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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克爾斯,身高1.49米,体重44公斤,這也許能說明賀克爾斯為什么社交生活很少。他所有真正的朋友都在他花園潮濕暖房中的花盆里長著。他的需求很簡單,自己花錢很少,但他种植的蘭花和仙人掌卻很棒。事實上他對仙人掌類的愛好名聲遠揚,常常會從遙遠的世界某個角落收到包裹,里向散發言腐殖土和熱帶叢林的气息。 賀克爾斯在人間只有一個親屬,哈莉塔大嬸与他正好是再鮮明不過的對比。她身材闊大,高1.83米,總是穿一件色彩俗艷的哈利斯花呢大衣,一輛美洲虎牌汽車讓她開得風風火火,還一支接一支地抽雪茄。她父母是把她當男孩子養大的,卻不知道她是否成就了他們的心愿:,哈莉塔早已自立了,且生活得不錯。她養了許多品种不同的狗,她出門時很少不帶几條最新品种,這些品种可不是那個一般女上能夠放在手提包里的…… 哈莉塔無疑要將男人看作是弱小的性別,她從未結過婚,不過因某种原囚,她對賀克爾斯有一种叔叔般的(是的,就是這樣)關愛,每個周末都要來看望他。這可是一种奇特的關系:也許哈莉塔覺得賀克爾斯使她產生一种优越感、若他是男性中的典型,那么他們可真夠可怜的,不過即使這真是哈莉塔的動机,她上未能意識到。她看上去真的喜歡這個小侄子,她以保護人身份出現,卻并非出于惡意。 恰如預料之中,她的關照對賀克爾斯嚴重的自卑情緒無助于事。他起初容忍了他的嬸嬸,后來開始害怕她的定期來訪,她洪亮的嗓音和讓他骨頭折裂的握手讓他承受不住,漸漸他開始恨她。最后仇恨主宰了他的生活,甚至超過了對蘭花的愛.但他小心上地不顯露出這一點,他知道要是哈莉塔嬸嬸知道了他對她的情感,她也許會把他折兩段扔給她的狗群… 于是,賀克爾斯無法表達他的真實情感,他即使在想殺處她時都要表現得很有禮貌,,他真想殺死她,盡管他知道自己不會做任何越軌的事,直到那一天…… 按經銷商的說法,這棵蘭花來自“亞馬孫河流域的某個地方"——包裹上的郵寄地址非常含糊,賀克爾斯第一次看到它時,即使如此喜愛蘭花,也沒對它產生好感。亂糟糟一團根,有拳頭那么大——只此而已、它有股腐朽之气,好像是某种腐肉發出的气息。賀克爾斯甚至覺得它無法成活,并把這個想法告訴了經銷商。也許就是這一點使他只付出了极低的价錢,他就這樣不經意地把它帶回了家小。 第一個月它好像死了一樣,但這并末使賀克爾斯擔憂。后來,一個小綠芽鑽了出來,自那以后,這棵植物長得飛快。不久類似人的小臂般粗的枝十長了出來,且綠油油的富有生机,枝干頂部有許多奇特的突狀物盤繞著。賀克爾斯現在開始按捺不住了:他确認一种鮮為人知的新品种出現了。 它現在的生長速度已令人惊訝了:它已超過了賀克爾斯,這本身還不說明大多問題,更奇特的是那些嫩芽發育极快,使人覺得蘭花很快就會盛開。 賀克爾斯急切地等待著,他清楚有些花一開就謝,所以他盡可能多地待在暖房里。盡管他小心觀看,花還是在一天晚上他睡著的時候開了。 第二天一早,蘭花的四周長出八個触須,几乎挂到地上,它們一定是先隱藏在植物体內,然后以一种一一、就植物世界而言一一爆炸性的速度長出。賀克爾斯注視著這一切,目瞪口呆。隨后他若有所思地繼續去工作。 那天晚上,當他給這個植物澆水并檢查土壤時,忽然注意到一种更奇特的現象:那些触須在變粗,而且井非靜止不動,它們在輕微地、卻是毫無疑問地擺動著,好像蘊含著生命。盡管賀克爾斯對植物充滿了興趣和熱情,但對此現象也感到不安和惶惑。 几天后,一切都更清楚了。當他接近蘭花時,那些触須就不祥地伸向他,蘭花露出一种饑餓感。這使賀克爾斯非常不安,他心底模模糊糊地出現一一個念頭,過了很長時間這個念頭才變得清晰了。“對了!我真蠢!”他跑到當地圖書館。在那里花了半個小時津津有味地再讀了一遍H·G·威爾斯的小說《异樣的蘭花》 “我的天啊!”賀克爾斯讀完了這篇故事,心里暗暗叫道。盡管沒有讓人一聞就昏厥的气味,但其它特征都太相似了。賀克爾斯回家的路上心中忐忑不安。 他打開暖房的門,站在由各种植物排成的過道上看著自己的超級品种。他仔細估量著触須的長度——他已不知不覺地把它們稱為触須了——并走到似乎較安全的地方。這棵植物給人一种警醒。威脅的感覺。這种感覺更适合于對動物而非植物世界的任何品种。賀克爾斯記得弗蘭肯斯坦博士的不幸遭遇,心情沉重。 可是,這太荒唐了!這類事不該在現實生活中發生。好吧,有一种方法可以對其進行測試…… 賀克爾斯走進房間,几分鐘后拿著一把掃帚回來。掃帚把的一端綁著一塊生肉。他覺得自己很蠢,就像個馴獅員在用餐時間接近一頭獅子。 等了一會,平安無事。有兩個触須似乎在激動地扭動。它們開始來回搖擺,好像在打定主意。突然它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甩了過來,纏住了那塊肉。賀克爾斯感到掃帚柄上端猛地一震,肉沒了:蘭花將它纏住,卷到了胸前(我們只好暫且將其稱為胸了)。 “活見鬼了!"賀克爾斯喊道,他可真是很少使用這种強烈的詞語的。 蘭花整整24個小時毫無生命跡象。它在等肉變質,同時在生長出一种消化系統。第二天,一些須根己包住了仍依稀可見的肉塊,到了晚上,肉消失了。 植物嘗到了血腥气。 賀克爾斯在觀察他的杰作時感情很复雜。他簡直覺得在做噩夢,他預見到許多可怕的情景。蘭花現在已十分粗壯,如果走到其触須范圍之內,他可能被干掉。不過當然了,這种危險對他而言絲毫不存在。他安排了一种灌溉系統可以在安全距离之外給植物澆水。要喂不很正統的食物時,他只是將食物扔到植物触須所及的距离內。它現在一天要吃一磅生肉。他不祥地預感到若有机會它可以适應更大的數量。 總体而言,賀克爾斯內心的不安被胜利感所壓倒,他的手中有這樣一一個植物界的奇跡,只要他愿意,他就會成為世界上最著名的蘭花种植人。他從未想到過除了蘭花以外還有人會對他的其他寵物感興趣。這正說明他的目光狹窄。 這個生物現在已高1.83米了,而且顯然還在生長——盡管比以前慢得多了。賀克爾斯擔心它會吃人,所以把周圍植物挪開以免他在伺弄這些花草時有危險。他在那蘭花周圍圍了一圈繩子,防止自己偶然闖進那八條懸須的范圍之內。 很顯然蘭花已發育出一套完善的神經系統,以及一种接近智力的東西,它知道什么時候會喂它,會作出顯然是愉快的表示。最奇特的是——盡管賀克爾斯還不敢肯定——它好像能發出聲音。有好几次,在用餐之前,他仿佛听見某种尖利的哨聲,聲音只是勉強能听到。新生的蝙蝠也會發出這類聲響,他弄不清這聲音意味著什么。蘭花是在用聲音引誘獵物嗎?若是,他認為這种聲音可不會對他發生作用。 賀克爾斯在不斷發現一些有趣現象的同時,也還在不斷地受到哈莉塔大嬸的騷扰和她那群惡狗的襲擊,那群狗從未像她說的那樣訓練有素。她常常是在星期日下午駕車一路鳴著喇叭過來,旁邊座位上蹲著一條狗,另一條狗占据了貨箱的大半。然后她會一步兩級走上樓梯,用震耳欲聾的聲音向賀克爾斯問候,用讓他半身麻痹的力量跟他握手,往他臉上噴著雪茄煙霧。有時候他甚至會恐怖地以為她要親吻他。但他早已意識到這种親呢的表示對她是很陌生的。 哈莉塔大嬸鄙夷地看待賀克爾斯的蘭花,她認為把業余時間花在暖房完全是一种無謂的消遣。當她想要放松一下時,她就去肯尼亞打獵。這可不會增加賀克爾斯對她的好感,他最恨血腥的狩獵了。盡管他對完全把他壓倒的大嬸的反感与日俱增,每個周日他卻盡職盡責地為她准備好茶點。并且——至少在表面上一一很友好地和她共進茶點。哈莉塔大嬸從未想到賀克爾斯在為她倒茶時,恨不得放點毒藥在里面。在一個強大的外表下面,她基本上還是個好心人,這一類的念頭常使賀克爾斯深深地不安。 賀克爾斯從未對哈莉塔大嬸提過他的“植物章魚”,他有時候會向她展示一些有趣的品种,但這棵植物是他的一個秘密。也許,在他完成自己可怕的計划之前已經在下意識地為此作准備了…… 又是個星期日的深夜,當美洲虎牌汽車在夜色中消失,賀克爾斯來到暖房里漸漸恢复他崩潰的神經時,那個主意忽然清晰地出現在他的腦海。他注視著蘭花,看到它的触須已經粗得像男人的大拇指,忽然一個令人欣慰的幻覺閃現在他眼前,他仿佛看到哈莉塔大嬸在怪物的纏繞中掙扎著,難以逃脫那食人花的束縛。是啊,這可是貨真价實的罪惡。當無助的侄子失魂落魄地來到現場時一切為時已晚,警察接到他惊慌失措的電話赶到時會看到這是一場可怕的事故。毫無疑問,會進行調查,但看到賀克爾斯如此的悲痛,驗尸官的鑒定也會溫和得多…… 他越考慮這個計划,就越滿意。他看不出任何破綻,只要蘭花合作就行。而這點當然會是最大的問題。他要給那個生物進行系統訓練。它看上去已經夠凶惡的了,他必須給予它一個与外表相稱的本質。 考慮到在這方面沒什么先例可尋,也無權威可以請教,賀克爾斯做的工作也算是想當專業了。他用魚杆挂一塊肉懸在蘭花范圍之外,等那東西猛地甩出触須來抓肉。每到這個時候就出現一种依稀可辨的尖叫聲,賀克爾斯也搞不懂它怎么會發出這种叫聲。他也弄不清它的感覺器官長在何處。這又是一個謎,未經細致的檢測無法解開。也許,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哈塔大嬸會有短暫的机會來發現這些有趣的事實——不過她恐怕沒有時間向后人公布這些了。 毫無疑問這個怪物要對付它的犧牲品是夠強大的了,它曾經將掃帚從賀克爾斯手中一下搶過來。盡管掃帚柄本身体積不大,但木頭碎裂的“卡卡”聲卻使訓練者的薄嘴唇上露出笑意。他開始更加友好体貼地對待嬸子了。從任何方面來講,他都确實是個模范侄子。 當賀克爾斯認定他的誘導術已使蘭花進入所需狀態后,他想試試能否使用活物誘餌,這個難題使他躊躇了好几個星期。這段時間一上街看到貓啊狗啊的他就仔細打量,但最后他放棄了這個主意。理由很特別,他大仁慈了,以至于無法將這些用于實驗,哈莉塔大嬸只好做第一個試驗品了。 他在實行計划之前讓蘭花餓了兩個星期,這是他所敢冒險的最長期限——他不想讓那東西身体衰弱——只是想吊起它的胃口,以便使計划實施更有保證。于是,在將熱茶端回廚房,坐在哈莉塔大嬸雪前煙的上風頭時,他似乎漫不經心他說道:“我有些好東西想讓你看看,大嬸,我一直想給你一個惊喜,它一定會讓你樂死的。” 他覺得,這個說法并不准确,但大致的意思說出來了。 大嬸把雪茄從嘴邊拿走,吃惊地看著賀克爾斯。 “好啊!”她吼道,“奇跡無處不在!你在搞什么鬼,小混蛋?”她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把所有的气体都從他肺里壓了出來。 “你絕不會相信,”賀克爾斯恢复呼吸后咬著牙說出了這几個;字,“它在暖房里。” “哦?”大嬸說道,露出一臉困惑。 “是的來看看吧,它一定會引起轟動。” 大嬸噴了口煙,顯得難以相信,卻跟上賀克爾斯,不再問什么了。兩條忙著咀嚼地毯的阿爾賽狗急切地望著她,半站起身來,但她一擺手把它們赶開了。 “好吧,孩子們。”她粗聲粗气地命令道,“我一會儿就回來。”可賀克爾斯并不這么想。 那是個漆黑的夜晚,暖房里的燈都關著。他們迸房時,大嬸大聲說道:“天啊,賀克爾斯,這個地方怎么像是屠宰場,我還是在巴拉西亞射殺大象時聞到過這种味道。我們找了一個星期才找到它。,” “對不起,大嬸。”賀克爾斯邊道歉邊把她推進一片陰森之中,“我在用一种新的肥料。這种肥料有最神奇的效果。再往前走一再走一二米,我要給你一個真正的惊喜。”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大嬸滿怀疑慮,腳步踉蹌地往前走。 “我保證不是開玩笑。”賀克爾斯回答道。他站下來,手放在電燈開關上。他可以隱隱看見蘭花巨大的身影:大嬸距蘭花只有3米。他等她進一步走入危險區域,打開電燈。 燈光照亮全景時,一切都靜止下來。哈莉塔大嬸立定不動,雙手叉腰,面對著巨大的蘭花。有一陣賀克爾斯擔心在蘭花采取行動之前她會撤回來,隨后他看到她平靜地仔細打量它,拿不准這是個什么怪物:。 蘭花過了整整五秒鐘才作出反應。懸垂的触須忽然舞動起來——可并不是朝著賀克爾斯希望的方向。那植物保護性地把自己包起來一同時發出一种完全是恐懼的尖叫。在一陣极度的失望之后,賀克爾斯意識到了可怕的現實。 他的蘭花是個可怜的膽小鬼,它也許适應亞馬孫的荒野生活,但突然面對哈莉塔大嬸卻使它神經崩潰。 至于計划中它的俘獲物一一哈莉塔大嬸,站在那里觀察著這個生物,先是吃惊,隨后立即改變了態度。她轉過身來,用手指著她的侄子… “賀克爾斯!”她咆哮道,“這個可怜虫被嚇坏了,你是否一直在折磨它?” 賀克爾斯只能怀著恥辱和憤怒低下頭。 “不一一一不,嬸子。”他顫聲說道,“我想它只是有點緊張。” “是啊,我只習慣動物,你應該早點來找我。你必須堅定地對待它們一一還要溫柔:,只要讓它們知道你是主人,善意總會起作用的,乖——乖,小東西——別怕嬸嬸——我不會傷害你的……” 這簡直太讓人難以接受了,賀克爾斯在一片絕望中想道。哈莉塔人嬸以一种令人惊訝的溫柔大惊小怪地安撫著那東西。,她輕輕拍打著、花直到它的触角放開,惊恐的尖叫聲逐漸消失。經過几分鐘的撫弄,那東西似乎擺脫了恐懼。當它的一根触須慢慢伸出開始輕叩哈莉塔骨節粗大的手指時,賀克爾斯終于憋著哭聲逃了出去…… 從那天以后,他垮了,更糟的是,他再也擺脫不了那种預謀犯罪的心理。哈莉塔得到了一個新寵物,不僅僅是周未來訪了,她一周起碼要來兩三次。她顯然不相信賀克爾斯會妥當地伺弄蘭花,一直怀疑他在虐待它,她常常會帶一些食品,對這些食品她的愛犬不屑一顧,可蘭花卻非常喜歡。于是原來只有在暖房里才能聞到的味道現在進了房間…… 這樣一來,對雙方似乎都不錯:蘭花很高興,哈莉塔大嬸又有了一個統治對象。常常有老鼠鑽進暖房,嚇坏了蘭花,哈莉塔會沖進去給它安慰。 至于賀克爾斯,卻根本沒机會再給雙方制造任何麻煩了,他似乎具有了植物的特征,他一天天變得更像那棵蘭花了。 當然,是像那种無害的……注在這個故事中,威爾斯描述了一棵蘭花用一种強烈的气味殺人 注2:瑪麗·雪萊書中的人物,他制造了一個怪獸,最后怪獸失了控。 ————- 失落的星辰-http://www.loststars.net獨家推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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