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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金眼刁軍陣鎮元魔 脫金龍疆場誘明將


  卻說金眼刁岳輪与郭彥威、湯瓊三人觀戰多時,金眼刁岳輪,跨馬端槍,要上陣大戰脫金龍。
  這時,朱元璋傳下口旨:“快快鳴金,讓常茂歸隊!”
  霎時間,陣腳兩旁,二十几面銅鑼,“當當當當”同時作響。
  單說常茂。他在兩軍陣前,大戰脫金龍,又過了一百個回合,還沒分輸贏。他正在著急,耳輪中忽听鑼聲緊響,心里說,怎么叫我撤陣呢?啊,大概是皇上放心不下,要派將換我。可是,軍營之中,也沒人可換哪!常茂不敢抗旨,虛晃一招儿,撥馬跳出圈外,沖脫金龍高聲喝道:“呔!你小子等著,茂太爺歸隊有事,暫且撤陣。待一會儿,你我再決一上下。”說罷,撥馬歸隊。
  常茂來到朱元璋馬前,一抬腿,“咯楞”!把禹王神槊挂在得胜鉤上,拿出手帕,擦擦汗水,問道:“陛下,我們沒分輸贏,你怎么叫我回來呢?”
  “茂啊,朕要另派別人,替換迎敵。”
  “是嗎,誰能替我?”
  “就是他!”朱元璋用御鞭點指岳輪。
  常茂把雌雄眼一瞪,上一眼,下一眼,踅摸了一番,說道:“啊呀!咱們明營成了大雜拌儿啦。什么時候划拉來個要飯花子?……”
  他還想說難听的話,郭英忙用槍攥捅了他一下儿:“噓!”
  常茂回頭一看,是七叔郭英,他一吐舌頭,忙改口說道:“好!既然皇上另有委派,我正好歇息一會儿。”話音一落,撥馬歸隊。
  你說,此時的岳輪是什么心情?剛來時,被朱元璋羞辱了一頓;現在,常茂又冷言冷語挖苦了一番。岳輪心如刀絞,渾身發抖啊!可他又一想:人爭一口气,佛爭一炷香。哼,君子賭志不賭气,干生气能有何用?“錢壓奴卑,藝壓當行”,待我露出兩手,讓他們看看。想到這儿,岳輪雙腳點鐙,馬往前提,只見這匹馬四蹄蹬開,像一溜煙似地,沖到兩軍陣前,与脫金龍馬打了對頭。
  剛才,脫金龍大戰常茂,也有點儿頭疼。心里說:常茂這小子,太難對付了。我這口九鳳朝陽刀,乃四寶之一,受過爹爹的真傳,特別是受過老恩師——鎮國金剛佛的指點,可以說是首屈一指。師父曾對我說,“就憑你這口刀,便可以縱橫天下。”怎么剛到黃河岸,就碰上這么個硬茬儿呢?啊呀,若再打几十個回合,恐怕就頂不住了。所以,見常茂撤陣,他心里特別高興,謝天謝地,可給了我個緩手的机會。
  脫金龍正在暗自高興,忽見對面來了個要飯花子。他仔細看罷多時,已里說,喲!這也是明營的大將?他也是滿臉的瞧不起。于是,用九鳳朝陽刀一指,狂傲地喊喝道:“呔!對面之人,你也是來打仗的嗎?”
  岳輪強壓怒火,答道:“正是。”
  脫金龍听罷,狂聲大笑:“哈哈哈哈!那么,請問閣下,你尊姓大名、官拜何職?”
  岳輪又不卑不亢地回答:“我姓岳叫岳輪,外號人送金眼刁。身無寸職,我乃草民百姓。”
  “啊,庶民百姓啊!既然如此,你為何還到兩軍陣前,跟本帥交戰?”
  岳輪把眼睛一瞪,厲聲說道:“什么?天下者,乃百姓的天下。你們兵進中原,殺的是百姓,欺的也是百姓。難道說,我們百姓只可任人宰割,就不可奮起反抗嗎?廢話少說,爾拿命來!”話音一落,岳輪一顫八寶駝龍槍,就來大戰脫金龍。
  再看元兵陣腳。胡爾卡金、胡爾卡銀、左都玉、虎牙、虎印他們見岳輪上陣,紛紛議論道;剛才,脫金龍大戰常茂,已累得夠成,應當撤陣歇息,這是一;二,堂堂的二路元帥,能跟一個要飯花子伸手嗎?那有多掉价,多丟人哪!于是,胡爾卡金傳下旨意,鳴金調回脫金龍。
  四寶將不解其意,回歸本隊,忙問二位王爺。
  胡爾卡金述說了一番,并說道:“你且休息一時,先緩緩气。像這种要飯之人,隨便打發個將官,就能對付他。”
  正在這時,忽听有人說話:“大王,把這個花子交給我吧。微臣不才,愿到兩軍陣前立功!”
  胡爾卡金一看,討旨之人是黑金牛。這個家伙,也是胡爾卡金手下有名的上將,官拜都督之職。胡爾卡金說道:“將軍,多加謹慎。”
  黑金牛傲气十足地說道:“大王放心。我若連個要飯的也打不敗,還當什么都督!”說罷,催開寶馬九點桃花獸,晃掌中牛頭钂,來到兩軍陣前。他那嘴,撇得跟桃儿一樣,對岳輪是一百個看不起。只見他把兵刃平端,說道:“哎,花儿乞丐,你叫岳輪嗎?”
  岳輪見元兵換陣,明白了:啊,脫金龍不愿跟自己伸手,怕丟人哪!唉,我金眼刁竟落到這般田地,不但明營瞧不起,就連元營也瞧不起呀!想到這儿,暗气暗憋,周身運足力气,說道:“不錯,正是在下。來者為誰?”
  “黑金牛。小子,難道你活得不耐煩了,跑到疆場前來送死?休走,著钂!”說罷,掄開牛頭钂就砸。
  岳輪見钂砸來,急忙閃躲身形。
  簡短捷說。過了十几個回合,岳輪光躲光閃,沒有進招儿。為什么?他要看看,這些元人究竟有什么本領。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呀!
  這時,岳輪已心中有數,暗暗說道,這個黑金牛,無非是個草包而已!只見他“咯登”一聲,把絲韁帶住,沖敵將喊話:“黑金牛,赶緊逃命去吧!某家槍快,不扎無能之輩。”
  “呀?”就這句話,差點把黑金牛气死,他瞪起牛眼,說道:“你看出我什么了,怎么就說我是無能之輩?花儿乞丐,你口气也太大了。休走,著家伙!”話音一落,揮舞大钂,“嗚”!摟頭蓋頂又砸了下來。
  岳輪一看,也生气了,這小子,不給他放點血,還真不行。得,給他來一下子吧!可是,該扎他哪儿呢?岳輪見這家伙的塊頭儿可真不小,那兩條粗腿,跟房柁差不多少。心里想,好,就在他左腿上鉚個眼儿吧!岳輪把地點相中,戰過五六個回合,虛晃一槍,奔他的雙腿“啪”就扎了過去。這槍來得太快了,當場閃出一道寒光。黑金牛一看,嚇了個夠戧,急忙晃牛頭钂,撥打兵刃。他光顧上頭划拉了,沒想到岳輪將后把一抬,前把一壓,“扑棱”!這槍冷不了就變換了招數,由打上邊扎到下邊,“噗”!正好扎到他的左腿根上。這一槍,扎進足有八寸多深。多虧岳輪手下留情,要不,把他這條腿就卸下去了。不過,這也不輕,疼得黑金牛“啊呀”一聲暴叫,雙手扔掉兵刃,捂著傷口,敗回本隊。
  黑金牛一敗陣,把疆場的敵我雙方都惊動了。
  先說朱元璋。剛才二將廝殺,他也仔細瞅著。開始,見岳輪躲躲閃閃,磨磨蹭蹭,也暗自著急。心里說,啊呀,他大概嚇傻了。不然,為何如此遲鈍?后來,見岳輪發出招來,疾如閃電,快似流星,不由喜出望外。那朱元璋是馬上皇帝,一看就明白,此人确實武藝超群。他想起自己剛才的話語,不覺有點儿后悔。可是,話已出口,覆水難收。那該怎么辦呢?他略一思索,有了主意,忙沖兩軍陣前喊話:“岳將軍,扎得好,朕封你為前部正印先鋒官!”
  好嗎,岳輪就這么一槍,就升了個先鋒官。
  常茂在旁邊一听,差點儿气得掉下戰馬。心里說,啊呀,皇上你是什么玩藝儿?一陣風、一陣雨的,這么一槍,就夠個先鋒官?茂太爺跟你都這么些年了,還沒熬上呢!
  何止是常茂一人?滿營眾將也有不悅之色。
  按下他們不提,再說元營的二位王爺。他們見黑金牛敗回,十分惱火,又要派將上陣。
  就在這時,忽听旁邊有人“哇呀”暴叫:“大王,二王,請將這姓岳的交給某家!”未等傳旨,他便一馬催出,直奔岳輪。
  此人是誰?黑金牛的兄弟黑金亮。他弟兄二人,活像一對喪棒。長相相仿,穿戴相同,也使一條鑌鐵牛頭钂。見著岳輪,也不搭話,摟頭蓋頂,往下就砸。
  岳輪還跟剛才一樣,左躲右閃,先讓了他十几個回合。他一看哪,這位跟那位一樣,也是一個飯桶。他心中有了底數,不由一陣好笑:“呔!對面元將,逃命去吧!你這兩下,不配跟某家動手!”
  岳輪這么一說,黑金亮也受不了啦。他暴跳如雷,大吼大叫:“好小子,著家伙!”話音一落,又掄起大銳,往下砸來。
  這時,岳輪心想,喲,這位也有點儿賊毛病,還得給他放點儿血。得了,我先跟他講清楚。于是,他躲過身形,說道:“元將,你不听相勸,某家只好下手。我先問你,看見你的左肩頭沒有?”
  黑金亮沒听出門道,忙扭頭看了看左肩,說道:“嗯,看見了。”
  “好。現在,我要在你左肩頭上扎一槍,不深,也就是二寸左右。我若扎錯,算某家無能。”
  就這几句話,把黑金亮气得差點儿出溜到馬下。心里說,好小子,你口气也太大了,連扎多深都告訴我啊?真是欺人過甚。他不由大喊一聲:“你著家伙吧!”說罷,掄钂又打。
  岳輪跟這种人打仗,猶如嬉戲一般。怎么?武藝相差懸殊呀!別看黑金亮“哇哇”亂叫,面目可憎,其實,他內里空虛,沒有真才實能。剛過了五六個回合,岳輪使了個八方神槍:一扎眉心,二挂兩肩。這個快勁儿就別提了,“啪啪啪”,真猶如疾風、閃電一般。
  這回,黑金亮可傻眼了。只見人家槍尖閃光,在眼前亂晃,也不知人家奔哪儿扎了。剛一愣神,就覺著左肩頭上麻酥酥的,被人家的槍頭點中。他不敢再戰,急忙敗歸本隊。
  朱元璋一看,更來了精神,心想,啊呀,岳輪的武藝,實在無与倫比。剛才朕封得太小了,有點儿屈才呀!于是,他又沖陣前高喊:“岳將軍,剛才朕封的那個官儿不算,我重封你為孝義永安公!”
  好嗎,岳輪又升了好几格,當上公爺了。
  常茂更气坏了,暗自磨叨,哼,他的官儿可真好當,兩槍就扎了個公爵。茂太爺拼死拼活這么多年,才弄了個將軍。他心里的話不敢講出口來,气得肚里咕嚕咕嚕直響。
  再說元營。他們連敗兩陣,銳气不由大減。脫金龍是武林高手,瞅著岳輪,也知他不是等閒之輩,不由暗自吃惊,呀!看他剛才這几招儿,穩中帶動啊!說穩,形如泰山;說動,疾如閃電。啊呀,這才叫真正的神出鬼沒呢!他又想道,哎,此人既然這么大能耐,怎么沒個一官半職呢?他又合計道,若去別人,不是送命,就是被人戲弄。于是,脫金龍二次請旨:“王爺,還是微臣前去出戰吧!”
  “大帥,你方才大戰常茂,已累得力竭精疲。看樣子,這花子并不好惹,還是不去為妙。”
  “王爺放心,剛才我已緩過勁來。”
  “既然如此,你要小心謹慎。”
  “不勞囑咐。”說罷,脫金龍緊了緊戰帶,把周身上下收拾緊襯,提刀上馬,二次沖到兩軍陣前。
  脫金龍這回來到岳輪面前,可就不像上回那樣盛气凌人了。他再瞧這個要飯的,開花破帽也好看了,破衣爛衫也順眼了。這真是有了能耐,一俊遮百丑啊!脫金龍看罷,沖岳輪抱拳施禮道:“岳將軍,本帥有几句言語,不知可講否?”
  “請講當面。”岳輪想要听听他說些什么。
  脫金龍滿臉堆笑道:“岳將軍,方才你所言,不知真假。你若真是白紙平民,倒不如保我大元。你看,陣腳以上,那是我家兩位王爺,俱是元順帝的皇兄,他們一向禮賢下士,任人唯賢。若能如此,定不失厚祿高官。我是都招討兵馬大元帥,絕不食言。”
  岳輪听罷,狂聲大笑道:“哈哈哈哈!噢,原來給我官做呀!不過,只怕官職太小。”
  脫金龍忙問:“快講,你要做什么官?”
  “我要給你們當個太上皇!”
  岳輪說的可是句罵人的話哪!脫金龍听罷,“騰”地把臉一紅,腦袋上的青筋蹦起老高:“姓岳的,別不識抬舉。你是個英雄不假,不過,未必是本帥的對手。來來來,你我大戰三百合!”話講此處,雙手舞動九鳳朝陽刀,上下翻飛,寒光閃閃,直奔岳輪殺來。但只見:
  
  這口刀,五金造,
  切金斷玉寶中寶。
  刀頭長,刀把牢,
  刀背厚,刀刃薄。
  推出去,賽云片,
  撤回來,放光豪。
  有人遇見這口刀,
  十有八九命難逃。

  再看金眼刁岳輪。剛才,他跟那兩個酒囊飯袋交鋒,真如同老手戲嬰儿。現在,跟脫金龍動手,那可就加了一百二十個小心。他把祖先傳下來的北霸捻絲槍法使出,那真是鬼懼神惊。但只見:
  
  槍出如黃龍擺尾,
  槍收似黑虎回頭。
  槍迎亞賽張飛,
  槍送猶如項羽。
  槍舞似雪花,
  槍擺像風搖。
  槍槍不离心窩,
  万槍纏繞頭腦。
  槍護身一團白練,
  槍蓋体千道銀光。
  槍法人間少有,
  槍鋒蓋世無雙。

  這二人戰在一處,那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偌大的軍陣,都看傻眼了。鼓也不敲了,號也不吹了。不管將校軍卒,一個個直著脖子瞪著眼,在那里愣愣地觀覷。
  再說那無敵大將常茂。他手壓著禹王神槊,睜著雌雄眼,看罷多時,果然看出了岳輪的真才實能。心里說,啊呀,這條槍可受過名人傳授,高人指點。嗯,還是皇上有眼力,封他高官可封對了。將他留在營中,早早晚晚,得跟人家學些高招。
  不但常茂服气,就連滿營眾將,也無不敬佩。他們一個個點頭咂嘴:“嘖嘖嘖,真好!”
  書要簡短。一百個回合過后,岳輪沒占上風,脫金龍也未揀了便宜。這里必須交待明白:二人沒分胜負,這可不是岳輪沒有能耐。你想,岳輪剛剛病体痊愈,气力不佳呀!不然,早把他戰敗了。再打下去,岳輪就覺著兩腿酸軟,頭重腳輕,眼前金花亂冒,心里“怦怦”直跳。霎時間,虛汗沁滿了額角。他心中暗想,坏了,舊病又要复發,這該如何是好?可他又一想,我跟朱元璋治气,這是小事,戰元將可是大事。脫金龍這么大的能耐,要不把他降伏,早晚也是個禍害。有心把他整死,可又力不從心。這……岳輪這一著急,虛汗流得更多了。
  再說脫金龍。他打著打著,偷眼一瞧,嗯?發現岳輪的身子有些晃蕩。他又仔細看了片刻,果然看出門道來了,嗯,要這么著,我干脆來個以力服敵,要了你的老命得啦!想到此處,脫金龍里開九鳳朝陽刀,對岳輪要狠下毒手。
  欲知岳輪性命如何,請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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