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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不知道一個人最悲哀的是什么?”他盯著我問,眼神似乎有些無力。 “是什么?”我問道。 “就是明知道自己的命運在作巨大的改變卻毫無抗拒之力。”他答道。 “人要和命運抗爭本就很難。”我安慰他道。 他緩緩地搖了搖頭,隨即望向頭頂的星空,良久。 “發生了什么事?”他是多年的老友,我不能不關心。 他似乎沒有听見,好一陣才緩緩地說:“你信不信算命?” “實話說,我不信。”我答道。 “我原本也不信,但現在卻不得不信。”他笑了笑,有些苦澀的意味,低下頭來看著自己的左掌。 “看手相?” “對,掌紋。” “据說掌紋代表一個人的生命歷程。” “你認為有沒有道理?”他又一次盯著我問。 “沒有什么科學依据,但未必沒有道理。”我只能這么回答。 “你記不記得小時侯我很喜歡在我家樓下的那個花園玩?”他突然道。我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他的話似乎讓人如墮云霧。 “記得,那時侯你很奇怪,老一個人在那呆著,還在那些花園小徑上徘徊,大家都以為你腦子有問題。” 他伸手進上衣的口袋里,似乎在掏著什么,好一會,才拿出一張東西來,遞了給我,我仔細看了看,原來是張照片,照片上的景物正是小時侯他家樓下那座花園,但照片還挺新,只是里邊的花園已經很陳舊了。 “就是這座花園。”他燃了一根煙,猛吸了一口。 “小時侯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喜歡這個花園,莫名其妙地就往那跑。”他似乎陷入了回憶,緩緩地吐出煙圈。 “是的,小學時候你常這么干,但15歲以后似乎就沒有了。”我應道。 “不,我仍然去,只不過時間推遲了,我夜里去。”他的語气突然轉為莫名的平靜。 我不由震了震,這种感覺的确有些陰森。 “那里究竟有什么好玩?”我記得曾經不止一次這么問過他。 而他的回答也令人叫絕:“不知道!” 那天我沒有再問這個問題,因為我感覺他要說出原因了。 然而他沒有說,他說的是:“那個花園明天就要拆了。”流露出來的神情只怕用复雜兩個字也無法形容,無奈、恐懼、惊慌、怜憫似乎都有,又似乎都沒有。我現在還可以很清楚地記得。 然后他的手机就響了,當時他似乎震了一震,急忙接通對話,似乎在談一些關于价格的東西,語气十分焦急。 通完話后,他匆忙地离去了,臨別時除了向我道歉說匆忙要走,還說有机會的話回頭會再聯系我。 “有什么要幫忙的話,不妨找我。”我道,因為畢竟是多年朋友,而且再度重逢。 “ok,”他一面答著,一面上了車,看情形,似乎真的有急事。 而回家的路上,我又收到了他的電話,他說他想買下那座花園,我知道他近年來生意還不錯,但還不至于能充裕地買下那座花園,況且听聞那座花園是被一家大地產商征作物業發展之用,故而再次提出了可以想辦法幫忙,他似乎心情好了些,而就在這時電話突然斷了,我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手机電池沒電了,再打過去時已是忙音,然后就一直沒有接通。 直到今天中午,才得知他出事了。 原因是車禍,時間就發生在凌晨,也就是我和他道別后的那段時間。 据說是因為為了避開撞上一個小孩,他的車改變了方向,撞上了一輛大貨車。 通知我的是醫院,据說出事后,他的身上并沒有找到什么東西,只有兩張照片和一張名片,名片就是我的那張,昨晚給他的。兩張照片應該有一張就是他給我看的那張——那座他常去的花園。 名片上有我的通訊方法,因而醫院方面首先聯系了我,事實上他在本城也沒有什么親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我想看看他留下的遺物,就是那兩張照片。”在即將离開醫院時,我對醫院和警方的調查人員說道。當他們把照片遞給我后,我發現另一張原來竟是一個手掌,這是我事先無論如何也沒有預料到的,而且就是他的左掌,他的食指正面有條疤,這是很明顯的特征! 旁邊的大夫這時說道:“這是死者的手掌。” 我點了點頭,那大夫又道:“還有一個有趣的現象,你發現沒有?” “什么現象?” “你把兩張照片放在一起看看?”大夫道。 我把另一張照片拿過來,和它放在一起,只覺得心頭猛地一震! 那花園的路徑竟和這只左掌的掌紋一模一樣! 一時間,我只是呆呆地站著,腦中似乎一片空白,然而又想起了許多東西,而且它們正慢慢匯合在一起,宛若交錯的掌紋…… 下午,我去了那個花園,那里已是一片廢墟,据說昨天凌晨起,那里已經開始動工拆除,我望著這片廢墟,心里的感受已無法形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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