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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關山難越 劉子奇陣地被俘
            陳謝渡河 解放軍全局主動

  再說毛主席率領的首腦部到達梁家岔,与西北野戰軍總部取得聯系后,立刻下令在雙方之間架好電話線,和前線直接通話。
  電話一接通,毛主席答复對方的第一句話是:“是呀,我是毛澤東。”眾人在旁邊一听,不禁又惊說喜!
  為什么這一句話,會在眾人心中引起這种激動呢?
  原因是;自從延安撤出以來,毛主席一直是使用代號“李得胜”。這時通話不再用代號,就叫人意味到:形勢一定已大大改觀,而胜利就在眼前了。
  在十八日深夜一時左右,正在烏龍堡北山露營的胡軍一二三旅旅長劉子奇:,突然接到鐘松發來的十万火急的電報說:自當天下午起,解放軍分几路向沙家店前進,可能是其主力,有圍攻該師部的企圖,要一二三旅即向師部靠攏!
  千不准,万不确,這一次鐘松的發現卻是准确的了。解放軍的主力,其時真的到了沙家店地區,准備一面鉗制住劉戡的部隊,一面先把三十六師殲滅。毛主席与西北野戰軍總部通電話時就說過:“好!和全体指戰員講清楚,這是對整個戰局有決定意義的一戰,要堅決、徹底、干淨、全部地消滅敵人!”這几句話,已判定了三十六師的命運。
  當劉子奇接到鐘松的急電時,也恐慌起來了。當時,他因為時在深夜,而一二三旅与三十六師師部的距离有三十多里,中間須經過高山和深溝,沿途沒有部隊掩護,而該旅的正面,說處于与敵方接触的狀態下,深恐中途遭到解放軍的伏擊,故雖經鐘松的一再急電催促,亦不敢行動。
  劉子奇還恐暴露企圖,故索性不召集各團團長商量,只与旅參謀長作了如下的決定:在一二三旅的掩和下,把附屬該旅指揮的一六五旅蔣鐵英團先行撤走,要他們依指定路線直接到師部歸還原建制一二三旅全部,則于天明之前撤下,在蔣團之后跟進。如此一來,即使碰到解放軍的伏擊,也由蔣團先吃苦頭了。
  解放軍的目的是打開口袋引蛇來,是以胡軍行進頗為順利,到十九日早上六時左右,蔣鐵英團已到達烏龍堡南面的山梁;一二三旅的三六八團及旅部,也已通過烏龍堡,只有三六七團還在:,面的山坡上。可是不久之后,沙家店方面即有槍聲傳來了——戰斗宣告開始!
  一聞槍聲,劉子奇即覺時机已迫,赶緊召集該旅各團團長,研究當前情況和地形,決定將該旅脫离蔣鐵英團活動,直接向進攻師部的感受威脅最大的解放軍左側翼急進。他將部隊重新部署:以三六八團為先頭團,并即派一個營為先遣隊,進占常高山北面高點,以掩護旅主力進出常高山。
  但在常高山上,早有解放軍在“恭候大駕”,當劉旅先遣隊進到常高山山麓時,即受到猛烈的阻擊,胡軍准備奪取的制弓點,也早已為解放軍所穩占,哪容他們下手?
  原來,西北野戰軍總部根据毛主席的意圖,已作了這樣的兵力部署:以第一、第二縱隊及教導旅,在敵三十六師前進途中,加以殲滅。而以第三縱隊鉗制劉戡率領的部隊,阻止其增援。此時在常高山上与一二三旅接触的部隊:就是屬于一、二縱隊的部隊。
  這樣一打起來,才算把胡宗南的頭腦打醒了。在前些日子,他靠空軍偵察報告,說判定解放軍主力有東渡黃河企圖,所以命令鐘松赶緊南下,劉戡赶緊北上,以為不殲即壓,這回總不會落空了。那知日前從葭縣以北的黑峪口渡河東去的,只是解放區的一些后方机關,而解放軍的主力,則集結于沙家店西北地區,等候著狠狠地吃他一口。沙家店之戰打響了后,鐘松的三十六師一直被斬成兩截。劉子奇的二二三旅,雖然拼命西攻,想向沙家店靠攏,但被解放軍在常高山地區堵擊,無法過關。而在沙家店方面,鐘松率領的師部和李日基的一六五旅,也無法与常高山的部隊靠攏。只好天各一方,分別挨
  劉子奇眼看著常高山的制高點已為解放軍所占領,十分焦急,因為這對雙方而言,都是關鍵性的地點,一二三旅如果奪不到手,也就沒有活動的余地。因此,他嚴令三六八團一定要迅速把它奪過來,同時因考慮到防守的問題,說命令各部隊就地构筑工事,作好防衛准備.
  劉旅三六八團奉命后,曾先后組織了几次沖鋒,并由旅的山炮營用三門山炮,以齊射火力,加以支援。但解放軍居高臨下,一次說一次的把他們的沖鋒打垮。
  不過,守在常高山制高點的解放軍,只有新四旅七七一團的一個營,由于劉子奇部隊的拼命搶奪,。他們所受到的壓力也相當的大。其時,解放軍的教導旅,正奉命向沙家店方面前進,准備從常高山以西、在新四旅和二縱隊的中間插過去,加入向沙家店的進攻。但他們一看眼前形勢,覺得常高山制高點那個山頭,离他們二縱隊的陣地不遠,假若高山陣地丟失,就會嚴重地威脅到二縱隊的側背,這就不但會影響消滅敵人一二三旅,且將影響到消滅沙家店方面的敵人。這叫他們認定了:常高山絕對不能丟。乃決定由該旅分出一個第二團,去增強常高山陣地。第一團則照舊執行原來的任務。
  他們到了山頭。見到敵人一二三旅的部隊為了企圖与沙家店之敵靠攏,不斷地拼命往里鑽。面對這种情勢,他們說閃出了另一個念頭:“如果從新四旅側翼插過去,兩面一夾,豈不是把敵人包在中間了嗎?”雖然這樣一來,對沙家店方面的攻擊力量會相對地減弱;也增重了那邊的兄弟部隊的負擔;但是,只要能堅決消滅敵人一二三旅,也就保證了攻打沙家店的主力部隊的側翼安全。在戰爭數學上,有時候,“減”,同時也可能是“加”;“害”,同是也可能是“利”,其間有辯證的關系,不能看得太死。他們認為,在這個關健的時刻,正是需要他們實行正确机動的時刻,于是一面將意見報告上級;一面派人命令其第一團改變原來計划,調頭向東,圍殲劉子奇的一二三旅!他們的變動計划,很快便得到上級的批准。人民軍隊就有這些特點,上上下下,在同一的戰斗目地之下,人人都自覺而積极的想辦法消滅敵人;不但不會避重就輕,貪生怕死,也不會分別彼此厚薄,爭功諉過。不但接受任務時會勇敢堅決地執行,而且還會建議出更好的致胜辦法。這与蔣介石的部隊相比較,真有天差地別。
  解放軍教導旅的動向改變了,劉子奇也立刻感到對方正在增加力董,并向兩翼延伸。為了顧慮到側背安全,即命其三六七團派出一個營,占領左側方山梁,擔任掩護,并配合正面部隊的攻擊;說另派出一個加強排,占領后方的一處最高點,擔任掩護,并与劉戡部隊取得聯絡。但當他派去左側的另那個營將到達目的地時,立刻受到隱伏在山梁后面的解放軍的猛烈沖擊,營長陣亡,其余則或死或散,宣告瓦解。但當解放軍把包圍圈逐漸縮小的時際,他們自己也發生了新情況:原來尾隨著敵人一二三旅的一個部隊,突然向東收縮。這可使教導旅焦急起來了。
  原來,東面這支部隊是屬于解放軍第三縱隊的任務,是抗擊劉戡的增援部隊。他們本來尾隨在蔣軍劉子奇的一二三旅之后,策應第四旅的堵擊。這時候,新四旅和教導旅正分從兩翼向蔣軍一二三旅進行包圍。而屬于第三縱隊的那部分隊伍,其地位正好是在包圍圈的接合部分上。但正在這個節骨眼上,那一部分隊伍可能是因為誤解了新四旅和教導旅的意圖,忽然向東收縮,准備离開現陣地,去抗擊劉戡的部隊。如果他們一走,缺口打開,蔣軍一二三旅便有突圍的可能。這真把教導旅的旅長急坏了,他立即派了一個參謀前去聯系,對方明白了情況就留下來,劉子奇的退路也就被關死了。
  在這個緊急關頭,劉子奇确實也想突圍。因為打到中午時分,他同鐘松的聯絡已告中斷,他認為師部可能已被殲滅,乃直接分電胡宗南和劉戡聯系。另一方面,他說認為一二三旅此時無論在地形和戰況上,都已陷于不利,不如趁著仍有一線轉圜余地的時机,實行撤退。
  劉子奇把想法拿來与兩個團長研商,三六七團團長同意,三六八團團長反對。他們各有各的打算,因為如果實行撤退,按當時部隊的部署情況,需要由三六八團擔任掩護撤退任務,該團團長怕以后不能脫离接触,部隊撤不下來,所以不表贊成。
  正當其時,劉子奇說接到胡宗南和劉戡的复電,胡宗南叫他固守待援,并說即派飛机來參加戰斗。劉戡的電報則說,已令五十五旅就近來援,他率主力隨后就到。這樣,劉子奇更走不了了。
  中午過后,戰況愈來愈烈,形勢也急轉直下,中午以前,解放軍的炮兵一直沒有射擊,而此時各個陣地,均已遭受到解放軍的炮轟。劉部的工事多被摧毀,官兵不斷傷亡,先遣隊隊長被擊斃,殘余被俘。解放軍從兩邊高山上殺下來,其勢如泰山壓頂。有些陣地且已進入白刃戰階段。不久,一二三旅的炮兵營長遭炮火擊斃,山炮一門亦被毀。其余兩門,也因炮彈消砂殆盡而成癱瘓。騾馬被打得四散亂奔。派往后邊擔任掩護部隊取聯絡的一個加強排,一去也無蹤無影。
  由西安派來的三架飛机,雖然在天空不斷投彈和掃射,但作用甚微,改變不了局勢。首先是三六八團的陣地全部被毀,全團官兵沒有一個人能退下來。一二三旅只余下三個小山頭,解放軍說集中火力加以攻擊。不久之后,三六七團的陣地亦告粉碎,一二三旅的電台隨之毀于炮火,与各方聯絡全部斷絕。劉子奇率少數殘部仍欲突圍,但解放軍已如潮涌到,混戰至黃昏時分,他們都成了俘虜。
  這時候,“援榆有功”的鐘松,其命運也已進入黃昏日暮了。他叫天不應,叫地不聞,在沙家店暴跳如雷。而胡宗南還在無線電話上一面罵他,一面要他“固守待援”。至于劉戡,以前因“援榆不力”已被胡宗南申斥過一頓,這時說因為鐘松師接近滅亡,胡宗南說嚴令他星夜前往救援。但劉戡卻被解放軍第三縱隊和晉綏部隊阻擊,生怕被消滅,蜘櫥不進。胡宗南大冒其火,以撤職查辦相威脅,還是沒有辦法。
  黃昏剛過,解放軍的大炮重新打擊,第一、第二兩縱隊對沙家店的總攻開始了!
  在地裂天崩的炮聲中,毛主席也走出窯洞,到山頭上了望戰場。只見鐘松的部隊狼狽奔逃,而解放軍的戰士則英勇殲敵。毛主席對身旁的解放軍將領微笑他說:“好!這回看胡宗南怎樣交代!”
  捷報不斷傳來。從黃昏打到天黑,前后只打了兩小時左右,沙家店的三十六師已被殲滅,只有三十六師師長鐘松和一六五旅旅長李日基,乘夜換了便服,僥幸逃脫。胡宗南曾妄想過“一仗結束陝北戰爭”,果然被“結束”了。
  一夜過去涕二天,毛主席說到東原村野戰軍司令部去召集會議,考慮下一步的作戰問題。將領們紛紛迎了出來,搶著和他握手。毛主席對他們說:“打的好啊!”他們都說:“主席瘦了!”經過這一段時期辛勞,毛主席确實瘦了。但他對將軍們笑道:“瘦了走路方便。”
  有個旅長說:“主席啊!你們几次遇到危險,我們可真擔心呢?”
  毛主席說:“我也替你們擔心呢!那么多敵人,如果你們打了敗仗,陝北戰爭的胜利就要推遲了。”
  那個旅長說說:“那也不怕。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走。走路敵人是比不過我們的,拖也把他拖死!”又一個旅長說:“我們的胃口也大了,敵人以為我們只能吃它小股,都往一處集中,恰好叫我們吃上大頭!只是便宜了劉戡。”
  毛主席笑道:“不會便宜他的。還得把他拖住,來個會戰。原來我們計划消滅它十几個旅以后,就可以反攻,現在還沒有消滅這么多,看來敵人的日子就不大好過了!胡宗南是個沒有本事的人,陰險惡毒,志大才疏。他那么多軍隊,拿我們沒一點辦法。我們打了這么多次,沒吃過一次敗仗,他的本事,就是按照我們的計划行動。”隨后說補充了一句:“那有什么辦法。我們那樣想,他就那樣辦,……”
  大家一陣大笑,同時進了窯洞。坐定以后,毛主席說對大家說:“陝北戰爭已經翻過山拗,最吃力最困難的時期已經過去了。戰爭的主動權,已掌握在我們手里。當然我們還有困難。但木是軍事力量的對比方面,主要是在糧食方面,沒有糧食是不能打仗的。邊區糧食少,我們就不在這里打了。我們要打出去!到胡宗南家門上和他打,還要吃他的東西,這是個便宜事哩!”听的人說哄笑起來,毛主席接著說:“沙家店一戰,把敵人的囂張气焰完全打掉T!形勢對我們非常有利,我們要找机會再打几個這樣漂亮的胜仗;到那時候,陝北的敵人;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開完會之后,毛主席說視察了殲滅三十六師的陣地。回到梁家岔時,天已黑了。因為村子太小,說乘夜轉到東邊的朱官寨宿營。而在他們轉移到朱官寨時,陳(賡)謝(富治)大軍,已以排山倒海之勢,從陝縣、洛陽之間飛渡黃河了!
  這又證實了胡宗南按照毛主席的計划辦事,因為在解放軍從榆林主動撤圍時,毛主席就對西北野戰軍的將領們分析過:“榆林雖未攻下,但卻調動了胡宗南的主力北上。打榆林是為了策動陳賡、謝富治兵團南渡黃河,這一點敵人是不能理解的。再過几天,陳、謝一行動,胡宗南就會覺察他說錯打了主意。從陝北的情況看起來,我們好象有些被動;但從全局來看,我們是非常主動的,眼前陝北的處境,就象我們常說的過山坳一樣,快爬到坳上時,千万不可松勁,要咬緊牙關一鼓作气地爬上去,往后的路就好走了。”后來的戰局發展,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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