礙消除了,她似乎可以放開手腳為所欲為了。其實不,武后心里很明白,御座离她雖然只有咫尺,但她要走近它,平平穩穩地坐上去,不知還要走多少路。她要一步步地走,不能操之過急。“欲速則不達”,她時時這樣告誡自己。
  一切按高宗的遺詔行事:太子李哲即位為中宗,改名李顯,武后位尊皇太后,任命裴炎為中書令,劉仁軌為尚書左仆射。另外還任命了一大批官員,加封唐室諸王,把人心穩定下來。武后心里盤算,如果中宗听話,一切听我的,這局面不妨暫時維持下去再說。
  可是中宗是個愣頭青皇帝,他剛剛坐上皇位,冊封了愛妃韋氏為皇后,便提升皇后之父韋玄貞為刺史,還要任命他為侍中。侍中是位尊權重相當于宰相的高官。裴炎向他進言說,韋玄貞沒有什么功勞,不應該一下子就登上高位。中宗冒火了,說道:“我是皇上,就是把天下交給韋玄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況一個侍中!”
  這話很快傳到武后的耳朵里。好小子,就連你父皇也不敢這樣說話。她把裴炎找來,密議一番,決定廢了中宗。
  二月的一天,武后把文武百官召集到乾元殿,中書令裴炎、中書侍郎劉偉云、羽林將軍程務挺等帶兵入宮,宣布武后敕令:
  “廢皇帝為廬陵王。”
  中宗大聲抗議道:“我犯了什么罪?”
  武后說:“你要把天下交給韋玄貞,還說你沒有罪?”
  于是,中宗被拉下皇位,軟禁在后宮。后又把他流放到外地。
  這次,中宗一共坐了兩個月的龍椅。
  第二天,立武后第四子李旦為皇帝,稱睿宗,立妃劉氏為皇后,李旦長子李成器為皇太子。為了吸取中宗的教訓,武后安排李旦住在偏殿,不讓他參与政事;她自己則搬到紫宸殿,堂上挂著一張淺紫色的帳幕,接受百官朝拜,處理起政務來。
  大臣們對武后臨朝議政議論紛紛,卻無人敢講。剛被任命力長安留守的老臣劉仁軌,以漢朝呂太后臨朝被后代嗤笑的事,諫太后不要這樣做。武后解釋說:
  “現在皇帝年幼無知,我只有暫且代他;等他長大了,我自會退下來。”
  其時,李旦已二十三歲,早就過了“年幼無知”的年齡。
  為了證明自己忠于高宗遺志,武后還寫詩明志。詩曰:
  
  荷恩承顧托,執契恭臨撫。
  廟略靜邊荒,天兵曜神武。
  有截資先化,無為道舊矩。
  禎符降昊穹,大業光寰宇。

  意思是說,我接受高宗囑托,繼承他的遺志,臨朝執政治理天下,一切均按先帝的措施,遵守先帝的制規,因而必然會受到上天的護佑。偉大的事業必將成功,光照宇宙。
  說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朝臣再沒有异議了,因為她臨朝執行的是先帝的政策措施,是為了鞏固發展大唐王朝。就連原先向武后提意見的劉仁軌,也改變了態度,一心向著她。
  太后臨朝三年后,又听有“牝雞司晨”的議論,便下詔說要還政于皇帝。李旦知道這是母后的手腕,如果不推辭,不僅連現在這個名義上的皇帝保不住,就連腦袋恐怕也保不住。于是奉表固辭,請太后繼續執政。太后也就順水推舟地繼續臨朝議政下去。
  然而她的目的不是臨朝,而是要當朝。她要掃清妨礙她達到目的的一切障礙,而且不擇手段。
  她善于用人,更善于殺人。
  中書令裴炎的例子最為典型。
  裴炎是朝廷重臣,在高宗死后協助武后卓有貢獻,但因為他反對武后為武氏祖宗立廟,便以他參与謀反定他死罪。許多大臣說:“如果裴炎謀反,那我們也是謀反的了!”武后說:“朕知道裴炎謀反,知道你們不會謀反。”還是有人不服,當初為廢中宗而盡力效命的羽林將軍程務挺,挺身為裴炎鳴冤。武后連他一起殺。
  這樣一來,誰敢反對?
  她鼓勵告密,誣告也不治罪。
  几個參加赶中宗下台的羽林軍士兵在酒館喝酒,其中有個喝得醉醺醺后說:“早知道沒有賞,還不如擁立廬陵王當皇帝。”還未离開酒館,就被人密告武后,抓去殺了。密告人立刻授以五品官職。
  索元禮本是一個被叛了罪的詐騙犯,因告密而受到重用,太后還親自接見,提拔他當游擊將軍。周興、來俊臣等,都因善于告密,羅織人罪而當上大官。
  告密能當官,即使告密失實也不追究。其結果是造成一种人人自危,人心惶惶的恐怖气氛。這正是武后需要的。武后明白,這种气氛不能長久下去,待政敵一個個消滅了,降服了,自己的地位鞏固了,她便轉過來整治那些告密暴發戶。周興、來俊臣、索元禮,一個個“請君入瓮”,以陷害忠良,濫殺無辜的罪名殺之于市。還把他們辦的案子一一复查,為不少人平反昭雪。于是人們齊聲歡呼,感謝太后為百姓申了冤,出了气。
  武后發動的告密運動不知造成了多少悲劇,但也出現過一出笑劇,成了一件歷史上有趣的小插曲。
  有一個叫魚保家的人,投武后所好,設計了一种精巧的告密箱,箱子分四層,上面有小洞,可以把告密信投進去,但卻取不出來。因為箱子是銅做的,故叫“銅匭”。太后見了很滿意,還重獎了魚保家。不久,有人投書銅匭,告魚保家曾經教徐敬業制造弓箭武器,徐敬業謀反殺死許多官兵,不能說与他無關。魚保家因此被投進監獄,最后被押赴刑場。
  武后愛創新出奇,而且花樣百出。
  比如年號,一個皇帝一般只有一個年號,如唐太宗“貞觀”年號用了23年。可是高宗在位32年,在武后的指使下換了13個年號。武則天當了14年大周皇帝,年號換了13個,有時1年換3個年號。
  又比如衙門名稱,她也改來改去,尚書省改為文昌台,左、右仆射改為左、右相,六曹改為天、地、春、夏、秋、冬六官……不過一年,又都改過來。連官員的服色。儀仗隊的旗幟,也常常改來改去。
  改年號,改衙門名稱,改官員服色,都是一种政治謀略,改這樣改那樣,人們已經見慣不惊,乃至以后把大唐改為大周,把皇后改為皇帝,大家也不覺得奇怪。
  她還造了十几個新字,如新造的“(明空)”字,就是她的名字。日月當空,普照天下,立意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但她覺得要堂而皇之地登上皇帝御座,還有關鍵的一步要走,那就是轉變人的觀念。
  中國傳統重男輕女思想很重,歷史上還沒有一個女人當皇帝。“雌代雄鳴則家盡,婦奪夫政則國亡”,成了普遍認可的倫理原則。洛水“寶圖”出現雖然已做了些輿論舖墊,但還遠遠不夠,她苦思冥想,終于想到可以利用佛經為自己服務。她把薛怀義找來,命他追查佛教經典,找出女人當皇帝的依据來。薛怀義不負重托,很快就找出了好多條。
  比如《大云經》中就有一段佛主如來的預言,佛主對淨光天女說:
  “汝將降生人間,成為女王,索管轉輪王統治的四分之一領地。那時,汝將成為菩薩,感化眾生。為此,汝現在天受女身。”
  佛經中還有這樣的記載:
  南天竺有一個無明國,國王名叫等乘,他有一個名叫增長的女儿。她容貌端麗,人人敬愛。國王突然死亡,諸大臣就請女儿繼承王位。那女儿繼承王位后,天下臣服。
  武后看了這些,無比興奮,忙叫薛怀義組織憎眾對《大云經》進行注釋,頌布天下。又在東西兩京和全國各地建大云寺,命和尚登座講解,貫穿當今太后是彌勒佛轉世的主題,向百姓宣傳。
  讀了《大云經》后,好多人才大夢初醒。以前,認為武后不過是想長期臨朝罷了,現在看來她是想自己當皇帝。
  投其所好的人有的是。
  武承嗣的把戲有人接著玩,刻有圖形文字的石頭又從汜水撈上來,說是天降瑞石。武后最信這類東西,馬上重獎發現瑞石的人,又組織一番祭祀,改祀水為廣武。
  還有人給太后送來三只腳的烏鴉,會走路的麻雀;有人報告說親眼目睹一片祥云在上陽宮上久聚不散,又看見鳳凰從明堂飛到上陽宮,聚集在梧桐樹上,停了很久才向東南方飛去。
  太后听了自然高興無比,她覺得這皇帝是非當不可的了,這是天意,天意不可違啊!
  接著,侍御史傅游藝率領關中百姓九百多人上表,請太后自立為皇帝,改國號為周,賜皇帝李旦為武姓。武后謙讓一番,沒有答應。
  不久,又有六万多文武官員,皇親國戚,僧尼道士,乃至外邦使臣,集体簽名,上表太后為皇帝。群情激昂,請太后千万不要再謙讓推辭了。
  在全國一片勸進聲中,許許多多人都向太后獻媚獻策,惟獨她最親近的女儿太平公主對此不甚熱衷。
  因為她也是一個很有心計的女人。
  父皇去世后,她覺得母后所走的每步都是險棋,她所走過的路布滿陷阱,只要踩虛一腳,后果就不堪設想。
  就拿那次廢中宗來說,如果那些武士真的被什么人收買,恐怕那天被拉出大殿打入后宮流放外地的就不是中宗皇兄了。
  再比如徐敬業揚州謀反,振臂一呼,江南皆應。那駱賓王寫的《討武檄文》:“偽臨朝武氏者,昔充太宗下陳,曾以更衣入侍。泊乎晚節,穢亂春宮。”“殺子屠兄,弒君鴆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君之愛子,幽之于別宮。賊之宗盟,委之以重任。”“一坏土之未干,六尺之孤何托?”真是寫得太有鼓動性了,哪個讀了不感動?幸虧他們內部意見不統一,指揮失誤,才被派去的軍隊鎮壓了下去。
  還有殺元老重臣,殺王室子孫。永昌元年四月七日的一天,就殺掉王公、大臣、武將三十六人。有一次連殺九員大將、三位中書令。一位中書侍郎。殺得朝廷上的人都稀了。那一天,母后殺紅了眼,連她進宮見到母后都害怕。
  再說用那些酷吏,造成多少冤案?母后明明清楚,卻讓他們胡作非為。直到最后,才說自己不知道,責任全推到他們身上,把他們一個個殺了,又給以前被他們冤殺的人平反。
  盡管殺來殺去,人心也沒有被殺服。
  看那中書侍郎劉禕之,主張還政于太子而獲罪,審問他時,拿出母后的敕旨,他竟不承認,說沒有經過鳳閣鸞台,不合法。來俊臣逼他檢舉他人以減罪,他說他不做告密之徒。太后賜他自縊,他与家人從容就餐,視死如歸。
  還有那個詩人陳子昂,本為尚書省一員小吏,卻不顧一切后果向太后上書,反對大開詔獄。嚴刑逼供、濫殺無辜,“陛下不務玄默以救疲人,而反任威信以失民望”,請太后罷酷刑,施仁政。因為話說得實在,母后看了也不便追究。
  更有那不要命的郝象賢,本是一個老實本分的一般官吏,竟被周興安了個謀反之罪;他不服,向上級法官申訴,上級法官認為他無罪,卻因此被免了法官之職。郝象賢被判了死罪后不服,在押往刑場的路上大喊大叫,把皇宮中的丑事抖了出來;又掙脫繩索,從路人手中奪過一根杠子,使行刑的人不敢靠攏。他便把馮小寶的故事從頭講來,是什么人,什么來歷,太后怎樣与他交往,一件件、一樁樁講個詳細。旁邊的路人以及行刑官吏、解差听得津津有味把要殺他的任務都忘了……從此后殺犯人在押赴刑場前,都把嘴堵上,再不准他們有吼叫的可能。
  這些,使太平公主想到古語說的:“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想到先祖父太宗皇帝的教誨:“水可以載舟亦可以覆舟。”
  她實在替母親捏把汗。
  更使她有想法的是駙馬薛紹的死。他完全是無辜的。只要母后一句話,他就得救了。偏偏送太理寺交給周興,誰不知道他那里是閻王殿有去無回?理由還很充分,不論什么人,只要犯了法,一律從嚴追究。“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親侄儿,親女婿自然也不例外。自家人都這樣,你外姓人還敢不服?皇太后以身作則,其他人敢循私情?
  最使太平公主難受的是,那天是她把駙馬親自送給太后的,母后竟也不給女儿留點情面。早知如此,我又何必那樣做?讓人家罵我這個女人心太狠毒,親手把男人綁去送死。
  越想,太平公主心里越不是滋味;越想,越感到委屈;越想,對母后越有想法。
  大概母后也覺得做得太過分了,給我加封食邑三千戶。我不希罕,也懶得上表謝恩。至于母后那些事,也無心插手。可進可退,先觀望觀望再說。
  母后似有所察覺,那日進宮,母后板著面孔問:“你這一向很少進宮,在忙乎些什么事呀?”
  太平公主忙跪下說:“啟奏母后,因与攸暨的事……”母后听了,才轉怒為笑。
  現在看來,大局已定,母后將不日登基,如果自己不赶快攆几步,就晚了。她見獻“瑞石”,獻“佛經”等大功都已被武承嗣、薛怀義等人搶去,便赶快進宮,向母后獻上改自己李姓為武姓的請求。還向母后報告了許多她親眼見到的“符瑞”吉祥的事情,請母后順應天意和民意,早登皇位。
  在皇妹的啟發帶動下,睿宗皇帝李旦也上表說自己缺乏德才,請求皇太后稱帝,自己改姓武。
  武后這時才感到一切已經成熟,做出實在難以拒絕,勉強依順輿情的架勢,接受了睿宗皇帝和百官大臣的請求,改國號稱帝。
  這年九月九日,太后戴上皇帝的冠冕,穿上龍袍,駕臨宮城則天門城樓上,宣布廢除唐王朝,建立大周朝,改年號為天授,自封為“圣神皇帝”。賜前皇帝睿宗李旦姓武,改稱為“皇嗣”,他的儿子皇太子李成器降格為皇孫。
  接著,女皇下詔,在洛陽神都建武氏廟,追祖先為皇帝,最早的祖先周文王為始祖父皇帝,追父武士擭為忠孝太皇,其他五代祖皆有皇帝封號;把唐宗廟改為享德廟,不再祭祀。對武氏宗族,封玉的封王,升官的升官。對文武官員,論功行賞。宗秦客最早勸太后登基,功勞最大,任命他為相當于宰相的內史。傅游藝一再率眾勸進,官升得最快,不到一年時間,由青衣(八、九品官服飾)、綠衣(六、七品)、緋衣(四、五品)升到紫衣(三品以上),故有人稱他為“四時仕宦”。
  武則天的皇帝夢終于如愿以償地圓了,高興非凡,特地寫了几首詩譜了曲讓人們傳唱。其中《迎送王公》一首寫道:
  
  千官肅事,万國朝宗。
  載延百年,愛集三官。
  君臣德合,魚水斯同。
  睿圖方永,周厲長隆。

  歌詞通俗上口,曲調流暢明快。從宮廷唱到巷里,歌聲不絕于耳。朝廷出了個女皇帝,并不象人們想像的那樣會引起什么災難。雖然宮廷斗爭余波未息,但對老百姓來說想得很簡單,只要吃得飽穿得暖,能過上太平日子,是男是女當皇帝他們都不在乎。
  這時,惟有太平公主心情最复雜。
  她親眼目睹了母親登上金鑾寶殿,接受百官朝拜的全過程。一個女人,單單獨獨坐在那高高在上的龍椅上,那么多長胡子和不長胡子的男子漢,穿戴各式各色朝服朝冠,戰戰兢兢地跪在她面前,三跪九叩,山呼万歲,那聲音把宮殿都震動得發抖。可是,母親穩穩地坐在上面,面帶得意的微笑,真是威風八面,榮耀無比。
  太平公主見、這般情景,才覺得母親冒那么大的險很值得。
  忽然她又想,母親已六十有三,她以后,那把龍椅該誰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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