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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于化龍大義保明主 常遇春領兵助親生


  于天慶鼓了半天勁,這才開口說道:“我給你保個大媒。這個女孩儿,就是我家妹妹于金萍。她文有文才,武有武藝,跟你成親,可算天作之合。再說,她又是你的救命恩人。因此,這門親事你万万不能推辭。”
  于天慶這几句話,把常胜臊得滿臉通紅。心里說,這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古往今來,哪有哥哥給妹妹作媒的道理?于是,站起身來,深深施了一禮,說道:“恩公,非是駁你的面子,我也有難言的苦衷啊!想我常胜,身為大將之職,那明營軍紀嚴明,十七禁律、五十四斬,猶如鐵板釘釘。而今奉命前來,攻打台坪。胜敗未見分曉,卻私自臨陣收妻,這可是掉頭之罪呀,末將豈敢冒犯?此事万不能從,望恩公多多体諒。”
  于天慶听罷,又忙說道:“噯!軍中紀律,我全明白。你不就是奉命攻打台坪、搶劫元營的糧台嗎?只要你應下這門親事,我們爺儿仨包打前敵,幫你立功。到那時,將功補過,還能怪你?”
  正在這時,三手將于化龍從外邊走來。他知事情已經點破,再不用礙口含羞。因此,一進門就接著說道:“小將軍,非是老朽恫嚇于你,就你們這樣硬打硬拼,欲得台坪,勢比登天哪!你若應下親事,老夫我自有良策,助你立功。”
  常胜听罷,不由打了個激靈,忙問道:“老英雄,您有何良策?”
  于化龍見問,這才道出了詳情:“小將軍非知。我与那台坪府主將孟九公,是姑表親戚。平時,他對我的話,那是言听計從。我若見到他的面,管保不用三言兩語,就可將此事辦成。再說,若論武藝,他老孟家也不是我老于家的對手。他若不听相勸,我便以武力相服。”
  常胜有軍令壓身,正擔心不能取胜。見于家父子如此至誠,只好吞吞吐吐,點頭應允。
  于天慶一看,十分高興:“妥了。婚姻大事,一言為定。”他忙沖外邊高聲喊話,“來呀,快給金萍送信儿。然后,闔府張燈結彩,祝賀!”
  于天慶為什么這么做呢?為的是讓人們知道,這門親事已大功告成。將來誰想反悔,那也無濟于事了。
  闔府人等非常高興。霎時間,大門懸燈,二門結彩,又敲鑼鼓,又放鞭炮。全庄的男女老少,也相繼前來道喜。
  再看于金萍。听說常胜應親,立時轉憂為喜,梳洗更衣。收拾已畢,又与情人換過了信物,作為表記。
  于府內正在熱烈祝賀,突听于家庄外,馬挂鑾鈴聲響。時間不長,一員女將,策馬來到于家門首。
  門客一看,認識。誰呀?正是孟九公的女儿孟玉環。只見她滿臉汗水,怒气不息。門客不敢多問,急忙進府,向三手將于化龍通報。
  于化龍听罷,當時就是一愣。心里說,哎呀,這丫頭來得好快呀!為得台坪,我還未想出万全之策。這丫頭前來,該跟她說些什么?老頭儿一時無有主意,將于金萍、于天慶叫到身邊,一同商議對付孟玉環之策。
  現在,于金萍當然向著常胜,對孟玉環那是一百個生气。心里說,哼,一個姑娘家,怎么那樣心狠?若用毒針把常將軍打死,那還了得?打傷人不算,如今你又找上門來,難道還想將他置于死地?哼,我自有辦法。姑娘打定主意,便把想法跟父兄講了一遍。
  于化龍皺了皺眉頭,說道:“丫頭,你看著辦吧!反正,此事由你做主。”
  “好吧!”于金萍對于天慶囑咐一番,自己帶著丫環、婆子,到門外迎客。
  這陣儿,孟玉環已經跳下戰馬,挂好了兵刃。她見府內懸燈結彩,喜气洋洋,不知其因,便呆呆立在馬前候等。她等了挺長時間,未見有人出迎。正在暗自生气,忽听府內笑聲朗朗,于金萍走了出來。
  于金萍滿臉堆笑,問道:“表妹,是哪陣香風把你給吹來了?姐姐我一步迎接來遲,望表妹多多包涵。”
  孟玉環說道:“表姐,平日家務繁忙,無暇登門請安。今日有公務在身,只得進府打扰。”
  “好,有話到屋里再說,請吧!”
  此刻,有人將孟玉環的戰馬牽過。姐倆攜手挽腕,赶奔后院。
  女客嗎,于金萍將孟玉環讓到自己的閨房,姐妹二人雙雙落座。接著,丫環端來茶水、點心,然后退出屋外。
  于金萍上一眼、下一眼地瞅著孟玉環,打量已畢,問道:“表妹,看你頂盔貫甲,全身戎裝,這是從何而來呢?”
  孟玉環長歎一聲,說道:“唉!表姐,實不相瞞,我是從兩軍陣而來。”
  “到此何事?”
  “追赶一員敵將。”
  于金萍故作惊訝:“喲,追赶誰呀?”
  孟玉環一本正經地說道:“表姐非知。我追的是常遇春之子,名叫常胜。這小子真厲害,那條銀槍翻臉不讓人,我爹和哥哥,都讓他戰敗了。為此,小妹才帶兵上陣。說實話,要講真能耐,我不是他的對手。無奈,我才用五毒梅花針把他打傷。也是這小子命不當絕,他落荒進了深山。我在后邊緊緊追赶,也未追上。后來,我跟樵夫打听,得知他奔這個方向而來。可是,沿途上也未見到他的蹤影。剛才來到村口,听人說他摔下戰馬,已抬到你們府內。表姐,若真有此事,快將他交給小妹,待我帶回台坪,請功受賞。”
  于金萍听罷,眼珠一轉,笑著說道:“噢,原來如此。表妹,還真有一個人,抬回我們家里來了。”
  孟玉環擔心地問道:“啊?他現在怎樣?”
  “人事不省。”
  “啊?待我快給他治傷。”
  “噯!對頭冤家,管他做甚?”
  “這——將他治活,我要細審細問。”
  于金萍說道:“不必操心,我已經把他搭救了。妹妹,你想見他一面嗎?”
  “自然,我就是專為拿他而來。”
  “好,你且稍等片刻。”于金萍朝門外喊話,“來人,將明將喚來!”
  書中交待:這是于金萍事先的安排,常胜不愿來也得來。他跟隨丫環、婆子,走到繡房門口,稍停片刻,挑起帘攏,邁步進屋,跟姑娘見面。
  孟玉環抬頭一看:喲,只見常胜滿臉容光,全無受傷之感。看到此處,她才放下心來。可是,剛才對于金萍已說出了那番言語,她礙著面子,只好不怒裝怒,拽出寶劍,奔常胜瞎胡比划。
  常胜在繡房之中,不敢伸手,只可躲閃身形。
  就在這時,只見于金萍柳眉倒豎,杏眼圓睜,猛一擂拳,“啪”把桌子一拍,怒聲喝斥道:“住手!這是我的閨房,不是戰場。給你臉,不要臉,真不識抬舉。呸,什么東西!”
  于金萍一罵糊涂街,把孟玉環罵愣了。她略停片刻,這才問道:“表姐,你這是罵誰?”
  “罵你!你進府之時,未見懸燈結彩嗎?告訴你吧孟玉環,這常將軍非是旁人,那是你表姐夫!還不快快過去,与你姐夫賠禮認錯。”
  孟玉環一听,猶如當頭澆了一瓢涼水,立時就呆愣在那里。她略定心神,暗暗合計,這是怎么回事,他兩家何時結的親呢?孟玉環气急敗坏地問道:“表姐,這門親事你們什么時候訂的,我怎么不知道?”
  于金萍挖苦地說道:“噢,照你這么說,我訂親不訂親,還得抬八抬轎,把你請來商量呀!”
  孟玉環本來已肝膽欲碎,再加上于金萍這頓搶白,她能受得了嗎?不由得渾身戰栗,雙腳直跺。她略一思忖,便手擎寶劍,發瘋似地呼喊道:“既然我傷了你的情人,你与我已結下了怨恨。行,你們好好活著吧,我死了算啦!”說罷,雙手捧劍,就要自刎身死。
  仗著于金萍手快,沖過去就掐住了她的手腕,并說道:“你用抹脖子嚇唬誰?要死,回你台坪去死,休在我于家行凶。”說罷,將寶劍奪過。
  此時,孟玉環意懶心灰,百無聊賴。她賭气往椅子上一蹲,雙手捂臉,也大放悲聲。這頓哭呀,比剛才于金萍還慘。
  那位說,她哭什么呢?前文書說過,姑娘已經到了成婚的年齡,她是多么盼著,能找到一個稱心如意的伴侶呀!今日巧遇常胜,使她一見鐘情。她略施小計,將常胜打傷,為的是先傷后救,以了卻她的心愿。為此。才不辭万苦千辛,找上門來。剛才一看,自己的意中人,卻落到了別人之手,這多么使她揪心呢!她這一肚子難言之隱,不敢對任何人表達,因此才放聲痛哭。
  閒話休提。于金萍見孟玉環越哭越慘,心里也就有了個約摸。為什么?她也有過那個体驗呀!于金萍琢磨片刻,將常胜打發出去,姐倆便推心置腹,嘮開了心里話。
  孟玉環是個直性子人,心里有話憋不住,便將前因后果講述了一遍。
  于金萍听罷,樂了:“妹妹,休要傷心。若不嫌委屈,咱倆就同守一夫吧,你看如何?”
  孟玉環一听,暗想,嗯,若論常將軍的相貌、能為,就是一半,也比那不進眼的強。于是,便點頭同意。
  說書人交待:現在看來二女同守一夫,實屬無稽之談。可是,咱講的是六百多年前的故事。在那個年代,這事并不奇怪。
  這姐倆商量已畢,到了前邊,對著于化龍和于天慶,將事情原委講述了一番。這父兄無話可說,又跟常胜商量。
  常胜一听,急得直抖摟雙手,說道:“哎呀,這可不行。收一個妻子,已經罪不容赦。若收雙妻,就該株連九族了。”
  盡管常胜執意不從,但是,他怎能架得住眾人的勸說?常言說:“牛頭不爛多加火。”說著說著,常胜方寸已亂,只好任由人家擺布了。
  常胜又与孟玉環換過信物,當夜晚間,眾人起身,赶奔台坪。
  半路上,正与武盡忠、武盡孝相遇。武盡忠一拍大腿,對常胜說道:“嗐!你還活著呀?那陣儿有人報信儿,說你在于家庄。我們放心不下,才又來找你。”
  常胜紅著臉膛,將武氏弟兄拽到一旁,悄悄說道:“二位哥哥,我實在沒法辦呀,是這么回事——”接著,講述了前情。
  武氏弟兄听罷,猛吃一惊。武盡忠埋怨道:“我說常胜,你真行啊!輕易不露面,一露面就倆倆的往家里划拉。哼,我看你回營怎么交待?”
  常胜無可奈何地說道:“這該怎么辦呢?二位哥哥,你們若能把親事退掉,那我不就沒事了?”
  武盡孝忙說道:“別,現在別退。現在一退呀,滿吹。等他們幫咱拿下台坪府,再做商議。”
  這哥儿仨商量已畢,回來跟眾人引見。寒暄一番,眾人二次來到軍陣。接著,三手將于化龍吩咐一聲:“連夜亮隊。”
  霎時間,明營的軍隊,點起燈球火把,亮子油松,來到城下,討敵罵陣,叫孟九公、孟洪、孟愷出來相見。
  這陣儿,孟九公早已包扎了傷口。他听到城外罵陣,怒气沖沖,領兵帶隊,殺出台坪。來到兩軍陣前一看:喲,對面來的是于金萍、于天慶和于化龍。再一細瞧:自己的女儿孟玉環也站在那儿。在他們身后,還有敵將常胜眾人。
  孟九公看罷多時,百思不得其解。他略停片刻,催馬向前,雙手抱腕,說道:“對面可是大哥嗎?”
  于化龍滿臉堆笑,說道:“兄弟,為兄今日前來,跟你有話要講。你看看身前背后的這些人,咱都是一家子啊!實不相瞞,是這么回事——”接著,又把前情复述了一遍。
  孟九公不听則可,聞听此言,嚇得一蹦老高。他戰兢兢說道:“大哥,你怎能辦出這等一事來?這要叫人告我一狀,焉有我的命在?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于化龍說道:“九公,常言說,‘識時務者,俊杰也!’元順帝乃是無道的昏王,為此,我十年前就辭官不做了。可你,為什么非保他不可?‘大將保明主,俊鳥登高枝’啊!你孟九公熟讀兵書,對古典之事,也并非不曉。我勸你也倒戈歸順,咱同保明主洪武万歲吧!”
  孟九公說道:“不行!大哥,此事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應允。”
  “什么?”于化龍把眼一瞪,厲聲說道,“這真是良言勸不醒該死的鬼。好,你既然不愿答應,那就休怪我無情。”說罷,忙一抬腿,“咯楞”!摘下大刀,便奔孟九公砍去。
  這可倒好,親戚与親戚伸了手啦!當然,他們這是賭气,不是真打。這孟九公武藝雖精,但不是于化龍的對手。剛過了十几個回合,那于化龍輕舒猿臂,抓住孟九公的戰帶,輕輕一提,“扑通”!將他扔到了地上。接著,于化龍把大刀舉起,高聲斷喝:“說,你到底歸不歸降?若歸降,一筆勾銷,有話好講;若不歸降,我就一刀……”他那意思是,我就一刀砍了你。
  此時,孟九公心里有數,暗想道,哼,諒你也不敢動手。所以,他見大刀砍來,并不害怕。
  可是,孟洪、孟愷可嚇了個夠戧。他兩人飛馬跑來,甩鐙离鞍,跳下坐騎,跪在于化龍面前,哀求道:“老人家留情!我爹一時糊涂,休要与他計較。這事咱們好商量,好商量!”
  其實,于化龍也是嚇唬嚇唬他,能真砍他嗎?
  孟洪、孟愷把爹爹攙起身來,拽到無人之處,合計道:“爹,別那么死心眼儿了。敵人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呀!徐達分兵派將,讓人來搶台坪,事先必有准備。就憑咱們死守,能守得住嗎?再者,這件事陰差陽錯,業已成就。咱何不順水推舟呢?”
  孟氏弟兄相勸一番,金頭獅子終于點頭答應。接著,命軍兵大開城門,把常胜、武盡忠、武盡孝、于家父子接進台坪。
  孟九公來到元軍面前,說道:“弟兄們,我孟某人已歸降明營,保了洪武万歲。愿意跟我者,歡迎;不愿者,帶足川資,各奔他鄉。”
  元軍議論一番,多數人歸順了明軍,當時就撤換了旗號。從此,台坪府划歸了大明的版圖。
  這陣儿,旭日東升,天光大亮。眾人剛剛吃過早飯,突然間,小校軍兵跑來報信儿說,東北方向來了一支人馬。看那旗號,乃是明營大將常遇春的軍隊。
  常胜一听,只嚇得抖衣而戰。他緊緊抓住武氏弟兄和于天慶,乞求道:“我爹來了,我,我,我該如何是好?”
  于天慶不屑一顧地說道:“賢弟不必擔心,一切由我承當。”說罷,讓武氏弟兄親自帶兵,出城迎接。
  武氏弟兄領著一干人馬,走了不足十里之遙,便碰上了開明王常遇春。
  那么,常遇春是打哪儿來的呢?興隆山。那父子天性,關系可非同一般哪!自常胜討令走后,常遇春是把抓揉腸,坐臥不宁。他也知長子常胜有些能耐,可有一樣,這個人老實窩囊。他領兵帶隊,能不能得胜呢?倘若有個三長兩短,那該如何是好?為此,他才討下軍令,帶領五千人馬,到台坪府增援。
  常遇春領兵行至半路,就听過路商賈說,台坪府被明軍拿下了。那陣儿,他挺高興,心里說,我儿子還真有兩下啊!早知如此,我何必虛惊一場!又往前走了一程,迎面正碰上了武氏弟兄。這爺儿几個見了面,喜出望外。武氏弟兄給六叔行過大禮,便稟報軍情。
  要說這武氏弟兄,都是一對調皮鬼。說著說著,把話就說歪了。他們對常遇春說道:“六叔,要說我那常胜兄弟,能耐可真不善。不善是不善,不過,這次打仗,可全憑的是臉蛋儿。要不是五官相貌長得俊俏,他非吃敗仗不可。不信你去看看,一下子就收了于金萍、孟玉環這兩個媳婦。六叔,您可別罵他。不然,他可受不了。剛才,听說您來了,嚇得他是骨酥肉麻呀!對待孩子,來個一打二哄三嚇唬得了。”
  “啊?!”常遇春本來是個古板之人。听了此言,心中十分不快。他怒火燒胸,吩咐三軍,急速前進。
  時過不久,大軍來到了台坪。孟九公、于化龍等所有眾人,一齊亮隊,將常遇春接到帥府。
  這陣儿,常遇春的心哪,气得“怦怦”直跳。心里說,奴才,我非殺你不可!
  欲知后事如何,請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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