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目錄 |
淺草附近有一條小村,很荒僻的小村。 小村上住了兩個人,是石原兵衛門和他的孫儿啟太,這一對祖孫,相依為命,比許多人更親愛。 看上去,當樵夫的兵衛門,對他唯一的孫儿,嚴肅得嚇人,特別在教育方面,一絲不懈,雖然沒有時刻痛打頑皮的啟太,但祖孫之間,總教人覺得他們缺乏了一份應有的親情和慈愛。 也許,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石原兵衛門對這個孫儿愛得太深,所以惟恐孫儿不長進,所以管教得如此嚴厲。 据說,石原兵衛門的儿子和媳婦,在啟太出生后不久,就相繼死去,當別人問及啟太對父母的印象時,啟太總是惘然地搖著頭。 說來也難怪兵衛門對孫儿不敢放縱的,啟太才十一歲左右的小年紀,卻頑皮得教人頭痛,他既喜歡惡作劇,又喜歡到處惹事生非,雖然兵衛門想好好管教他,卻因為要上山采薪,沒多少時間閒著。 村人提起啟太,就覺得頭痛,每當他去一個地方,大家就紛紛避開,否則誰被這“小魔星”碰上,誰就會倒足一整天楣。 人家說,越聰明的孩子就越頑皮,也許這話是對的,最低限度用來形容啟太就對了一大半。不過,啟太除了聰明之外,更恐怖的,就是他年紀這么小,卻坏在骨子里。 就如這天,啟太乘爺爺去了采薪之時,又悄悄溜到村子里去玩,正盤算著今天有什么別開生面的玩意,忽地,迎面見到做餅的阿助跟賣豆腐的紋次郎走在一塊,立刻地,啟太就想到消遣的辦法了。 先說紋次郎跟阿助,明明是談得興高采烈的,眼尖的紋次郎,當他見啟太正迎臉而來時,面色一變,立即扯著阿助的衣袖,壓低嗓門說:“喂!啟太那小魔星在對面,我們快想辦法避開!” 還在侃侃而談的阿助,听了紋次郎的話面色不由大變,話說到一半就停下來了。 “快走!我們快走!” 可惜阿助的所謂警覺已是太遲了,啟太比他們机靈許多,早就一跳一蹦的走了過來。 “喂!紋次郎,你是怎么回事,一見到我,竟就通知阿助,企圖想躲開我嗎?” 面對著這個還不及自己肩膊那么高的小孩,也不知是什么緣故,紋次郎的面色,竟是怕得要命似的,而且還馬上陪著笑臉。 “小祖宗,你誤會了,我怎會這樣干,嘻嘻,我……你不相信可以問問阿助,我們剛才只不過……” 紋次郎的話還沒說完,啟太已經不耐煩的,又是一派陰側側的模樣,道:“你還是好自為之的好,別忘了我所知道關于你的事情,實在不少啊!” “這個當然,小祖宗,請你多多包涵!”紋次郎又再低聲下气的說。 啟太一派滿意的樣子,忽地又轉過頭,目光炯炯的瞪著阿助,那种得意、陰森的目光,直看得阿助心里發毛。 “阿助,我跟你沒過不去,你為什么見了我便想逃?你不喜歡我,你討厭我,對嗎?”別瞧啟太年紀小小,可是,那种聲色俱厲的吆喝人的態度,真不可小覷。 “你……你……我……”阿助對自己的結結巴巴,好不生气,對于只是個十來歲的孩子,自己居然被他嚇倒,不是太窩囊嗎? “阿助,我曉得你心里怎么想的,你以為我年紀小,可以欺負,你覺得我應該怕你們,對不對?”啟太竟然猜中了阿助的心事,且先自說出來了。 頓時,阿助被嚇得呆住,只好咬著唇,給這個小魔星來個不理不睬。 “阿助,我曉得,你心里正在罵我,嘻嘻,不過沒問題,我是不會放在心里的,可是,阿助,另外有一件事,關于你的,我卻不能不時刻記著!” “你……你這是什么意思,你威脅我?要我學別人一樣的怕你?”阿助不想妥協,气憤的說。 “怎么會?”啟太的表情,簡直就不像是個十一歲的孩子,只听他輕松的說:“你的老婆跟養豬的藤澤相好,你甘心情愿戴綠帽子的事,与別人有什么關系。” 阿助听到啟太的話,面色大變,他似乎完全料不到在紋次郎的面前,啟太會說出這個他一生人之中,最大的秘密,頓時,阿助恨不得地下有個洞,可以給他鑽進去。 “你……你怎么會知道這件事?你……”阿助結結巴巴的說著,就等于承認了啟太嘴里所說的話。當阿助說到一半,警覺到自己的話無异于直接承認啟太的話之時,就發覺阿助正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著自己。 啟太看到阿助尷尬焦灼的模樣,心里就覺得興奮、快意,然后他又故意拍拍阿助的肩膊,道:“唉!這也很難怪你,我瞧你妻子在地席上那副騷勁儿,可真的是不易應付!” “你……你……”阿助想阻止啟太再往下說,然而,拙于辭令的他,已不曉得該如何開口才是。 “阿助,若然我是你,我就會覺得,這是十分丟臉的事,簡直就丟臉得不能被人知道,也許,你會覺得不在乎,所以,我跟村里的其它人說,大概也沒問題吧!”啟太慢條斯理的說。 “不不!你千万要守住這個秘密,你千万不要讓別人知道。”阿助什么尊嚴都沒有了,他立刻就向啟太討饒,為的就是將秘密守住。 “噢!原來你也跟我一樣心思,覺得戴綠帽子是很丟臉的事。那太好了,你就叫我一聲小祖宗,我馬上就為你守這秘密。”啟太不急不忙的說。 事已至此,阿助哪有選擇的余地,只有乖乖的叫那小魔頭三聲祖宗。 目送阿助和紋次郎离去,啟太心里還在不斷的笑著,因為他知道,阿助這次被自己捉弄,真的是十分麻煩,因為他還得繼續要求紋次郎為他保密,能一下子讓阿助焦頭爛額,啟太是极之高興的。 也只有啟太是那么的可怕,才十一歲的小年紀,對男女間的事情,竟成熟得像個大人,而且,他也不知在什么地方,弄上那么多人家的隱秘,看樣子,村里大部分的人都怕他,就是因為自己有秘密被啟太掌握著,怪不得大家都把啟太叫做魔星。 然而,啟太真的是沒有人能制服嗎?那也未必,最低限度,他對他的爺爺,多少還有几分畏懼,尤其當兵衛門發脾气之時,啟太便會變得乖乖的像頭綿羊。 只是,啟太的劣績,兵衛門一直被蒙在鼓里,誰也不敢告訴他,除非他有把握自己永遠再沒有任何秘密,可以被啟太抓著作為要脅。 誰會沒有私隱? 誰也不明白,自己的許多私隱,就算是親如兄弟夫妻,亦無從知道,而啟太只是個乳臭未干,還不能算是懂事的毛孩子,他用什么方法,可以打听到別人這些私隱?他從何處得來這些秘密? ☆ ☆ ☆ 啟太最害怕的一件事,就是跟爺爺上山砍薪,一來爺爺對自己從不假以詞色,二來,上山采薪是相當辛苦和吃力的工作,怎似在村上到處捉弄人那么逍遙。 可是,啟太昨晚因為沒有背出爺爺所教的書,所以,触怒了兵衛門,今天要把他捉到林子里迫他工作,算是一种懲罰,也好讓他收收心,不用在村子里撒野。 才砍得半捆柴,啟太已不斷的說疲倦,兵衛門明明知道啟太是想躲懶,畢竟對這唯一的孫儿有份痛愛,所以還是准他玩耍一會儿。 從小,乒衛門便背著啟太,到林里采薪,祖孫倆一直相依為命,因此可以說,啟太是在林子里長大的,對于這個林子,啟太簡直就熟悉得像自己的家一樣,當兵衛門准許他休息時,他立即就往林子里鑽了。 “啟太,只許去玩一會,可不許到處亂走,我耽會叫你,你立即就要回來,知道嗎?”兵衛門雖然對這個孫儿也很放心,但說話時,免不了一番叮囑。 “曉得了!爺爺!” 啟太嘴里應著,人已去得十分遙遠了。 在林子里,啟太靈活得像只狐狸,很快的,他就深入了樹林里,但見他靈敏的到處亂鑽,一會儿就來到一棵高高的松樹之前。 看啟太的樣子,是一派謹慎的神色,當他停在松樹之前,便到處的張望,彷佛有什么秘密的行動要進行,不欲有任何人見到。 當啟太确定了附近沒有人的時候,只見他把身子向前沖去,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啟太的影子剎那間就沒影沒蹤了,就像在空气里消失了似的,也像是會幻術的隱門術士! 其實,啟太很早就闖進了樹洞里,連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闖進來的,他記得那是很偶然的,有一回他在松林旁邊玩耍,不曉得怎么回事,跌了一跤,自己就莫名其妙的,闖進了樹洞里。 經過那次在樹洞里的奇妙經歷,啟太以后就不斷的到來,就如此刻,當他闖進了樹洞后,那熟悉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啟太少爺,怎么隔了這么多天才來?我們一直都在盼望著你呢!” 記得當啟太第一次闖進樹洞里,見到住在洞里的一大群人時,他簡直就嚇得完全呆住了,誰還能不詫异,住在樹洞里的人,像生活在另外一個不同的世界。 如今,啟太早就跟這些人混熟了,他入到樹洞后,立即就跟每個人打招呼,熟絡得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似的。 “直太郎,你以為我不想來嗎?但總得要有机會,而且我這兩天忙著要去捉弄人。”啟太跟先前招呼他的那個漢子道。 只見地洞里有男有女,有老的,有年輕的,當然所有人加起來,還是這個石原啟太最年輕,此時,只見偌大的地洞里,所有的人都圍攏過來,每個人的臉上都挂看微笑,最奇怪的,就是他們看著啟太的神色均十分慈愛。 人叢里,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走出來,拉著啟太的手,慈愛的道:“怎么樣?啟太,你這几天,可有碰到好玩的事?” “中村公公,你真成,你是怎會曉得阿助的老婆偷人的?你明明沒有出去,為什么卻像什么也都知道的?”啟太倚在那個老人的怀中,有點像撒嬌的道。 那個叫中村的老人微笑了一下,露出一副諱莫加深的樣子,又道:“怎么樣,難道我說錯了阿助的反應?他沒有因此而怕了你?” “太美妙了,中村公公,阿助听到我說出他的秘密,簡直就嚇得半死,現在他是乖乖的受我控制,把我當作小祖宗了!”啟太眉飛色舞的說。 “這不就稱你的心嗎?”中村說著:“怎么今天跟你爺爺一塊來,又被爺爺罰?” “是呀,爺爺迫我背書,我背不出來,他就要我上山做活。”啟太想起爺爺的嚴厲,嘴呶得高高的。 “這么可怜,別難過,讓公公想一些好玩的跟你消消愁,好嗎?”中村慈愛的說。 “真的?”啟太喜出望外的叫道:“公公,我真希望跟你們住在一塊,你們都那樣的疼我,比起我那個爺爺不知好多少倍。” “不,石原可真的疼你,雖然他對你是嚴厲一點,但你還是跟他一塊生活吧,准錯不了的!”另一個人說。 “啟太,村里有個婆娘叫千代的,對不對?”中村合指一算,聲音又響起來了。 “是呀,千代最討厭了,凶得什么人也怕她,當然,除了我是例外!”啟太應道。 “那現在你更不用怕她了,今天晚上,你悄悄到馬驛那儿,也許會見到一宗活劇!”中村神秘的說道。 啟太听了中村的話,整個人也變得眉飛色舞,有了過去的經驗,啟太知道這個公公是絕對不會騙自己的。 ☆ ☆ ☆ 入夜,啟太很想快點走到馬驛去,可是,兵衛門像存心為難他一樣,今夜比往日特別遲睡,而且又不許他外出,這簡直把啟太弄得非常心急。 好不容易,才等到兵衛門打瞌睡,終于,啟太乘祖父在爐火前假寐,就不顧一切的沖到屋外去了。 “得赶快點去,別錯過了活劇!”雖然,啟太并不知道,中村口里所說的活劇是什么,但他性子好奇,便一邊走一邊對自己說。 晚上,村里是靜悄悄的,啟太很快的就鑽到馬驛去了,晚上沒有赶路的人,所以馬驛里也是靜悄悄的,半個人影也沒有。 啟太在馬廄里巡視了一下,除了馬儿之外,就不見有人,立時,啟太的心往下沉。 “糟了,莫非我來得太晚,好戲已經演完了,要真是這樣就倒霉了。”啟太頓足的自語著。 環視四周一眼,黑漆漆的一片,鬼影也沒有,啟太是极度的不安,快快的,便待回家,驀地一陣奇怪的聲音,自馬驛后的部屋響起,頓時,啟太好奇心大作,就循里聲音發出的方向尋去。 悄悄的,不發半點聲響的,啟太就來到部屋的前面,他立刻知道,聲音是自部屋里發出來的。他在紙窗上戳穿了一個洞,可是,部屋里沒有燈光,啟太就算想看看內里的情形,也是無計可施。 只有把耳朵貼在紙窗的下面,听听部屋里的情形,一陣陣輕微的喘息聲,自里面傳出來,那种喘息聲,就像有人在發出緊張的、痛苦的呻吟。 “啊!果然有好戲在上演,可惜呀可惜,要是能夠瞧見里面的情形,那就更痛快了!”啟太可真是人細鬼大,他居然憑一些聲音,就能想象部屋里的情形,而他面上露出來的,竟是一副色迷迷的表情呢! 呻吟聲越來越高昂、尖銳,啟太伏耳在紙窗外,本是听得津津有味的,但如今卻露出了奇特的表情來。 “那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沒有听到男人的聲音呀?” 正當啟太在心里暗自惴側時,忽地,部屋里有個女人的聲音響起來:“千代子,你……哎喲!你快吻我,我覺得好痒呢!” “加壽子,來吧!讓我在你的上面,你就會……”另一個女聲又響起。外邊的啟太,雖然無法看到部屋里的情形,但听完上面的一段對白,眼睛也瞪得圓圓的。 “怎么會是兩個女人在干?” 啟太雖然坏在骨子里,他對男女間的事情,不錯已是懂得,但畢竟年紀還是太小了,忽然听到兩個女人躲著,就覺得非常的不可思議。恨不得就提個燈籠,闖進部屋里,瞧瞧兩個女人進行著的“神秘”玩意,究竟是怎么樣子的。但是,啟太卻不敢打草惊蛇,只有繼續的蹲看,仔細的听听里面的情形。 “我喜歡你的身体,加壽子,你的胸部真美,我恨不得把它們……” “來,千代子,求你不要停手,我渾身都是空虛,我要你……” “中村公公說得沒錯,這果然是個秘密,是一場好戲,哼!千代子這婆娘,以后瞧見我,不乖乖的叫我祖宗才奇怪呢!”啟太心里得意的想著。 ☆ ☆ ☆ 村里的人鬧哄哄的,因為這樣新鮮的事,大家還是頭一次听見。 千代子和加壽子兩個婆娘,原來是不喜歡男人,不需要男人的,怪不得平日瞧千代子凶巴巴的,就沒有半點女人的嫵媚,原來,她竟有那种不尋常的嗜好怪癖。 本來,村里的人,不多不少,對千代子也有點儿害怕,但自從她的秘密被透露出來之后,大家就似乎理直气壯了,不再將千代子放在眼內,而且還在人前人后指著她來諷刺和嘲笑,將她跟加壽子的丑事拿來譏諷。 這個秘密,怎么會傳出來的?不消說,當然是啟太的杰作,本來,啟太并不打算把這件事傳開來,他只想利用這秘密來要脅千代子,說不定因此而有點好處。 可是,他掩不住心里對馬驛那晚的事的好奇心,于是找看個机會,跟阿助聊起來。 “阿助,你的女人為什么要跟別的男人干那件事?要是她跟女的干,你是不是一樣的生气?” 阿助把眼睛瞪得像銅鈴般大,他似乎完全不明白啟太的意思,所以錯愕地問;“你瘋了,女人跟女人,又怎可以干那件事,要是像你說的那樣,男人還用來干甚么?” “哼!我說你根本就不懂!”啟太雖然年幼,卻是十分好胜,對阿助這种小人物,他尤其看不起,因此他不服气的反唇相稽。 瞧見啟太那模樣,阿助不由得笑了起來。 “唉!算了,你畢竟還是小孩子,這种事你不僅的,要是兩個女人都可以來,男人還會怕戴綠帽子?” “誰說我不懂,加壽子跟千代子就能自己干!她們不是兩個女人嗎?”啟太气不過阿助瞧不起自己,沖口而出就把在馬驛里所見的事說了出來。 “什么?有這樣的事?啟太,你可別胡說八道!”阿助根本就不相信啟太的話,所以失聲的叫起來。 “我沒有胡說,這是千真万确的!”啟太再也忍不住,就將自己所見的,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就是如此,千代子和加壽子的事,就被阿助傳了開去,不消半晝,全村人都知道了。 啟太瞧見千代子的秘密,被大家津津樂道時,覺得十分驕傲,最低限度,大家在嘲諷千代子她們時,亦會想到自己是把秘密說出來的人,同時大家都會想到,自己是無所不知的,大家對自己將會更加忌諱。當啟太十分滿意的跑回家里的時候,卻見到祖父沉著臉的坐在屋里,沒有上山干活。接触到祖父一臉寒霜,啟太就不由自主的心頭跳動了。 “爺爺,你今天怎么還沒上山去?” “哼,我是特地等你回來的,啟太,村里關于千代子和加壽子的傳聞是你首先傳出去的,是嗎?”兵衛門寒著臉用嚴厲的口气問。 在別人面前,啟太神气十足,但這小魔星在兵衛門的喝問下,什么神气也沒有了,甚至變得誠惶誠恐。 “爺爺,我……我是親耳听到的,本來我也不打算說出來的,后來……后來……”啟太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兵衛門臉上的寒霜是越來越厲害了。 “我問你,你怎會曉得這許多事情?是誰告訴你的?你為什么要保持著這些秘密,到處去威脅別人?” 啟太察覺到今次兵衛門的怒火,是非常的厲害,但是越是這樣,啟太越是惊得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只見他身子打著哆嗦,恨不得就鑽進地洞去。 “你說,你今天不告訴我,我就非把你揍個半死!”兵衛門見孫儿不說話,气虎虎的罵道:“我什么都知道了,在村子里,大家都叫你作小魔星,你專門剌探人家的秘密,用來威脅別人,你這种行為,是不能原諒的,你快說,誰會這么可惡,把人家的私隱跟你這小鬼頭說?” “爺爺!我不能告訴你,我答應了人家,不能把這個秘密說出來,你就算揍……揍死我,我也不能說?”啟太竟然充當英雄,嘴巴強硬起來。 然而,兵衛門對這個孫儿,似乎十分了解,他听完惜太的話,伸出巨靈般的手掌,摑曲啟太的臉上。 “好呀,像你這种小鬼頭,居然敢充硬漢,我偏就要打你,打你個半死,瞧你是否真的宁死也不說出來!”兵衛門一邊說,一邊雨點般的巴掌便往啟太臉上猛摑。 這几個耳光,直把啟太摑得天旋地轉,金星四冒,而這孩子也真是軟骨頭,難怪兵衛門把他看蹩了,果然熬了几下,他就忍不住叫起來了。 “爺爺!你快點停手,我說了!” “哼!我早就說你硬不到哪儿去,你乖乖的早說出來,就不用捱耳光了,好啦!現在你就老老實實說吧!”兵衛門得意的,帶看胜利的笑意說。 “我不知道他們是什么人,他們是住在林子里的松樹洞里,看他們的樣子,好像是無所不知的,就是他們把所有村人的秘密跟我說的!”啟太果然是個沒骨頭的孩子,還未算是經過酷刑,已經將對人家的諾言完全推翻,一五一十的把真相告訴兵衛門。 可是,兵衛門听完了孫儿的話,竟又給了啟太一個耳括子,口中叱喝:“你放什么狗屁,林子的樹洞還能住人?我在林子里采薪几十年,要是樹洞里能夠住人,我還會不曉得?你以為我是瘋子,任你胡說八道!” “真的,爺爺,我沒騙你,這是千真万确的,你不相信,我可以帶你去看看。”啟太苦著臉說。 兵衛門本來就不會跟啟太來到林子的,但任他如何動刑,啟太依然說秘密是林子里那些居住在樹洞的人告訴他的,就因為兵衛門無法相信這些話,所以就跟啟太一起來到林子,要由啟太指給他看這件惊异的事。 當啟太把兵衛門領到那棵大松樹前面之時,就指著那松樹道:“爺爺,我并沒有騙你,中村公公他們就住在樹洞里面,里面的地方好廣闊的,要是你不相信,可以走進去看看!”以兵衛門的經驗,像這些有上几百年的大樹,雖然長得茂盛,但樹身里有些枯干的洞,一點也不足為奇,然而,枯干的樹洞能有啟太所形容的那么大,而且又能住上那么多人,兵衛門卻沒辦法可以相信。 “好,你就爬進樹洞里,把那些人喚出來!”兵衛門看著那樹洞,不置信的吩咐啟太。事情既已到了這等田地,啟太也沒有選擇了,幸好,這個樹洞他平日已經來慣了,要他進去一點也不為難,于是,他應了一聲,就走上前去。 按照平日所走的途徑,啟太便爬進樹洞去,然而,當啟太擠身進樹洞里的時候,卻發現事情相當不可思議,那平日闊大的樹洞,如今連自己的身子也擠不進去,而且樹身里黑漆漆一片,完全跟往日的情形不同。 “爺爺,奇怪,今天的樹洞跟往日的怎么會不同,我竟然鑽不進身子去!”啟太惊訝的回過頭來對祖父道。 “嘿!啟太,我早就知道你玩的把戲,現在你的把戲玩完了,你再不老老實實說出來,我就宰了你!” 瞧見祖父的態度,絕對不是開玩笑,啟太面對樹洞,本來就已經慌亂了,加上祖父完全不相信自己,并聲言要重罰自己,一時間,啟太惊得跪在地上,一時聲淚俱下。 “爺爺,這是千真万确的,我并沒有騙你,他們……我實在不知道,事情為甚么會這樣子。中村公公他們也不曉得躲到哪儿去……”啟太哭泣著,忽然像憶起了什么,抓住兵衛門的衣服,就道:“爺爺,我現在想起來了,中村公公他們曾經說過,我不能將這個秘密告訴別人,要是讓別人知道了,他們就會自動消失,爺爺,這是千真万确的,我完全沒有騙你!” “自動消失?人怎會自動消失,莫非是鬼魂?”兵衛門冷冷的說,突然,他的聲音停頓下來,像憶起了什么事似的,一把揪起了跪在地上的啟太,就道:“你說,這其中有個公公姓中村,他的模樣你可還記得?他的名字又叫什么?你快點告訴我!” “我可不曉得中村公公的名字,他很瘦,沒什么特別,就跟一般的老人一樣,他的右手戴著個碧綠的戒指,十分搶眼的,樹洞里其它的人,對中村公公都很尊敬,從來就沒有人拂逆他的話。”啟太知道今天很難逃脫祖父的審問,所以一五一十的知無不言。 只見兵衛門的面色,隨著啟太的話,不斷的在轉變,當啟太說完之后,兵衛門喃喃自語:“果然是主公,真的是主公!” “爺爺!你說什么?”瞧見兵衛門面色大變,啟太也吃了一惊的問。 “我……”兵衛門沒有說話,卻自怀中取了個小包袱出來,打開了几重包里,最后掏出個碧綠的戒指來。 “咦!這只戒指正是中村公公手上所戴那只。爺爺,你怎么會有的?”啟太眼尖,指著兵衛門手上那只戒指,就惊叫起來。 “啟太,這只戒指正是你口中的中村公公的,其實,我并非你的爺爺,我只是你爺爺的隨從,那位中村公公,才真真正正是你的祖父!”兵衛門顫聲的說。 “可……這怎么會?”啟太被兵衛門的話,弄至一頭霧水,只听得他惊异的說:“你怎么有他的戒指?” “啟太!你所見的,在樹洞里那些人,全是鬼魂,你爺爺中村主公,本是加賀城主,后來敵人入侵,全城被焚,以免為敵人侮辱,主公自盡,他垂死之前,將你及這只戒指交給我,讓我埋名隱姓的撫養你……” 啟太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身世,竟然會是這樣的复雜,沒有想到,那些樹洞里,跟自己相處得那么融洽的人,竟原來全是鬼魂,和自己的關系,竟然是那樣的密切,剎那間,他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然而,自這事揭露之后,石原兵衛門對啟太的管教,不再像以往那么嚴厲了,因為他知道,自己再嚴厲也沒有用,自己的主公對孫儿如此痛惜,他的鬼魂現身時,竟將那么多不應該讓小孩子知道的事告訴啟太,把他寵成人見人怕的小魔星,自己就算再嚴厲去管教,亦于事無補。可以說,兵衛門對教育這個小主公,已是心灰意冷了。 過不了多久,啟太這個小魔星,因為得罪人實在太多,終于被村里的流氓打斷雙腿。 跛了之后的啟太,倒才真變得安分,乖乖的守在家中,再也不用兵衛門傷腦筋,日后更成了光宗耀祖,重振家聲的讀書人呢! ------------------ 熾天使書城OCR小組 ------------------ 熾天使掃描, 梵幽 校正 |
回目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