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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今約八百年前的當時,耶穌基督的不肖子孫們漸漸的失去當初的理念,腐敗之毒開始褻瀆他們的良心。 教宗追求世俗權利,圣職者拼命排斥异端,國王化身為這些人的傀儡,騎士則高喊著殺光异教徒,每個人各怀鬼胎。而北義大利的熱利亞、維尼吉亞等自治都市的貪心商人,則因為丑惡的利害關系和這些人同流合污,帶給了回教世界無比的麻煩。最具体化的東西就是被后世稱為十字軍的集團。 第一次十字軍東征成功的占領了耶路撒冷,士兵們則高喊著“直到腳跟浸入血海”,將手無寸鐵的回教徒尸体堆積成山,破坏殆盡。死去的母親仍然抱著哭號幼儿的光景,一點也無法動搖他們的感情。化為地獄的寺廟被他們從周圍放火,將尸臭連根燒光。 狂熱的信仰不禁令人戰栗,但是當時基督徒年代記作家的描述更可怕。士兵們在破坏了一切之后,跪在圣墓之前“因喜悅之淚哽咽”。從他們的筆調看來,能夠感覺到絲毫的罪惡感嗎?答案是否定的。在年代記里能看到的只有用過剩的修飾詞所描寫的贊美与禮贊的言詞而已。 他們原本都應該是有善心的人,會為母親的死而落淚,會為孩子的出生而歡喜。沒有比相信自己站在正義這一方更令人感到恐懼的事了。歷史以最殘酷的影象告訴我們這件事實。 面對毀滅的回教世界,在得到了一位英雄之后終于展露了重建的曙光,那就是圣將沙拉夫·阿丁恩的登場。由于他的威望以及不斷的努力,漸漸的使得耶路撒冷周圍的基督徒開始軟化態度,并對回教徒打開心扉。可惜他要成為主流仍然須要一點時間。當時的托蘭斯約旦領主魯諾·多·夏地雍等人常常無視休戰條約而搶奪麥加商隊。由于他的暴行甚至及于沙拉夫.阿丁恩的妹妹,因此沙拉夫。阿丁恩最后終于決定奪回耶路撒冷。“我為何要做這樣的差事……” 歷史文化古國拜占庭帝國的騎士拉斯卡利斯不經意似的吐出了這句話,這句話早已經是他的口頭禪了。我的才能并非為了這种事才存在的。他一直拼命的忍住叫出這樣的話,無奈的奉行上級所交代的任務。他的任務是照顧他國的流亡者--事實上就是監視--所以是极不名譽的工作。 “哼,我雖然想說那种男人的死活干我何事,但要是他真的翹辮子,我也會有麻煩。那個人渣究竟跑到哪里去啦!” 他在心里以及嘴巴上一邊咒罵,一邊四處尋找,等到他終于發現那個男人坐在河邊釣魚的時候,周圍已經開始天黑了。 被輕視、綽號“白痴侯”的這個男人,就是束縛他才能的家伙。 “很抱歉,沒有許可,您不能夠外出。請立刻回去……維雷利大人!” 在拉斯卡利斯說完了一會儿之后,被稱為維雷利的男人終于慢慢的轉過頭來。半開的眼以及半閉的嘴更增添了拉斯卡利斯的厭惡感。拉斯卡利斯不知道在心里想過多少次要用劍刺這張臉。 “……唉,今天一條也沒有釣到,真是可惜啊。……今天只好認命了吧!” 可惡的家伙!拉斯卡利斯一邊拼命的壓仰自己對他出手的欲望,一邊跟在腳步蹣跚的維雷利后面。 過了一會,滿天暮靄,落日也西下的時候,維雷利突然開口: “對了,异教徒之王是沙拉丁吧。听說他的妹妹被抓到這里來,是真的嗎?” 沙拉丁就是人們所說的沙拉夫.阿丁恩。他是伊斯蘭的最高將領,他的妹妹被抓自然是重大的消息,也難怪會有所傳聞。 “嗯,听說皇帝陛下要親自傳授真神的事呢!” “哦!沙拉丁的妹妹是個美人嗎?” “……天知道……” 拉斯卡利斯露出厭煩的表情回答,但是維雷利卻好像沒有注意到。 “原來如此。傳教嗎……?原來如此。” 維雷利的眼中一瞬間露出了憤怒的銳利眼光,不過拉斯卡利斯也沒有注意到。 一群危險的士兵在黃昏里朝拜占庭帝國的首都君士坦丁堡前進。小集團約百來人,在周圍居民所厭惡這些人中,卻不搭調的夾雜著一位女姓。她的眼睛有如星空般烏黑清澈,令人想起深閨里的美女,但是她的外表卻卻無法展露她那高貴的气質。這位看似會為路邊的小花枯萎而落淚的少女,就是圣將沙拉丁的妹妹艾儿希多。她也是沙拉丁麾下最強的武將,被基督徒恨之如惡鬼。 艾儿希多現在一悅至极。雙手被縛在后雖然也是原因之一,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她被魯諾.多.夏地雍的手下襲擊,計划毀于一旦。她的計划并非逃跑,而是利用當時的狀況偵查耶路撒冷。基督徒的惡行既然已經波及到自己,那么奪回圣城的腳步自然會加快吧!她心想如此,便不再加以抵抗,只是她從旁人的態度,知道自己將成為拜占庭皇帝的色欲以及好奇的對象,因此不禁怒火中燒。 “我竟然在為那种俗人的下流念頭煩惱……。想气也气不來了!” 艾儿希多的表情雖然凶惡,但是腦筋卻往建設性的方向轉去。 “即使想逃,現在也辦不到吧……而且也必須大開殺戒。” 艾儿希多不停的想著各种危險的方法,最后決定趁深夜逃走。 眾所皆知,思考能使人忘記時間。一直煩惱的艾儿希多終于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開始了行動。 “動手吧!沒想到只有三個守衛,真是看扁了我。” 艾儿希多喃喃的說著,低喝了一聲之后,扯斷了令她怨恨的繩子,然后在野營用的帳蓬里站了起來。正常人在這一瞬間恐怕無法理解發生了什么事吧!不幸的是,看守艾儿希多的三個人都很正常。他們在來不及相信自己的眼睛之前,就已經被打到夢里沈睡了。 “等你們醒過來,那牢籠的主人大概就會變成你們吧!” 艾儿希多露出惡作劇的笑容,偷了把劍以及綁在旁邊的馬匹后開始逃走。 “現在……。必須在巡邏的人發現之前跑遠一點!” 馬上的艾儿希多嘴里雖然這么說著,但這話几乎已經是多余的了。這世上沒有比她更強的騎手,即使被追到,大概也沒什么特別大的問題。艾儿希多雖然這么認為,但是之后她才知道自己的判斷錯誤。君士坦丁堡舊名拜占地歐。西元四世紀時,偉大的皇帝君士坦丁大帝首度承認基督教。不過再偉大的君主,畢竟脫离不了帝王等人的陋習。在他將羅馬帝國的重心遷移至此時,便用自己的名字命名。在羅馬帝國一分為二之后,統治其領土東半部的東羅馬帝國又名“拜占庭帝國”,其典故即為拜占地歐這地名。 在這古老帝國的首都君士坦丁堡里,有兩個男人正劍拔弩張地對峙,气氛緊張。 “這么晚了,您打算到哪里去啊?” 拉斯卡利斯把嘴一撇。他看著緊靠屋門的白痴侯,怀疑他打算离開。 “我記得我對您說過不能外出吧!” 維雷利躊躇了一下子之后,好像下定決心似的說: “我想去見沙拉丁。” “什么……?” 拉斯卡利斯有一陣子說不出話,然后不自主的露出會心的笑容。 要解決掉這個瘟神,這是多么好的藉口啊!我終于有出頭的一天了……。 維雷利正确的洞察了拉斯卡利斯那微笑的意義。他現在的眼眸充滿了智慧的光輝,往常的愚蠢神色則早已消失。 如果我逃走的話,他大概會為了自己而追殺我吧?如果動手,我或許就得被迫殺他。維雷利想了之后,采取第三种方法。 “拉斯卡利斯,你對耶路撒冷王國的看法如何?那個違背條約、襲擊對手國公主的國家。不!并非只有耶路撒冷王國而已。你對那些強迫別人相信自己的正義,不服從便殺之不眨眼的基督徒有什么看法?” 這是維雷利的賭注。如果眼前這個男人是個不動大腦就襲擊他的人,那他也不會去說服他了。但是拉斯卡利斯卻露出困惑的表情。這不只是因為他發現,眼前的家伙和以前的白痴侯大不相同,連他的話也不一樣。維雷利繼續說道: “你絕對不是低能的人。人類應該展望外面的世界,尊敬其他的宗教和思想,認識別人的文化和歷史。基督徒不可能連這點事也無法理解吧?” “那、那么您為何要去投靠沙拉丁呢……?” “耶路撒冷周圍的基督徒因為他的關系,漸漸的打開了心胸。可以的話,我想幫助他。” “所有的人類都應該走向正确的信仰之路,共同建立和平的世界。難道您無法理解這崇高的理想嗎?” 拉斯卡利斯痛苦的喊叫著。 “只有部份人士才能理解的理想無論多么崇高,也只不過是用來鎮壓別人的道具,或者是自我陶醉用的鏡子而已。那种東西你也不可能會相信。既然自己不相信,那又要如何讓別人相信呢?” “……” “我認識一個人,他曾經打算從基督教世界的內部實行這件事,結果周圍的人离開他,教宗驅逐他,他也失去了諸侯的地位和自己的性命。之后十六年來,我一直在思考避免重蹈覆轍的方法。我想的結果就是這個。或許還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但是我現在想不到。” 維雷利所說的人就是他的父親。他可不想當悲劇的主角,繼承父親的遺志,繼續悲壯的努力。 十六年前這個人不是才七歲嗎?比年輕的維雷利還年輕五歲,尚未養成偏見固執這坏習慣的拉斯卡利斯只是一味的對眼前這男人的話感到惊歎。 “那么您以前的白痴懦弱是……” 維雷利沒有回答。他以充滿智慧的眼神一直望著拉斯卡利斯。 “……” “你對名譽太在意,所以你的眼光才會黯淡。在你的眼睛完全失明之前,是不是應該將你那開始僵化的眼光轉往別的方向呢?你的才能如果只是為了飛黃騰達,那未免太可惜了……” 說完這些話,維雷利有點后悔。我是不是太緊迫盯人了呢?要是他放我逃走,那就斷送了他的前途。我雖然惋惜他的才能,但是卻威脅到他……。 “不過……我還是不能放您逃走。” 拉斯卡利斯拔出了劍,臉上的困惑尚未消失。維雷利看到了之后雖然失望,卻也松了一口气。 “您必須死在此地。” 拉斯卡利斯在說完的同時,以迅雷不及的速度砍向維雷利。維雷利從七歲開始就几乎不曾握劍,而且拉斯卡利斯又是劍術高手,胜負几乎可以說立即分曉。但是令拉斯卡利斯無法相信的事卻發生了。維雷利拔出的劍比拉斯卡利斯的還要快几倍,架開了他的攻擊。拉斯卡利斯嚇了一跳打算离身時,心窩卻被維雷利的手肘打中,當場跌倒。 拉斯卡利斯痛苦撫胸的瞬間,維雷利以擔心的眼神望了他一眼,之后立刻上馬朝東方逃走。 說了那么多大道理,但是連一個人也說服不了。維雷利想到這點便深深的怨恨自己。不過他并不知道,在他离開之后,拉斯卡利斯望著他的身影,在心中反覆的思考他的話……。維雷利的旅途一開始就出了漏子。他原本計划拯救艾儿希多,然后投靠沙拉丁,但是當他在途中發現了喧鬧的士兵時,他就知道自己的計划已經節外生枝了。 “真是的。听說她很勇猛,沒想到連等人救她的耐性也沒有。” 說這話是自私了點,維雷利除了苦笑之外別無他法。不過,不知道是這士兵團的指揮官慎謀遠慮,還是他害怕遭到報复,說不定他才剛發現艾儿希多逃走的牢籠。無論如何,追兵尚未出動,這對維雷利是非常幸運的。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追得上,但是只有一試了。” 維雷利說完之后立刻開始行動。 隔天,維雷利發現了一位女性以惊人的速度朝東南方馳馬而去,不消說,那是艾儿希多公主。 “如果說能追到算是偶然,那么能發現就是奇跡了吧?不過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風聲也不見得多准吧……” 月光朦朧,維雷利觀看一會儿之后不禁怀疑,但是會在這种地方騎馬的女性除了艾儿希多之外不可能有別人。雖然說人的實力不能以外表來判斷,但是……。 艾儿希多發現有馬蹄聲從后面接近,不禁大吃一惊,回頭一看。 “那個文弱的家伙是誰啊?” 艾儿希多立刻冒出了直接的感想,并沒有想到自己的事。要是維雷利听到這句話,恐怕也只能夠苦笑吧?的确,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厲害。如果他正經八百,那么看起來也頂多像個貴公子,吸引周圍女性的視線,在艾儿希多眼里那并沒有多大的价值。艾儿希多覺得沒有注意的必要,赶路而去。 “請等一下!” 維雷利喊完之后,人已追到艾儿希多的后方。 “請等……” “哼,羅嗦!” 艾儿希多打算讓對方下馬,以迅雷掩耳不及的速度朝維雷利砍去。維雷利雖然在這一瞬間拔劍阻擋,但是艾儿希多的臂力卻遠超過他的想象。維雷利的劍差點脫手,好不容易才擋住那強烈的沖擊。接著,艾儿希多的第二劍往他的身体畫了個半圓,維雷利以絕妙的角度出劍封住,并离開到艾儿希多劍鋒所不及之處。 “好強的力道。個子這么小,力量竟然如此大……。難道是我太虛弱了嗎?” 在維雷利怀疑自己實力的當時,艾儿希多也在心里吃了一惊,因為至今尚沒有一個人能擋住她的劍。她以前的自信竟然被眼前這位像學者般的年輕人一掃而空。 艾儿希多雖然吃惊,但是精神上并沒有太大的動搖。由于她認定維雷利就是追兵,因此只是悶聲不響,朝維雷利砍出更強的一劍。 “請、請等一下!” 維雷利仍然說一樣的話。 “我想投效沙拉夫·阿丁恩陛下,請收劍。” 維雷利說完后收劍入鞘,表示他沒有抵抗的意思,但是艾儿希多的眼神里卻絲毫沒有消除警戒。 “我想投效沙拉夫·阿丁恩陛下。” 維雷利重复了同樣的話。 “要是公主您能夠替我美言几句,那是再好不過了……” “哦?”艾儿希多這次則是以清澈的眼睛,有趣的問道: “你為何要背叛祖國?” “我沒有那個意思。” “什么?” “我并沒有背叛祖國的意思。” “哦,所以呢?” 艾儿希多露出优雅的笑容看著維雷利。顯然她對這情況很感興趣。 “我只是想讓邪教徒、蠻族這种名詞從世界上消失而已。我想這才是拯救目前基督徒的唯一方法,這也是沙拉夫.阿丁恩陛下的目標。” 我也真會說好听話啊!維雷利在內心里還冒著冷汗。 “我很了解你所說的話,可惜我們的目的是將你們這些基徒從這世上一掃而空。只要基督徒死光了,那么邪教徒、蠻族應該就會消失吧!” 艾儿希多淺淺一笑,似乎在輕視維雷利。 “我想您是在開玩笑。如果您是說真的,那么我可能早已曝沙漠了吧。” “哦!你的意思是你的劍術比不上我羅?” “武勇并非我擅長之處。” “什么?” 艾儿希多皺了皺眉說: “如果你對武功沒有自信,那你要拿什么東西效忠陛下?我可不能夠推荐沒有實力的人給我哥哥。” “在武功上,只要有公主就夠了吧?我想以才智、机智為陛下盡力。” 維雷利雖然不善于宣傳自己,但這畢竟是少有的机會,不得不說大話。 “哦……” “在個人的水准上,并不需要智略,但是人越多,其必要性就會越增加。我個人的才智雖然遠不及陛下及公主,但是我有自信能夠幫上一點忙。” “你的意思是,陛下并不需要像我這种只有蠻力的人羅?” “我沒有那個意思……” “哼,算了!我看你說的并不像假話,我就替你進言吧!你是否有貢獻陛下的价值,到時自然分曉。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維雷利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后,艾儿希多以沈重的臉色思索著,沒多久就想起和這名字相連的惡劣評語。 “哦……原來你就是那個有名的白痴侯啊!有才智貢獻別人的人為何會被說成愚蠢和懦弱的家伙呢?” 艾儿希多像天真的稚子在詢問父母一般,維雷利只有撇嘴苦笑,沒有回答。 “……你真是無聊。既然你是諸侯,那么地位就和我不樣,不心說那些多禮的周到話,我可受不了。” 艾儿希多說完后,以优美的動作調了馬頭。 這個時候維雷利二十三歲,艾儿希多十七歲。兩個人的年齡要追憶過去、沈浸在往事里還嫌太早。“你的意思是戰爭已經開始了嗎?” 兩個人在回沙拉丁那里的途中聊著。不過,不如說對知識充滿好奇心的艾儿希多正在和她旗鼓相當的維雷利玩斗智的游戲。 “既然如此,我們就不應該這么悠閒吧?” “現在急也沒用。我們到達的時候,戰爭可能已經結束了。目前說不定正在決戰……” 維雷利的聲音很沈著。他的表情和演白痴侯的時候又不一樣,看的人并無法感覺到他的才能。 “那么,你認為哪一邊會嬴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又不會拿你的猜測來當行動的方針,你不要想太多,有話直說吧!” 艾儿希多絕對不是無視相關情報,而倚靠感覺的愚昧者。不過她似乎頗喜歡听听那种直覺和想象。喜歡歷史的人,明知對歷史思考“如果”是無益的事,卻會忍不住那种誘惑。這一點維雷利也很清楚,所以他并沒有拒絕回答。 “現在是夏天,所以控制水的一方比較有利。如果耶路撒冷王國軍仍然固執的認為占領高處比較有利,在山丘上布陣的話,只要包圍他們,截斷他們的水源;在這炎熱的气候里,他們就得啃熱沙了。” 維雷利眯著眼抬起頭望向刺眼的太陽。他雖然不怕熱,但是他暗紫色的眼睛似乎有點敵不過這烈日。艾儿希多以怀疑的眼光看著他。 “但是法蘭克軍也并非全是無用之才吧?” 法蘭克是回教徒對基督徒的稱呼。 “沒錯。那么還是向唯一的真神祈禱吧!” 如果艾儿希多是充滿信心的人,那可能會因此不悅,但是她卻沒有留意維雷利的話。艾儿希多以烏黑的眼睛望著維雷利,維雷利則突然好像發現了什么,向艾儿希多問道: “我記得回教的戒律里,女性必須把臉和肌膚隱藏起來吧?” 他雖然沒有看到艾儿希多的肌膚,但是艾儿希多并沒有隱藏她那開朗的笑容。 “你可真清楚,沒錯。” “那么公主是男性嗎?” “……喂,你的頭腦是不是不正常啊?我并不是回教徒,不!事實上我也不相信神的存在。我覺得當初想出神這种概念,并把希望散播給每個人的人頗值得尊敬,但是我討厭神已經決定了我的命運以及我自己要走的路的這种想法。” 原來這個人是勇者啊!一瞬間,維雷利心里掌管感情的部份閃過了一絲寂寞。這個人也許了解弱者的心,不過她一定很少有實際的感覺。身為強者一直是這個人的堅強精神支柱之一,這和善惡并沒有什么關系。 維雷利雖然這么想,但是他畢竟不會讀心術或者是千里眼,不可能正确的看出初次會面之人的心理。他們要互相了解還需要一段時間。但是維雷利知道自己力量的界限,從來不曾自負。他沒有把心思放在沒有根据的想象。在下一瞬間,他就忘掉了自己的感傷,不再回顧。 “嗯……?那是……?” 艾儿希多不經意的回頭往遠方看去,而維雷利也往她視線所在望去,地平線上有沙塵冒起。那顯然非自然所形成,再怎么樂觀的瞧,也看不出遠离的跡象。 “那些是要把我抓到君士坦丁堡的家伙。這里已經是回教徒的勢力范圍了,真是一群煩人的東西。” “他們是魯諾的手下吧?听說他手下的人沒什么慈悲心,當然不會放過公主厚顏的回去。” “原來如此。既然要死,不如選擇有活命希望的一方。可惜我可沒給他們抓走的道理,我們赶路吧!” 艾儿希多厭煩似地轉過了頭,搖曳的黑發似乎傳出了神秘的芳香。 “反正就是要逃羅?” 維雷利笑了一下,跟在艾儿希多的后頭。但是事情卻沒有他們想象的那么順利。追兵在稍早之前就已經發現了維雷利和艾儿希多,并且兵分兩路,從西北和東南包夾兩人,因此兩個人很快的就被五十來人的騎兵包圍。一邊自信即使被追到也能突圍,另一邊則知道追不上就得送命,因此雙方的差距自然越來越短。 “這下麻煩了。” 維雷利雖然這么說,臉上的表情卻不一樣。而艾儿希多也是張著小嘴打著呵欠,一點也沒有緊張的感覺。 兩個人的態度一定令末路窮途的追兵更感到臉上無光,一個像是集團領導的大個儿張著滿臉胡子的嘴吼道: “喂!那個小白臉!我有事要找你旁邊的女人,你就先死一步吧!” “等一下,如果有冒犯之處,我愿意謝罪,你放了我們兩個吧?” 維雷利的交涉好像沒有被接受。 “你是在浪費時間,這些家伙不可能會听你的話的。” “說不定有什么万一啊!” “你認為他們會突然大發慈悲嗎?” “你們兩個在羅嗦什么!” 那男人知道自己被愚弄,吼了出來。 “你看,結果談判還是破裂了吧?” 在維雷利要歎气的時候,大個儿手一把大劍襲擊,欲將他四分五裂。維雷利的個子并不矮,但是對方的劍竟也几乎和他等長。維雷利人雖好,可不會慈悲到把命送給想要的人。對方的力道似乎連岩石也能輕易擊碎,但是維雷利卻從正面擋住了他的一劍。 “……?” 大國儿惊懼不已。這也難怪,除了精神超越常人,以及愚蠢至极者,沒有人不吃惊的。事實上,那個人的手下也都以惊愕的表情望著維雷利。 不過維雷利對付這大個儿可也不輕松。從体格看來,便不難猜想他的臂力,而他揮長劍的速度連艾儿希多也不禁發出感歎之聲。他的力量雖然足以和維雷利匹敵,但是技術卻遠不及維雷利。不過三招,維雷利的白刃就以難以至信的速度令大個儿的長劍脫手而出。 “夠了吧?” 維雷利露出疲憊似的眼神,收起了劍。胜負雖然已分,但是大個儿卻仍然瞪著他,充滿敵意。維雷利從這眼神知道,他已經令對方下不了台,這句話他不可能會听從。維雷利心想,這男人原本只會坦率地佩服比自己強的人吧?無大將之風的人是無法身為領導者的。 “羅嗦!喔啊--!” 這次大個儿拿了部下的劍,揮向艾儿希多。他明知不可殺她。但是卻已失去正常的判斷力。他露出极端憤怒的表情,以自認為最快的劍速劈向那令他蒙羞的女人,准備將之一分為二。但是下一瞬間,除了兩個人之外,在場的人全都怀疑自己的眼睛。 只有一招。大個儿只出一招,劍就被彈至遠方,力道還把他震下馬。 “……” 大個儿好像從噩夢中突然醒來,無法理解自己發生何事,只是呆呆的望著四周。后來他終于知道技不如人,便絕望的說: “我輸了,隨你處置吧!要殺便殺。” “哦,你倒也了不起,不打算以多欺少……” 艾儿希多淺淺一笑,似乎在佩服他。 “我可不想殺你這大胡子。如果你愿意讓路,我就放你一馬吧!” “不過,若是你們放了我們兩個,那就只有死路一條吧?” 維雷利的聲音并不沈痛,但稍欠往常的穩重也是事實。 “沒錯!但是至少我知道光這么些人,就算打也嬴不了你們的。想想這些家伙,我宁愿選擇讓他們有活命机會的方法。” 大個儿露著寬大的背垂著頭。維雷利知道自己猜對了,他可能就此退隱……一股情感涌入維雷利的心里。 “沒有其他辦法嗎……?” “你不必擔心這個。” 維雷利難得露出認真的表情沈思時,有個年輕男子靠近他說。 “你是……” 維雷利看著他,也微微的吃了一惊,顯現難得一見的表情。在維雷利和艾儿希多會面的前后,君士坦丁堡發生了一件事。事情雖小,但對當事人卻非當深刻。不消說,這人就是拉斯卡利斯。由于他讓維雷利逃走,因此被叫到直屬上司的面前。 “……這么說,你雖然發現白痴侯逃走,卻眼睜睜的放過了他嗎?” “小的斗膽,那個人并非白痴。至少他在劍法上遠胜于我。” “別說了!” “但是……” “如果你這話屬實,那你只是個胜不了那懦弱者的飯桶。如果你說假話,那就是故意放走白痴侯。怎么說我都饒不了你。” 拉斯卡利斯早就明白會有這樣的結果,但是他仍然無法舍棄一切。這樣我就得死嗎……?想到這里,不自主的冒冷汗,涌出一陣陣口水。生理上雖然無可奈何,奇怪的是心理上卻有股舒暢的感覺。 “不是我覺得你的才能不僅于此,如果你能抓回白痴侯,并且殺十個异教徒,那我就饒你一命。” 這個人是在開恩嗎?拉斯卡利斯好不容易才忍住要爆發的怒气。 他的看法是--一滴基督徒的血相當于多數异教徒的命。這個人對基督徒雖然公正,但是心底卻仍然有這种想法,那個人的話果然沒錯……。 “我知道了。” 拉斯卡利斯終于在心里決定,以輕松的表情回答: “那么我立即出發!” “好吧!還有一件事尚不知真假,听說沙拉丁的妹妹逃走了。如果那是真的,而你又能把她抓來的話彌補你的過失還綽綽有余。” 一定是那個人干的。拉斯卡利斯有個毛病,那就是會高估他所尊敬的人。現在他所高估的人就是那天他輕視的對象。討厭拉斯卡利斯的人說他“固執己見”,但是万万也不會想到對象竟然會變成維雷利! 据說后來被問及拉斯卡利斯的維雷利這么回答: “他的個性說好听是善良,說難听就是單純。這种性格在這個世界上是最不利的。” 在他身邊的艾儿希多則露出天真的微笑,說出她最拿手的諷刺話。 “哦,至少你還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喜類啊!” 不必說,維雷利除了苦笑之外別無他法……。 ※ ※ ※ “原來如此,不過你有什么好點子可以救這些人嗎?有的話我很樂意知道。” 維雷利接受了前去投奔的拉斯卡利斯,沒有絲毫不悅。長于才智之人,或者是自信甚深之人,常會以為自己的想法最為正确。因此很少會欣然接受他人意見,但這樣的缺點維雷利卻似乎絲毫也沒有。拉斯卡利斯知道自己以前的判斷錯誤,心想自為為何不早點去了解這個人。 “不,事情倒不是如此。我要來這里之前得到了一宗很可靠的情報。前兩天,沙拉丁軍控制了耶路撒冷北方的加力拉亞湖,湖邊的哈丁山腰也已被陛下包圍,大熱天里斷失水源的耶路撒冷王國軍,除了國王集伊.多.琉西量之外,全都投降被捕。魯諾恐怕也在其中吧!” 拉斯卡利斯的聲音帶著一點复雜的感情。到昨天為止還是同伴的一邊大敗,自己當然無法拍手叫好。 “嗯。這消息對他們雖然不是坏消息,但也說不上是好消息。他們雖然不必擔心回去被殺,但是也無家可歸了。他們既然讓公主逃走,自然無法再委身拜占庭帝國。” 維雷利望著馬頭,思考了一會。拉斯卡利斯則問了一件雖單純但卻重要的事。 “沙拉夫.阿丁恩今后會如何行動呢?他會趁胜一舉攻進耶路撒冷嗎?” “不,我想不會。雖然他可以一舉沖進圣城,但是耶路撒冷易守難攻。如果攻擊耶路撒冷,那可能會被其他都市的援軍包夾。但是只要陸續攻陷其他都市,孤立耶路撒冷,城里的居民一動搖,要得手就不難了。” “那么這些人……” 拉斯卡利斯看了看周圍的男人。每張臉都浮視稍微的感謝,以及夾雜多數絕望的沈郁表情。他們明知會死,也無法舍棄家人及愛人逃走。 此時維雷利似乎想到了什么,打開眉結,向艾儿希多問道: “公主說過,沙拉夫.阿丁恩陛下沒有意思驅逐基督徒离開這地方吧?” “我不記得說過這种話。” 艾儿希多有點意外,但是仍以沈穩的笑容回答,維雷利繼續說: “你們就暫時留在的黎波里吧!那里應該……不,絕對不會有戰火波及。” “你怎么知道?” 大個儿以惊訝的表情望著維雷利。 “理由有兩個。一個是陛下不打算殺光基督徒,另一個是的黎波里伯爵的為人。他從來沒有違背与陛下的約定吧?因此沙拉夫.阿丁恩陛下應該不會攻擊的黎波里伯爵。” 拉斯卡利斯以景仰的眼光望向如此斷言的維雷利。他覺得他似乎找到了平生第一個值得敬愛的人物。 “我懂了。” 大個儿當場緩緩的站起來。從他的動作可以感覺到他心里的想法--反正原本就沒有希望。 “我就照你所說的試試看吧!如果我們還能夠活下去,那個時候再向你道謝吧。我叫裘尼梅,你呢?” “維雷利。叫我白痴侯可能比較易懂也說不定。” 裘尼梅听了他的話之后雖然露出了惊訝的表情,但是卻好像了解了一切,什么都沒說,率領部下而去。 “一群麻煩的家伙。” “公主,拉斯卡利斯的事我也想一并拜托。” “一個變兩個也不怎么打緊。對了,你的預言倒還真准,嚇我一跳喔!” 在艾儿希多的聲音里,含著難得的稱贊語气。但是維雷利并沒有特別高興。 “這只是偶然。無限的歧路里,我只是說出最有可能的情況而已,事實上并沒有什么意思和力量。” 維雷利雖然說的是真心話,但是其他的兩人當看作是客套話。艾儿希多報以微笑,拉斯卡利斯則以佩服的眼光看他。維雷利發現之后,也覺得雖然不是他的本意,但也沒有辯解的必要。 “如果哈丁山腰已經開戰,那么我們离陛下的軍隊就沒有多遠了。你們兩個最好有心理准備,因為我哥哥可是世上少有的英雄。” 艾儿希多說完后以流利的動作收劍入鞘,轉馬向南。 ※ ※ ※ 艾儿希多料的沒錯,不久就看到沙拉丁的軍隊。拉斯卡利斯緊張不已,而維雷利則仍然是那付溫和的表情。兩個人靜靜的跟在艾儿希多的后面。 “啊,那是……” 看守的士兵原本以可疑的眼光看著三人,突然表情一變,惊叫出來。 “是公主!公主回來羅!” “什么!” 一瞬間周圍陷入歡喜的浪潮。 “干什么?還不快點稟報陛下!” “太好了,公主您平安無事……” 有不少人感動得哭了。由于太過吵雜,維雷利和拉斯卡利斯完全被忽略了。 “嗯,是這兩個人救我出來的。對了,我哥哥在哪里?我想請他見這兩人。” “是這樣子啊!真是失禮了。陛下現在正在巡視陣營,請到本營稍待。” ※ ※ ※ 等到艾儿希多、維雷利、拉斯卡利斯進入沙拉丁的帷幕時,他已等在那里了。 “喔喔!艾儿希多,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維雷利、拉斯卡利斯,我替我這不知禮數的妹妹向你們道謝。” 由于實際上是艾儿希多自力逃出,因此維雷利覺得有解釋的必要。但是后來又覺得沒有必要否定她的善意,因此接受了沙拉丁的感謝。重要的是,第一次見到的沙拉丁,和他的各种想象都不同。沙拉丁被稱為圣將,是极少露面的英雄。維雷利當然不會認為他是個由這稱呼可想見的眼光銳利,足以懾服對手,威風八面,令手下畏懼的人。但是他不得不承認,他當初的想象并不正确。 眼睛很慈祥。此時沙拉丁四十九歲,所以具備了這年齡所應有的穩重,但是令維雷利印象最深刻的還是他那慈祥的眼睛,以及眼神里那即使衰老也不會降低的熱情。 “高大深奧,絕非我所能及……” 維雷利打從心里佩服。 艾儿希多看著跪在沙拉丁面前的維雷利,好像了解什么似的點了點頭。 兩個人好像。 如果問她說那里像,或許她也答不上來,但她就是覺得很像。她曾經奇怪,自己為何沒有怀疑過維雷利,但是這時候她終于解開疑問了。 艾儿希多覺得不知是偶然還是必然,沙拉丁對維雷利的印象也一致。他在眼前這位年輕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年輕時代。沙拉丁雖然想無條件的接受他,但是他一刻也沒有忘記他自己對多數人的責任,他有義務知道維雷利的才能和見識。 “前几天,我在加力拉亞湖周邊攻破耶路撒冷王國軍,當時抓到了許多俘虜,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耶路撒冷國王集伊以及托蘭斯約旦領主魯諾。維雷利,你認為應該怎么處置這兩人呢?” “魯諾的罪孽深重,難逃一死。不過,重要的是應由陛下親自斬首。如果陛下不在場,而交由屬下行刑的話,那么陛下就沒有資格當王了。” 這句話雖重,但是維雷利的表情卻很坦然。連大膽的艾儿希多都不禁要替他捏一把冷汗,拉斯卡利斯則心不在焉似的望著他現在最信任的人的臉龐。沙拉丁令他身邊的侍衛安靜,命令他繼續說。 “無論陛下的理想如何,都干涉了他國的歷史。這對居上位的人說不定是無法避免之罪,但是陛下必須親自為這行為負責。陛下今后仍將殺人無數,使其喪失喜怒哀樂,并造成更大的不幸。沒有自覺的人就不必說了,無法忍受這責任感的人也沒有資格稱王。” 維雷利知道,沙拉丁早已了解這种痛苦的事。但是為讓他了解自己的心,除了坦率的說出他的看法之外,沒有其他方法。我的人格深度還沒有辦法達到什么都不說,就令對方了解的地步。此外,在各种人所聚集之處,也常常須要形式。 維雷利非常明确的傳達了他的意思。后來沙拉丁自行處斬魯諾,又說“沒有國王制裁國王之法”而釋放了集伊。 “你所說的話,我平常一直銘記在心。我雖對于做一個君王統治眾人仍未有十分的自信,但我知道不能就此逃避。維雷利,如果有你這樣的人幫助我,那是最好不過了。如果你認為我犯了過錯,直說不必客气,我一定會傾听你的話的。” 沙拉丁接受了他的大膽建言,毫不怀疑,這度量令維雷利非常佩服。維雷利在心里想著,連續等了十六年,終于找到了可以發揮我力量的所在。 “維雷利,我想請你當艾儿希多的輔佐。艾儿希多雖然是我的妹妹,但做事卻總是拼命往前沖。跟著她會很辛苦,你愿意答應嗎?我妹妹一定會高興的。” 艾儿希多扭過頭去,但似乎非她本意。維雷利的表情不知是玩笑還是認真。 “我懂了。雖然沒有比這更困難的任務,不過我接受。” 于是維雷利開始協助這地表最勇猛的將軍。 “陛下,至于拉斯卡利斯……” “嗯。” 拉斯卡利斯恐懼的縮在維雷利的斜后方,沙拉丁則以溫柔的眼睛看著他,嘴角浮現理解的微笑。 “拉斯卡利斯就配屬在艾儿希多的麾下吧!” 三個人的組合在這瞬間誕生,每個人的才能都無他人可替代。 沙拉丁軍之后的行動大致如維雷利的預測。軍隊如野火般地席卷了亞克、貝魯特等都市,哈丁山腰之戰后約兩個月就兵臨耶路撒冷城下。而每個人也都無法否定,這神速的行動大多仰仗維雷利的智謀。各將領也認可他的才智,稱呼他為“公正(阿爾.阿帝爾)”,信任他的人格和能力。 令人惊訝的是,無論何處總會存在的妒忌小人卻沒有出現。維雷利能夠令各种人信服的原因,毫無疑問的因為他的謙卑態度,以及他那絲毫看不出是當代智略高的溫和表情。而維雷利与拉斯卡利斯也知道,這都是沙拉丁讓他們慢慢親近人心,就像是道德觀念般滲透的緣故。事實上,沒有人曾這兩個基督徒另眼看待。 ※ ※ ※ “這么堅固的城牆,就算是你的騙術也派不上用場吧!” 對維雷利諷刺的美女,不必說也知道是誰。 “如何?投降了嗎?你沒有忘記我們的約定吧?如果一星期內無法攻陷,那你就要當我的對手。” 從兩人的話看來,他們似乎利用進攻耶路撒冷的机會在下賭注。正經的拉斯卡利斯雖然愁眉深鎖,但這件事卻成為士兵間的話題,大家都在賭哪方會嬴。由于一般士兵都很喜歡他們兩個,因此雙方各有一半的支持者。 “可惜我嬴定了。這樣賭注就太不公平了。要是我嬴了,可以得到什么?” “如果你嬴,我就當你練習的對手吧,別忘了感謝我。” “……總之,向陛下獻策去吧!” 維雷利面露困惑的表情慢慢起身走向沙拉丁的帷幕,但是意外的看到某人,停了腳步。 “陛下……” 維雷利看到的就是沙拉丁。 “何必勞您親自駕臨,我去見您就行了啊……” “不,到處散步也是我的興趣。你好像有必胜的方法,我很想听听。” “……您听見啦!” “嗯。不過‘阿爾.阿帝爾’,你可不要做出攸關性命的危險賭注喔!” 艾儿希多鼓著臉頰,似乎在抱怨什么,沙拉丁看了她之后愉快的笑了。 “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維雷利,如果你有什么主意,直說不必忌憚。” “是的。但是我的計策有一個前提,那就是陛下要放了耶路撒冷里的所有基督徒。” “我原本就沒有加害他們的打算。” “但是現在耶路撒冷里的人們卻不知道。大家害怕被占領后全都難逃一死,因此城牆才會更形堅固。所以只要把陛下的想法傳達給城內的人……” “讓城門由內側打開嗎?” 艾儿希多插了嘴,似乎不贊同。 “事情會那么順利嗎?說不定對方反而會認為這是陷阱而更加警戒。” “嗯。為了有現實的味道,所以得要求每個人繳交几枚金幣。” “贖金?那不是只有富有的人可以獲救嗎?” 艾儿希多以憤慨的表情責難著。沙拉丁一直望著維雷利,什么都沒有說。 “不!令人汗顏的是,耶路撒冷樞机主教等在高位的圣職者們都堆積了巨大的財富。由于他們平日都向民眾傳播神愛,因此應該會用這些錢讓貧窮者支付贖金。就算他們瞞著眾人自行逃出,他們也會留下堆積如山的金錢吧?到時再拿那個當貧窮者的贖金就行了。” “原來如此,我懂了。就采用你的計策吧!” 但是當時在場的三個人卻沒有發現維雷利的計策里有項重大的缺陷。說缺陷可能太過殘酷,畢竟像他們這樣的人,無法了解人心的丑陋。 ※ ※ ※ 耶路撒冷的城門被打開了。 但那卻不是經由民眾的手。 陸續出現在城門的是推著一車車金銀財寶,露出丑惡笑容的高位圣職者。 “這個時候還是錢最好用啊!哇哈哈哈。” “就是啊,為了預防万一,應該先積存金錢,而非力量。這可說是我們智謀的胜利吧!” 維雷利一瞬間木然,接下來涌起了快令他昏到的強烈憤怒。這些人沒有羞恥心嗎?在陛下的寬容面前,他們沒有絲毫謙卑的感情嗎? 高位圣職者夸耀著從沙拉丁的軍隊間离去,他們看到維雷利憤怒的眼睛后并沒有害怕,而是報以丑陋的嘲笑。 剩下來的只是被吸光財富,以恐懼的眼神望著伊斯蘭士兵的無數貧民。 我錯了。那是我的愚蠢造成這么多不幸。維雷利的憤怒襲向自己,腐蝕了他的理性。 維雷利順手拔劍,想追殺离去的圣職者們。阻止他的人是從剛才就一直擔心地望著他的拉斯卡利斯。 “您不能去。如果您違背約定殺了他們,那只會給陛下添麻煩。請恕我直言,您必須對這些留下的人負責,別介意那些人的事了。” “但是……” “拉斯卡利斯說的沒錯。” 在維雷利背后以憂慮的眼光看著他的,就是美麗的諷刺王。 “你要自毀前程我管不著,但是我不允許你污染了陛下的圣名。” 艾儿希多的話沒有半分留情。但是這反而讓維雷利的憤怒平息下來。 “……對不起。我太拘泥于自己的愚昧想法,連今后應該做的事也忘了。” 維雷利喃喃的說著,似乎只是說給自己听而已。他的表情雖然恢复往常的穩重,但是眼睛里卻留下了誰也看得出來的疲憊。 ※ ※ ※ ※ ※ ※ ※ ※ ※ ※ ※ ※ ※ ※ ※ ※ ※ ※ 隔天,沙拉丁和其麾下的諸將領集聚在不怎么寬闊的房間里,商討今后的對策。但是身為客臣的維雷利卻沒有出席。 “我們沒有辦法養那么多的俘虜,應該立刻釋放他們。” 搶先在諸將領之前開口的,是從黑人奴隸一直爬升到將軍地位,名叫雷瓦尼卡的男人。維雷利和拉斯卡利斯第一次見到他時也吃了一惊,但是沒多久就消除了疑慮,因為他的勇猛和冷靜的判斷力遠非其他將軍所能及。 “但是既然已經宣布赦免交出贖金的人,如果平白放了大家,那么各國可能會輕視我們連俘虜也照顧不了,對我們這伊斯蘭盟主的信賴也會消失吧?” 之后議論百出,結果還是沒有結論。 對這不知何時終止的會議划下休止符的,卻是過程里几乎沒有發言的公主。 “陛下,我有一計,是否能將俘虜全交給我處置呢?” 沙拉丁望著他年輕的妹妹,有點吃惊。她現在和平時的艾儿希多不一樣,美麗的容貌里似乎沒有任何感情。 但是沙拉丁卻好像想到了什么,接受了他妹妹的建議,令諸將領解散。 諸將領离去之后,獨自留下的雷瓦尼卡察覺了一切。 “我懂了。我懂了……” 他似乎看到沙拉丁的言詞充滿苦澀,然后淌出鮮血。 ※ ※ ※ 月光由窗戶洒入走廊。艾儿希多佇立望著窗外,似乎因長時間的會議而感到疲倦。她現在看起來像是清冷月光的雕像,那似初夏太陽般的活躍感已經消失。或許這才是她原本的面目。維雷利雖然發現艾儿希多和往常不一樣而暫時在旁觀看,后來還是走到她身邊說道: “會議的事我听說了。雖然有好頂罪,國家的顏面也不可能絲毫無損。” 艾儿希多并沒有問他為何要如此說。這兩個人之間并不需要禮貌性的問話。 “我才不是為了那种無聊的東西。我話先說在前頭,我可不是為了袒護你,只是……” 艾儿希多以优美的動作指向窗外。 “那些人和我們以及圣職者的想法一點也沒有關系。” 那是哈丁山腰之戰所產生的一群孤儿,前几天艾儿希多在入城之際發現了這群孤儿。她明知自己無能為力,心里那股想要盡力的感情還是讓她靠近了那群孤儿。但是艾儿希多所面對的卻是充滿敵意与害怕的陰暗眼神。她歎著气打算离開時,卻被孩子們猛扔石頭,這一切維雷利都看在眼里……。 “而且我不是陛下的親妹妹。” 艾儿希多若無其事的說出了她的秘密。 “我小時候住的城市非常平靜,那城市的名字就叫和平。但是和平一樣逃不過戰火的蔓延。在我五歲生日的夜晚,一群粗暴的士兵突然沖了進來。我看到媽媽和哥哥燒死在火里,我覺得我的力量實在太小了……” 艾儿希多絕對不是會乞求別人怜憫的人。事實上,最重要的事她卻略去沒說,原來她是先帝努爾丁的女儿。努爾丁死后,打倒努爾丁之子阿爾.沙力夫(也就是艾儿希多的哥哥)自行即位的人就是沙拉丁。此時維雷利雖然不知道這件事實,但是他知道艾儿希多心里的痛苦,也令他想起了以前的感傷。 “在殘酷的暴風過去之后,軍隊首領,也就是現在的陛下進了城。陛下雖然嚴禁燒殺擄掠,但是仍有部份的士兵違抗。我雖然听說陛下親手殺了他們,但是對當時五歲的我而言,那樣一點安慰的效果也沒有。 我恨他,拿起了掉在地下的短劍要殺他。不用說,當然是失手被擒,讓他身邊的士兵綁了起來。我至今還忘不了陛下那悲傷的眼神……。陛下對待俘虜雖然公平,但仍然不忍心看著年幼的少女被斬首,不久之后,我就知道自己當了公主。” 艾儿希多寂寞的看了維雷利一眼便离去,維雷利則木然立于當場。 “她雖然不是陛下的親妹妹,但仍然是公主,身為國家最重要的支柱之一的地位也仍然不變。但如果是新加入的我……” 在月光洒入的走廊里,維雷利望著窗外,下定了決心。 ※ ※ ※ “事情果然如此嗎……?” 沙拉丁聚集了心腹商議,臉上掩不住苦惱的神色。曾經是他得力助手的男人,擅自解放了集中一處的俘虜集團。 “我軍信賞必罰,有罪一定得處分。就算是新來的維雷利也沒有例外。” “但是,你不覺得他的才能太可惜了嗎?” 雷瓦尼卡以痛苦的語調,替在場所有的人說出了心中的話。 此時沙拉丁沈重的開了口。 “罰維雷利永不得進入圣城耶路撒冷。” 從沙拉丁的話里,可以感覺到他的痛苦有如處斬儿女的父母。 “同時任命艾儿希多為亞克的守備隊長。” 原來如此。被耶路撒冷放逐的人,仍然擁有身為他處駐地將軍的自由。雷瓦尼卡對沙拉丁的決定雖然吃了一惊,但他失去了一位值得信賴的大將仍是事實。 “听說你又被國家驅逐了。被討厭到這种地步,你也真是厲害啊!” 艾儿希多的表情里已經又見到陽光了。她的內心深處總是積极的。 “真沒想到,陛下并非只討厭我一個人。你不是也被赶到這里來了嗎?” 從前几天開始,維雷利對艾儿希多說話就不把自己地位降低。事實上他們的身份原本就一樣。對這件事感到高興的似乎還是艾儿希多。 “我有重大的任務,和你可不一樣,這就跟你我的年齡差得一樣遠喲!” “……我并不覺得我們的年齡有差得那么遠啊!” “哼,你可是快到中年的人了,怎么會差不多呢?” “……中年嗎?” 維雷利口中念著,這句話似乎給了他一點打擊。艾儿希多看了不禁莞爾。 “在亞克我會好好的使喚你,你可要有所覺悟。不過最近拉斯卡利斯比較派得上用場吧?” “……” 冠絕當代的智者維雷利,這時候卻對艾儿希多的諷刺毫無招架之力,立刻認輸。不過維雷利非但不以為苦,甚至可以說剛好相反。 “老實說,亞克的守備很麻煩。耶路撒冷王國的余党瞄准的目標可能就是這里。如有万一,還可以從海上逃走。麻煩就交給拉斯卡利斯,我還是享樂吧!” 維雷利雖然不經意地想拒絕任務,但是他仍然不得不想起將來的困難。耶路撒冷被占領后,第三次的十字軍一定會再度組成。而且英格蘭有理查獅子心王,法蘭西有菲利涌尊嚴王等蓋世英雄。我能夠敵得過這兩個人嗎?光一個就不知是否能嬴,這次卻是對付兩人。別說嬴,要不輸都很難了。 但是維雷利看著眼前開朗的笑容,心里的陰霾也似乎消散了。 “有那么困難嗎?只不過是些余党,要維持攻勢并不難。” “你說的沒錯,但是光維持攻勢并不夠。如果不在獅子心王和尊嚴王到達前把他們擊破,那事情就會很麻煩。所以說,必須在短期間內清除余党。” 維雷利這番話的目的在提高艾儿希多的危机感,但是卻被她一眼看穿了。事實上要打嬴當地的法蘭克軍并不難,犯不著全由亞克守備隊在應付。因此艾儿希多也几乎完全無視維雷利的話,繼續發問: “我听過獅子心王和尊嚴王的風聲,但是風聲和實際并非總是一致,說不定他們很昏庸呢!” “這么大的風聲不太可能是無中生有的,他們至少有足夠的才能才可以成為傳聞。” “哈哈,又有一個愚昧的家伙被政治的宣傳騙了。” “……不必你管。” 兩個人繼續這种無害無益的爭論,离開了耶路撒冷。維雷利的預料沒對也沒錯。由于哈丁山腰之戰法蘭克軍受創甚重,因此數年內還無法組織軍隊。之間亞克除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件之外,非常和平。而這一連串的小事件有一半以上是和愛鬧事的將軍以及懶惰的副將有關,這也是拉斯卡利斯最頭痛的地方。 在哈丁山腰之戰后的第三個夏天,亞克還是一樣和平。和三年前不一樣的是,城外被法蘭克軍所包圍。但是城內仍然沒有緊張的气氛,這是因為實際上被包圍的不是亞克,而是法蘭克軍。法蘭克軍雖然包圍了亞克,但沙拉丁的軍隊卻反過來包圍了法蘭克軍。亞克可以從海上補給,發生万一的話還可以從此逃脫。在長久的包圍之后法蘭克軍已經被憊至极,潰敗而去只是時間的問題。 “時間也差不多了。” 正從窗戶垂著釣竿到地上的維雷利,張開閉著的眼睛低聲自語。當初艾儿希多對這奇怪的樣子抱怨不斷,但是當她知道這個樣子竟然擁有能夠讓士兵安心的莫大力量之后,再也不說二話。根据拉斯卡利斯的說法,這也是維雷利的計算之一,但是從她的眼睛看來,怎么袒護他也只能夠說他懶惰。她的說法是,“那是十六年來的毛病還沒有根除的證据”。但是維雷利顯然并沒有懈怠。士兵們之所以沒有大的騷動,軍心也沒有動搖,几乎都是他的功勞。只不過是他發呆的樣子留給艾儿希多的印象比較深刻罷了。 “包圍的軍隊這几天就會崩漬吧!” 根据陛下軍隊的消息,理查獅子心王、菲利浦尊嚴王所率領的十字軍終于到達拜占庭帝國了。目前的法蘭克軍雖然有點焦急,但意外地撐到了援軍的來臨。 “維雷利大人,您偶而也該練練劍吧?” 不怕死的維雷利這三年來未曾握過劍,拉斯卡利斯實在看不過去,所以勸他動動身体。 “但是我沒有對手啊!你總是忙著訓練士兵,處理雜物等……” 讓拉斯卡利斯這么忙的也是維雷利,他說這話實在很厚臉皮。 “不是有公主在嗎?您竟敢說連公主也不是您練劍的對象?” “……你想殺我啊?我為了安全,每天都小心著別惹她生气揮劍砍我呢!” “如果那是真的,我也不會這么辛苦了。惹公主生气的不都是您嗎?她的气話中沒有一次不出現您的名字喔!” “那個人醒著的時候不是生气就是笑,怎么能說是我的錯呢?” 被他們用來當談笑對象的美麗公主此時突然出現在維雷利的房間里。兩個人同時閉口不語,房間里充滿著奇怪的沈默。 “喂,事情不好了!” 艾儿希多的眼里沒有玩笑的神色,兩個人立刻打起精神。 “海上突然出現了獅子心王和尊嚴王的艦隊。” “白痴侯,讓我親自試試你的智謀是否如傳說中的厲害吧!” 傳聞總是容易被加油添醋。傳到獅子心王耳中的維雷利是個使用殘虐不道伎倆的惡魔。理查當然不是相信這种傳聞的傻瓜。他雖然是年僅三十來歲的國王,但是眼光炯炯有神,才能彌補了他的經驗不足。 “首戰是我的胜利,你能夠扭轉這不利的情勢嗎?白痴侯!” 理查指的是他得到情報后,一舉切斷敵人補給路線的戰略胜利。而且他知道,戰略胜利是得到完全胜利的最短途徑。 “為何不早點沖進亞克呢?快點殺光那些奪去我一切的邪教徒!” 以尖銳的聲調責問理查的人是耶路撒冷樞机主教。在他逃离耶路撒冷后,被維雷利所放走的俘虜襲擊,差點就丟了老命。他把責任歸咎于十字軍,為了報一己私怨,便投靠理查。 “時机尚未成熟,樞机主教大人。除了沙拉丁軍的關系外,須調整補給。” “你在說什甚?有真神保護的勇者們在戰斗時怎么會知道肚子餓呢?你竟然敢褻瀆唯一的真神!” 理查并非敦厚的人。在他的生涯里几乎都是戰爭,而且他也好戰,与其說他是國王不如說是一介武夫。他之所以不敢殺這個宗教狂,原因是恐懼教宗的存在。要是教宗接受讒言,驅逐他的話,那可不是他自己一人毀滅就可以了事的。 “總之我們還須要一點時間。士兵們不停地赶路已經有點累了,而且這出好戲延后些,不是會更精彩嗎?” 理查對自己這番丑惡的話不禁皺眉。 “原來如此,你說的對。但是一定要把那個可恨的白痴侯活捉到我的面前來,我要用這個世上最殘酷的方法殺了他。是用熱鐵棒從腳尖慢慢的燙死他好呢?還是把他推落到一大群蛇里好呢?或者用……” 耶路撒冷樞机主教的話和舔嘴聲交嘴,不禁令人惡心。蝸蝓如果會出聲,一定跟這聲音一樣。 無論如何,理查依照他事先与菲利浦淡妥的計划迅速行動。菲利浦尊嚴王擺陣于土倫山丘,遮斷了亞克東門的道路。土倫曾經是當地法蘭克軍的基地,現在法蘭克軍改守亞克之北。理查自己則防備東南不遠的沙拉丁軍,好不讓他沖入亞克解圍。此外在西南方的海上則以艦隊切斷了補給路線,可說是完美的包圍軍。 ※ ※ ※ 可說是樂觀主義化身的艾儿希多一旦認真起來,效果可非他人所能比擬。連豪情万丈的維雷利也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在寂靜了一會儿之后,拉斯卡利斯首先發出了惊訝的聲音。 “怎么可能!他們哪來的艦隊……?” “船就在眼前,還怀疑什么呢?總之事情麻煩,不得不借助那位食客了。” 艾儿希多的豪情更胜維雷利,但她卻看著她最信賴的副將,征求他的意見。 “我們被騙了。戰艦可能是他們從維尼吉亞那里借來的。” 維雷利的表情恢复了往常的平靜。 “過去的事無所謂了啦!我想問的是今后怎么辦呀?” “現在的狀況可不是极易能解決的,不過我也不是沒有胜算。” “哦,‘阿爾.阿帝爾’,說說你的胜算吧!” “敵人不是一個,而是兩個。” 維雷利的話雖然抽象,但是艾儿希多依然了解。不過在旁的拉斯卡利斯露出有點訝异的青情,所以艾儿希多半說明半問道: “獅子心王和尊嚴王是潛在的敵人,只不過是在教宗的面前假裝合作而已,所以說不定有縫可鑽。問題是,兩個人之間的縫隙是否寬到三千守備軍能夠通過?” “我現在要想方法擴大這條縫。” 不知為什么,拉斯卡利斯很佩服維雷利所說的這番話。只要听到維雷利那柔和的語調,他就覺得好像再大的困難也能夠克服。不過維雷利要是听到自己這么說,不定會覺得不好意思吧?拉斯卡利斯一想到此,便在嘴角浮現笑容。 在獅子心王和尊嚴王完成包圍陣線的几天后,維雷利還是老樣子,坐在窗前垂著釣竿。在他想不出決定性的方法時,天已經黑了。他伸腰起身,打算去看看軍隊時,有個士兵出現在他房間。 “維雷利大人,剛剛我們抓到了一名可疑的入侵者,請問要如何處置?” “既然是入侵者,總是可疑。但這种事我交給拉斯卡利斯,你去問他吧!” “人已經帶到拉斯卡利斯大人那里了,但是那人除了讓我見維雷利大人之外,什么都不肯說。” “……好吧,帶那人來我這里。” 維雷利一想到拉斯卡利斯那勞碌命的臉,就忍不住想笑。 “那個入侵者長得什么樣子?” “這個您親眼看最快。” 那位士兵慌慌張張的离去。 維雷利看著那神情奇异的士兵,雖然覺得奇怪,但等到不久后几個士兵帶著那入侵者前來的時候,便一切了然于胸。維雷利一開始以為那是個小個子的少年,但后來立刻發現她是女扮男裝。她雖然說不上是絕世的美女,但是看到的人無不為之精神一振,這也難怪士兵們不知如何處理了。 “讓我見一個叫維雷利的人!我才不想見這种文弱的家伙!” 維雷利除了苦笑之外別無他法。看來我命中注定要吃這些頑皮姑娘的苦頭。他看著那女孩的碧綠眼珠,心想要是艾儿希多听到這句話,一定會眉飛色舞。 “我就是維雷利。你為何冒著危險來見我呢?我以前沒有見過你吧?” 那少女露出明顯的怀疑眼神看著維雷利。這也難怪,傳說中的維雷利已經被夸大扭曲,早就和現實脫節了。 “我听說維雷利是個手可及云的巨漢。叫他本人出來!如果你還想說本人就是你,那就拿出證据來!” 她比想像中還要潑辣。光是這點,就足夠和公主一較高下吧?維雷利想到這一點不禁又苦笑,不過這次笑的意思和剛才有點不同。 “如果維雷利是傳說中的巨漢,就不可能選我這种人當替身了。我雖然只是替身,但是你所說的話,我一定會一五一十的告訴那個維雷利,所以你告訴我也是一樣的。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的名字還是一樣。” “我說的話你一定會傳達給維雷利嗎?” “……一定。” 維雷利覺得再辯也是無用,因此死心似地輕歎一聲。 “那么我就說吧!” 綠眼珠少女所說的話成功的嚇到了維雷利,也打開了他這几天的愁眉不展。 “兩天后的夜晚,我會稟告維雷利大人,要他去找你的。” 維雷利很滿足的開著玩笑。在送走了那少女之后,開始整理自己的思緒。 “大致上雖然已經擬定了……但是執行階段還是必須和那家伙商量。” 維雷利這么說著,离開間准備去找拉斯卡利斯時,他卻自己出現了。 “維雷利大人,那個女的是誰啊?听說您放她走了。” 拉斯卡利斯可能在听到他釋放了那入侵者之后立刻赶來,因此呼吸有點亂。 “你可真是勞碌命啊!我剛好有事要和你談談。” “……這樣如何呢?如果你認為著手會產生破綻,或未免太不符合實際,直說不必客气。” 維雷利對拉斯卡利斯處理事務的能力抱著极大的信心。兩個天才彼此雖然有距离,也常常激烈爭論,但他們的才能卻能配合得天衣無縫,可說是缺一不可。 “……不!或許時間上會有點麻煩,但應該有辦法吧!” 我的任務就是調整他大綱計划的細部。這時候的拉斯卡利斯可說是深信不疑,欣喜的接受了這項任務。 “不過半夜里偷偷的會晤女性,要是被公主知道,那就糟了。” “她一定會大發雷霆吧?” 維雷利高興的笑著。拉斯卡利斯覺得這笑容如艾儿希多開維雷利的玩笑時一模一樣。原來這兩個人這么相似啊!拉斯卡利斯突然想到了這點,不知為什么,有种幸福的感覺。 ※ ※ ※ 兩天后的深夜,兩個人影偷偷的從亞克城門溜出去。不必說,那是維雷利和拉斯卡利斯。 “之后我仔細思考了一番,您不認為這可能是個陷阱嗎?” “不,應該不會。” 維雷利的聲音帶著自信。 “能向您請教,您的自信是從何而來的嗎?” “那是我的感覺。” “……被稱為智者的人似乎不會說這种話才對。” 拉斯卡利斯雖然說出了一般的看法,但由于他內心也否定了陷阱的可能,因此也就不再提起。他的想法是維雷利不可能連一個少女的虛實都看不出來。 “對了,結果您還是沒有對公主說這件事嗎?” “昨天我說了。她气得責問我是不是她的情夫,還說她也要來。我百般解釋,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她現在一定大為光火吧!往后的事就交給你了。” “這,惹公主生气的是您啊!別把爛攤子交給我來收。” 拉斯卡利斯真的打從心里害怕,因為他最清楚艾儿希多為維雷利發怒時的恐怖。他知道憤怒的公主曾經空手折斷過好几把劍……。 兩個人談論間,來到了只有兩百人的集團旁。法蘭克軍此時守北方,而這小隊人馬离法蘭克本營還有點距离。如果那少女的話不假,那這小隊的隊長是……。 “嗨,好久不見,我終于可以還你的人情債了。” 滿臉大胡子、豪爽的聲音,原來他就是三年前襲擊維雷利和艾儿希多的大個子。 “我和我的手下兩百人,全部愿意為你效命。露易西,別在那及呆,出來打聲招呼啊!” 在裘尼梅旁發果的少女,就是兩天前出現在維雷利那里的人。說來雖然讓人難以相信,但這兩人竟然是兄妹。 “哥哥你真坏。你說維雷利就和傳說中的一樣,一見到他就會知道的呀!” 名叫露易西的少女慌忙的對她的哥哥問罪,當她發現維雷利看著她時,不禁面紅耳赤,連忙說道: “上、上次實在抱歉。我不知道您就是維雷利大人……對不起!” 少女那低頭狼狽的樣子實在令維雷利好笑,使得他不禁想開開她的玩笑。 “我不是對好說過好几遍,我叫維雷利了嗎?” “……對不起!” “哈,開玩笑罷了,你不必介意。言歸正傳吧!拉斯卡利斯,拜托你了。” “遵命。” 拉斯卡利斯回答后,開始替維雷利向裘尼梅等人說明。 “首先要請你們幫忙的是散播假情報。兩個星期后的夜晚,你們就說亞克里的基督徒俘虜脫逃并在城里放了火。但由于亞克里沒有俘虜,所以要由你們的人扮演。我會令城內极度混亂,使你們有机會脫逃,好使對方相信。還有,對駐守東方的菲利浦尊嚴王也傳播一樣的情報,只不過我要令這方怀疑情報。北方的軍隊是烏合之眾,要讓他們相信假情報很容易,但要欺騙尊嚴王就很難了。” “那么接下來你們准備怎么辦呢?” 裘尼梅以困惑的表情問道。 “當北軍為這情報雀躍而攻城之時,維雷利大大將用計令對方陷入混亂,所以你不必擔心。至于東方的尊嚴王一定會看出這是虛假的情報,害怕這是個陷阱而不敢襲擊東門。當他知道北門敗北,怕我們趁机脫逃,一定會赶來北門。于是我們從尊嚴王的后東門突圍,他即使留下來,數量也必然不多。” “原來如此,我了解了。我們只要散播謠言說城內就要大亂便行了吧?” 這男人恐怕一點也不了解吧?維雷利于是再度叮嚀他。 “沒錯,但是你們最要注意的是,謊不可以撒得太虛假,好讓尊嚴王看出來。傳到北、東軍的假情報必須要同樣可信。我要利用他們兩者的智力差別。要是你們故意讓尊嚴王怀疑,那反而會令他起疑的。” “我說過我了解了。” “那就好……。露易西,這男人就拜托你看著羅!” “咦!啊,是的!” 維雷利知道他妹妹的理解力比她哥哥還好,因此把這件事交給了她。不過露易西似乎比他想像的還高興。維雷利看了之后放心不少,便笑著离去。 “真是奇怪的家伙。沒想到他竟然毫不怀疑的相信我們的話,半夜里跑了來。那家伙事實上會不會是個傻瓜啊?真是個怪人。” 裘尼梅雖然這么說,但心里卻很喜歡維雷利這個人。像他這种粗野的男人稱贊別人,就會說成這樣。他的妹妹露易西雖然不是不了解,但仍然正經的對她的哥哥生气說: “他很了不起,別說他的壤話啊!” 露易西的態度令裘尼梅的大個子縮了縮。裘尼梅心想,只不過几天,維雷利就感化了他的妹妹,他的魅力真是不可思議啊! 令裘尼梅這种莽漢佩服的人終于回到亞克。當他到達城門時,守城門的士兵卻沒有半個人影,當維雷利和拉斯卡利斯正覺惊訝時,一陣怒吼聲突然從天而降。 “你這奸夫!你還有什么臉回來!” 維雷利和拉斯卞利對望了一眼,歎息了一聲后,逃命而去。 ※ ※ ※ 除了些微的麻煩外,時間就在順利中過去,作戰當晚終于來臨。拉斯卡利斯雖然故意挑在新月之日,但天空非常陰暗,他的努力結果并沒有意義。不過這天仍然是大好的行動之日。 “好,按照計划在各處點火,然后從內側打開北門!” 艾儿希多那美麗的聲音令人想起了豎琴演奏的旋律。易冷易熱的她早已忘掉了過去的憤怒。實際上維雷利在城里四處逃的日子也只不過一天而已,所以這性格對她本人或者是對別人而言倒也乾脆。 “不過事情會照你想像的那么順利嗎?我雖然不太清楚尊嚴王,但他的才能不可能會輸給你吧!” 艾儿希多小聲的向維雷利問道,不想讓士兵們听到。 “這是利用我的能力不及尊嚴王的計策啊!這一切都以尊嚴王能夠看出我們散播的情報為前提。而且……” “而且什么?” “自從我服侍陛下以來,已經有兩次失策,總不能夠再給他添麻煩了吧!” 維雷利一露出難得的認真表情,艾儿希多就避開他的視線往北門看去。這樣的表情她總會避開,因為有种不是悲傷也不是同情的感覺會扰亂她心里的平靜。 此時北邊的呼喊聲達到极點,終于從城門外涌入大量的士兵和軍馬,宛如一群沒有約束的軍隊。城門雖然打開,但是卻沒有半個勤勞的士兵登城牆。一切果然如維雷利所預料的,在城門附近一片雜亂。 “你的詐術有時也很珍貴嘛!沒想到這么輕易就可以獲得胜利。” 穿過城門的一片人海為了尋找破坏的對象,開始在門內亂成一團,但是艾儿希多和維雷利的表情仍然沈著不惊。 在怒號和呼喊聲中,無數的士兵在黑暗中看到的不是四處奔逃的人們,也不是堆積著金銀財寶的宮殿。對他們而言,應該說是空無一物吧?從后頭陸續涌入的士兵看到的只有火把下一片陰暗的“牆壁”而已。比較机伶的士兵恐怕也發現了左右有牆壁的存在。 “奇怪,難道是陷阱……” 在一大群士兵開始怀疑時,有個士兵叫了出來。 “是油啊!地面上答答的不是水,是油啊!快點滅了火把!” 在那慘聲叫令士兵們陷入恐慌的瞬間,艾儿希多一聲令下,牆壁上突然出現一隊持弓的士兵,對這些入侵者射出箭雨。 “是陷阱!快點撤退!” 從各處傳來的怒吼一點意義也沒有。城門后陸續還有士兵沖入,与想要撤退的人馬亂成一片,自相殘殺的悲慘光景層出不窮。 “用火箭的話效果會更好,你也實在太好心了!” “我們既然要棄守亞克,就不必做無謂的殺戮,只要令他們無法再戰便行了。現在要緊的是往東移動,我很擔心尊嚴王的動向。” 艾儿希多對他笑了一下后,如維雷利所說的集結人馬朝東方開始移動。 之后不久,維雷利和艾儿希多驅馬赶路時,一位女性突然出現在路中央,原來那是露易西。雖然不知她從何處冒出來,但這种時候她似乎特別有才能。她所帶來的情報重要至极。 “維雷利大人,事情不好了!” “事情不好,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冷靜點,慢慢說。” 在旁的艾儿希多雖然以不太友善的眼色望著露易西,但是維雷利仍然命她繼續說下去。 “獅子心王朝這里來了!” “什么……” 一向沈著的兩人也突然說不出話來。 “難道陛下那邊出漏子了……” “卑鄙的家伙,竟然利用陛下的寬宏大量。” 兩個人立刻從一時的惊愕里醒來。兩人雖然發覺了同樣的事,但是感想卻不一樣。無論如何,這是維雷利第三次的失策。 ※ ※ ※ 維雷利和艾儿希多推測獅子心王來襲的理由為下: 在亞克之戰兩日前,一個臉色蒼白身材削瘦的年輕人來找獅子心王。此時獅子心王正單獨防守沙拉丁的突襲。這人和維雷利不同的是,每個見到他的人几乎都不會認為自己有胜過他的才能。只要有些微識人能力者,就不得不注意到他那非比尋常的銳利眼光。原來他就是法蘭西國王菲利浦尊嚴王。 “什么風把你吹來這里的啊?听說亞克還沒有陷落吧?” 理查的聲音絲毫沒有善意。實際上他個人對菲利浦厭惡至极,因為菲利浦和他可說是完全相反。 “這么說太見外了吧?我听說你正与沙拉丁苦戰,特地赶來給你忠告啊!” “可惜你的忠告應該沒什么用吧!哪有什么計策能嬴得了號稱沙漠無敵手的沙拉丁呢?” “這不是嬴沙拉丁的計策,而是可以不必和他打的法子。” 尊嚴王的眼里射出冷酷的眼光。那异樣的視線似乎可以把人在一瞬間里凍結。而理查的眼睛則是能把對手燃燒殆盡,兩個人可說是剛好相反。 “哦……” 理查雖然也重視戰略上的胜利,但是他認為只有戰場上的胜利才是最高的榮譽,也難怪他會討厭喜歡陰謀策略的菲利浦。依理查的邏輯看來,維雷利可能也是個使用卑鄙策略的膽小鬼。維雷利与菲利浦兩者在不好戰這一點雖然一致,但是兩個人的作法卻有很大的差异……。 “好吧!既然是尊嚴王的忠告,我就洗耳恭听!” “在我說之前,我想請教你一件事。你認為沙拉丁打這場戰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你也知道,當然是挽救快陷落的亞克。” 菲利浦對理查的回答報以冷笑。 “不對,對沙拉丁而言,亞克這城市無關緊要。在我們到達之前,那個叫白痴侯的家伙就已經令市民們离開了。沙拉丁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駐守亞克那些人的命而已。” 理查努力著不對菲利浦那傲慢的態度生气。他為了獲得王位,曾經跪在小他八歲的菲利浦之前誓言服從。這雖然是莫大的恥辱,但是他之所以能當王,也是因為菲利浦的幫助,因此他不得不壓抑怒火。 “那又如何呢?” “你還不懂嗎?你可以用亞克守備兵三千人的命要求沙拉丁撤軍,以及亞克的支配權。之后你只需率兵前往亞克便行。他們可能會布下最后的脫逃陣仗吧?殺了他們也是正當的防衛,沙拉丁應該無話可說。” 理查不禁心寒。利用別人的寬容精神,這是多么毒辣的手段啊! “我贊成向沙拉丁提議暫時休戰,但是沒有必要特地殺了亞克的士兵吧?只要向他們傳達我等的意志,不違抗就放條生路,如此才是上策。” “這點我也清楚,但這可是耶路撒冷樞机主教大人的意思。” 又是他!狂熱的信仰真是可怕。就算是正經的人,只要被侵蝕日久,也會變成那樣嗎?不!我絕對不會那樣……。 但是理查可沒有意思放棄自己的地位去救敵人。結果他發誓遵從菲利浦的建議。菲利浦离去后,理查望著自己在夕陽下的長影,突然寂寞的歎了气。 “白痴侯也完蛋了吧?真是太可惜了……” 他喜歡戰斗,而能夠匹敵自己的強敵則不可缺少。他覺得自己失去了具有這項資格的人。 但是維雷利還未死去。 理查派使者前來議和,令沙拉丁軍產生了莫大的波折。沙拉丁雖然命令撤軍,但諸將集体反對。 “陛下,這一定是個陷阱。我們撤兵后,獅子心王一定會襲擊亞克。我們可能再也見不到艾儿希多公主了。” 在場的雷瓦尼卡并沒有阻止那位將軍的諫言。一來是他無法否認這話的正确性,二來則是因為沙拉丁的回答。 “如果只是一味的怀疑別人,那原本有救的人也會毫無希望。維雷利离開耶路撒冷的時候對我如此說過。尊嚴王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而獅子心王則是個為求手段不管目的的人。我也如此認為。理查雖然是好戰的人,但不會是違背約定的人。而且我豈可做出無視亞克守備軍之性命而進軍的非道德行為呢?” 沙拉丁這番話和雷瓦尼卡的看法大致相同。优柔雖是這人之長,但也會是他為王的缺點。雷瓦尼卡認為,即使在此拒絕理查的談和,那要在亞克陷落之前到達亞克的可能性也很低,結果還是沙拉丁的想法比較現實。 沙拉丁大致也感到雷瓦尼卡有相同的看法,因此他反而滿臉愁容。他自己能做的只有祈禱。對自己如此的無奈,不禁涌上一股近似憤怒的情緒。 你們一定要全部活著回來。除了祈禱外,沙拉丁可說別無選擇。而在場的諸將領也不忍看著沙拉丁苦惱,終于全部接受他的命令。 于是沙拉丁撤軍,理查的軍隊得到了行動自由。“如果理查獅子心王的人馬真的朝此而來,那我們必須快點逃走。在他尚未到達之前,我們得突破菲利浦尊嚴王在東邊的兵馬。” 赶向東門的艾儿希多連忙指示脫逃的准備,但是維雷利制止了她。 “等一下,樣子不對勁。菲利浦尊嚴王所留下的陣地里沒有半個人影,熊熊的照明之火也沒有絲毫的動搖或閃爍,這恐怕是個陷阱。” “尊嚴王會不會把所有兵馬都帶往北門去了?” “不,不可能!這一定是尊嚴王的詐術。他假裝揮軍向北,但實際上卻躲在黑暗處里,等待我們踏入陷阱。我的計划可比尊嚴王還要高明。” 維雷利的計划雖然完全的被看穿,但他的語調仍然非常冷靜。 “你的假情報打算蒙騙北邊的法蘭克軍,并被東方的尊嚴王看穿。但是尊嚴王卻洞悉了你的計算,猜到我們要從東門脫逃。事情就是如此吧?” “沒錯。” “也就是你的能力遠不及尊嚴王羅?” “嗯。” “……哈哈,沒想到你這么輕易的就承認了自己的愚蠢。缺少自尊心和傲慢雖然是你的特征,但也是個大缺點。” “……” “不過獅子心王朝這邊來,應該是為了拿我們的命交換亞克的支配權,所以我們還有几分希望。只要我們不出手,他為了這項交易,也無法攻擊我們吧?” “嗯……” 維雷利雖然在嘴上附和著艾儿希多的話,但此時卻想著別种可能。如果尊嚴王真的想要殺我們,那應該會更巧妙的誘出我們,讓我們演出一場脫逃戰。但是他的計策卻讓我看穿,也就是他根本沒有殺我們的意思。至于獅子心王,即使他异常好戰,也應該沒有理由跑來亞克。這么說來,獅子心王要殺我們另有其他“理由”。如此一來,在此逍遙可非上策。我必須利用獅子心王和尊嚴王之間的間隙才是。 獅子心王要殺維雷利等人的“理由”,就是因為曾經被維雷利赶出耶路撒冷的樞机主教。維雷利不是神,自然無法料到此處。但是他很快的整理自己的思緒,叫來了拉斯卡利斯。這是因為翻譯他那抽象詞句的人,無人能及拉斯卡利斯。但由于拉斯卡利斯是個只會往一處鑽的死腦筋,因此在他思考之際,拉斯卡利斯便前往激勵士兵,并不在場。 “您會不會想太多啦?” 拉斯卡利斯雖然如此說,但仍然不得不感歎維雷利的敏銳見識。普通人很可能會陷入妄想,但這個人只會思及核心。 “或許吧,因為我對戰爭還不是很有經驗。不過如果我的能力在世間還派得上用場,那這推測就應該沒有重大的錯誤。” “如果您說的沒錯,那么沒有對策的話……” “推測正确時的對策我已想好。可以的話我想有個更周全的計划,但目前的情況只有賭一賭了。” “難得您會做這么大的賭注。” “嗯,這場賭局攸關几千條人命,真是愚蠢至极啊!” 這句話也含著他對自己的憤怒。之后他叫來了露易西,對她說了些話后,令她回城外,然后把計策告訴拉斯卡利斯,并要他轉達給艾儿希多。 不久,當維雷利沈思時,艾儿希多怒气沖天的飛奔而來。 “你又瞞著我辦事了!” “我剛剛請拉斯卡利斯去告訴你了啊!” “哼,但是你卻親自傳話給那女人……” 原來艾儿希多憤怒的原因是為了這件事,維要利不禁苦笑。在她眼中看來,目前的狀況可能反說不上是危險。 “……總之,現在最要緊的是逃离這里。拋棄陛下委托的城市雖然遺憾,但別無他法。” 面對艾儿希多的憤怒,維雷利轉移了話題。維雷利在心里想著,他想在城外再度看到這張憤怒的臉。 之后維雷利雖然告訴了艾儿希多,卻沒有得到她的允許而單獨出門。直接率領軍隊的是公主,自己目前無事可做。而且這次的計謀,城外的小隊人馬比公主的天才用兵更重要。維雷利雖然這么說,但是艾儿希多卻沒有答應。 “你是想在戰斗之前跑去見那個女人吧?真是太不自愛了。不行就是不行!就算別人首肯,我也絕不答應。” 艾儿希多炮轟之后還拔劍威脅,但維雷利仍然趁机偷偷溜走。看來他是這世上唯一不怕艾儿希多的恐怖威脅的人。 之后維雷利以惊人的速度馳馬赶到裘尼梅那里。露易西剛把計策傳授于他,維雷利人便出現。 “維雷利大人!您怎么會來這里……” 露易西惊訝得有點說不出話來。 “嗯,因為這次不容許失敗。我不是不相信你們的能力,不過這次能听從我的指示嗎?” “對不起,現在道歉可能晚了點,但是您那么信賴我們,欺騙尊嚴王的事卻沒有成功…” 露易西的回答和維雷利的問題雖然有點出入,但由此可知她的話不假。 “不,那實在太勉強了。說穿了就是我的才能不及尊嚴王,你們并沒有錯。不過就這樣輸到底未免不甘心吧?所以現在听我的好嗎?” “有趣。你要報尊嚴王的一箭之仇吧?既然如此,我們就助你一臂之力!” “好,那么我們赶到營火那里吧!” “喔,大家走啊!” 于是兩百名無賴組成的集團便依照維雷利的指示,靜悄悄的接近尊嚴王所設下的陷阱。 維雷利猜測的第一階段并無錯誤。營地里設有坑洞、擲石机等各類机關,要是從亞克出擊沖入此地,一定几乎全軍覆沒。 “好,你們一邊大聲吼叫,一邊扑滅營火。要讓對方以為三千士兵中計并已陷入大亂中。不過千万小心机關。” 維雷利最后的一句話沒有絲毫用處。兩百來人的小隊人馬沒有半個誤入陷阱,掉入陷阱并拼命扑滅營火這場戲大家都演得很高明。 “如何?不錯吧?” 裘尼梅得意的笑著。 “太精彩了!你有一群好部下。” “也沒你說的那么好啦!” 當裘利梅打算發出更豪爽的笑聲時,露易西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維雷利大人,敵人就快來了!我們得快逃啊!” “嗯,再等一會吧!” 維雷利耳听人馬的腳步聲越來越大,但溫和的表情依然不變。 ※ ※ ※ “哼,那個叫白痴侯的只不過是雙蠢豬。” 黑暗中的菲利浦邊說邊吐了口口水。他不相信有人的才能比他更強,對能力不及自己的也只有鄙視。 現在菲利浦覺得維雷利是個連嘲笑的价值也沒有的無能者。 “我故意給你一線生机,你卻自尋死路。” 要不是你們這些蠢才跑出來,我就可以殺殺理查的威風,他也太囂張了。要是他違背了与沙拉丁的約定攻擊亞克,那么殘殺俘虜的罪名將可玷污他的名聲;如果他信守約定而放了俘虜,那將會給那瘋狂樞机主教不良的印象。你們竟然毀了我這藝術般的策略,真是愚蠢至极啊!既然如此,我不得不在部下以及耶路撒冷樞机主教的面前攻擊你們了。 “時辰已到。殲滅那些信奉邪神的下等動物們吧!”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鼓舞那些中了狂信之毒的士兵們已經足夠。 尊嚴王的軍隊有如嗜血的野狗群,朝維雷利等人所在的營火處前進。 ※ ※ ※ “沒想到他竟灰中了那么容易看穿的陷阱……。是我的預料錯誤嗎?” 獅子心王雖然歎了口气,但那也是一瞬間的事而已。他立刻恢复精神,朝維雷利所在而去。 ※ ※ ※ 在黑暗中利用沈重的低音,正确的測量敵人与自己距离的維雷利,此時終于發出指示聲。 “好,大家逃命吧!不過不可以集中一處,必須四散而去。之后就靠各自的本領了。” 他的命令瞬時傳遍全体,每個人則以惊人的敏捷身手開始行動。 “露易西。” 維雷利轉頭對跟在他后面的碧綠眼珠少女喊道。 “你立刻赶到亞克,要殿下自尊嚴王背后攻擊。不過她可能已經推斷出我的成功,開始派兵行動了吧?” “是的,但是……” “我可沒有犧牲自己拯救女性的那种悲壯心情。難道你認為我一個人看起來很靠不住嗎?” “……當然不會。” 這是謊話。由于一片黑暗,因此露易西看不清維雷利。她知道,如果她能看得清楚,那她一定會更擔心。 “既然你那么擔心我,那我就請你當我的護衛吧。她那邊還有拉斯卡利斯在,就算有万一,也不會錯失良机。” “是的。” 露易西高興的回答一聲后,追向朝東而去的維雷利。 誰都沒有察覺維雷利那巧妙至极的計謀。他一直在等候理查和菲利浦彼此誤認為敵的時机。而理查和菲利浦也在暗中行動,不讓敵人發現自己的存在。 他那應該稱為狠毒的智謀,在這世上只有三個人了解。不久之后,這智謀就發生在兩位天才身上。獅子心王和尊嚴王赶到了人已溜光的戰場,慘烈至极的自相殘殺就此開始。 數不清的箭朝雙方陣營落下,不幸因此喪命者無可計量。中箭者流著紅黑色的血哭叫神的名字,然后倒在暗紅色的血沼中。落馬者則被后頭的軍馬踩成肉漿,不成人樣。 理查遭遇頑強的抵抗后,雖然覺得奇怪,但并沒有因此想到之前的失策。 “突擊!” 獅子心王號令后,全軍在黑暗中舞起漫天塵沙,朝尊嚴王的軍隊進攻。不,應該說是打算進攻吧!理查不知道菲利浦所設下的陷阱依然存在,他的軍隊尚未戰斗就已經流血無數,并且開始失去秩序。無法立即洞悉原因的理查能夠怪誰呢? 不過理查不愧是身經百戰的勇士。紊亂的士兵沒有陷入恐慌而導致敗北,可以說都是他的領導有方。但是他的努力卻沒有回報。尊嚴王的軍隊開始突擊。狂熱的信徒群成為洪流沖向理查的軍隊,理查擋住攻勢,并予以反擊。他從來沒有對自己是戰斗天才感到怀疑,而戰況也證明了這一點。理查的軍隊稍占上風,不過整体上几乎是平手的局面。 “奇怪,白痴侯這么強大的軍力當初是藏在哪里呢?不,怎么想都不可能,那么……” 沙拉丁嗎?理查否定了這個可能。沙拉丁不是個會毀約的男人。那么我現在的敵人到底是誰呢?還有,菲利浦到底人在哪里?搞些什么呢? “難道……” 理查的怀疑變成确信并沒有花他太長的時間。 “糟了,我中計了……。大家鎮定!敵人和我們是同路的,收劍!” 但是這命令卻沒有那么容易被接受。在增強攻勢的敵人面前收劍是必死無疑。結果理查不得不繼續這非本意的戰斗。 “菲利浦那愚蠢的家伙!他還沒有發現嗎?” 這時候理查的怒吼并不正确。菲利浦也發現到了這件事實,但是他的反應卻和理查相反,往反方向想去。 “難道……不可能……” 擁有至高才能的人,自信常會超越理性。而菲利浦也屬于多數派之一。 “敵人的數目應該不多!一定是用什么可惡的詐術讓我們覺得他們人多。一口气殺光他們!” 但是就在這一瞬間,他的后方卻產生异變。 “陛下,后面也有敵人!這到底是……” 向菲利浦報告的士兵聲音已經完全失去控制。 “……怎么可能!那种地方怎么可能有敵人呢?” 不知不覺中不停的說著“不可能”的菲利浦也已經完全失去理性。 “對了!背后出現的一定是沙拉丁的援軍。前面的敵人兵力應該減弱了,集中所有兵力向陣前的敵人沖啊!” 尊嚴王不知道,他這時候已經被人玩弄于掌上。 在尊嚴王背后的當然不是沙拉丁。夜幕下,率領那只軍隊的女將軍仍然可以看出敵人的混亂,不禁怀著佩服的神色歎气說道: “真的是神机妙算,沒有比這更高明的了。竟然會有這么可怕的男人……” 艾儿希多并沒有說如果与他為敵的話。光是想像,她那比其他人都還強悍的心髒也不禁要劇烈跳動。 “看他那飄飄然的儀表,怎么會有這种毒辣的計策呢?真是不可思議啊!” 此時在她身旁的拉斯卡利斯便把他平時的感想說了出來。 “維雷利大人在出門前對我這么說過。‘只要不包圍射箭,對方一定會誤會,并且狼狽不堪。如果不如此做,依公主的才能行事也沒有問題’。我想他連尊嚴王會有什么心理都已經摸清了。” “有可能,那么我撤回剛剛所說的那句話。看他那個呆瓜樣,‘可怕’這句話未免太抬舉他了。” “說的也是。對了,我們也該逃了吧!” 艾儿希多對他敬愛的男人開個玩笑之后,拉斯卡利斯如此建議。 “逃?應該說,我們也該离去了吧……咦?” 艾儿希多和拉斯卡利斯同時朝同方向的黑暗看去。 “是維雷利大人嗎?” “不對!是敵人!有些愚蠢的家伙想從我們的側面襲擊。讓這些人再也無法活著后悔吧!” 艾儿希多一聲怒吼后,無數的劍气殺向她的軍隊。大隊人馬從腰攔劫,奪去了艾儿希多的抵抗力。 黑暗漸露曙光。擁有庄嚴生命力,令人們畏懼的朝陽,將要照耀在飄著臭的肉塊堆里。 艾儿希多發現自己失利后,取了自己最拿手的雙槍而非劍。她手里兩只長槍遠超過自己的身高,頭發則往后隨意一綁,仍不失其优美。但她的雙槍卻和她的美麗姿態相反,有如空中飛舞的雙龍一般,每一閃便有許多人喪生。 但是光以一人的力量并無法扭轉戰況。艾儿希多軍的陣容漸形單薄,勇猛的艾儿希多也受了傷。她身上的朱紅漸由敵人噴出的血轉為自己所流的。 “那個女孩是誰?除了牛痴侯之外,還有那樣的勇者嗎?” 說話的人是獅子心王,他就如同在看污泥上飛舞的蝴蝶一般。他連忙叫部下去打菲利浦的泥沼戰,自己則率精銳之師赶來。戰場上的他是個少有的天才。 “但是我們的兵力也不少,怎么能夠讓她一個人繼續囂張呢?把她射下來!” 理查的命令就如同射飛鳥一般簡單,于是同時有十几只箭朝艾儿希多飛來。就算她的槍法舉世無雙,要對付這么多箭仍然太過辛苦。艾儿希多雖以常人反應不及的速度揮槍擋開,但仍有几只箭擦過她的身体,一只射中她的左臂。 “嗚……” 艾儿希多雖然勇猛,但仍然不禁呻吟一聲,不過勇猛之勢仍然毫無衰退。她棄槍拔劍,無顧左臂上的箭,陸續砍向如浪潮而來的敵人。 艾儿希多雖然負傷,仍在混戰的漩渦里縱橫無阻,建死之長城于左右。理查看到這里,好戰之血便化為熊熊火焰。 “由我親自對付你吧!” 理查如此喊著,朝艾儿希多突進。 “獅子心王嗎?” 兩人雖然沒見過面,但艾儿希多卻知道這拔出大劍而來的男人的名字。 “沒錯。你雖然是女流之輩,但似乎仍有相當的武勇,所以由我親自懲罰你,先報上你的名字來吧!” “我就是沙拉夫.阿丁恩陛下的么妹艾儿希多。不過你下次再說這名字的時候不會在這大地之上,而是到什么神之國度了。你會后悔和我交手的!” 艾儿希多的頭發和气息皆散亂不已,失去血色的臉蛋漸漸蒼白。 “哼!沒想到那個魔鬼將軍會在這里。但是你的武勇也只到此為止了。” 理查說完后,以強烈的力量砍向艾儿希多。 兩道劍光互擊的瞬間,冒出的火花足以照耀周圍。第一招雖然平分秋色,但是傷勢頗重的艾儿希多已經到達极限,無法發揮原有的力量。艾儿希多漸漸趨于劣勢,動作也開始遲緩。 “那頭驢在干什么啊?這場戰斗結束后,我一定要好好制裁你,快點來呀!” 艾儿希多的出血越來越多,抱怨的力气漸無,連揮劍也很困難。 但是理查也不得不佩服敵人的劍術。以往和他交過手的敵人,從來沒有人能夠撐得這么久。如果這個女孩沒有受重傷的話,就算他能不輸,要嬴也是個問題。他一想到這里,老毛病便犯,忘了她是敵人的妹妹,想要收為部下。但是這時候他的想法卻會要他的命,因為他的軍隊一角突然開始崩潰。 維雷利終于赶來。他所率領的無賴集團在戰場上所向披靡,銳不可當。每人皆可以一擋百的集團,以惊人的速度在戰場上成一道血橋,擊破理查軍的陣容。 此時的戰況复雜不已。獅子心王在尊嚴王背后的亞克守備隊側面;而獅子心王背后則有維雷利來襲。最后的嬴家至此已經決定。 “你終于出現啦!還能見到你……太好了……” 艾儿希多看著馳騁戰場如入無人之境的維雷利,緊繃的精神因此松散,在馬上奮戰至昏倒。已經失去优勢的理查此時揮下大劍,艾儿希多就要被劍分為兩斷時,維雷利終于出現。 “赶上了,我可不是故意等到這時候才來的喔……!呼!還好這家伙昏倒,安靜多了。” 里查看著這位年輕人漫不在乎的擋住了自己的大劍,惊訝得說不出話來。 “維雷利大人!” 拉斯卡利斯在戰場上的英勇雖不及艾儿希多,但仍然奮戰不已。當他發現維雷利時,不禁歡喜地喊出聲。 “什么!那么你就是那個白痴侯羅?” “沒想到您知道我的名字,這真是我的光榮。可惜我現在沒有什么時間,失陪啦!” 維雷利以沈重的表情說著,就此离去,不知為什么,理查沒有砍他。不!應該說是砍不到才對。他生下來第一次感覺到對人的恐懼。 “好可怕的男人,難怪我和菲利浦會被他玩弄于掌上。但是這世上有什么樣的人物能夠駕馭他這种長才呢……?” 理查不知,昏睡在維雷利身邊的女孩就是其中的一人。理查呆呆的望著維雷利以難以置信的技巧匯整軍隊,在混亂的理查軍中脫离而去。 “你在干什么?快追!快點把那些邪教徒殺光啊!” 耶路撤冷樞机主教突然冒出,對著理查大吼。他方才可能在遠處觀戰,准備等到安全時才露臉。理查的眼睛冒著火,瞪著那個齜牙咧嘴的丑陋圣職者。 “您不必擔心。亞克守備隊的補給路線已被切斷,然后因糧食殆盡而全体投降被殺,不過當時犧牲了一位圣職者的尊貴生命……。我想這就是真實的歷史。” “……?” 耶路撒冷樞机主教的頭露著吃惊的表情,就這樣永遠的和身体告別。 ※ ※ ※ 當朝日照射在艾儿希多的長睫毛上時,她終于醒了過來。 “這是什么啊?簡直把我當死人嘛!” 艾儿希多發現自己睡在臨時弄成的馬車上,一起身便開始抱怨。不過她立刻發現自己受傷的左手已經完全包扎好。 “是你幫我包扎的嗎?謝謝你。” 艾儿希多對馬車旁騎著馬的維雷利說道。維雷利對她看了一眼,似乎安心的笑了笑。 “……無論如何,現在可以好好過一陣安樂的日子,真是太好了。” “你不認為應該說,戰斗現在才開始嗎?你這只懶惰虫!” 艾儿希多雖然這么說,但她心里仍然知道,這种豪壯的話不适合維雷利。 “我所希望的世界是讓想悠閒的人悠閒,想勞動的勞動。你就饒了我吧!” 維雷利的歪理再度激怒了艾儿希多。但是維雷利對艾儿希多的怒容卻有如眺望太陽一般眯著眼睛。 這就是那時候他所希望見到的怒容。 ※ ※ ※ 后世的基督徒和回教徒都把這場戰役名為圣戰,說自己是對的一方。但如果問說是對誰的圣戰,可能無人能夠答得出來。可以知道的是,沙拉丁和維雷利并不認為自己的戰斗是場圣戰。 “我為什么一定要做這樣的事!” “您說的沒錯。今天一定要好好罵罵他。” 拉斯卡利斯回應著艾儿希多的聲音,繼續尋找他所敬愛的男人。 “哼,那种男人的死活到底干我何事……。那只懶惰虫究竟跑到哪里去啦!” 拉斯卡利斯听到這些漫罵聲,覺得從前似乎听過。就算以前有過這樣的經驗,不知為什么,拉斯卡利斯可以确定,現在的生活比起以前更充滿了光亮的色彩。 “我想,他之所以會這么懶惰,可能是在思考些什么吧……” 唯一替維雷利辯護的是露易西。她和她那不相配的大塊頭哥哥也成了維雷利家族的人員。 “你太天真了。寵那种男人,他會得寸進尺的……啊,找到了!” 艾儿希多發現維雷利正在河邊垂著釣竿,于是赶到那里。 “喂!你可真是好命啊,竟然在這里悠閒!你看到別人工作,你的良心不會受苛責嗎?” 艾儿希多兩手叉腰,對著維雷利的背后逼問。但是維雷利不知是沒有听見,還是把她的聲音當作背景音樂,竟然安詳的睡著了。 “可惡!還不起來!” 艾儿希多抓著維雷利的耳朵,朝著他的腦袋怒吼。不得已被從夢鄉拖回來的維雷利不知為什么,竟然露著笑容對她說: “哦,是公主啊!今天魚實在釣了不少,大家烤來吃吧?” (完) OCR:南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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